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無果之花
那一年,我大約是因為剛開了靈智,有些過于激動,一個人溜出去玩正巧碰上一頭成年山妖。本以為我這短暫的生命會就此完結,眼前一道藍光閃過,我看到一名身着水藍色輕紗裙,周身仙氣缭繞的女子。
‘她長的可真不賴!’這是我第一個想法,比隔壁前些年化形的小花還好看。那皮膚白的好似冬日的雪花,眸光盈盈,說不出的清麗端莊。
藍衣女子盯着我上下打量一番,開心的笑起來,轉身對身後的人柔聲說道:“瑾言,快來看!好漂亮的小狐貍!”
然後,我見到了他,一襲白衣,被稱作瑾言的少年。
白色的錦緞襯着少年如雪的白發,清風拂過,如雲如霧。這一刻所有的景物皆已淪為陪襯,唯有那雪白修長的身影,宛若初晨的第一縷陽光,柔和閃耀、靜谧安逸。
我一雙狐貍眼不由看直了,直到他緩緩走到我身邊,輕撫我身上的傷口時才恍然回神。只覺傷口一陣冰冰涼涼,便不再痛了。我眨了眨眼睛,心想此番怕是遇到神仙了。
不過他長得可真奇怪,明明一副少年的樣子,頭發卻全白了。一雙妖冶的銀瞳如泛着粼光的溪水,清澈無波。我咂咂嘴,哼哼兩聲,任由藍衣女子将我抱在懷裏。
“是只火狐,看樣子還很小,不知修出靈智沒有。”被稱作瑾言的白發少年說道,聲音不高不低,悅耳動聽。
“第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小狐貍,我們把它帶回去吧!”藍衣女子喜愛地撫摸我柔順的皮毛,笑盈盈地說。
“不可以,它還不能化形,不可以離開仙獸島。”少年搖頭,作出一副老成的樣子。
“真可惜!不如給它取個名字吧!”藍衣女子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看向少年。
“既然是火狐,就叫紅霄吧。”少年想了想,詢問地看着我。
紅什麽?我只覺得暈了暈,剛開竅的腦子有點不轉不過來。
“好名字!”藍衣女子點頭贊同,将我抱到身前親了親,“小紅霄,你要努力修煉呦,等你能化形了,姐姐帶你出去玩!”
我被她親的暈頭轉向,以至于後面的話完全沒聽清。我懵懂的點點頭,看着兩人化作霞光消失在天際。突然意識到,他怎麽就擅作主張給我起了個名字?不過既然她也說好,那就叫這個吧。
再次見面時,我剛剛歷了化形的大天劫,雖然僥幸度過了,卻也被天雷劈了個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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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路過的兩人蹲在奄奄一息趴着的我身旁,看了半天。藍衣女子才指着黑漆漆的我不确定的問他:“這個……好像是紅霄吧?”
外表已經變為青年模樣的瑾言,沉吟片刻才嗯了一聲,輕聲感嘆了一句:“好黑。”
原本期望他快點良心發現替我療傷,聽了這話,我只覺兩眼一黑,生生給他氣昏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內設典雅的房間內,純白色的幔帳飄然輕舞,繡着金邊的錦被柔軟舒适,空氣中彌漫這淡淡的清香。與我的狐貍洞比,這裏簡直就是仙境嘛!我忍不住舒服的哼了一聲。
靠在窗邊看書的瑾言聞聲走來,坐在床邊淺淺一笑:“醒了?”
我眨了眨眼睛,只覺得他肩頭垂下的白發軟軟滑滑,好似天際的雲朵,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摸。他見到我這個樣子,唇角的笑意更盛,好看的鳳眼彎成月牙狀,清澈的銀瞳熠熠生輝。
“她呢?”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縮回爪子看了看四周,幹巴巴地吐出幾個字。
“你說漣漪?”瑾言怔了一下,随即摸了摸我的腦袋說:“她說這麽漂亮的小狐貍,如果身上留疤就不好看了,所以忙着幫你弄藥去了。”
“漣漪……”我喃喃念着,扭頭看了看自己焦了個透徹的毛皮,心中一陣感動。
接下來的日子,我就留在這裏養傷。名為漣漪的藍衣女子天天帶來稀奇古怪的藥,在我身上折騰。半個多月下來,我身上的上也好了七七八八,紅色的皮毛重新長出來。漣漪抱着我高興的對瑾言說,我比以前更好看了。我在聽後隔着狐貍毛的臉紅了紅,很是歡喜。窩在她懷裏拱了拱,貪婪地吮吸她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
幾個月後的一天,漣漪有事外出。我無所事事便纏着瑾言帶我出去玩。他盯着我想了一會,緩緩點頭。我立即一溜煙爬上他的肩頭,挂在他身上興奮的哼哼。
第一次乘雲而行,樂的我嘴巴都合不攏,尾巴不由自主擺來擺去。大約是弄得他背後有些癢,他伸手輕輕敲了我的腦袋一下,我只好識趣的收斂。低頭瞧見大片花海,急忙指給他看,誰知一不留神從他肩上滑了下去,直直墜向地面。
我定了定神,四只爪子在空中掙紮幾下,正準備化成人形,誰知一片香氣過後,我落入軟軟的懷抱。擡眸看到一名清秀脫俗的女子,發間別着一朵金燦燦的精致太陽花。
“多謝知葵仙子。”瑾言姍姍來遲,彬彬有禮地朝女子道謝。接着不待他伸手,我已經重新爬回他肩頭,打量眼前與他相熟的女子。
名為知葵的女子羞赧地紅了臉,眸光閃爍地看着瑾言輕聲道:“沒想到會在此見到靈君。靈君已經很久沒來過百花園了,我、我們姐妹都很期待靈君和漣漪姐姐前去做客……”
她一開口就被我看出了端倪,隔壁那只黑狼精每次看到小花就是這種眼神。可惜傻瑾言好像對此毫不知曉,一直客套地和她聊。知葵臉紅得好似快要滴出血來,支支吾吾地拿出一條雪白色的狐裘圍巾,羞答答說道:“知葵前些日子偶然看到這個,覺得甚是适合靈君,不知是否喜歡?”
原本咧着嘴趴在瑾言肩上,等着瞧好戲的我這下再也笑不出,氣的整張臉都黑了。
剛才對此女的感激之心頓時煙消雲散,真想甩她一巴掌,前提是我有手的話!大概是怨念太深,瑾言也意識到雖然顏色不同,但我好歹也是只狐貍,因此委婉的拒絕了。
知葵有些失望地收了狐裘圍巾,仍舊不氣餒地繼續與他閑聊。我百無聊賴地趴在他肩上,故意惡作劇地擺着尾巴。瑾言眉頭漸漸皺起來,當着那名女子的面又不好敲我腦袋,只得匆匆與她告別。看着女子戀戀不舍的樣子,我心中很是痛快。
幾百年後,我定居在仙獸島。漣漪偶爾會來看看,言談間總離不開瑾言。
她說瑾言乃是天地所孕育的靈獸所化,她當年在昆侖虛守了近百年才将剛能化形的瑾言帶回去。大約因為從小一直照顧他,她像凡人娘親擔心兒子讨不到媳婦一樣,經常向我抱怨又有哪些女仙因為他尋死覓活、哭鬧不休,更有甚者遁入空門清修。
聽的我一陣啞然,不由勸她幹脆直接替他測測姻緣,然後照樣子找一個來。
漣漪聞言輕嘆,說即使是她也不能輕易推測出神仙的命格,只能隐隐約約看到一襲綠衣的身影,與他一同出現在這仙獸島。她神色柔和地對我說:“紅霄,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一定要幫幫他。”
我點點頭,垂頭看看自己終年不變的紅裙,笑的有些苦澀。
又過了許多年,漣漪沒有再出現,反而等來了心事重重的瑾言。
他說漣漪對一名凡人動了心,讓他很擔心。聞言,我翻了翻眼睛。這算什麽?娘親擔心完兒子,又輪到兒子擔心娘親了麽?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大義凜然地說道:“放心,她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瑾言訝異地睜大眼睛,半響,才抖了抖微僵的嘴唇‘啊?’了一聲。我沒理睬他古怪地眼神,靠在軟椅上閉目休憩。
也許這樣,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