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4章
他們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
原安的話音剛落, 陸生衡就已經垂下了頭, 無法再說出一句話來。
原安繼續道:“陸總,是不是在您的世界裏, 只要不是像殺人放火這樣嚴重的錯誤, 就都能夠私了?陸歲初是個成年人了,他不是第一次做錯事情,他該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陸生衡側目看向原安, 被他的眼神震驚到。
原安被他們忽視多年, 在陸歲初回到陸家後又一直看着他們區別對待, 得不到親人的愛。生病了,作為家人的他們反而還是最後知道的。
在陸生衡看來, 這樣的情況下,原安不管有多恨陸歲初都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剛才原安說話的時候, 眼神裏只有平淡與堅定, 卻沒有歇斯底裏的怨恨。
“原安,”陸生衡沉吟問道,“你不恨他嗎?”
原安勾唇輕笑,“我豈止恨他一個人。”
他恨陸家三人, 恨前世按着他的手簽下心髒捐贈書的楚柏寒。這些賬,他不可能不算。
他只是不願意被仇恨支配得面目全非而已。
陸歲初即将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他又何必在這時候歇斯底裏地把恨意表現出來。
原安最後瞥了陸生衡一眼,與秦司醒頭也不回地回到楊叔停車的地方。
“陸生衡今天專程來墓園「偶遇」我們, 看來警察已經找上陸歲初了。那他們有給你回複嗎?”
秦司醒上了車,關上車門,“陸歲初到了警局後, 只交代了一些當天在宴會上的事, 之後就說讓陸家的律師來處理。”
原安笑了笑,“他既然敢偷東西,肯定就已經做足了準備。”
只不過正是因為做了這份準備,反而會讓陸歲初付出更多的代價。
回到半山別墅後,秦司醒就接到了警察的電話。
昨晚在陸歲初做完口供後,陸家的律師就到警局帶走了他。今早,警察們發現當天宴會上的一個工作人員的賬戶上,突然有了幾筆奇怪的大額進賬,一查,就發現偷盜首飾的正是那個工作人員,那幾筆進賬就是他二手轉賣出去所得。
工作人員也承認了就是他偷的首飾。
這個結果正好在原安與秦司醒的預料之中。
工作人員無疑就是陸歲初找來頂罪的人,而只要知道了頂罪的人是誰,他們就能很輕松地查到陸歲初找人頂罪的證據。
挂斷電話後,秦司醒就立馬讓人去查了這個工作人員。
原安嘆了一口氣,道:“我也很想不通,陸歲初什麽都有了,為什麽還想偷東西。”
“他偷東西的原因不值得我們去在意,我們只要在意他該受什麽懲罰就好。”秦司醒摸了摸他的頭,“《創世》上線公測發布會就在明天,剛好是你的生日,你要和我一起去公司嗎?”
原安眼睛一亮,“這麽快啊,明天就上線公測了。”
上次他聽舒瑤說,還有一段時間呢。
秦司醒眼含笑意,“是安安參與制作的,所以我就特意選在了明天。”
原安耳尖微紅,“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游戲确定已經沒問題了嗎?”
秦司醒輕笑一聲,低頭吻了吻他的耳尖,“預約公測的人數很多,公司的人也已經迫不及待了。”
原安笑了笑,“那就好。發布會什麽時候舉行?”
“中午十二點。明天的工作我都推了,只有發布會必須要去一趟。安安要陪我一起去嗎?”
原安肯定地點了點頭。
公司請了幾個游戲主播,會在發布會現場進行試玩,他也很期待自己寫的劇本能獲得什麽樣的評價。
第二天,天氣晴朗。
一早起來,趁着還涼快,原安就和秦司醒帶着貝卡出去遛彎。
在思源居附近有一個很大的公園,秦司醒帶着貝卡晨跑完一圈,追上散步的原安後就放慢了腳步。
貝卡現在已經是成年的體型,平時雖然很活潑好動,但跟着秦司醒跑了一圈後還是有些累,沒走一會兒就蹲下來喘氣休息。
散完一圈步,兩人慢慢走回思源居。遠遠的,就看見楚柏寒正站在思源居的門口。
他拿着一幅畫,看樣子正在等他們回來。
兩人牽着貝卡走近,楚柏寒聽到動靜,連忙轉過頭來。
看見貝卡的一瞬間,楚柏寒不自然地後退了一步。他摸着畫框的手一緊,視線落在原安身上,道:“安安,生日快樂。”
原安停下腳步,目光隐隐帶着不悅地看向楚柏寒。
楚柏寒絲毫未察覺,自顧自地将畫放到身前,“這是你以前很喜歡的那幅畫,我看到A市拍賣會上有,就特意趕去拍下來送給你。”
他眼神中帶着期待,想要看看原安收到這份禮物會有多高興。
然而原安神情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幅畫,道:“涅羅珀的《新生》,這幅畫太黑暗絕望了,看着讓人心裏不舒服。”
楚柏寒嘴角的笑容一滞。
大學時期,發現原安在學畫畫後,楚柏寒就特意想要找他一起談談藝術。
原安那時對身邊的人态度都淡淡的,沒有以前那麽熱絡。
楚柏寒跟他讨論藝術,一開始原安還會一起聊上幾句,後來卻只是聽着,并不怎麽回應。
直到有一次,在看到涅羅珀的這幅《新生》時,原安突然笑了笑,道:“我挺喜歡這幅畫。”
畫裏,一些抽象的線條在黑灰的背景中掙紮着向上,那些線條的形狀組合起來就像一個怒吼的人。畫的名字明明叫《新生》,卻充滿了一股壓抑沉郁的氛圍。
楚柏寒當時便正是這樣回應的:“畫面太黑暗絕望了,很壓抑,讓人看着不舒服。原安,你現在性格真的越來越陰沉,跟你說話的時候,我覺得很累。”
原安當時什麽也沒說,楚柏寒就直接走了。
“安安,”聽着原安把當時一模一樣的話返還給自己,楚柏寒說話都有些艱難,“你還在怪我嗎?”
“沒有啊,”原安輕笑,“我只是想要告訴你,這幅畫如果在電腦上調成反差色查看,你會發現中間那些線條,是一個笑得很燦爛的人。”
“楚先生當初只看到了它沉郁的那一面,現在似乎也只看到了那一面。”
楚柏寒似乎覺得原安這句話暗藏了別的意思,他緊緊捏着畫框,神色羞愧,“是我當年……太自負了。”
他垂眸看着畫,道:“安安應該還是很喜歡這幅畫的吧?我把它送給你……”
“不用了。”原安拒絕了他。
當年他喜歡這幅畫,是想要獲得新生。而他現在已經獲得新生了,自然就不需要用這幅畫得到一點心理慰藉。
楚柏寒并不死心,急道:“安安,就當是我當年說錯話的補償。”
“楚先生,請您別再這麽胡攪蠻纏了,我并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收下你的任何東西。”
原安說完,松了點繩子,“貝卡,咬他!”
貝卡聰明,一聽到原安的命令,立馬沖上前,叫聲響亮:“汪汪汪!”
楚柏寒臉色煞白,踉跄着往後退了幾步,“安安!你知道我很怕狗的,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那又怎樣?我為什麽要考慮我讨厭的人怕什麽?”原安平淡地問。
當初楚柏寒和他「讨論藝術」的時候,可是也從來沒考慮過他的心情。
在楚柏寒心裏,像原安這樣的初學畫畫的人什麽都不懂。
雖然楚柏寒沒有具體表現出他的高傲和輕蔑來,可他時常否認原安的喜好、觀點,就讓原安越來越不想跟他交流。
所以原安後來才只是聽着,不想再回複。
楚柏寒咬着牙,看着在不遠處朝他兇狠呲着牙的貝卡,渾身顫抖。
再看原安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楚柏寒心裏很是不甘,卻耐不住實在怕狗,最終只能帶着那幅畫轉身跑了。
由于帶着一幅畫,背影顯得非常狼狽。
看着他離開,從剛才起就一直安靜着的秦司醒蹲下身摸了摸貝卡的頭,“貝卡真乖。”
他起身看向原安,“我們回去吧,準備一下,待會兒還要去發布會。”
原安笑了笑,牽着貝卡回思源居。
開門側過身,秦司醒感慨道:“以前他們會影響到安安的情緒,可現在,安安已經不受他們的影響了。”
他記憶最深的就是原安第二次化療時,陸生衡和楚柏寒一走進病房,原安就控制不住地縮進他懷裏,抓緊他的衣服渾身顫抖。
那副絕望無助的樣子,讓他至今想想都還很心疼。
原安一怔,沉思片刻。之前他看到他們時,難免會陷入前世死亡的陰影裏,可現在不會了。
他笑道:“因為我覺得,他們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