第5章
三名雌蟲一名是身着淺藍色制服的海軍,一名是藏青色的太空軍,最後那名,則是褲腳都沒拉好的普通群衆卻戎。
解雁行走到他們的面前,在一米開外的距離停下,緩緩地用目光從上到下掃視每只蟲的狀态。兩名軍雌鼓鼓囊囊的,只有卻戎還算平整,這令解雁行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結果就因為他瞥的這一眼,卻戎突然在注視下小小了一點。解雁行奇怪地又皺眉移去一眼,于是卻戎再一點。
等到解雁行三眼看完,卻戎的狀态已經和其他兩名雌蟲一模一樣了,再怎麽強裝鎮靜也沒用。
不過這也沒什麽丢蟲的,正常的現象而已。卻戎雙眼下方浮現輕微的潮紅,但仍舊坦然地回視解雁行的目光。
他身為一只年輕的單身雌蟲是無所謂了,可另一廂的盧克中校情況就不太妙,他艱難地捂着口罩,整只蟲癱在椅子上已經快翻白眼。眼看再這麽下去自己得晚節不保,連忙道:“雄子,解雁行雄子,他們三位是過關了嗎?”
“嗯……”解雁行忽然在第三名太空軍雌蟲的身前駐足,溫和道:“你回去吧。”
“為什麽!”雌蟲猛地擡起頭,質問脫口而出之後才驚覺自己的失言,他連忙欠身,“對不起雄子,但我想得到一個淘汰的理由。”
“……”解雁行無奈地笑了笑,在雌蟲不死心的灼熱目光中輕聲問:“真的要我明說嗎?”
雌蟲整張臉頓時因為羞恥難當而紅得發紫,支支吾吾地發誓:“我,我是……但我絕不會……違背您的意願……”
解雁行沒有說話,只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雄子……”
軍雌幾乎想要哀聲懇求,但等他對上解雁行的雙眼時,就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麽話也沒有用了。這對黑眸的眸底皆是了然,想必将他上位的野望和僥幸心理看得透透徹徹,可以說他來這裏競争的目标壓根就不是警衛,而是這名雄蟲的雌君。他不甘心地咬緊牙關,終究還是敬了個軍禮,郁悶地離開了。
至此,解雁行重新貼好抑制貼,坐回先前的座位上。保密局的雌蟲一個立刻開窗通風,另一個則把剩餘雌蟲的資料挑選出來放在桌面上。
鋪天蓋地的雄蟲素一消失,兩名經受巨大考驗的雌蟲立刻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起來。方才別說正常呼吸了,他們恨不得直接把氣管、肺連帶着腺體一塊挖了,從此只進行光合作用。
非要形容的話,就仿佛一名脫水多時的沙漠行客突然遇見一汪清澈的冰泉,饑渴難耐的行客不斷勸誡自己這水有毒不能喝不能喝,本來就忍得很辛苦,結果這泉水居然還自己動起來瘋狂往他們身上潑,他們一邊要抵抗自己的本性不直接投身冰泉,一邊還要極限走位躲避潑水……雙重痛苦,痛苦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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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去處理一下。”軍事辦主任擺擺手道。
雌蟲們如蒙大赦,迅速轉身沖出了門。
解雁行頗覺有趣地笑起來,垂眸快速對比兩蟲的考核成績單。
其實一眼望過去,二蟲孰強孰弱一目了然:海軍雌蟲确實是個尖子生,門門都能做到A,雄蟲素耐受度更獲得了一個A+,只可惜和他做對比的蟲是卻戎——一個完完全全的天才,一溜的S把隔壁尖子生碾壓得一無是處。
而且在解雁行最在乎的方面,也就是考核表中呈現的格鬥車輪制對抗賽成績,海軍雌蟲總分居然只排位第八,總共九名候選蟲,他等于倒數第二。而卻戎則是碾壓性的第一,傲然的無一負績,奪人眼球的滿分。
按理說卻戎這樣水平的雌蟲根本不應該來競聘他的警衛員。即使卻戎有強烈意願要屈尊就任警衛員一職,也應該軍部直接向政府施壓,然後當天就把蟲強行空降到解雁行身邊,根本不打商量……
事出反常,那其中必然有問題。
“雄子,”雄蟲保護協會副會長用手指了指左邊海軍的考核表,“我看這位軍雌就不錯。”
這話一出,幾乎所有蟲都用“他到底不錯在哪?”的表情看向他,就連跟他站在一頭的盧克中校都有點抹不下老臉強誇海軍雌蟲比卻戎優秀。
“要不……”盧克忽然想到個馊主意,“雄子,你兩個都要了吧?保镖嗎,兩個也不嫌多。”
解雁行笑了一下,搖搖頭道:“不行啊,我沒有權力配備兩名高階雌蟲警衛員,以我目前的情況,一個都是軍部和雄保會破格特批的。”
“為什麽?”盧克很詫異。其實他一開始接到這項任務的時候就已經很奇怪了,他還是蟲生頭一回聽到有雄蟲不堪雌蟲騷擾需要配備警衛員的,他家的雌君雌侍都是幹屁吃的嗎?自家雄主都保護不好?
既然這名雄蟲吸引力如此大,走路上都能被失控的雌蟲綁架,那能擁有的君侍只會只強不弱,也只會将雄主看護得更緊密,左右邏輯怎麽也說不通。
這時,就聽雄保會副會長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埋怨道:“解雁行雄子不肯迎娶任何一名雌蟲,他不願盡雄蟲應盡的義務,自然也享受不到雄蟲的權利。一名軍雌保镖已經是極限,再想多的話,就只能請雄子改變自己那奇怪的堅持了。”
盧克的聲音更大了,基本就是驚恐的腔調:“為什麽?!”
他這聲大叫差點把先進門的海軍雌蟲吓得退回去,卻戎奇怪地從門後探出個腦袋,銀灰短發和淺色的眼睫都濕漉漉的,顯然方才并沒有用常規方式‘冷靜’,而是用冰水徹徹底底地冷了一把。
“我有苦衷的。”解雁行露出一個溫順的淺笑,看不出有半分苦衷的樣子。
擁有這麽強橫的雄蟲素,逼得九只軍雌醜态百出,卻不肯娶蟲……簡直是暴殄天物!盧克中校恨得牙癢癢,但轉念一想就算解雁行肯娶也輪不上他,這麽一尋摸他又釋然了……
兩名候選蟲重新進門,解雁行自然而然地垂眸看向他們的腳踝,可惜的是卻戎已經整理好了褲子,把兩條腿遮得嚴嚴實實。
解雁行心中已有了偏向,但他仍有別的計較,等了一會忽然平和地開口道:“這次我是來找保镖的,你們的身手自然是我第一關注的重點。從考核表上的成績來看,卻戎雌子更加符合我的需求……”
“雄子,”海軍雌蟲忽然打斷道,“測試的時候我身體微有不适,所以才出現了一些不必要的失誤……請相信我,我可以做得更好。”
他的搶話讓雄保會副會替解雁行感受到了冒犯,看得出來他很在意雄蟲的權威,不過解雁行本人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些,只微笑着反問:“那,如果現在讓你和卻戎比試的話……?”
“……”海軍雌蟲沒想過解雁行會這麽問,呆呆地啞住了。他轉頭看了卻戎一眼,對方臉上沒什麽表情,但軍雌清楚地知道,認真狀态下的卻戎能把他直腸都打出來。
“不過——”解雁行突然拉了個轉折,收起笑容道:“因為前一個月我遭受了許多糟糕的事情,所以現在有些過分的謹慎……我有一個針對性的問題要問卻戎。你的回答,事關我最終的決定。”
所有蟲的目光都在此刻齊刷刷地砸向卻戎,金發軍雌更是為‘偶像’緊張地直舔嘴唇。卻戎擡起眼睛,一金一白的異瞳平靜地回望解雁行,“您請問。”
“除了身手之外,我對警衛員還有一個明确的要求,那就是可信度。”解雁行起身道,“這一路上,雄保會副會和盧克中校都多次對你提出了反對意見,我不了解內情,不妄下結論,但我也不得不考慮起你的忠誠度和服從性。所以……現在,我需要你要向我證明你的職業操守,向我證明你會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絕對忠誠地保護我的蟲身安全。”
卻戎顯然沒有想到解雁行會問他這樣的問題,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抿着唇大腦飛速運轉,短時間內讓他自證可信度,根本就是強蟲所難。以前他還可以莊嚴地對軍徽宣誓,軍部輝煌的履歷也可以證明他的忠誠,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有前科的蟲子,能做的也僅有空口白話一句:我很好的,很棒的,你選我絕對沒有錯的。
這只雄蟲到底怎麽回事,究竟是聰明還是蠢?先前在一樓大廳,他故意在軍事辦主任厲聲喝止的時候迅速收手,為此還當着所有蟲的面挨了賓一拳,就有意想展現自己令行禁止的服從性。他也确定雄蟲看到了這一幕,難道對方對此一點想法也沒有嗎?
怎麽辦?
卻戎再次看向解雁行的眼睛,黑眸深沉如淵,根本無從得知雄蟲的真實想法。
“……順利完成您的保護工作,可以記功。”無計可施之下,卻戎憋悶地低下眼眸,有些難堪地講述自己的私心,“我就能依此返聘重回軍隊,這對我非常非常重要。如果您選擇我,在接下來的兩個月中,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您的安危。我沒有任何理由做出對您不利的行為。”
解雁行端起水杯,遮住勾起的唇角,他還以為卻戎會說點例如‘我很強我很棒選我決不辜負您期待’之類的虛話,沒想到雌蟲口中的理由居然這麽誠懇。
他保持沉默還在思索當中,身旁一個始終沒什麽存在感的保密局雌蟲職員突然上前半步,彎腰湊到解雁行耳邊道:“雄子,他是蘭德爾将軍推薦的蟲選。”
話音未落,雌蟲就感覺一雙黑眸像刀一般睨了過來,他本來受蟲所托還想再多說兩句,這一下子都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講什麽。
他想起此行之前蘭德爾上将的叮囑,要他看情況幫一幫卻戎,但同時也說他一旦有所行動,解雁行一定能察覺出背後有蘭德爾的授意,所以要他能別幹預就別幹預,除非卻戎情況實在糟糕。
他一直謹遵囑咐,眼看着最後緊要關頭了才忍不住淺幫一把……
“蘭德爾将軍……”解雁行重複了一聲,他若有所思地笑起來,“原來是這樣……早說啊,在上行星的時候,蘭德爾上将幫了我許多,他推薦的……蟲,我還是信得過的。”
卻戎有些驚訝,不知道蘭德爾恩師居然還和眼前的雄蟲有交情,但與此同時他也松了口氣,從解雁行的輕松的語氣來看,這項工作應該已經十拿九穩……
一蟲歡喜自有一蟲愁,海軍雌蟲期待落空,陡然十分不甘心喊道:“可是他,他……殺……”幾番欲言又止下來,他終究還是閉上了嘴,落寞地小聲喃喃道:“算了,身為雌蟲,我怎麽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雄子?”盧克中校十分不爽卻戎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雄保會的副會長則是一臉的“好話難勸該死鬼”,已經對解雁行聽之任之了。
“就這樣吧。”解雁行站起來,微笑問:“還有什麽其他手續,要簽署什麽文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