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蛇妖

聚仙閣

成功潛入聚仙閣之後,木允夕終于忍不住低聲問:“将你表妹一個人留下,沒關系麽?”

君無翼自顧自觀察四周一番,才不緩不慢地說:“如嫣那丫頭向來機靈,即使放着不管,她也會自己找事做。而且她是君家之人,沒幾人有膽子動。”

想想上次三族會便是她和木梓然鬥得不相上下,木允夕點點頭不再多問。确定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君無翼帶着她徑直潛入內庭,來到一座假山前輕敲了一下左邊凸起的石頭,假山後豁然開啓一扇暗門。木允夕忍着驚訝跟在他身後,走了大約半盞茶時間才走出密道。

“你怎麽知道這裏別有洞天?”木允夕看着眼前幽靜秀美的庭院,懷疑地低聲問。

君無翼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說話。兩人靈巧地避開數波巡察侍衛,一路無波安穩潛入內院。遠遠看見一名女子懶散地靠在軟椅中,身邊圍了數名丫鬟,正在興奮地議論什麽。

木允夕心中估摸了一下附近侍衛的數量,不敢冒然出手,只能小心翼翼地等待時機。

“所以說,既然情投意合就要大膽告訴對方,不要學那些個嬌小姐們遮遮掩掩、畏首畏尾的,一不留神就做作了。”

靠在軟椅中的女子一邊剝葡萄一邊指着右手邊一名丫鬟說:“我瞧你面色紅潤,紅鸾星似有吉兆,聽我的,看準了誰就去告白,準保錯不了!”此女立刻紅了臉,其他幾名丫鬟更是一臉狂熱地看着靠在軟椅內的女子,木允夕這才認出女子正是當日在顏家有過兩面之緣的柳霏。

可是,這是被擄走之人的待遇麽?木允夕汗顏地看着為她又是捶肩又是奉茶的一群丫鬟,怎麽看都覺得是個享清福的大小姐。木允夕神情怪異地看向君無翼,發現他嘴角居然噙着罕見的柔和笑意。

“你又在招搖撞騙了。”見到柳霏沒事,君無翼再也沒了顧忌,揮袖間将周圍數名丫鬟卷出。

柳霏看到突然出現的他眸光一亮,正準備叫他名字,然而看到身後跟着的木允夕後愣了一下,随即臉上陰晴不定好一會,才作出一副感激狀,掩面說道:“官人吶,您風流快活完了,終于想起奴家來了,奴家真是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木允夕明顯看到君無翼嘴角抽搐幾下,臉色很是難看。偏偏周圍一群侍衛沒有眼頭見識,沖上來抓人,被君無翼一把火燒了個焦黑。既然人已經救出,他們自然不必再偷偷摸摸。聯系了君家埋伏在附近的人之後,君無翼當着衆人面招出銀白長戟,一戟将聚仙閣正殿劈成廢墟,看的木允夕一臉震驚。

“何人敢在此放肆!”三名修為較高的老者憤怒的飛出,看清君無翼後皆是一臉錯愕,其中一名錦衣老者忍着怒火上前:“敢問火尊這是為何?”

“今日只是教訓,再敢動本尊的人,有如此匾!”語畢一揮手,數尺高的匾額瞬間化為灰燼。三名老者僵在原地,皆是敢怒不敢言。君無翼冷哼一聲,帶着衆人離去。

今日算是見到霸道的人了……木允夕同情地看了一眼身後破破爛爛地樓閣感嘆。既然已經救出人了,她也不打算再回君家,客氣地向衆人告辭。君無翼看着她的眼神不複往日的清冷,輕嘆一聲道:“請師妹借一步說話。”木允夕見他神色較為嚴肅,便朝君楚之等人略一欠身,随君無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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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師兄有何見教?”兩人遠離君家衆人之後,木允夕停下腳步問。

君無翼沉默片刻,略一抱拳道:“今日之事多謝允夕師妹,他日師妹如有需要,本尊絕不推辭。”

見他言語間帶着罕有的誠懇,木允夕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師兄嚴重了,允夕慚愧未能幫上什麽忙。”

君無翼微微一笑,猶豫了一下說道:“師妹是有大氣度之人,當年之事本尊便不再多說。不過奉勸師妹一句,莫要小瞧了顏烽呈,當年之事他亦有參與。”

“哦?”木允夕皺眉,她當然明白他口中‘當年之事’所指為何,“聽師兄此言,恐怕不止有他吧?”

“的确,十大門派中亦有人參與。”

“如此興師動衆,還真是太看得起我木允夕了。”木允夕心中駭然,沒想到當年她這個一無是處之人,居然會有如此多的人算計,還是說他們真正想算計的是木家?

“本尊只是想提醒師妹一句,能将你送入仙獸島絕非普通人可以辦到,還望師妹多加小心。”君無翼再次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回芝靈島的路上,木允夕一直思索君無翼的話。

确實,她很早以前就懷疑過與仙獸島有關之人也攙和進此事,否則憑君無翼等人絕對無法将她直接傳送到仙獸島內部。但是她不明白,仙獸島向來不與外界接觸,更談不上會主動算計她一個凡人。難道木家何時招惹了化形的妖獸?

可它又是如何勾結上君顏兩家及其他門派的呢?越想越摸不透,她嘆了口氣專心禦劍,打算先回去将這些事禀報木藍峥再從長計議。

遠遠看到被碧波圍繞的島嶼,木允夕松了口氣,嘴角泛起笑意。驀地,尖銳的鐘聲刺破寧靜,讓她全身神經随之一緊。

“三聲?這是……”鐘聲響過三聲漸漸歸于平靜,木允夕卻心中一緊,加快遁速急急朝木家飛去。匆匆穿過外院,衆多外門弟子均是三五成群一臉茫然,木允夕直接掠過衆人趕至內門。

木家正廳

“近來其他宗派接連有弟子喪生,雲羅宗甚至殒了一名長老。”

“顏家遭襲之後更是人心惶惶,誰知如今我木家也……欸……”

木允夕走進門看到廳內坐滿了木家衆位長老,甚至常年閉關,連她都數年未見的大長老都到場了。木藍峥臉色陰沉地坐在上座聽衆位長老議論,右手搭在扶手,上好的紫檀木被他捏的吱吱作響。

“爹爹,出什麽事了?”木允夕上前問道。

“你回來了。”見到木允夕回來,木藍峥神色略有緩和,“之後再聽你詳細彙報,你、先去看看你妹妹吧。”他說完嘆了口氣,臉上的愠色轉為擔憂。

“然然出什麽事了嗎?”見他如此表情,不好的預感在心中升起。

木藍峥搖頭不語,只是嘆氣。

“允夕,跟我來。”坐在長老席首位的中年女子身着青色道袍,容貌端莊中透着威嚴,正是木家大長老木雲幽。木允夕點點頭,跟着她朝怡靜軒走去。

“雲姨,然然她怎麽了?”木允夕壓下心中的焦慮,沉聲問道。木雲幽雖是木家大長老,但因為曾經與木允夕的娘是同門師姐妹,兩人年輕時風光無限、備受矚目,關系甚是親密。因此,木允夕姐妹兩人私下裏都叫她“雲姨”。

木雲幽身形微滞,嘆道:“你進屋一看便知。”她指指木梓然的房門,蹙眉看着她。

木允夕擡腳緩緩走向房門,她咬着下唇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幼時的一幕幕浮現腦海,記得七歲那年,她帶着木梓然在後園玩耍,木梓然腳下一滑跌進湖中,她眼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湖中沉浮,最終沒入湖中。

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竟忘記喊人幫忙,只是蹲在湖邊大哭起來。不知哭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的發現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木梓然睜着圓圓的大眼睛趴在她床邊,見她睜開眼睛高興的問:“姐姐,你沒事吧?”

她一把抱住木梓然,鼻涕眼淚抹了她一身。她痛恨自己因為懦弱沒有去救妹妹,而木梓然卻絲毫不怨她,還替她擔心。從那一刻起,她告訴自己無論發生何事都會保護妹妹,一直一直……

當年木梓然落水時那種恐懼絕望的心情再次壓抑在心間,木允夕忍着喉間窒息之感推開房門。木梓然臉色蒼白地躺在床榻上,身上多處包紮着繃帶。木雅弈紅着眼睛趴在床邊,見她進來立即起身。

“這是怎麽回事!”木允夕鼻子一酸,哽咽地問。

“她回來時受了重傷,來不及交代清楚緣由就昏過去了。”木雲悠拍拍她的肩膀,走進屋在床邊坐下。

木允夕顫抖着輕輕握住木梓然的手,內心困亂一片。她從來沒有如此害怕,害怕她再也醒不過來,害怕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聽不到她的歡笑。

“梓然昏迷之前只說了一句:蛇妖。”木雲悠猶豫一下,對木允夕說道。

“蛇妖?果然是妖……”木允夕雙拳緊握,雙眼泛紅的起身沖出。她絕不原諒傷害木梓然的人,無論對方是何人,都絕不善罷甘休。

“你到哪裏去?不要如此魯莽。”木雲幽攔在她身前,語氣中帶着不容違背的意味。

木允夕緊咬嘴唇與她對峙,身體突然藍光大綻。木雲幽被這突然的光刺得眼前一晃,退後數步再次睜眼,哪裏還有她的身影。

木允夕閉目坐在丸子身上,碧螺珠懸浮在身前幽光綻放。她模糊地看到木梓然歸途中遭遇偷襲,與一名黑衣女子糾纏中雙雙受傷。雖然看不清女子的臉,卻看到女子受傷之後幻出的本體,果真是一條通體黑褐斑駁的大蛇。

木允夕一路追尋,來到福溪城附近一座荒山。山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像是不久前經歷過一場大火,到處彌漫着嗆人的黑氣。她精神集中地四下查探,終于發現了一處與剛才看到相仿的山洞。她拔出止水劍輕手輕腳地潛入山洞,洞中漆黑一片,只能摸着岩壁慢慢前進。

手指滑過粗糙的岩壁,突然接觸到一片冰滑之物,她心中陡的一顫,正對上一雙在黑暗中泛着寒光的黃瞳。

‘铮’的一聲,木允夕下意識揮劍,正撞上重重掃來的蛇尾。她的身體向後飛去撞在石壁上,只覺五髒六腑一頓翻滾,差點噴出一口血來。耳邊風過,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她顧不上疼痛立即追了出去。

“給我站住!”追着黑影飛過大片山脈,木允夕心中一急将發間幻成簪子的冥蓮劍擲了出去,丸子幻成巨獸擋下黑影。黑影身形一滞,緩緩轉過身,現出嬌美的容顏。

“你不是我的對手,不要逼我動手。”女子冷冷地盯着木允夕,黃瞳微縮。

“不管你是何人,既然傷了我妹妹,就給我留下!”木允夕不願和她多說,心中的憤怒一鼓作氣迸發出來,揮劍朝她刺去。黑衣女子雙目寒光一閃,周身黑氣綻放,朝她卷去。

剛一出手,木允夕就看出女子的不凡,絕非她可以輕易取勝。幸而有丸子從旁協助,也算鬥得旗鼓相當。黑衣女子意識到丸子的威脅,略一沉吟之後,翻手間變出一個黑色圓環,朝丸子擲去。丸子不妨之下來不及躲閃,圓環正好套在它脖頸上,黑光閃爍。丸子嗚咽一聲伏在地上,伸着爪子想擺脫圓環。

“丸子!”木允夕見狀大驚,俯身想幫它解下圓環,無奈圓環堅硬無比,無論如何也不見絲毫松動。丸子嗚咽幾聲,身上白光閃動,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冥蓮劍身中。沒想到對方有如此法寶,木允夕神情凝重的起身,握緊手中的長劍。

黑衣女子長且粗的尾巴橫掃而來,尾上的鱗片堅硬無比,‘铮’的一聲将木允夕手中的止水劍撞出龜裂,而她只是不痛不癢地看了看尾巴上沾染的冰晶,再次橫掃而來。木允夕不敢硬接,左手拈訣催動她最強的防禦之術,同時凝聚出成片水幕将蛇妖層層圍住,憑借水幕掩去身形,在蛇妖錯亂之時從水幕中躍出揮劍直刺要害,劇烈的碰撞讓兩人皆後退數步,她手中的止水劍在碰撞中徹底斷成兩截。

木允夕顧不上心疼,剛拔出冥蓮劍,就被黑衣女子打出的黑光纏住。右手被牽制住,她左手打出一記‘穿石指’,順勢撲向前擺脫束縛。

木允夕使出渾身解數,卻依舊占不到傷風,她知道此女在與木梓然一戰中已然受傷,否則更是難以對付。攻擊再一次被對方化解後,木允夕咬牙下定決心,右手緊握冥蓮劍柄,左手食指與中指撫上劍身,凝神靜氣輕呼一聲:“九天玄冰綻!”

大片的幽蓮自劍身綻放,以她為中心鋪滿泛着幽光的冰蓮。此招乃是冰魄凝心訣之精髓,開自冥界的幽蓮,沾者萬物皆滅。原本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使出,但是如今也顧不得這些,只一心想為木梓然報仇。

黑衣女子向後閃避,長尾依舊被蔓延的冰蓮卷入,身體被一寸一寸覆蓋。她雙手聚集黑色光團,用力抵抗冰蓮蔓延。無奈冰蓮延綿不絕,一波接一波地層層遞進,很快将她圍在中間。

纏繞在體表的冰蓮朵朵相凝,幻化為更大的冰蓮,并散發出強烈的寒氣直逼對方身體。黑衣女子原本擅用寒毒,可依舊受不住如此渾厚的寒氣。加重的傷勢使她被迫隐去長尾,幻成人形,目光陰冷地瞪着木允夕。木允夕口中微微喘着粗氣,雙手握緊劍柄,與她苦苦對峙。

一股狂風掃過打破兩人間的平衡,雙方皆被反彈的氣流擊中倒飛出去。木允夕再也忍不住胸口的疼痛噴出一口血,眼前一黑跌倒在地。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一個熟悉的青色身影立于身前。

“你是何人?”黑衣女子雖然同樣受到重創,卻硬撐着沒有暈倒,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現的青衣女子。

“打傷之祁的是你?”顏之晴目光冰冷地盯着她,青色錦緞漂浮身前,周身氣流凜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們一個兩個都想來報仇,也要有本事留住我才行。”黑衣女子冷笑,化作一道黑光消失。顏之晴猶豫一下還是放棄追她,而是轉身凝視昏迷不醒的木允夕,薄唇緊抿。她思量一番之後眸光一沉,俯身向她手中的短劍探去。

“奉勸你還是住手好,仙劍是會認主的。”

顏之晴渾身一顫,猛然轉身循聲望去。

“是你”看到不遠處坐在巨石上随意玩弄着一面潔白如玉鏡子的少女,顏之晴神色大變:“你不是受了重傷……怎麽?”

木梓然聞言笑吟吟地掂掂手中的鏡子,刺目的白光讓顏之晴眼前一陣暈眩,下意識後退數步。

“雖然那蛇妖挺厲害,但想重傷本小姐也不是那麽容易!”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顏之晴蹙眉,面前的少女突然給她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瑾言哥知道晴姐姐剛才所做之事,認清你原來是如此心腸歹毒之人,不知會怎樣想呢?”木梓然眨眨眼睛譏諷地看着面白如紙的顏之晴,故作擔憂地咂咂舌,指着她身後示意她回頭。

顏之晴疑惑地轉身,下一刻驀地瞪大雙眸。恍然間,瑾言正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後,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瑾言哥哥……”顏之晴駭然地踉跄退後幾步,很快便回過神來,慌亂地上前解釋:“不是的,我不是故意傷她的,我……”

瑾言始終不語,神色清冷地任由她眼淚簌簌而落。

“她這是怎麽了?”君無羽突然出現在木梓然身旁,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幾步外,淚水漣漣、自言自語的顏之晴。

木梓然摸了摸手中潔白如玉的鏡子,擡眸看看僵在原地目光呆滞的顏之晴冷哼一聲,伸手勾了她的下巴,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左右開弓甩了她幾巴掌。

“膽子不小,敢算計我姐姐,讓你在幻覺中哭個十天半月算便宜了!”

顏之晴雪白的臉頰頓時浮起殷虹的掌印,但她依舊眸光渙散,對此毫無反應。木梓然不再理會她,扶起昏迷不醒的木允夕朝木家飛去。

君無羽無奈的聳聳肩,嘆了口氣還是扶着顏之晴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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