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些年裏有風的日子（下）
這回妖怪聽清了，但是它沒有說話，因為它還不會說話。
“你沒有名字嗎？”小女孩又問道。
妖怪點了點頭。
小女孩看着它天真的笑了笑。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嗯……叫什麽好呢？”
妖怪歪了歪頭，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在湖邊走來走去，還時不時敲着自己的小腦袋瓜，一副陷入思考的樣子。
“有啦！”
突然，小女孩高興的笑道：“看你全身上下都是灰色的，就叫你灰灰吧。”
灰灰？
妖怪聽不懂是什麽意思。
可它還是很高興，因為它獨自生活了這麽多年，終于有了自己的名字，雖然它自己都不明白這個名字是什麽意思。
“灰灰，來陪我玩皮球好不好？”
小女孩說完後不等妖怪回應，就将皮球往灰灰頭上扔去。
妖怪本能的用頭将皮球頂了回去。
然後小女孩接住，又将皮球朝着妖怪扔了過去。
妖怪呆呆的只得又将皮球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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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看着小女孩臉上開心的笑容不禁陷入沉思，
這就是，
玩皮球？
小女孩一直跟妖怪玩到黃昏才回去。
可小女孩似乎很喜歡妖怪，從此以後每天都會來到湖邊大聲的呼喊灰灰陪她玩皮球。
一開始妖怪還有些不适應，但久而久之，每次小女孩剛到湖邊，它就迫不及待的鑽出了湖面。
小女孩叫着灰灰的時候，它也會發出“嘎嘎”的聲音來回應。
小女孩漸漸的長大，來湖邊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也漸漸的不玩皮球了。
但每次小女孩的到來，妖怪都是十分乖巧的游到岸邊，或是陪她玩皮球，或是聽小女孩訴說着湖外的世界和故事。
妖怪其實一點也不喜歡玩皮球，更不向往湖外的世界，它對那些絲毫不感興趣。
但每次小女孩來，它都會裝作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開始玩起皮球和聽她講故事。
皮球和故事不重要。
但小女孩，
很重要。
最近小女孩已經好幾個月沒有來湖邊了，妖怪很無聊，也很寂寞。
似乎這幾個月的時間比它遇到小女孩之前那漫長的歲月還要難熬。
在妖怪的盼望中，小女孩終于來了，只不過這次小女孩并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還跟着一個男孩。
“灰灰，這是我的夫君，我們過幾天就要成親了。”
妖怪并不懂得夫君和成親的含義，但隐約間還是明白了些許，所以它向那個男孩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友好的微笑。
雖然小女孩覺得妖怪很可愛，但依舊改變不了它很醜的事實，所以當它微笑的時候，男孩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這個留給你。”
“再見啦，灰灰。”
小女孩流着淚，将皮球遞給妖怪。
從那天起，小女孩就再也沒有來過湖邊，因為她要随着她的丈夫去很遠的地方生活。
那個地方……
真的很遠，很遠。
小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妖怪也不知道下次再見到女孩又是什麽時候。
總之，沒有了小女孩的陪伴，妖怪的生活再次變得很無聊，每次當湖面上有風吹過的時候，它會出來看看。
除此之外，就是在湖底看着那顆破舊不堪的皮球。
就這樣，不知過去了多久，妖怪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呼喊。
“灰灰——”
妖怪喜出望外的鑽出湖面，卻看到湖邊站着一個老人。
老人的眉眼間極為熟悉，妖怪想起，這人是小女孩的夫君。
“她走了。”
雖然老人沒有了初次見到妖怪時的害怕，但聲音依舊顫抖的厲害。
妖怪再次沉默，因為它聽懂了這句話的含義。
妖怪剛要再次潛回湖底，突然看見老人的身後露出了一個可愛的小腦袋，拉着老人的衣角，用着酥酥地聲音央求道：“爺爺，爺爺，可以回家了麽？”
妖怪要潛水的身形猛然一抖，竟活生生的呆在了那裏。
“這是我和她的孫女，叫慧慧。今年，也有五歲了。”老人笑着解釋道。
慧慧看到了湖中的妖怪，發現妖怪一直呆呆的看着自己，一時間竟不覺得害怕。
她直接走到妖怪面前，歪着頭打量着妖怪。
而妖怪也是這時才發現她懷裏竟然也抱着一顆皮球。
“你是妖怪嘛？”
“妖怪先生，你叫什麽名字啊？”
皮球……
妖怪先生……
慧慧抱着皮球，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妖怪，卻全然沒有發現妖怪隐藏在湖面下的眼睛早已淚眼朦胧……
畫面到此突然停止，而後就像摔落的玻璃一般支離破碎。
…………
場景一換，
突然就變為了一片夜景之中。
一位老人正對着妖怪說道：
“灰灰，村民們已經發現你了，他們……咳咳……他們不會接受你的存在的。以後，以後還請不要再出現了，好嗎？”
老人說完後，妖怪發出一陣低沉的“嘎嘎”聲，聽起來居然有幾分莫名的傷感之情，然後潛入湖中，消失不見。
“對不起……”老人低聲說道。
妖怪潛入湖水中後沒有再回到它最常呆的地方，而是順着湖泊支道，游到了另一片離青水湖其實很近的湖泊。
它似乎是真的不想出現了。
可幾天後，它還是回來了。
因為它對湖裏的每一絲變化都極為敏感，它感受到了青水湖裏的血腥味。
回到青水湖中，卻看見一具男人的身體沉入水中，它發現男人還有氣，連忙托起。
正想着怎麽才能讓村民們來這救人的時候，村民們卻一個個都拿着武器沖了過來。
它害怕的沉下湖中，游去了另一片湖。
就這樣，又過去了幾天。
它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恐慌感，它就又游回了青水湖中，卻遠遠的看見一陣火光。
強烈的恐慌感擊垮了它的理智，妖怪從有靈智以來第一次離開湖泊。
然後它就看見了被活活燒死在木架上的小女孩。
無盡的悔恨和憤怒将它的理智全部摧毀。
它爆發出一陣磅礴的恐怖妖氣，殘忍而又血腥的直接把村裏的所有人都屠殺殆盡。
一片無數人哀嚎着被妖怪殺戮，屍山血海的景象。
…………
景象到此便戛然而止。
雲飛齊睜開眼，深吸一口氣，再重重吐出。
“所以你後來把他們全殺了？”他緩緩開口道。
“張林和那個純陽觀道士我也沒有放過，他們在離開青湖村的路上也被我殺了。然後，我又去把純陽觀之人屠了。”
前方的白衣青年閉着雙眼，可兩行清淚還是從他眼角緩緩流下。
青年沒有去擦拭眼角的淚，睜開眼開口道：“我是蜃，你可以叫我……蜃灰。”
說完，蜃灰身後出現一道巨大的妖獸虛影。
看見此虛影，雲飛齊不由得心神一震。
蜃，蛟之屬，其狀亦似蛇而大，有角如龍狀，紅鬣，腰以下鱗盡逆，食燕子。能籲氣成樓臺城郭之狀，将雨卽見，名蜃樓，亦曰海市。
妖獸蜃，成年即化蛟龍相，善幻術，可化形，比拟金丹！
之之前雲飛齊在他的幻境之中度過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見到的模樣，就是蜃妖的幼年形态。
“純陽觀？可是那只是歐莫清一人所為，且他也不是純陽觀的真正弟子。”雲飛齊說道。
蜃灰搖了搖頭，道：“歐莫清的符箓出自他們那裏，他們有罪，所以我化形之後就把他們都殺了。”
雲飛齊被蜃灰的這句話給弄的一時語塞。
他在幻境之中也曾虐殺張林，可他還是接受不了蜃灰的這種想法。
“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慧慧還是因我而死？”蜃灰擡頭看向天空道。
雲飛齊搖了搖頭，道：“她不是因你而死，只是因為張林的貪婪。”
“可終究因我而起不是嗎？”蜃灰對着雲飛齊說道。
雲飛齊低下了頭，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蜃灰搖了搖頭，淡淡道：“我真的搞不懂人類，自私又貪婪。”
“所以啊，人類都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