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李從臨城回來, 帶着趙銘的家庭背景調查。
單親,被一生要強的母親寄予厚望。
看起來,好像沒什麽問題。
但細一思索,好像又全都是問題。
這會兒, 項子深一個人盯着會議室裏的白板皺眉。
白板的正中央貼着趙銘的照片。四周, 是被一條條線連起來的名字。
一一标注着他們和他的關系。
這是他們今天集合各路信息整理出來的。
電話鈴聲響起, 他不甚在意的睨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
随後又趕緊接起來。
“你今天說趙銘的另一個假身份叫什麽來着?”
電話那端的人開門見山,甚至沒有一絲停頓。
項子深微微挑眉,看了一眼面前的白板。
“路飛。”
江陽說,是一個動漫人物的名字。
他音落, 久久,對方都沒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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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法醫?”
顧熹回過神來。
“項隊,你們查一下鹿菲吧。”
她剛剛搜了一下鹿菲, 網絡上随随便便就能看到不少關于她的新聞和報道。
除了一系列大家都知道的之外, 顧熹還注意到了一點。
鹿菲好像很喜歡打游戲。
項子深舌尖滑過腮幫子, 倚着會議室的桌角。
他們是在查路飛啊, 查趙銘不就是查路飛嗎?
顧熹在電話那端搖頭。
“不是的,我說的是一個女演員。”
“她叫鹿菲。”
項子深瞬間站直身子。
“你發現了什麽?”
顧熹抿了抿嘴唇。
她沒發現什麽。
只是各種碎片化的信息剛好在一個特殊的時間點給了她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但是她也知道,偵破案件不能靠猜測。
“我說是直覺你信嗎?”
電話那端默了一瞬,可也就是一瞬。
“信。”
項子深回答的話裏帶着兩分打趣的笑意, 卻也透着堅定。
隔天,十月的最後一天。
已經冷了好些天的安城忽然就暖了起來, 用小白的話說, 總有種回光返照的感覺。
江陽還踹了他一腳, 嘴上說着不嫌晦氣。
下班的時間, 顧熹遲遲沒走。
她今天一直在抽時間複盤自己前兩天對趙銘屍塊的解剖報告。目前來看, 趙銘就是死于心髒處的一擊,可因着他們一直沒有找到腹部胃部的屍塊,她總感覺不安心。
猶豫了一會兒,她推門去找項子深。
“項隊。”
項子深正在抱着一盒盒飯往嘴裏扒拉,乍一聽到顧熹的聲音,還頓了頓。
他擡頭,看向門口。
顧熹也沒想到這個時間項子深竟然在吃飯。
一瞬間,她有點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開口還是該說一聲,“哦沒事,我就路過打個招呼。”
倒是項子深,見她不說話,又三下五除二的往嘴裏塞了兩筷子白米飯,然後合上飯盒。
一大口水順下去,他起身走近她。
“找我有事?”
見狀,顧熹輕輕點頭。
“我想再去一趟趙銘租的房子。”
聞言,項子深挑眉。
趙銘租的房子?
他忽然想起來,李哲那個案子的時候,顧熹也是發現了什麽才又跑了一趟殡儀館。
所以,一聽她開口,他毫不猶豫的應聲。
“我帶你去。”
看他的表情,顧熹猜想他可能是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麽,趕緊開口解釋。
“我還沒發現什麽,我只是想去看看。”
項子深已經回身拿了外套和車鑰匙,将外套套在身上,他走出兩步才回頭看還杵在門口的顧熹。
“不走了?”
“不去看看怎麽知道會不會發現什麽?”
兩個人在趙銘的房子裏待了大約一個小時,期間一大半的時間顧熹都是蹲在那間狹窄的衛生間裏仔細研究。
可惜,一無所獲。
兇手一定是個反偵察能力很強的人,而且,對警方不屑一顧。
眼看着窗外月亮已經高高挂起,項子深輕咳了一聲。
“不早了,如果你覺得有疑問,明天帶着鑒定科的人一起再來一趟。”
顧熹起身,緩緩搖頭。
“不用了。”
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到其他的屍塊。
不然,現場她再來一百次也可能是一樣的結果。
車子在路上疾馳,一路看過來,眼見車窗外閃過的一切越來越熟悉,顧熹終于喃喃開口。
“你把我放在小區門口就行。”
項子深只側頭看了她一眼,驀的低笑了一聲。
“顧法醫這是不許我回家睡個整覺了?”
顧熹一滞。
嗯?
她什麽時候這麽說了?
這又不是他工作狂吃住在局裏的時候了?
正說着話,項子深的車子已經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依舊是輕車熟路,只是這次顧熹已經知道了原委。
眼看着男人熟練的單手打方向盤倒車,并且一次入庫,顧熹盯着他抿了抿嘴唇。
眉眼中,隐隐還透露出幾分羨慕。
正巧,被回過頭來的項子深看到。
四目相對,他悠悠開口。
“看什麽?”
顧熹緩緩搖頭。
“沒……就覺得你挺厲害的。”
這是項子深第一次從顧熹嘴裏聽到她誇自己的話,眉梢一挑,他反問一句。
“厲害?”
顧熹點頭。
她只是忽然發現他倒車入庫挺厲害的,竟然是單手,而且一步到位。
難道這就叫老司機?
項子深失笑。
就這?
“你覺得這很厲害?”
他不知道,在顧熹的心裏,原來被覺得厲害是件這麽容易的事情。
顧熹癟嘴。
她的确覺得這很厲害。
畢竟,她考駕照的路太坎坷了。
項子深像是忽然來了興趣,他看着她,目不轉睛的。
“所以你現在有駕照嗎?”
他音落,顧熹沒應聲。
別開眼,她徑自解開自己的安全帶。
“謝謝項隊送我回來。”
項子深也動作利落的下了車,然後大步一邁,輕易就追上了她的步子。
“挂了?”
按下電梯按鍵,顧熹扭頭看項子深,表情不甚好。
“項隊,你不說話也沒人把你當啞巴的。”
項子深擡手蹭了蹭鼻尖。
不是,他的意思是,沒駕照可以坐他的車……
電梯停在12層,顧熹先走出來。然後,就聽到了另一個人也跟着出來的聲音。
“你搬到這一層了?”
項子深雙手插兜,站在那裏,垂眼看着她。
“我晚飯沒吃好,來蹭個宵夜。”
他的确沒吃好啊,每次她主動來找他,都打斷他的用餐。
上次是午飯,這次,是晚飯。
“……”
顧熹想反駁,但只抿了抿嘴唇,硬是彎了眼角,露出一個不太情願的笑容。
行……
反正,她拿手的只有三明治。
這是項子深第二次進到顧熹家。
比起上一次,他這次更随意了些。
看着她進到廚房裏忙活,他就倚在廚房門口看着她。
“需要幫忙嗎?”
顧熹挑眉,看着男人一臉沒誠意的模樣輕哼了一聲。
他不吃就是幫忙了。
不過,她也沒吃晚飯,若不是項子深跟來主動讨宵夜,她可能自己也就随便熱杯牛奶湊合湊合了。
看着她纖纖十指拿着刀切火腿,項子深驀的開口。
“這些年,你見過最離譜的案子是什麽?”
刀尖一頓,顧熹擡頭看他。
最離譜的案子?
把火腿切好,她拿來一個幹淨的白瓷盤。
“談不上離譜,就是印象比較深刻吧。”
那是對親情和人性的深思。
師父剛帶着她的時候,她驗過一具老太太的屍身。
四肢有被毆打過的痕跡,死因是失溫。
說白了,老太太是在一個雪夜裏活活凍死的。
最可笑的是,調查到最後,“兇手”是來自首的。
“她為了看她女兒,假裝成陌生人去做保姆帶小朋友。可是血液裏的親情讓她見不慣女婿對女兒時常的指責,幾次多說,女婿作為雇主便厭了她,推倒之後便逐出去了。”
女婿家算是高門大戶,當初為了嫁進去,女兒本就是編造了自己的身份背景,如今見母親這樣被對待,卻也不敢說什麽。她只想着,把母親送到鄉下姑姑家去養養身子,她給她些錢,她能好好生活便可以了。
沒想到,她把母親放在姑姑家的院子裏離開之後,那一夜,安城下了好大的雪。
而姑姑一家,恰好出了遠門。
老太太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凍成了個冰人……
音落,顧熹擡眼看項子深的表情。
“你說,這世上有報應嗎?”
項子深原本只是想找個話題随便和她聊聊,卻不想還喜提了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拿起餐桌上的水杯轉了轉,他沉聲開口。
“報應都是寄希望于別人懲罰壞人。”
“我更喜歡親手懲罰他們。”
比如,把他們送進監獄,或是,送入地獄。
顧熹剛打開燃氣竈準備煎雞蛋,乍一聽到項子深的回答,她勾了勾嘴角。
這個回答的确很項子深。
磕開一個雞蛋丢到鍋子裏,瞬間,廚房裏響起“滋滋啦啦”的聲音。
伴着這個聲音,她忽然又聽項子深開了口。
“顧法醫。”
“嗯?”
顧熹側頭看他。
他也在笑,隐隐的。
“雞蛋,這次我要溏心的。”
聞言,顧熹拿起一旁的鏟子,輕飄飄的應聲。
“項隊,你這是典型的要飯的還嫌飯馊。”
到最後,顧熹還是給他做了兩個溏心蛋的三明治。
項子深一臉心滿意足。
“顧法醫,以後你坐我的順風車,然後給我帶個三明治怎麽樣?”
顧熹正在喝牛奶,差點嗆到。
她挑眉看他。
“項隊。”
“嗯?”
“我走到局裏也就十來分鐘。”
她還特意做三明治換他的順風車?圖啥?
作者有話說:
江陽:內什麽……不是罵我靠感覺辦案的時候了?
項隊:嗯?
江陽:(攤手)我閉嘴。終究是我不配了
木魚:(摸頭)誰叫你不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