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昭昭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瑪法怎麽比自己還要像一個小孩子？
一旁的梁九功倒是見怪不怪，可頭一回在禦前待着的嬷嬷，心中卻如同驚濤駭浪。
她心想原來宮裏人人敬畏有加，奉為天子的皇上私底下竟然是這樣為老不尊的樣子，可憐那純真無邪的小皇孫了，都讓他給氣哭了，瞧瞧那小臉皺的，她這個頭一天照顧他的奴才都覺得心疼。
心滿意足的康熙一把将他抱起，神動色飛地往外走。
“昭昭，不是朕吹噓自己，九連環這樣的小玩具，朕早就玩兒的透透的了，你阿瑪小時候還是朕教的呢！”
“阿瑪…笨笨~”瑪法剛剛說阿瑪比昭昭還笨蛋呢~
康熙突然有些心虛，他輕咳了一聲，想着老四反正這會兒也不可能出現，于是就高聲道：“那朕還能騙你不成，你阿瑪小時候是挺笨的，教了他好幾次才學會！當然現在也沒多機靈。”
讓他辦個事，把滿朝的大臣都幾乎給得罪光了！還抄了他好幾個老臣的家，康熙一想起之前自己替親近的臣子墊出去的幾十萬兩銀子就覺得肉疼。
不過笨也有笨的好處，一門心思幹正事，幹實事，倒是沒動過什麽不該動的歪腦筋，不像老八，那野心都快寫在臉上了，生怕他這個當阿瑪的看不見。
這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康熙才跨出大門，就跟方才自己嘴裏的笨蛋老四撞了個正臉，幸好他這輩子見識多了，就算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更何況這樣小小的社死現場。
但經此一事，可見背後是不能随便說人壞話的，就算忍不住，也得小點聲，不然真的是挺尴尬的。
梁九功瞧見這場面也是一愣，趕緊上前，重重地拍了幾下外頭站着的小太監的腦袋。
“雍親王到了也不禀告一聲！你這小子也不知道機靈着點兒！在禦前辦事兒也這麽不上心！”
雍親王看了他一眼，還是賣了梁九功一個面子。
“是本王讓他等一會兒再通報的，本王聽着皇阿瑪跟昭昭笑的正開心，不想進去打擾。”
“老四，咳咳…怎麽這個時候進宮了？”康熙厚着臉皮，若無其事地問他。
雍親王板着一張臉，渾身冒着森冷的寒氣，目光幽深。
“兒臣有公務啓奏。”
康熙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好像确實交代了一些事情讓老四去辦。
但他是什麽人啊，從他登基至今，做皇帝做了整整六十年了，這點小風小浪還不看在眼裏，神色自若地對兒子說。
“朕老了，才這麽一小會兒都抱不動這小家夥了，這手酸腿也酸，昭昭是你的兒子，還是你自己抱着吧。”
然後十分自然地把昭昭往老四的懷裏一放，雙手背在身後，轉身往回走。
一邊走一邊說：“把昭昭放在榻上，讓他自己玩一會兒，你跟朕進來。”
昭昭小心翼翼地跟阿瑪對視了一眼，小身子一抖，兩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假裝自己看不見阿瑪，阿瑪也看不見自己。
“阿瑪笨？”雍親王幽幽地重複方才聽見的話。
昭昭又趕緊捂着自己的小嘴巴，兩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又亮又幹淨。
“瑪法！”瑪法說的！不是昭昭說的！昭昭虛張聲勢地為自己辯解。
雍親王冷笑了一聲，看着他很不高興地繼續說。
“那你就可以跟着你皇瑪法說？你皇瑪法是我的阿瑪，他說我這個做兒子的倒沒什麽，可我是你的阿瑪，你眼裏還有阿瑪嗎？”
昭昭心虛，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讨好地摟着阿瑪的脖子，像一只小奶貓似的輕輕蹭了蹭他的脖子，然後貼上去重重地親了阿瑪一口。
“阿瑪吖~”昭昭不是故意的吖~
“呵！”對于兒子的親近，雍親王心裏是有些開心的，但臉上還是不露一絲痕跡，僞裝成十分生氣哄不好的樣子。
“棒棒~”昭昭努力誇自己的親阿瑪。
雍親王不為所動，面無表情。
“膩害~”昭昭把自己新學的詞又用了一遍。
雍親王心裏逐漸樂開了花。
“嗯。”但他嘴上的語氣卻冷冷淡淡的。
阿瑪應該不生昭昭的氣了吧，昭昭這才松了一口氣，趴在阿瑪的肩膀上，悄悄地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吓壞昭昭了，小小的昭昭體會到了尴尬的滋味。
“阿瑪吖~”
“喊我做什麽？你方才不是還說我笨麽？”雍親王故意接話。
“嗷嗚~”昭昭捧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臉蛋，歪着小腦袋，朝着他阿瑪龇牙笑。
聽見阿瑪又重提方才的事情，昭昭又努力扮可愛，在王府的時候，姨娘們最喜歡看昭昭可可愛愛的樣子了~
雍親王瞧見他那幾顆小小的乳牙，覺得醜的可愛，這小家夥平時可是死活不願意讓人看見的。
等阿瑪放下自己往裏頭走進去之後，昭昭還是覺得小臉上熱熱的。
于是他又爬到自己的小枕頭旁邊，把它抱在懷裏，兩只小手忍不住揉捏起柔軟的小枕頭。
昭昭一個人待着，變得越來越安靜，他想額娘了。
于是忍不住又把小腦袋埋在枕頭裏偷偷的哭了。
“咦嗚…”昭昭好想額娘…
梁九功發現了小主子的不對勁，朝着那嬷嬷擡了擡下巴，示意她上前去哄哄。
嬷嬷點點頭，她方才見小阿哥喜歡這九連環，于是拿着那玉質的九連環到他面前，笑着說：“小皇孫，奴婢方才見您玩這個玩的特別好，咱們再玩一遍好不好？”
昭昭擡起小臉，淚眼朦胧，小鼻子也粉紅粉紅的，他的小身子抽泣了兩下，努力平息心裏的難過。
“好~”
雖然很難過但是這個嬷嬷還是對昭昭很好心的，昭昭不想拒絕她。
于是昭昭拿起那九連環開始擺弄。
等康熙跟老四胤禛談完事情出來，正好瞧見他在很認真的拆解手裏的東西。
康熙停下腳步，突然對胤禛說：“老四，朕記得你小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解着那枚九連環，解不開也不找人幫忙，就知道悶頭跟自己較勁，後來還是胤礽看不下去了，親自去教你。”
胤礽這個名字康熙已經許久沒有主動提起過了，如今提起來心裏雖然有些鈍痛，但更多的是遺憾。
胤禛思考了一會兒，順着康熙的話回答道：“是，二哥待兒臣最好，兒臣剛上尚書房時的課業，許多都是二哥親自教導的。”
康熙點點頭，感慨頗多。
“你倒是一直很敬重他，不像其他人。”
這裏的其他人自然是指，兩次廢太子事件中，攻擊過太子的其他兒子。
胤禛不再說話，這時候沉默是他最好的選擇，多說更容易出錯。
康熙說完這句話之後便自顧自地往昭昭跟前走了過去。
“喲！怎麽又哭鼻子了？”
雍親王胤禛這才看清，昭昭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兩滴淚珠，一看就是才哭過。
他又看了看昭昭手裏的九連環，突然回想起孝懿先皇後曾說，自己小的時候很愛較真，做不好某件事情也會偷偷哭，昭昭這孩子這一點倒是随了自己了。
胤禛的心又柔軟了幾分，這是繼承了自己的血脈的孩子啊，他還那麽小，就那麽倔強。
“剛好你阿瑪在這兒，讓你阿瑪教你，可別再哭了！”
康熙給他擦了擦臉，抱着他，又示意老四坐到對面去，給昭昭演示。
胤禛瞧着桌子上還有一個，于是拿在手裏，他開始前動作一頓，九連環是自己送給昭昭的，但自己好像從未教過他，也不知道他這麽執着于去解開它，他這個阿瑪還不如昭昭的瑪法稱職。
他抿了抿唇，打算開始試着去拆解。
“老四，你等等，一步一步來，這小家夥看不懂，回頭又該把自己急哭了。”
雍親王又在心裏責怪自己，怎麽連這也沒想到。
“好。”
祖孫三人就這麽惬意地待着，康熙看着兒子教自己的孫子，胤禛全神貫注又極其富有耐心地教昭昭，昭昭很認真的學，每成功一步都會揚起燦爛的笑臉，朝着瑪法跟阿瑪要誇獎。
還有一抹夕陽見證着這一室的溫馨。
“咯咯咯咯~”
最後看着昭昭滿足的笑臉，雍親王也跟着笑了，康熙更是對着昭昭一直誇他聰明。
胤禛看了一眼外頭，雖然內心不舍，但他該離開了。
“皇阿瑪，時候不早了，兒臣就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趁着宮門還沒下鑰，對了，老四你回去跟你福晉說一聲，昭昭在朕這兒一切都好，別叫她擔心。”
“兒臣知道了。”
“昭昭，阿瑪先回王府了，你好好陪着你皇瑪法，過幾日，阿瑪就跟額娘來一起接你回家。”
昭昭雖然有些不舍，但是他今天已經答應瑪法了，要陪着瑪法，讓他開心。
于是爬到阿瑪跟前，又親了他一下，然後笑着朝他揮了揮小手，又爬回了瑪法的懷裏。
今天被兒子親了兩次的雍親王，回去的路上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那咱們也該用晚膳了，朕帶你吃好吃的鳜魚怎麽樣？”
昭昭這時候也确實有些餓了，他點了好幾下小腦袋，表示強烈贊同。
嬷嬷将他抱起來的時候，他還指着自己的小枕頭和九連環。
“嗷嗷！”昭昭的！
“小皇孫放心，奴才這就讓人把您的枕頭還有玩具一并送到您睡覺的暖閣裏放着！”梁九功及時地把事情跟昭昭說清楚了。
昭昭這才放下心來。
“飯飯嗷！”那就去吃飯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