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次蘇培吸取了先前的教訓,好奇心雖有,卻沒有先沖動跑去找小河。
進了屋,指揮二貴去倒了茶來,先吃了小半碗壓驚後,再開始問他來龍去脈。
蘇培懶得撒謊,直接拿身份壓了過去:“你把小河的事情,從頭到尾說給我聽聽。”
二貴滿臉懵逼,蘇培板着臉的模樣,還是頗有威嚴,他不敢多問,撓了撓頭,老老實實說道:“小河姑娘是蘇爺爺您老家的鄰居,跟您家一樣窮得叮當響,老家遭了災,家裏爹娘親人沒熬過去,她流落到京城乞讨,兩年前在街頭認出了您,然後你們抱頭痛哭了一場,小河姑娘就跟了您。您買了間宅子,把她安置了下來,還買了個小丫鬟伺候。小河姑娘生了病,您拿出銀子來給她治病,比親爹親夫對她都好,蘇爺爺您是大好人吶。”
什麽叫抱頭痛哭了一場,蘇培嚴重懷疑二貴添油加醋,以蘇培盛那般厲害的人,怎麽會與人抱頭痛哭!
還有,親爹親夫,二貴這個狗東西,有這樣形容的嗎?親爹可能對兒女好,親夫那就難說了,情夫還有可能。
蘇培感慨不已,一對苦命的青梅竹馬,歷經生死之後能在異鄉相逢,也是一段感人至深的感情。他總算明白,蘇培盛以前的銀子用到哪裏去了。
不過,他手不由自主往下探,然後嘶了聲。
有心無力啊。
姑娘跟着他,可是委屈了。
二貴吸了吸鼻子,飛快瞄了眼蘇培,嘿嘿笑道:“小河姑娘以前當乞丐時,又髒又瘦,頭上都長滿了虱子。後來洗幹淨,頭發剃了,重新養了一段時日,哎喲,小河姑娘長得可好看了。那雙眼睛黑黝黝,撲閃撲閃的,聲音也柔柔的,不用說話,只需得看你一眼,心啧啧,馬上就得化成水。小河姑娘與蘇爺爺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蘇培罵道:“滾你娘的!”
罵歸罵,蘇培的一顆心也被二貴說得撲騰撲騰亂跳,對小河仙女好奇得很,拿捏着腔調說道:“小河姑娘可說找我有何事?”
二貴賊兮兮地說道:“小丫鬟大妞前來說,是小河姑娘許久未見到蘇爺爺,打發人來問個安。蘇爺爺,其實就是小河姑娘想您了呗,小河姑娘是懂事明理之人,知道蘇爺爺身份不便,不能經常前去。若是被人知曉蘇爺爺在外面養着人,告到了爺面前去,估計挨一頓板子還是小事,小河姑娘也得跟着遭殃。”
蘇培渾身皮又一緊,馬上收回了蠢蠢欲動,春心蕩漾的心。胤禛給了他十天的功夫,要是再出什麽錯,甭管小河小溪,都得一起歸于大海。
“你差個人去跟小河姑娘回一聲,就說我最近忙,沒有功夫前去看她,讓她無需擔心。仔細着管好你的嘴,若是傳了出去,我敲掉你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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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培扭曲着臉威脅,二貴吓得瑟縮了一下,委屈巴巴說道:“這件事也只有兩三人知曉,都是蘇爺爺您的一等心腹,您盡管放心吧。我也跟大妞說了,蘇爺爺您忙着呢,等得空了就去看望小河姑娘。”
蘇培心下滿意,唔了聲說道:“先準備吃飯,等吃完飯後,你将府中所有的規矩,仔細講給我聽一遍,對了還有,爺的兄弟們身邊伺候的下人長相姓名,等等等我沒想到,你能想到的,全部都告訴我。”
二貴高興得差點沒蹦起來,喜笑顏開望着蘇培,“這這這.....,蘇爺爺,您可是要提拔小的,先要考教小的一翻?”
這個誤會就大了,蘇培卻沒解釋,給他畫了個大餅,提高他的積極性,似是而非說道:“得先看你的表現了,廢話休說,快去!還有,順道打聽一下李福的下場。”
二貴領命出去了,過了一陣回來,手裏空空的,也沒拿飯菜,白着臉心有餘悸說道:“蘇爺爺,李福被重重打了十大板,聽說打得屁股開花,滿地都是血,被趕去外面的莊子裏做粗活,不知能不能活下來。如今府裏的人正在抄他的宅子,聽說他的那些細軟值錢的東西都被收走了,只允許帶走兩身舊衣服。”
蘇培聽得後怕不已,下意識摸了摸後背,仿佛那裏還在隐隐作痛。
十大板子聽起來不多,差不多跟扁擔一樣粗的板子,真挨足十板,或者打的地方不對,重則傷及肺腑,輕則皮開肉綻,當時蘇培盛就沒扛過去。
李福因為是胤禛貼身奴才的身份,被一大群人恭維着,爺爺前爺爺後的叫得歡。
如今一旦失勢,那些想要靠着他往上爬的人,肯定如鳥獸散,他又受了傷,這一輩子就徹底廢了。
以後沒了李福,還有王福張福,蘇培不斷給自己打氣打雞血。
他一定要變得最厲害,先是四貝勒府最炫酷的太監,以後再橫走紫禁城,永遠做人的爺爺。
二貴嘆着氣,憐憫地說道:“李福家中還有個瞎眼老娘,與他大哥大嫂,侄兒女們一大堆,都來了京城投靠他。他大哥平時好吃懶做,見着酒就走不動路,家中都靠李福養着。以後沒了李福這份收入,他們那一大家子,在京城哪活得下去。”
蘇培愣住,問道:“他侄兒侄女們多大了?”
二貴說道:“李福共有兩個侄兒,小的記在了李福名下,認了他做爹,不然他哪能養着他大哥那一家人。大侄兒今年十四歲了,侄女是老二,今年也有十二歲了,最小的那個,今年也十歲出頭了。”
蘇培松了口氣,說道:“這兩兄弟年紀也不小,加上他大哥大嫂,不管回到鄉下種田,或者出去尋個活計,也不至于餓死。還有,你先前不是在給我做傷藥,你把那藥拿去,偷偷塞給李福,別讓他知道。”
二貴不解地看着他,問道:“蘇爺爺,您既然要救他,為何又不讓他知曉,不然他不明不白地謝錯了人,您可沒落到半句好處。”
傷藥能不能救人還得兩說,蘇培是兔死狐悲,這時候心眼齊齊往外冒。
他是做給二貴他們看,樹立他心慈高潔的形象,以後他挨了打失勢時,這些孫子們不要跑那麽快,能被他的善心感動,能伸手搭救他一把。
蘇培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窗外,神色慈悲,拉長聲音嗟嘆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去吧,區區小事何足挂齒,我只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罷了。”
二貴眼淚刷一下流了下來,哽咽地說道:“蘇爺爺,您真是大善人吶,小的跟着您,那是小的積了三輩子德!”
蘇培眼角抽了抽,只有十天的時間,他要是學不好,希望二貴他們還記得他是大善人,把積下來的德,全部用到他身上。
接下來的日子,蘇培拿出了以前專注打游戲通關時的精神,學騎馬學規矩,背那些亂七八糟的關系,熬夜苦讀。
十天下來,他瘦了一大圈,兩眼發青,二貴他們幾個心腹,也被折騰得夠嗆。
日子一晃而過,十天過去,蘇培要重新回去當值,驗收成果的時候到了。
寅時還未到的時候,蘇培就起了床,洗簌吃過早飯,收拾好,懷着忐忑又激動的心情,大步來到了貝勒前院書房。
現在,他走路步子跨得特別大,看上去雷厲風行又威風。
主要是以前,有人說步子別跨太大,當心扯着蛋。
現在蘇培不怕。
因為他根本沒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