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昭昭不厭其煩，翻了一個身，背對着擾人清夢的大壞蛋。
康熙瞧他身後都冒汗了，有些心疼小孫子。
“去取個帕子來，朕給他擦一擦。”
“嗻！”
梁九功對乾清宮新來的一個宮女使了個眼色。
過了一會兒，宮女跪在地上，将手中的濕帕子高舉過頭頂，含情脈脈地望着九五之尊的皇上。
康熙壓根兒沒看她一眼，手一接過那濕帕子，就皺起了眉。
“怎麽是涼的？”
那宮女有些慌張，趕緊補救道：“奴婢這就重新去換一張熱的！”
“打發去浣衣局吧，不必留在乾清宮了。”
眼瞅着那宮女就要哭喊，梁九功趕緊親自捂住了她的嘴，讓兩個小太監将她拖了出去，梁九功親自去換了一張熱的帕子。
“皇上，還是讓奴才來給小皇孫擦身吧！”
康熙擺了擺手，“不用，這麽點兒小事，朕親自來就行了。”
随後便細致地給昭昭擦了擦額頭，臉蛋，還有後背，突然就回想起曾經照顧幼年的嫡子胤礽時的情景。
“要是孩子們永遠不會長大就好了。”
皇上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梁九功琢磨了一會兒，意識到皇上這是想起了廢太子了。
這種時候，就應該保持沉默，靜靜地聽着就是了。
康熙一直盯着昭昭天真可愛的睡顏，守了昭昭好一會兒。
“什麽時辰了？”
梁九功輕聲回答：“回皇上，還有兩刻鐘就要到亥時了。”
“嗯，不早了，你把孩子抱去還給老四他媳婦，走慢些，別把他吵醒了。”
“嗻！”
康熙親自看着梁九功将昭昭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又給他包嚴實了，夜裏冷，吹了風容易着涼。
梁九功見他依依不舍的，開口又說了一句。
“皇上，那奴才這就抱着小皇孫送還給四福晉了。”
康熙最後搓了搓昭昭軟綿的小肉臉，笑着說：“去吧！”
等梁九功即将跨出乾清宮的大門時，康熙又把他叫住了。
“等等。”
梁九功又抱着孩子走了回去。
“皇上可是還有別的吩咐？”
“小家夥今日是頭一回見朕，朕也沒給他賞點兒什麽東西，總覺得心裏不舒坦，聽德妃說，他喜歡好看的寶石玉器，朕今日剛好身上佩戴了一塊白玉镂雕螭龍紋佩，就送給這小家夥了。”
康熙已經從腰間提前解下了那枚玉佩，正好挂在了昭昭的脖子上，看了一會兒，康熙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送他回他額娘身邊去吧。”
“嗻！”
在半路上，正好碰見德妃領着四福晉往乾清宮的方向走來。
“見過德妃娘娘，見過四福晉，巧了，皇上正讓奴才将小皇孫送回去呢。”
烏拉那拉氏上前一步，接過昭昭，抱在懷裏，心中松了一大口氣。
“多謝梁總管！”
“四福晉客氣了，都是應該的。”
“梁總管，昭昭沒鬧着皇上吧？”德妃到底在宮中多年，當下便側面打探起消息來了。
“娘娘您是不知道，咱們小皇孫招人喜歡，也未曾哭鬧，臨走時，皇上還特意将自己貼身佩戴的白玉镂雕螭龍紋佩送給了小皇孫，您就放心吧。”
烏拉那拉氏定睛一看，昭昭的脖子上确實挂着一枚品質極佳的龍紋白玉佩。
德妃也瞧了一眼，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
“果然是皇上的貼身之物。”
梁九功适時地開口：“奴才還得回到皇上跟前伺候，就不送娘娘與福晉了，讓這兩個小太監給您二位提燈照着路回去吧。”
“好。”德妃也不多留他。
等到了地方，德妃就将讓那兩個乾清宮的小太監回去了。
她将烏拉那拉氏拉到角落，叮囑了幾句。
“這枚白玉镂雕螭龍紋佩是皇上的貼身之物，本是無上榮耀，但它畢竟是龍紋，所以為了老四，也為了昭昭，先藏起來，平日也不要輕易現于人前。”
烏拉那拉氏恍然大悟，将玉佩放進了昭昭的衣服裏，藏得嚴嚴實實的。
“還有一件事，最近就不要帶昭昭進宮了。”
德妃憐愛地摸着昭昭的小臉蛋。
烏拉那拉氏看了一眼德妃，不像是不喜歡昭昭的樣子。
“不是本宮不想讓他來，只是今晚皇上抱着昭昭太過矚目，若是又碰上了，難免會讓大家的目光一直聚在昭昭身上，你跟老四好容易有了這麽一個嫡出的孩子，要警惕着那些不懷好意的小人。”
烏拉那拉氏抱着昭昭的手緊了緊。
“多謝額娘提點！臣妾知道了！”
“老四府上的那些人，你都熟悉，但也別失了防備之心，那些生了癡心妄想的心思的，不必縱容，該怎麽做不必本宮教你，你放開手去做，老四這兒有本宮這個做額娘的替你擔着。”
“額娘疼臣妾跟昭昭，臣妾都記在心裏。”
德妃拍了拍烏拉那拉氏的肩膀，嘆了口氣。
她跟老四不親近，但老四這個福晉是個好孩子，昭昭也讓自己喜歡，護着點兒是應該的。
“你就別進去了，回頭把昭昭吵醒了，本宮讓人把老四叫出來，時辰也不早了，該回去了。”
慶姑姑進去，将被灌了不少酒的雍親王領了出來。
“怎麽喝了這麽多？還能走嗎？”
德妃看着大兒子問了兩句。
雍親王板着一張臉，語速緩慢。
“兒臣沒醉，多謝額娘關懷。”
一看他那個冷冰冰的樣子，德妃就不喜歡。
“本宮先回永和宮了，你陪着昭昭他們母子也趕緊回去吧。”
“那兒臣就不送額娘了。”
德妃走後，雍親王怕自己身上的酒氣熏着昭昭，主動往旁邊挪了一步。
“要辛苦福晉你抱着昭昭走到宮門口了，本王身上難聞，昭昭肯定不喜歡。”
“沒關系，這點子路妾身還是走得動的。”
烏拉那拉氏放慢了腳步，一家三口在這四四方方的宮牆下走着，今日是中秋，天上挂着滿月，明亮卻又不失柔和的月光灑在了身上，拉長了他們映在地上的影子。
兩個影子裏卻一共有三個人，雍親王側目看了一眼抱着昭昭的烏拉那拉氏。
她的嘴角帶着溫柔的笑意，似乎十分享受這份難得的靜谧。
雍親王此刻心中突然生起了一個念頭，若是這樣與他們母子一直走下去，也不錯。
昭昭這一覺睡得特別好，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一睜眼，就摸到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的大玉佩。
“咯咯~”真好看~
一直守着他的蕙嬷嬷，笑着将他抱了起來。
“咱們小阿哥醒了呀。”
“嗯呢嗯呢！”
如同小雞崽啄米，點點小腦袋，昭昭對蕙嬷嬷的話表示肯定。
“嬷嬷抱你去你額娘那兒好不好？”
“咿呀咿呀~”好呀好呀~
昭昭每天睜眼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見額娘。
烏拉那拉氏正在用早點呢。
“年氏又有孕了？”
吟婉點了點頭。
“昨日您跟王爺去了宮裏，扶風院請了大夫過去瞧，奴婢打探過了，已經兩個月了。”
“到底是年輕，才生了福宜沒多久，又有了，這是她懷的第三個孩子了，到底是比我有福氣。”
吟婉不樂意了。
“呸呸呸！福晉您的福氣在後頭呢，這可是大師說的！咱們昭昭小阿哥将來是有大出息的！奴婢昨晚都聽蕙嬷嬷說了，皇上很是疼愛咱們小阿哥！連貼身的玉佩都送給小阿哥了！”
烏拉那拉氏雖然高興，但還是叮囑了她一句：“咱們自己幾個人知道就行了，不要傳出去，王爺不喜歡愛賣弄的人，昭昭還小呢，今後的事情誰說得準。”
吟婉捂着自己的嘴，笑彎了眼睛。
“奴婢的嘴最嚴實，您放心。”
“對了，福晉，李氏氣的昨晚又砸了一批瓷器。”
烏拉那拉氏哂笑了一聲。
“是因為三爺與五爺家晉封世子的緣故吧。”
吟婉眼中露出不屑。
“可不是，她還想着弘時阿哥是王爺的長子，也能夠晉封世子呢，可她怕是忘了，咱們的小阿哥才是正經嫡子。”
“既然她忘了，那就讓人去提醒她，夢做了那麽多年，也是時候該醒了，與其白日做夢，惦記着不該惦記的，不如認清現實，她的恩寵如今可是完全被年氏奪走了。”
吟婉嘴角上揚的厲害。
“福晉說的是，奴婢知道該怎麽做。”
“咿呀呀~”額娘呀~
一聽見昭昭活潑的小奶音，烏拉那拉氏的臉上就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一擡頭，昭昭正好被蕙嬷嬷抱着走了進來。
烏拉那拉氏接過昭昭，昭昭扶着她的肩膀，努力站起身，輕輕地在額娘的臉上親了一下。
然後側過自己的小臉，閉上眼睛，期待着。
烏拉那拉氏十分熟練地親了親昭昭軟軟的小臉蛋。
“額娘也親親昭昭，小肚子餓不餓？”
昭昭摸着自己圓圓的小肚子，瘋狂地點頭。
“昂昂！”餓餓！
“餓了是不是？額娘這就讓蕙嬷嬷把你的糊糊端上來。”
昭昭拍着小手掌，乖巧地等着，眼睛卻盯着額娘桌上的早點。
這些看起來好像更好吃呢。
昭昭的口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衆人看見，都悄悄地捂着嘴笑了，不敢出聲讓昭昭發現，因為他會生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