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深了,高樓上萬千霓虹不知疲倦的閃爍,比千萬星河還要閃耀明媚。

可惜,有眼睛的都知道,不論它們多耀眼都是贗品,永遠不能比星辰。

病房裏,噩夢醒來的郁琳滿臉冷汗,唇色青白打着顫,可憐極了。

“不是說後天就可以出院,這情況...”陸銘臣穿着睡衣在床尾,眉間川字紋深深。

郁琳四年前換的腎,又已衰竭到不換不行的程度,卻因心髒原因遲遲動不了手術。才到這做飲鸩止渴般調養。可看情況怎麽不太妙呢!

“調理階段正常現象,打完針就沒事了。”護士見慣生死,不以為意囑咐一句出了病房。

“我沒事。”郁琳躺在枕頭上,有氣無力的安慰陸銘臣。“平時我常一夜睡不穩的,今天醒一回已經算好的了。”

她說的是實情,一般人聽了難免會心疼她常年的病弱苦痛,陸銘臣也一樣。

只是,鬼迷心竅般,他對未婚妻的心疼不由自主就偏了方向。

郁歡常年陪護着妹妹,是不是也多年沒有個好覺呢。盯着窗外漆黑夜空,陸銘臣不由愰神。

“臣哥哥,你想什麽呢?”郁琳伸出手輕輕拉了拉他:“你手機響了。”

嗯?陸銘臣回過神一低頭,是妹妹希然來電?

“哥,你要給我做主,郁歡那個小婊砸又把修遠哥魂勾沒了...他寧可在書房悶着也不過來做我的男伴,我在朋友面前丢死人了...我跟那個小賤人沒完...”

大小姐委屈極了。孩子一樣任性的要哥哥給自己出頭搶男人。

真是被慣壞了。為了個男人這幾年鬧得多難堪。

将來要是寧修遠死活不肯娶她,她還嫁不嫁高門大戶。陸家又丢不丢得起不門當戶對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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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然,你滿嘴婊砸賤貨...自己又憑什麽讓別人尊重喜歡?”陸銘臣沉聲教訓妹妹。

“你還是不是我哥,你們為什麽都偏心郁歡,說她一句都不行,她本來就是表子,不然你為什麽抛棄她換郁琳訂婚啊...我偏要說她,還要她不得好死呢。”大小姐氣炸毛了又有了酒,口無遮攔一氣。

病房裏很靜,通電話的人情緒又都那麽激烈,嗓門幾乎都要喊破了。

郁琳自然把事情聽了個七七八八。

垂眸片刻,她善解人意道:“臣哥哥,是希然妹妹出了什麽事嗎?你趕緊過去看看吧?”

男人對于善解人意的女人,總是會更憐愛。

尤其這個女人又病弱到随時會死時。

聽郁琳如此懂事勸他回去看妹妹,陸銘臣就算有走的心也不好馬上就離開。啪的一聲挂斷不可理喻妹妹的電話,

把女孩微涼的手放進被子裏,他語氣溫和哄着:“她沒事,你睡吧,好覺才能養神。我在這陪着你。”

郁琳确實累了,只是,病痛的人總是很難入睡。尤其還心事滿腹。

縮在被子裏好一會,睜眼見病床前陸銘臣一直對着手機屏發呆,她忽然壓低嗓子用溫軟的語氣拜托。

“我睡不着,臣哥哥給我讀會詩好不好?”

女孩聲音低柔軟糯,讓陸銘臣猛擡起頭,眼睛黑沉如海。

記憶裏,郁歡也曾軟軟的叫着他哥哥跟他撒着嬌。

似乎就在昨天,也或許是很久以前。

“怎麽了臣哥哥,你累就不用陪我,去休息吧!”郁琳适時打斷了他的思緒。

真是個體貼乖巧的女孩,自己如今必須要先對她負責。

陸銘臣收斂情緒,對自己眼下該用心的未婚妻展開完美的微笑,随手在床頭拿了本詩詞。翻開正是莎翁十四行詩。

“自從離開你,眼睛便移居心裏,

...

自以為還看見,其實已經失明;

...

心中滿是你,什麽再也裝不下,

就這樣我的真心教眼睛說假話。”

看看,莎翁這渣男詩寫的多好,多明白。

男人心裏也許會有個愛人一輩子,卻不妨礙他去享受萬千美人。

就像莎翁有了心愛的珍妮,卻又睡了不愛的珍妮。被逼娶了未婚先孕的老婆,就遠走他鄉冷落老婆一輩子,直到死。

聽着大詩人花言巧語的情詩,郁琳對無邊夜空翻了個冷嘲的白眼。

...

一城南北,郁歡此時也正為莎翁的詩失神。

既然是你奴隸,我有什麽可做,

除了時時刻刻伺候你的心願?

...

憑你為所欲為,我只柔豔入骨,予取予求。

...

不知是為顯示與衆不同的高雅,還是初涉愛河的真蠢。

在沸反盈天亂趴上,有男生正在大聲唱詩對女孩表白。

那麽巧,念得也正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還有他對女孩的卑微。

...

靜谧房間裏,一對男女,也終于伴随柔豔入骨的詩歌,任對方為所欲為到了盡頭。

房間裏沒有開燈,也沒有開空調。

汗濕長發的郁歡熱得要窒息,剛緩過口氣就翻身出了林少川的桎梏。

她想按計劃下床,然後借沖涼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開。

沒想到,林少川卻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她。

“一起洗。”

男人聲線帶着情是後特有的暗啞,內容更撩人得很。

跟你一起洗,不說能不能溜走,那還能是沖涼嗎,是泡溫泉吧。

男人這點葷色心思,郁歡懂得很。

“不要。我沒體力了。”她故作嬌嗔的試圖推開他。

“要我放過你也行,叫聲好聽的。”林少川不僅不肯放過她,還把她摟在懷裏威脅調笑。

好聽的?寶貝,小可愛,親愛的...哪個會對他胃口呢。

對了,那時他調戲自己時,自稱是...郁歡眼珠一轉抿唇一笑。

“好哥哥,饒了我吧。”

懷裏女人眼含春水,唇紅欲滴,都是自己給予的美,偏偏又用熟悉音調叫了最讓他受不了的哥哥。

林少川不由眼神一暗,忍不住食言,反手抱了人在胸口,又從長發上吻上去。

黑夜永遠能助長孤獨與想念。

陪護病房裏,陸銘臣躺在屬于郁歡的單人床上,聞着枕上熟悉的淡櫻花香,怎麽也睡不着。

黎明最黑暗前,他到底忍不住,爬起來離開。

“管家說希然又發脾氣了,喝得爛醉又哭又鬧,我回去看看。”陸銘臣給出個不知他自己能否信服的理由。

英雄難過美人關,小別後更難獨眠。

劉助理秒懂,立刻表示車已備好,這邊也會安排人照顧好郁琳。

路過郁琳病房門口時,陸銘臣下意識加快放輕了腳步,等一口氣到了停車場,望着無邊夜色又不由嘆氣。

為郁歡,為郁琳,也為自己。

明明一切撥亂反正,郁歡冒認自己救命恩人的真相被揭開,自己也和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好姑娘郁琳訂了婚,就算讓郁歡做自己地下情人也是為五分憐憫五分不甘,怎麽還會時不時惦念她呢。

明明郁琳才是更可憐無辜,為自己壞了腎髒,差點丢了性命,忍辱負重委屈這麽多年,是更該被自己時時放在心上呵護憐愛的未婚妻,怎麽自己總是做不到全心全意疼她呢。

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男人本色,自己以前舍棄得東西多了,為什麽這一回就不能快刀斬亂麻...

當局者迷,陪着他一起的劉助理到能理解陸銘臣這份悵然。

誰還沒年輕過呢,氣盛情熱到耿耿于懷多正常,等再過個五七八年,多經歷幾個女人幾張床,也就都那麽回事了。

月光沖破層雲,灑下暧昧的光。

再次汗透窒息的郁歡軟進枕頭裏。

林少川得意又愛憐得摟着她,手指一下下幫她順開長發。

“幹嘛解我頭發?”郁歡轉過臉來,保護好自己紫灰色假發。

“乖,讓我好好看看你。”

林少川的手指又撫上女孩綠色的美瞳。想借着清幽月光,好好看看懷裏人真正的模樣。

他還是更喜歡那雙黑亮的眼睛。

男人低啞的聲線,專注的神色,溫柔的撫觸,莫名讓郁歡産生種被深愛的錯覺。

心下一悸,不由忘了用心機,擡起眼去卻正撞入林少川壓下來的目光。

月光下,四目相對,無需言語,一對男女似乎終于有了情人間的暧昧。

可惜,旖旎的氣氛不過片刻。

咣當當。巨大的撞門聲打斷了房裏一對濃情蜜意野鴛鴦。

意識到來撞這間卧室門的人只有陸銘臣,刷的一下,郁歡臉都白了。

淩亂的大床,滿地的衣褲,傻子進來都會看出發生過什麽。

陸銘臣不是傻子,更是相當有脾氣的男人,真被捉奸在床,不把自己當場掐死,也一定會讓自己生不如死。

郁歡一時情急,想不出什麽好對策,把唇都咬出齒痕了。

林少川卻絲毫不懼,他從小人橫性子烈,從來就沒怕過什麽。

何況,這個女人是自己的了,別管什麽前男友現情人,誰來也沒用。就算是教堂發過誓的丈夫也無所謂。

至于郁歡怎麽就是他的了?

在一個房間,一張大床上,被他疼愛個遍,不是他的女人又能是誰的。

別的感情、名份、誓言說什麽都沒用,就像飯吃到誰肚子裏就是誰的。

從來自我邏輯的林少川還理直氣壯得很呢!

“別怕,萬事有我呢。”他摟過郁歡一個深吻解救出她的唇,就要帶她一起去開門。

就是有你在才怕呢!

他夠豪橫,郁歡卻不想打沒把握的仗,眉頭一皺,飛快抄起地上自己的衣服躲進了衛生間。

林少川一時大意沒拉住她,只好自己先去推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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