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怪力亂神

“這個故事倒是好查。”文卿說道:“內容都出自一本民國時候在瀾城火不起來的小說。”

“小說?”蘇年臉色古怪。

文卿解釋道:“作者游競琮,年輕時候在瀾城日報做記者,因為拍了當時瀾城警局局長的花邊新聞,被人處理掉了,打斷一條腿,趕出報社。”

“所以他開始寫小說了?”蘇年也是明白了。

那個時候搞文學的,其實最普遍的賺錢生意還是翻譯外文書稿,所以當時有名的文學家也大多都兼職過翻譯的工作。

但是這個游競琮之前只是日報的一個小記者,可能并不具備什麽紮實的外文實力,而且可能也沒有那個門路。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寫一些通俗小說,用來賣字。

不過當時的小說行業本就不景氣,尤其是通俗小說,讀者大多是那些無所事事的富家子弟,所以受衆很窄,想火非常難。

想來游競琮也是窮困潦倒,過得很苦的樣子。

“游競琮寫小說毛病特別大,我看過他那本小說,寫的跟新聞稿似的。放現在還能寫點紀實文學,寫小說不撲才怪。”文卿毫不留情地批判道。

“所以,游競琮的小說,全都是紀實類的?”蘇年聽出了其中的意味。

“是,包括紅繡鞋的這一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文卿遞給了蘇年一本小說集,上面寫着游競琮的名字。

蘇年看到了上面的編號标簽,估計也是博物館的庫存之一,所以保存的還算很完好。

翻看了一下,這位的文字确實幹吧乏味,蘇年也沒打算細看了,直接找到了紅繡鞋的那一篇。

這篇的名字叫做“紅鞋女隕江”。

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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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新聞稿的風格,題目總覽,但是可惜放在小說裏面一點都不引人入勝,搞得大夥都知道這女的最後要死了,內容自然就樂趣大減。

從頭到尾過了一遍,上面把紅鞋女和那個負心男人的故事寫得很詳細。故事的講述角度,是從一個鄰居的站位展開的,以第三者的姿态旁觀了整個故事。

但是這種角度很難解釋裏面寫到的紅鞋女之後看到男人在外面偷情,然後自己離開城市跳江而死的過程。

你一個鄰居不可能看到這些啊!而且看見人家跳江,你怎麽不攔?可見游競琮摸索了半輩子,也沒寫好小說這種東西。

而且游競琮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些細節的?

但是到最後,蘇年也沒有看到上面寫到那條河叫什麽名字。

文卿卻說:“書上寫了,紅鞋女出城向東踯躅而行,瀾城的東面正好有一條河。”

蘇年也是點了點頭:“所以,你打算今天去看看。”

“叫你一起。”文卿也沒有客氣。

“行吧。”反正這事兒最終還是他的鍋,蘇年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真實眼藥水都一直帶在身上。

跟肚子他們說了兩句之後,蘇年上了文卿的車,今天又是另外一輛……

沒有在意這些細節,蘇年說道:“既然紅鞋女是跳江而死的,那麽這雙鞋要麽就是留在了岸上,要麽就是找到屍首之後下葬的時候別人給穿上的。或許找到這雙鞋的出處,我們就能找到紅鞋女到底要跟我們說什麽了。”

文卿也是表示同意:“不過死後穿上的可能性不大,那個時代的人家沒那麽多錢整理遺容,這雙鞋當時也不便宜。”

于是兩個人一路向東,順着出城高速一直往外走,就到了瀾城東面的一條大河旁邊。

蘇年點了兩滴眼藥水,看向了文卿身後的女鬼問道:“這是你身隕的地方?”

女鬼點點頭,泣涕漣漣。

“那你跳下河的時候,有沒有把紅繡鞋留在岸上?”蘇年又問。

女鬼再次點頭,指向了右邊。

蘇年順着女鬼指向的方向說道:“往那邊去。”

文卿驅車前行,沒過多久就在女鬼一臉期待的眼神當中,來到了瀾城郊外最大的野外風景區……

“你确定是這兒?”蘇年有些狐疑。

這個公園确實是瀾城周圍最大的,而且他記得還是什麽幾個A的風景區,算是相當有名的了。

“行吧。”蘇年和文卿對視了一眼,然後下了車,直接買了票走進去,然後在門口的地方租了兩輛助力車,順着河岸一直向前。

女鬼臉上的期待神色越來越濃厚,蘇年突然就想到了系統積分兌換商店裏面還挂着紅繡鞋這種商品。

如果積分足夠的話,蘇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那不就是說,系統裏住着無數個鬼?

蘇年覺得有點牙疼,這種事傷人傷己的東西實在是麻煩,就為了個相親,蘇年還真不願意再兌換這東西出來。

換了三次眼藥,幾乎騎過了風景區四分之一的河岸,女鬼才指着河邊的一處建築大喊起來。

當然,是她在喊,蘇年聽不見。

叫文卿停了車,蘇年打眼一看那棟小樓,當時就愣了。

“河神廟?”蘇年和文卿對臉懵逼。

像紅鞋女這樣的落水者,找不到生身父母,也沒有朋友認領的,一般在當時也就是就地埋了。

難道當初她就被埋在這兒?然後上面還蓋了一個河神廟?

蘇年和文卿狐疑着,走進了河神廟一看,眼神中都透着驚訝。河神廟裏面的河神像,是個女的,而且跟文卿身後的那個女鬼簡直一模一樣!

這是怎麽回事?蘇年驚疑不定。

文卿四下看了看,然後拿起了河神廟旁邊的宣傳冊,上面寫着河神廟的歷史和傳說,她眼前一亮,叫到:“蘇年,你過來看!”

蘇年接過宣傳冊看了一眼,才知道事情是怎麽回事兒。

原來當年瀾城的這條河正好泛濫,眼看着洪災将要結束的時候,紅鞋女剛巧投河自盡,順流而下就到了這裏。

冊子上記載着,人們在河邊敬獻三牲祭祀河神,希望河神收回洪水,保佑兩岸風調雨順。

整個祭祀持續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到傍晚的時候,終于雲開霧散,得見夕陽。陽光照在越發平穩的河面上,河水開始迅速向河道裏面收縮。

人們歡呼雀躍,卻發現河水當中突然托舉出來了一個美貌的女子。

女子生得國色天香,我見猶憐,可惜沒有了生息。百姓們憐憫這名女子,并且認為這是河神給他們的神谕,所以就将女子安葬在此處,建立了河神廟。

從此以後,這條河就再也沒有在這一段泛濫過。

蘇年撓了撓頭:“顯然這個女子就是紅鞋女了,河神廟真就這麽神?”

“神個屁!”文卿嗤之以鼻:“泛濫那年之後從上游開始治理河道,所以才沒再泛過。”

“所以,你想讓我們做什麽?”蘇年看向了女鬼。

女鬼指了指自己腳上的紅繡鞋,又指了指河神像的光腳,可憐巴巴的樣子,頓時讓蘇年明白過來了。

身體在這兒,神魂卻留在了死的地方,寄托在紅繡鞋上,又被河神廟鎮住不能輪回……蘇年大概就是這麽猜的。

“文卿,你帶着鞋了嗎?”

“帶了,怎麽?”文卿從包裏拿出了那個木盒子。

蘇年汗了一下,沒想到您還随身帶着我這破木盒子呢啊?

接過了木盒子,打開之後放在神像的前面。也幸虧這會兒河神廟裏沒有人,不然都要以為蘇年是神經病戀足癖了,見到雕像都要湊過來送雙鞋上去。

然而就在木盒放在神像前面的時候,蘇年親眼看到,文卿身後的女鬼終于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神情,身子一搖,居然脫離了文卿的身後。

要知道,之前女鬼可是離不開的。

可是現在,她就這麽掙脫了束縛,輕飄飄地落在了木盒子裏面。

古傳趙飛燕能在人掌心中跳舞,蘇年自認為不大可能。可是紅鞋女落入狹小的木盒,兩只腳踝緊縮,身形窈窕婉轉,實在是美不勝收,确是讓他大開眼界。

然後,女鬼腳上的紅繡鞋和盒子的那一雙漸漸重合,鬼魂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了神像之內。

蘇年和文卿都是覺得眼前一花,盒子裏的紅繡鞋沒有,但是雕像的女河神,腳上卻多了一雙雕刻出來的紅色繡花鞋,和之前盒子裏的一模一樣。

“她……走了?”文卿輕聲問道。

蘇年點點頭,兩個人陷入了沉默,實在是眼前的事情過于難以理解。

就在他們震驚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你們兩個幹嘛呢!”

蘇年他們吓了一跳,轉過身就看到了一個帶着工作牌的大叔從門外走進來:“廟裏房梁破損在檢修,你們沒看見門口的招牌?”

說實話,他們還真沒看見。

之前來的時候心裏淨想着女鬼呢,誰還看得到門旁邊的告示?而且您要是弄個大牌子還好說,一張A4紙,誰願意仔細看?

對大叔道了聲歉,蘇年想了想,終究還是說道:“河神像的這雙鞋,倒是栩栩如生,雕刻技術很高啊!”

大叔笑了:“這座雕像也是個老物件了,當初是老師傅雕刻出來的,尤其是這雙鞋,我最喜歡了……”

蘇年和文卿離開河神廟的時候對視了一眼,都是有點迷茫。

到底是他們之前陷入了幻覺看不到那雙鞋?還是那雙鞋歸位之後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甚至改變了過去人們的記憶?

文卿揉了揉頭發:“講真我是個無神論者,現在我有點動搖了。”

蘇年笑了:“管那麽多幹嘛?有神無神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也用過眼藥水,除了紅鞋女之外,見過其他的鬼了嗎?”

文卿點頭:“這倒也是。”

蘇曉跟着寧思雨和其他兩個同事浪了一整天,搞得身心俱疲。傍晚的時候那兩位準備要去夜店,蘇曉不願意,寧思雨只能陪她到處溜達。

溜達着,溜達着,就到了承溪路這邊。

寧思雨臉色古怪:“你是不是故意的?”

蘇曉臉色微紅,小聲辯駁:“看一眼,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怎麽樣?”

寧思雨拿他沒辦法:“行吧,那就去看一眼。我也想看看,什麽男人啊?讓你這麽魂牽夢萦的?”

于是兩個人悄悄摸摸來到了蘇年的攤位附近,蘇曉輕咦:“不在?”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停在了地攤的旁邊,蘇年跟文卿下了車,互相聊了兩句之後,文卿駕車再次離開。

蘇曉愣了一下,心裏五味雜陳。蘇年怎麽……

滿身是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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