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8章 第 18 章

隔天，一輛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豪車駛進了往常他從沒進來過的街巷。

豪車一塵不染車身锃光瓦亮，開車的人開得極慢，似乎在辨認什麽，随着越近深入眉頭皺得更是死緊。

那車沒過多久就停在了路上，因為目的地已經到了。車上下來了一個穿着規整制服的中年男人，男人微胖，戴着一副眼鏡，下車後男人先是看着四周，再然後臉色很不好地走到入口裏，停在了第二戶門前。

三聲相隔時間均勻又力道剛剛好的敲門聲後，早在屋裏看清了一切的顧藍對少年道：“來了，去吧。”

從昨晚開始就異常沉默的司喬一句話也沒說，他起身來到門前，開門的瞬間手在門鎖上頓了一下。

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才拉開門。

門裏門外的人打了個照面，都是一怔，随後男人主動開口：“是司喬小少爺吧，你好，我是……你父親的管家，我姓烏。”

司喬站在門裏沒動，他沒說讓人進來。

烏管家也沒提進去，光看周圍環境就能想到裏面什麽樣子，他內心十分不平靜。

兩個人就站在門口的位置說話，顧藍瞧見隔壁房東阿姨躲在自己家門裏偷聽，她自己也豎起了耳朵。

烏管家怕少年還什麽都不知道，趕忙先說了：“很抱歉現在才知道你過得不好，都怪我之前太過相信司機被他的話給蒙蔽了。孩子，你的父親不是司機，司機只是你父親以前的司機，你因為一些原因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所以你父親承諾由司機代養，卻沒想到這個人膽子這麽大……”

司喬的“養父”名字就叫司機，他本身也是個司機，以前在大家族裏做事，因為接了這樣一個養孩子的活離開了原來的老板。他原本可以邊做其他工作邊領着司喬生父的撫養金混得不錯的，偏偏這人心思不正，好好的一手牌打得稀爛。

烏管家在司喬小時候其實是會定期去他們家裏看看的，那時候才剛開始，司機兩夫妻還在一起，看到司喬被照顧得不錯他漸漸就不再主動登門。這些年一年一年的司機都在說他養司喬多不容易，把原本夫妻離婚的帳都算在了司喬頭上，烏管家看過司喬的成績單，以為他成績這麽好也有司機的功勞，更是沒有懷疑過他。他原本也對司喬住的環境不太滿意，但是司機巧言令色，說是磨練孩子意志，生活方面從不短缺他，還讓他不要出現打擾少年，烏管家這才一次次只在街邊送完錢就走，壓根沒想那麽多。

就因為太相信，烏管家才開始看到那封莫名其妙出現的匿名信還覺得是有人惡作劇，和老爺商量過後這才實地來看看，哪成想，信上說的竟然都是真的。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個頭跟他差不多，但是身形很瘦，看着臉上都沒什麽肉，身上穿的也不是什麽好衣服，這四周環境這麽髒亂，看看腳下剛剛沾到的一圈塵土，烏管家眉頭就沒松開過。

嘆了口氣，他又道：“是我的不對，你都長這麽大了，你長得很像你母親。”

司喬聽到這句眼神才有變化，從冷淡到微有波瀾：“我母親……她在哪？”

烏管家也不瞞他：“你母親生你的時候就走了，很抱歉沒有她的照片，但是我見過她，她很漂亮，性格也不錯。”

“那她的名字呢？”司喬重歸冷淡，大概是沒有接觸過沒有見過，心情倒是沒有太大起伏。

烏管家微微低頭：“抱歉，這個我不能說。”

司喬看了他一眼，又問：“那我父親呢，我想見他一面。”

烏管家依然低頭：“很抱歉，老爺身份重要，不能被人知道你的存在。今後都由我來親自照看你，你生活上有什麽要求可以盡管提，我都可以為你辦到。”

司喬垂眸，這意思很簡單，他是個見不得光的存在，身份肯定不用說。人家只負責養大他，可能是因為愧疚，物質上的一切滿足，但是其他的例如回家見面相認什麽的想都別想。

見他抿着唇不語，烏管家不知道怎麽的有點心疼，他從口袋裏拿出剛取出來備用的幾千塊塞給少年：“孩子，好好活着其他的真不重要，等你再長大一些，老爺肯定會和你相見的，他很記挂你，只是他真的不能随心所欲，看開些吧。”

司喬看着手裏的錢手指動了動，嘴唇也動了動，他很需要錢，但這錢他一點也不想要。

烏管家瞧出了他的意圖，勸道：“別跟錢過不去，這錢本該就是你的，有錢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司喬認真看了烏管家一眼，烏管家朝他點點頭，別的不說，他眼中的關切倒是真的。

少年沒再推拒，将錢收進了褲兜裏。

烏管家滿意地看着，他第一眼就挺喜歡這孩子的，一番交流下來又覺得他沉默寡言，但是瞧着眼神是個聰慧的，以前他的成績都非常好，結合那封信上的內容來看，真的是自立又優秀的一個孩子。

不光他喜歡，老爺其實也喜歡。

他想了想，接着道：“我下午就給你重新安排住處，你有什麽需求嗎？”

司喬頓了會兒才道：“要有電視……其他無所謂。”

烏管家有些詫異，屋裏的顧藍心裏嘿嘿偷笑。她從昨晚就跟少年唠叨要是給他換新住處一定要有電視，少年一直沒答話，顧藍以為他沒聽進去，原來都記在心裏了。

“那我這就去準備了，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司喬這次很快開口：“那我的學校……”

烏管家恍然，他一副剛才忘了說的表情：“看我這記性，年紀大了果然容易忘事。升學的事你放心，學校老爺給你安排的都是最好的，你明白的吧？而且你的成績很好，老爺有意想讓你跳級，你能接受嗎？”

“是致華嗎？”

“對。”

“我可以。”

烏管家笑了笑，眼周的紋路很深，但是很和藹，“那好，我回去回話，你安心等着就好了。”

看着烏管家這就要走，司喬忽然又出聲：“請等等，我想問問，我的名字是誰取的？”

烏管家很快就明白他什麽意思，他安撫道：“放心，你的名字是老爺親自取的，這只是你的名字，以後你會有機會冠上家姓的。”

司喬沒再說話，烏管家回到車裏将車開走，一直到車子看不到影子，司喬才關上門。

他回來後也不說話，顧藍很熟悉他的微表情，過了一會兒才說：“你是在為沒能見到生父而不開心？”

剛剛她一直在注意司喬的神态，才開始見到烏管家時少年是隐帶激動的，只是他太克制了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很快的，烏管家自己表明身份，聽到他不是自己父親，司喬的激動瞬間冷卻沒了。

她有點理解他的心情變化，他畢竟還小，知道對自己不好的這家人不是親生父母難免對沒見過的家人産生期待，可惜他是個私生子見不得光，母親去得早不說，父親只出一個管家來養孩子，這樣的人家哪裏會有什麽親情呢。

少年聽着她的話眉眼一動，很明顯被說中了心事。

顧藍忍住摸摸他腦袋的沖動，只動嘴皮子：“哎呀小司喬不要難過了，有些人就是雙親緣淺，像那個烏管家說的，看開一點。再不濟你還有我，真的很想要家就自己好好努力，以後找個喜歡的人組建一個自己的小家。事在人為，過自由自在的人生也沒什麽不好。”

少年依然沉默不發一言，只是他抓過玩偶抱在懷裏，顧藍故意道：“哎呀你抱我太緊我不能呼吸了！”

少年微愣，手臂下意識松了松，顧藍又噗嗤一笑：“逗你的，我沒有感覺的。”

少年叫她鬧得心頭無語，有心想狠狠勒勒她看看她到底有沒有感覺，轉念想到她是女性，又把她放回了原來的地方。

顧藍：“切，無趣。”

這一鬧少年情緒恢複得很快，他覺得白桃說得對，他只是擅自有了一個期待，期待變成失望是短短的一瞬，但他其實并沒有損失什麽。日子還是要繼續過，有好的雙親是錦上添花，沒有自己也能活得很好，甚至比大部分有不稱職父母的人還要好，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孤獨，然而他現在并不孤獨，甚至還變得比以前更好。

他拿出了口袋裏的錢，嶄新的人民幣足夠他一年多的生活費了。

顧藍發出了好似吸口水的聲音，催促他：“愣着幹什麽，有錢就要花啊。我跟你說你三個月的生活費給的比這個還多，都便宜那個吸血鬼了，以後不許省錢，現在立刻馬上，出去買好吃的去，聽到沒！”

司喬難得沒有跟她對着幹，他這一天出去買了很多好吃的回來，小桌子已經被盛着各種食物的袋子占滿。

“你真的不能吃嗎？”司喬對着顧藍發出疑問。

顧藍嘆氣：“如果可以，你這些東西全都是我的，你一個也別想碰了。”

“可以，怎樣你才能吃？”司喬回得不假思索。

顧藍哼笑：“你多抱抱我，片刻不離身，去哪都帶着我。”

司喬微微皺眉，“那還是算了。”他耳根悄悄紅了起來。

半下午，烏管家又來了，他直接帶着少年去了新住處，後來就有人過來幫忙搬家。

司喬東西不多，過去的東西除了必要的學習用具，衣服被子之類的烏管家都不讓他帶，明顯是嫌棄那些配不上他的，就連顧藍都被烏管家嫌棄了。別的司喬沒有說什麽，顧藍他怎麽都不放手，烏管家也就随他去了。

離開的時候司喬跟旁邊的房東阿姨打招呼，他給房東阿姨包了個紅包感謝她過去的照顧，房東阿姨神色複雜，最後只對他說：“以前以為你是個命苦的，現在看來又是個有福的，去吧，以後好好生活。”

汽車從巷子裏開出去，司喬抱着顧藍，顧藍把大半個後座都占得滿滿的，司喬被擠在了小角落。

少年順着窗外看到了猶如路标一般立在街口的垃圾站，曾經在垃圾桶邊讨好住戶的流浪狗母子早在去年流浪狗媽媽就帶着長大了的孩子四散開去再也沒有回來，他對這裏也再沒有什麽可以留戀的。

兩旁熟悉的街景漸漸被抛在身後，他的未來終于變得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司喬有錢了，但是其他問題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