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那天, 小白開車跟着任楓從市中心轉到了城東,又從城東繞回來。
到最後,他忽然發現,任楓眼看着就要經過安城分局了。
等對方在泉溪苑門口停下車子的時候, 他趕緊抄起手機給項子深打了個電話。
“老大……熹姐回來了。”
項子深挂斷電話之後, 幾乎是用在學校時訓練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家的。
一路沖進小區裏, 甚至來不及等電梯,他就那麽一步三臺階的跑上樓去。
到顧熹家門口的時候,他嗓子幹得已經堪比撒哈拉大沙漠。
沒按門鈴,他直接伸手拍了拍門。
“熹熹?”
屋內, 顧熹正拿着手機準備給項子深發信息。
任楓真的是帶着她到城東吃了一頓十分有特色的宵夜,又驅車把她送了回來。
自然得完全看不出他在幾個小時之前還曾經給她下過安眠藥。
分別時,任楓也跟着下了車。
月色下,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 嘴角微揚, 眼裏卻透着幾分憂慮與痛苦。
他還是沒忍住叫住她, “熹熹。”
顧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任楓只輕笑出聲, “做個好夢。”希望,她未來的日子裏,都是好夢。
顧熹其實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她今天是第一次和任楓在一起相處了接近十個小時, 只有他們兩個人。幾乎是踩着零點的時間,他把她送回家。說實話, 她是差點以為自己回不來了的。
眼下, 她回望着他, 好半晌, 輕聲回應。“路上小心。”
只是, 這句話說出口,她是有些糾結的。她不知道他小心了之後,她應該再提醒誰真的小心。
這會兒,聽到門外男人焦慮的聲音,顧熹慌慌把手機丢在沙發上。
打開門,她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聲音,就被門外的人用力拉到了懷裏。
項子深這次是用了些力的,他緊緊攬着她,頗有幾分想把她人揉進自己身體裏的架勢。
埋首在她頸間,他好半晌都沒有開口說話。
對顧熹,他雖然沒有失去,但卻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任楓在他和談羽澤的眼中,就是披着人皮的惡狼。他擔心她,卻因為自己身上背負的職責無法随心所欲。而她,也有自己的堅持。
這一次的感覺,讓他忽然想起了去年11月的時候,那次在雨中顧熹下枯井的時候。
同樣感受的擁抱,他再也不想體驗到第三次。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在門口玄關處相擁。
誰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最後,還是顧熹擡手輕輕撫了撫男人的後背,語調輕快。
“項子深,我們先進屋去好不好?”
她音落,男人沒反應。
無奈,顧熹又拍了拍他。
“項子深,你勒得我快喘不過氣了。”
終于,男人有了點反應。
卻不是放開她,只是松了松自己的臂彎,讓懷裏的女人能夠活動幾分。
顧熹失笑。
就這麽圈着他的腰身,她拉着他一步一步後退,生生是退進了屋裏。
半晌,她偏頭看向還大敞開的房門,戳了戳項子深的胸口。
“隊長,能不能關門?”過堂風很冷的……
“嗯。”項子深這次應得很快。
他微微側頭睨了一眼位置,然後,大長腿一擡,竟就那麽勾着門,又毫不猶豫的踢了一腳。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
安靜的空間裏,這一秒,顧熹聽着男人在自己耳邊呢喃,忽然就有點紅了眼圈。
他說,“熹熹,還好你回來了。”
顧熹擡手勾住他的脖子。
她其實是知道任楓的車子後面一直有人在跟着的。雖然她不确定是誰,但她知道,那一定是項子深安排的人。所以,這一路,她雖然和任楓單獨在一起,卻無比心安。
那是項子深給她的安全感。
仰頭,她吸了吸鼻子,直視他。
“我不回來去哪兒啊?”
項子深就這麽靜靜的看着她。
他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那倒影中看到依賴。
毫無預兆的,他猛地一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顧熹從未感受過這樣“兇”的項子深。
就好像暴風雨突然來臨的時候,絲毫不給世間的一切以招架之力。
她仰着頭,從被動到主動。
北方的冬日蕭瑟,除了松柏,在戶外幾乎看不到綠色的林木。
窗外忽然起了風,沒有夏日或是冬日裏的沙沙作響,卻意外拂落了物業今早在小區院裏裝飾的紅梅。
跌倒在沙發上,顧熹低低的悶哼了一聲。
這一聲,終于勾回了項子深的注意力。
他貼着她的耳廓,嗓音低啞。“嗯?怎麽了?”
顧熹的手在自己的身.下摸索着,把硌着自己的手機拿出來。
“手機……”
她說話的聲音很柔,再看向她那雙漾着水光的眼與泛着緋紅色的臉頰,項子深一下子就覺得自己要瘋了。
真他媽煩啊!
他就盼着趕在農歷年前揪到真兇結了這樁案子。
他想正式登門去拜見顧熹的家人,他想要一個給她承諾的機會。
喉結微動,他偏頭,努力別開眼。
“我去個洗手間。”
他想去洗把臉。
顧熹輕輕嗯了一聲。
她就那麽窩在沙發裏,看着他步履匆匆的沖進了衛生間裏。
抿了抿嘴唇,她擡手搓了搓自己滾燙的臉頰。
真就是…挺熱的。
項子深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清醒了不少。
再看沙發上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水的姑娘,他嘴角一勾。“怎麽不熱牛奶喝?”
顧熹看了一眼牆上的石英鐘,淩晨半點。
見她搖頭,項子深走近。
“家裏沒有了?”
不會吧……他前天才給她買了兩盒2L的鮮奶回來的。
鮮奶保質期太短了,他每次不敢多買。
顧熹放下玻璃杯。
“太晚了,不想喝了。”
牛奶還要去熱,她本來就是覺得太燥熱才特意倒了一杯冷水喝的。
聞言,項子深伸手摸了摸她剛剛放下的玻璃杯。然後,微微蹙眉。
“這個季節,喝涼的?”
顧熹眨了眨眼,往項子深身邊湊了湊,所答非所問。
“你打算幾點睡覺?”
她音落,項子深差點被氣笑了。
這姑娘,被自己念兩句,就話裏話外惦記着趕他走了?
卻不曾想,在他應聲之前,顧熹馬上又接了一句。
“要不然,你今晚住我這兒?”
項子深一頓,看向顧熹的眸子透着幾分意外。
“住這兒?”
“你确定?”明明上次讓她去自己那兒湊合一夜熬過她的停水期,她還猶豫的。
顧熹瞥了他一眼,一擡手,指向自己的左前方。
“項隊長,我家雖然比不上你那邊,但起碼也是三室兩廳好不好?”
除了小一點的書房,卧室也是有兩個的啊!
項子深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輕笑。
“好。”
顧熹縮回手,輕咬下唇,她又垂下眼。
這男人笑得太好看了,她竟然覺得有點沉迷。
“我是覺得太晚了,你再跑回去耽誤休息時間。”刑警隊最近蠻辛苦的……
“嗯。”
項子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從她家出門到自己家門前,足足需要五六分鐘,确實太耽誤時間了。
顧熹抱膝,又清了清嗓子。
“還有,我是想問問你……關于任楓。”
這是兩個人今晚第一次提到任楓這兩個字。
雖然最開始發生的一切都是圍繞着他,可項子深沒提,她也沒提。
這會兒,項子深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
他坐在顧熹身邊,将她抱在懷裏。
“熹熹,你知道的,這個世界,從來不是眼見為實的。”
顧熹半躺在他的懷裏,耳邊貼着他的胸口。
聽他說話的時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下一秒,她低低的嗯了一聲,“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
自從入了這一行開始,她見了太多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也見了太多的黑暗與龌龊。
項子深擡手輕輕撫着她的頭,動作格外輕柔。
緩緩開口,他把自己最近一段時間和談羽澤分別調查到的事情講給顧熹聽。
顧熹知道任楓或多或少與趙銘的事都脫不了幹系。可是她沒想到的,原來在這背後,他竟然還牽涉那麽多的事情。
而最諷刺的是,顧爸爸是一個緝毒警察。
見懷裏的小姑娘忽然坐起身來,項子深一滞。
“怎麽了?”
顧熹看着他,忽然笑了一聲。
“你知道嗎?我爸爸當年在那輛公交車裏救下的男孩子,就是他。”
多可笑,緝毒警察在生命最後一刻救下來的孩子,成年後變成了一個毒販子。
那是爸爸有生之年一直緝捕的惡,是她和家人無法忘懷的痛。
項子深顯然沒想到這一點。
眉頭高挑,他開口确認,“任楓?”
見顧熹點頭,他又重複了一遍。
“你說任楓是顧伯父在公交車爆炸案裏救下來的那個孩子?”
顧熹本來也是覺得這一切簡直是太巧合了。
可偏偏,任楓拿出了那枚護身符。
對了!護身符!
“那枚護身符呢?”
項子深其實還停留在顧熹剛剛說的話裏。如果任楓就是那個孩子,那他大概就對得上了。之前,江陽和小白出去調查的時候說過,任楓少年時曾經骨折過一次。但是再深入去查的時候,卻始終沒有找到原因。
那場爆炸案,當初對外的說法都是經過考量的。自然,也不會記錄任楓骨折的真實原委。
只聽顧熹又焦急的打探那枚護身符,他回過神來。
“讓陳珊拿去化驗血跡了。”
“那是我爸爸的。”
聞言,項子深徹底愣住。
半晌,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很輕,似羽毛拂過。
可與他的動作相反,他的聲音卻格外堅定。
“你放心,我一定查清楚來龍去脈。”
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顧熹在他懷裏睡着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淩晨兩點。
項子深把她攔腰抱起,輕輕放在主卧的床上。
才拉上窗簾為她遮去屋外的光亮,他口袋中的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
是江陽。
這個時間……偏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姑娘,他疾步走出卧室。
“老大,在張嘉的行李箱上發現了趙銘的血跡。”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木魚這裏好大的雨……你那裏呢?
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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