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到家中，高宇将公文包扔到一邊，使勁兒松了松領帶，揉了一把已經不能再亂的頭發，拖鞋都沒換，直接沖進衛生間，拿着淋浴對着頭頂就是亂沖，完全不顧及水還沒燒熱。

路揚從高宇一進門就聞見陣陣酒氣，十分刺鼻，心裏很是擔心，他這副鬼樣子，路揚只在他創業過程中兩次失敗的時候見過他這副德行。

于是，路揚也跟進衛生間，就看見高宇一手撐在洗手池上，一手拿着淋浴器，頹廢地低着頭，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自來水。

“高宇，你怎麽了？”路揚輕聲問道，見高宇一言不發，繞過他關掉淋浴開關，并取下一塊幹毛巾搭在他的背上：“你，還好吧？”

半晌，路揚聽到了高宇的低泣聲，他試着掰過高宇的身子，想看看他還好嗎，高宇卻扭着身子不看他：“路揚，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我沒錢、沒權、沒勢，保不了公司，保不了顧澤和蘇钰。曾經，我以為，反正就我一個人過日子，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也想着等工作了，就能有車有房，有自己的家。可是，現實情況是，我一次一次被打敗，一次一次被迫低頭，公司的生存，要仰仗可惡的餘承，要接受蘇钰的離開，我不想這樣，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路揚看着高宇，無言以對，能說什麽呢？他家庭和美，父母康健，高宇卻自幼失去雙親，只能靠自己生活；他沒什麽目标，按照父母的期待，念完大學念研究生，最後留校任教，當起了安穩的大學教授，而高宇心懷夢想，只身站在風口浪尖，搏浪創業，經歷不同，又能說出什麽安慰的話呢？他不太懂高宇此刻的心境，但他知道，那些他說的事情對他而言很重要，他因此受到了打擊。而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靜靜地陪伴着他。

路揚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背：“高宇，都會過去的，要想解決困難，就要面對它，想辦法克服。我雖然幫不上什麽忙，但我一直在，我會陪着你的。”

那一晚，路揚破格讓高宇和自己睡在一張床上，兩人瞪着眼盯着天花板，從一言不發，到慢慢的回憶往事，高宇終于神情安穩地進入夢鄉。而路揚，卻一直為他牽心挂腸。

天亮後，路揚眯着眼看了看還在熟睡的高宇，睡夢中的他眉頭微蹙，仿佛夢到了不開心的事情。他獨自嘆息，起身洗漱收拾。

不一會兒，高宇就聞着飯香尋到了餐廳，“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路揚盛了兩碗小米粥，端到餐桌上：“有一會兒了，粥有點燙，慢慢喝，先吃個‘路式小煎餅’。”

高宇看了看巴掌大的小煎餅，又盯了一眼路揚的下半身，戲谑道：“哎呀，煎餅的大小粗細莫不是‘照貓畫虎’。”

路揚險些将口中的小米粥噴出來，他斜眼看着高宇：“還有心思開玩笑，那就是元氣複活了？”

高宇一仰頭，嘴角挂上不正經的笑容：“那是，老子是那麽容易趴下嗎？”說着拍了一下路揚的肩膀：“哎呀，萬千少女的‘失望’，以及百千男人的‘追求’——本大爺我，就要去争奪天下啦。”聲音沉了沉：“我不能辜負蘇钰的犧牲，不能。”

路揚伸手拍了拍高宇的背以示鼓勵。

高宇随即笑着打哈哈：“對了，這些天沒見你和向北那小子聯系啊，怎麽，那人忘恩負義，抛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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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呀！人勤工儉學呢，再說了林華回來了，向北也不需要我再照顧他的飲食，我呢，也好專心備課，馬上期末考，只希望娃娃們能考個好成績。”

“得了吧，好成績，很少看到有學生在大學還能好好學習的，更別說你教的可是高數，素問高數挂科幾率極高，哎，你就不能降低一下難度。”

“不行，高數是許多學科的基礎，而且學好後益處多多，我不能為了迎合學生、提高通過率去降低難度，而是要考慮實際意義來命制試卷。這也是想讓學生們認識到蒙混過關是偶然的，真才實學才是必然的。”

“切，真不懂你就是一個老師，教好書就行了，還非要講什麽大道理。”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教書育人也是本職工作嘛！”

“得得得，你說的都對。”高宇感覺到路揚職業病犯了，又要開始講道理，吓得他連連打斷他，“我呀，先去公司看看，你趕緊收拾一下去學校。晚飯不管我了，我要做廢寝忘食的工作狂了！”

路揚目送高宇離開，看了一眼手中的煎餅，想起向北說過，特別愛吃他做的小煎餅，嘴角浮現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