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顧藍氣還沒消呢，轉頭又見司喬拿了個小蛋糕回來，更是氣上加氣。

這蛋糕看起來很精致，就算是普通的蛋糕他也不會花錢買，肯定是別人送的。

看他打開包裝後又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小心翼翼地吃了，顧藍暴打他一頓的心都有。

“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氣死老娘了！”

司喬忽然間撇過頭打了個噴嚏，顧藍罵道：“活該！就是老娘說得你！”

顧藍這個人很記仇，她要是跟誰吵架鬧矛盾，那必定是得對方先道歉才能算的，不過現在她自己單方面生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氣，除了罵些髒話也沒別的解氣途徑，日子久了，那氣還是慢慢消了。

這一天晚上剛過九點，少年還在做題，隔壁忽然有了些不尋常的動靜。

顧藍下午就看到右邊小姑娘帶了上次來過的那個男人回來，兩人已經是正式開始交往了，回來時候手都牽在一起。

熱戀情侶做點少兒不宜的事情很正常，可惜的是，房間不太隔音。

那聲音隐隐綽綽的聽得說清也清，說不清也不清，顧藍啧啧聽了兩聲，倒是沒去看看旁邊的真人直播，她瞧向了司喬。

初三的少年其實也不算小了，顧藍想看看他什麽反應，結果并沒在他臉上看到害羞好奇之類的表情，反而瞧見了一絲“厭惡”的情緒。

顧藍微愣，雖然少年很快就沒了表情，但剛剛絕對不是她看錯。

她沒想到少年似乎比她預想中的還要成熟，沉默兩秒，那邊的動靜也已經停了。

“不是吧？就這？這男的太不行了吧。”

幾分鐘都沒有……顧藍開始有點心疼旁邊的小姑娘了。

司喬恍若未聞，繼續做自己的題。

這一晚後面也沒再起什麽動靜，小姑娘男朋友并不經常來，這倒也算是件好事。

九月将要結束的時候，平時根本見不到人影的男人又出現了，顧藍親眼瞧着他和那個豪車裏的人在街外接頭。

“都能看到了，能讓我聽到他們說什麽不？”

系統悠悠回話：“這個功能還真沒有。”

“要你何用！”顧藍說着，一邊把視野定在了車裏人身上。

還是那個戴着眼鏡微胖的男人，他在跟人打電話，放下手機的時候，顧藍瞧見上面的備注是“老爺”。

這稱呼可不簡單，顧藍沒能看到號碼男人已經收起了手機，她只能繞到後面記住了車牌號。

随後微胖男人照舊把一個厚信封遞給等在外面的男人，男人搓着手，點頭哈腰地跟他說了些什麽。

顧藍看得來氣，光知道給錢也不說實地來看看，巴巴給那麽多錢結果讓人蒙着眼睛當了瞎子，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托付出去的孩子現在過得有多慘！

越想越氣，顧藍現在恨不得拖着他們和司喬當面對質，然而，她還沒那個能力。

車很快開走，男人數出幾張又單數出一小摞，随後就朝這邊走過來。

顧藍漸漸能聽到男人吹的口哨聲，旁邊房門被哐哐敲響，男人果然給大媽付了房費。

大媽見着男人并沒什麽好臉色，收了錢只跟他說：“沒事多來看看孩子，這麽小你把他自己扔這裏，有你這麽當爹的嗎？你既然付錢就把水電一起付了呗，這麽大個人缺那點兒？”

“別說，還真缺！”

男人吊兒郎當随便應付幾句就走，他倒是一點不想來司喬屋裏看看，反而等在了街上。

司喬快放學了，顧藍瞧着那男人發現了流浪狗，他也不靠近，撿了石頭就往那邊砸，狗媽媽被打中了，無奈中帶着孩子們挪了個地方。

顧藍氣得咬牙切齒，這人太不是個東西！

過了半個多小時後，這期間男人去買了一條煙夾在腋下，蹲在街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煙蒂很快就堆了一個小山包，在他拆第二包的時候，司喬回來了。

司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父親，他微微皺眉，走到跟前還是喚了他一聲。

男人擡頭，朝旁邊吐了口濃痰，随後搖晃了下站起身，司喬沒去扶他。

男人站穩話不多說，直接從褲兜裏把錢給他。

司喬看了看那嶄新的四張粉票，在他要轉身的時候叫住他：“父親，我夥食費不夠，能多給我點嗎？”

男人當即皺起了眉頭：“咋就不夠了？以前不都夠的？你是不是跟人學着胡吃海喝了？沒錢！”

司喬也皺眉，直直看着他道：“我在長身體，這些錢根本不夠。”

他眼睛本身就黑，沒什麽表情直盯着人的時候就有種瘆人的感覺，男人在他小時候不覺得，上了初中後少年長得很快，兩人身高已經差不多齊平，和他對視那感覺每每都讓他後背發毛。

男人又想吐痰了，只是在少年的目光下他連個微小的動作都難以完成，嘴巴動了動，他最終又從褲兜裏琢磨出一張，故作大方地遞給他：“就這些了，你不知道我掙錢多難，你得體諒我啊。”

少年接過錢沒吭聲，男人也沒多停留，兩人就此分開。男人甚至都沒問問他學習怎麽樣、假期有什麽打算，他從來如此，司喬現在習慣了也不奢望了。

司喬回來後先去找了房東，房東阿姨算了算水電已經超一百多了，還是只收了他一百整，臨走的時候又塞給他兩個月餅。

說起來中秋節已經過去大半個月，實際上這些節日對他來說與平時根本沒有差別，就連那一天假期有沒有都無所謂。

很快就到了國慶節，國慶節司喬學校放了七天假。這七天裏顧藍只見他每天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看着很累的樣子，身上還有些髒，基本是洗漱過就直接睡覺。顧藍才開始不知道他在外面幹什麽，直到看到他數錢，立刻就明白他還在上初中就已經知道打工掙錢了。

累了七天，好在掙到些錢讓司喬可以花錢買點平時不舍得買的快餐回來，看他吃得開心，顧藍心裏更別扭，這幾天她都不怎麽說話，倒是讓系統很不習慣。

只是等第八天該開學的時候，少年卻出了意外。

顧藍現在也睡覺，早上都是讓系統提前喚醒她，這一天她還沒來得及動，系統先開口了：“司喬不對勁。”

顧藍反應了一下，看了看挂鐘，現在竟然已經七點多了，少年還在睡着，這确實不對勁。

她什麽都感覺不到，只能問系統：“他怎麽了？”

系統沉默片刻，回答：“體表溫度過高，他發燒了。”

顧藍瞬間聯想到上次少年低血糖時候自己的烏鴉嘴，她知道少年不知道從哪兒又拿回來一顆糖放在抽屜裏，但這次卻不是糖能解決得了的。

“該怎麽辦？”她立刻開始想對策。

系統忽然道：“你不是說再管他你是狗？”

顧藍忿忿道：“屁話，真不管能行？再說老娘是熊，怎麽的？”

系統無言，它表示：“我沒有辦法，得宿主你自己想辦法了。”

顧藍本來也沒太指望它，他們兩個都做不了什麽，生病發燒這種事需要人來看護。

她焦急地打開視野，左右鄰居都已經醒了，小姑娘在匆忙洗漱準備上班，房東阿姨年紀略大覺少自然起得早。

房東阿姨正在煮一早送到的鮮牛奶，本來還小聲哼着曲兒，忽然就聽牆壁處被人大力敲了幾下。她愣了一下，隔壁的小孩今早拿牛奶的時候好像沒碰到他去上學，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聽他敲牆，擔心有事，阿姨走出來一瞧，隔壁房門竟然也大開着。

別不是遭了賊吧？阿姨小心翼翼敲了敲門，沒得到回應，拿了門外的鐵鍁慢慢走進來。

她很快瞧見了床上躺着的少年，松了口氣，一看時間這孩子還沒起怕是要遲到，走上前叫了兩聲也沒見他有動靜，觸手一摸頓時“哎呦”一聲。

“這麽燙！這孩子發燒了！”

老一輩的人病都病出了經驗，這種在他們看來不算大病的事自然用不着去醫院，她家裏都有常備藥，很快端了自己剛煮好放溫的牛奶和藥過來。

她瞧了一眼少年旁邊的顧藍，把顧藍提着放在司喬身後把他支起來，少年迷迷糊糊地把藥吃了又喝了點奶，阿姨扶他躺下又拿了床厚被子把他蓋住，這之後照看着又是換毛巾又是給他喂水的，看得顧藍十分感動。

半下午司喬的燒退了，阿姨才回自己屋裏歇了會兒。

司喬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晚霞映得屋子紅了半面牆，他一側頭，瞧見了在他床畔坐着看書的女孩，愣住了：“你怎麽在這兒？”

見他醒了，女孩忙放下書把一旁放着的盒子打開：“醒了就好，你今天無故沒去學校，老師知道我和你熟，讓我來看看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病了，不然你不會缺課的。”

說話間，司喬已經聞到了一陣粥香，女孩也扶着他坐起來，把粥遞給他：“快吃吧，我特意讓司機叔叔幫忙去買的，你一天沒吃什麽東西，需要補充能量。”

司喬接着還溫暖的粥，他看向女孩，女孩沒穿制服，穿的是一件白色連衣裙。他其實是知道自己病了的，昨晚睡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太舒服，只是沒有在意，今天意識不太清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白色的人影，她在跟他說話，讓他快些好起來，說實話，也是因為她，他才沒那麽害怕了。

“是你在照顧我嗎？”他問。

女孩請假半下午就來了，她點了點頭：“嗯，我也沒做什麽，不用放在心上，還是你鄰居阿姨先發現你生病的。”

少年臉色還有些蒼白，聞言垂眸：“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