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宅
◎你不願意?◎
林槐夏正在細細研究對面建築檐下的鬥拱結構。
突兀地聽到程栖澤的求婚,她差點被口水嗆到。
“咳,怎麽突然提這個。”
“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也該穩定下來了。”程栖澤垂眸望着她,淡聲問,“你不願意?”
“你是在意氣用事。”林槐夏擡起頭,聲線平靜。
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程栖澤不由地蹙起眉,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的眼睛。
這和他想象中不一樣。
她該欣喜若狂地答應自己才對。
至少表現出驚喜和期待?
可她卻只是平靜地告訴他,他在意氣用事。
程栖澤不否認,剛剛那一瞬間的脫口而出确實是一時沖動的保護欲作祟。
但他想要結婚并非臨時起意。楚辰之前說的那些話,還有剛剛王桂芳說的,不無道理。
她需要有人陪伴,也需要有個真正意義上的名分。
兩人交往了三年,該穩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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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願意嫁給我?”程栖澤眸底晦暗,隐忍着情緒又問一遍。
林槐夏抿了下唇。
片刻,她輕輕點點頭,一字一頓道:“我不認為我們應該結婚。”
程栖澤:“……”
程栖澤心裏煩躁,狠狠地吸了口煙。
他讨厭被拒絕的感覺,更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女生拒絕他的求婚。還是他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
林槐夏看出程栖澤情緒中的憤怒與狠戾,但她沒法騙他。
她一直以為,程栖澤總有一天會膩了她,把她丢掉,從沒想過他會想要和自己結婚。
兩人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只是機緣巧合下,發展了一段不合常規的戀愛關系。
“你冷靜下。”林槐夏放軟語氣,輕聲道。
她不想接受他的求婚,但也不想惹他生氣,“你家裏不會同意的。何必想這些沒有結果的事?我覺得現在就很好。”
“就因為這個?”程栖澤審視般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頰,“你就說想不想結婚,這些不是問題。”
林槐夏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程栖澤冷笑一聲,将煙頭扔進垃圾桶裏。
“走吧。”
第二天一早,林槐夏六點多就起了。
昨晚她沒有睡好,一直想着程栖澤求婚的事。
求婚?
林槐夏将冷水拍到臉上,突然被這個說法逗笑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麽随意的求婚,用這個詞形容它都會讓人覺得過于正式了。
她還不至于昏頭到以為程栖澤多想娶她。
林槐夏化了淡妝,下樓吃早飯。
陳姨給她倒了杯黑咖啡。林槐夏道謝,看到桌上還未來得及收拾的杯碟:“阿澤已經走了?”
“……嗯。”陳姨想到程栖澤早上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不由打了個哆嗦,“又吵架了?”
“算是吧。”林槐夏輕聲回道。
陳姨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幽幽嘆氣:“你呀,不知道撒嬌就算了,惹先生生氣倒是一等一。”
林槐夏彎了彎眸,沒說話。
等他消了氣,就會想清楚自己做了件多蠢的事。
林槐夏下了班,給程栖澤發了條消息,問他回不回家吃飯。
程栖澤沒回。
林槐夏沒在意,切到公司內部app,打卡下班。
今天車限號,她只能去公司後面那條小路上叫輛網約車回家。
她正用軟件搜着地址,餘光瞟到林蔭道的另一側停着的賓利。
正值下班高峰期,那輛賓利停在那裏顯得格外突兀,不少人經過時都忍不住回頭打量。
林槐夏微怔,快步走過去。
張叔替她打開門,林槐夏看到坐在另一側的程栖澤。
依舊是沉着臉,不理她。
坐上車,林槐夏問:“你怎麽過來了?我今天要是加班怎麽辦?”
“等你。”程栖澤淡聲道,“張叔,開車。”
一副還在和她置氣的模樣。
林槐夏忍不住彎起眸。
程栖澤明顯是在生悶氣,像小孩兒賭氣似的。
莫名有點可愛。
林槐夏并不打算像往常那樣哄他,撐着下巴望向窗外。
看了會兒,她發現張叔并沒往回家的方向開,車子一轉,上了高速。
她有些驚訝,轉頭看向程栖澤:“我們要去哪裏?”
“回家。”程栖澤還是那副淡淡的口吻,随後補充一句,“回老宅吃飯。”
林槐夏瞳孔猛縮,神色中滿是訝然。
程栖澤從沒帶她回過程家老宅。
甚至很少向她提起那個地方。
程家家風一向嚴格,不會允許程栖澤随便帶女人回家。
她清楚自己和程栖澤的關系遠遠未到被他帶回家介紹給父母的程度,也從未提過這種事。
但程栖澤願意帶她回老宅,說明他提結婚的事,是認真的。
林槐夏一時間有些無措,雙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程栖澤玩味地打量她一眼:“現在下車還來得及。”
“現在在高速,我怎麽下車。”林槐夏難得露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瞪他。
程栖澤不着痕跡地彎了下唇,聲音還是不鹹不淡的:“那就乖乖過去吃個飯。”
“……”林槐夏抿了下唇,只好乖乖聽他安排。
她翻了翻随身背的帆布包,裏面只有一根dior的潤唇膏,神色沮喪,“你早點告訴我要見長輩,我就好好化個妝了。”
工作日,她都只塗個防曬隔離出門,很少精心打扮。
“現在就很好看,不用化妝。”程栖澤淡聲評價。
被他安撫了點。
唇膏帶點顏色,林槐夏對着黑屏的手機塗上,氣色好了稍許。
車子一路開到北郊。
聽說北郊這片上風上水,風景昳麗,非常宜居。
近幾年這邊的房價也水漲船高,尤其程家老宅所處的別墅區,住在裏邊的人非富即貴。
進入別墅區,車子往裏開了十多分鐘,進到別墅區內最大的一處院落。
別墅區內的建築都是仿古中式庭院,建築精巧雅致,環境清幽。
穿過花園的亭臺水榭,林槐夏和程栖澤跟在管家身後,進入別墅。
一個身着旗袍的女人等在門口。女人雖上了些歲數,但保養得當,氣質雍容,神色中帶着幾分銳利。
看到程栖澤身後跟着的人,她略顯訝異,而後恢複往常那副清冷的模樣。
“我還以為你和楚辰一起回來。”
程栖澤叫了聲“媽”,淡聲道:“我說了是女朋友。”
他給兩人做了介紹,女人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林槐夏。
“伯母。”林槐夏恭敬地和她打了招呼。
傅靜安收回目光,微微含颌。
她轉頭看向程栖澤:“爺爺在會客廳。”
程栖澤點點頭,牽起林槐夏的手,對她道:“去和爺爺見個面。”
林槐夏應了一聲。
傅靜安垂眸睨了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輕輕扯了下唇角。
傅靜安帶着兩人去了會客廳。程鴻晟正在會客廳盡頭的陽光房裏修剪枝葉。
傅靜安輕輕喚他:“爸,阿澤帶朋友回來了。”
傅靜安說的是“朋友”,而不是“女朋友”。
程鴻晟放下手裏的剪刀,回頭瞟了一眼。
老人氣場極強,銳利的目光掃過林槐夏,最終落在程栖澤身上:“回來了。”
“嗯。”程栖澤帶着林槐夏走過去,“我帶夏夏回來一起吃個飯。”
“爺爺好。”
林槐夏打了聲招呼。
程鴻晟微微含颌,神色沒有過多起伏,轉身繼續修剪面前的那株龍游梅。
程栖澤走過去,接過程鴻晟手中的修剪刀:“我來吧。”
程鴻晟背着手站在程栖澤的身後,像個嚴厲的老師指導着程栖澤的每個動作。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着天。說是聊天,更像是領導審查。
“老許說你最近做得不錯。”
“許叔來過了?”程栖澤微微皺眉。
“前天來家裏下棋,一直誇你。”
“沒什麽可誇的。這個季度優化了組織架構,不少人背地裏罵我呢。”
林槐夏安靜地站在一旁。
兩人在聊集團內部的事情,她不方便聽,漫不經心地打量着陽光房裏的布置。
她對植物不了解,但能看出主人的精巧用心。每株植物都是經過精心修剪與擺放,清雅別致,相得益彰。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枝葉繁茂的植物,不由落在掩映在綠葉間的百寶格上。
上面陳列着一排木質工藝品。
都是些手作的小玩意兒,有涼亭、木塔、孔明鎖……
有的做工粗糙,有的做工精細,有的能看出年代久遠,有的又花花綠綠,一看就是小孩子的作品。
林槐夏不由地多看幾眼。
程鴻晟的餘光捕捉到她的三心二意。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程鴻晟銳利的目光不由柔和幾分。
“喜歡這些?”
程栖澤工作彙報到一半,明顯和程鴻晟的話對不上。他猶疑地蹙了下眉,便看到程鴻晟正盯着林槐夏。
林槐夏難得局促地絞了絞雙手:“嗯……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程鴻晟默了默,慢悠悠地踱步到百寶格前,随手拾起一個孔明鎖,拿在手中把玩:“我父親以前是個木匠。”
他把孔明鎖遞給林槐夏,“他很喜歡做這些小玩意兒。”
林槐夏雙手接過,指尖輕輕摩挲過精心打磨過的木塊。
雖然經過歲月的洗禮,六個小木塊卻依舊嚴絲合縫地穿插在一起。
“孔明鎖雖然只有六塊,卻是榫卯結構的雛形。就算說沒有它就沒有那些壯觀宏偉的古建築,都不為過。*”
程鴻晟揚起眉。
“夏夏是學建築的,目前在做古建保護方面的工作。”程栖澤給他解釋。
林槐夏回過神,不好意思地把孔明鎖遞還給程鴻晟:“對不起爺爺,失禮了。”
程鴻晟沒說什麽,反問道:“你不是帝都人吧?”
“不是,我是蘇鎮人。”
程鴻晟一怔,望向她的目光溫和了許多。
“第一次見沒準備禮物。既然你喜歡這些,就挑個最喜歡的當禮物送給你吧。”
林槐夏不清楚程鴻晟的态度為何突然轉變,不知所措地看向程栖澤,他輕輕點了下頭。
林槐夏沒再糾結,認真地打量起那排工藝品。
最終,她的目光落在最高一格中那個做工并不精巧,結構全是錯誤的小涼亭上。
涼亭上塗了花花綠綠的顏料。
她抿了下唇,踮起腳尖将小涼亭拿了下來,唇邊镌着一抹清淺的笑意:“這個是阿澤做的麽?”
一看就出自小孩子之手。用料和制作痕跡都很新,照貓畫虎地仿照着太爺爺的作品,可實際上,錯誤百出,這個手工的小亭子能不塌都已是奇跡。
笨拙,稚嫩卻又執拗地連雕花細節都要一板一眼地模仿出來。
林槐夏莫名地喜歡。
程栖澤看到那個模型,不由自主蹙起眉頭,語氣驟然轉冷:“這是我哥做的。夏夏,放回去。”
林槐夏手一頓,險些将手中的模型掉到地上。
程鴻晟笑容溫和道:“阿澤,沒事的。”
程栖澤命令她:“夏夏,放回去。”
林槐夏将模型放回百寶格。
她從不知道程栖澤還有個哥哥。
程栖澤極少和她講家裏的事。
隐約聽過一些豪門恩怨的故事,但林槐夏從未往心裏去,她不詢問,也不好奇。
但從程栖澤的神色中能看出,他和他哥哥的關系并不好。
就算他不說,她也會放回去的。
林槐夏默默腹诽,她都不認識他哥哥,為什麽要拿他的東西呀。
最後,林槐夏什麽也沒要。
程鴻晟看出兩人間的微妙,自然也清楚程栖澤态度轉變的原因。
他看林槐夏愈發順眼,乖順溫婉,知書達理,倒是和那人有幾分相像。
“爸,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傅靜安敲了敲門,打斷幾人間微妙的氣氛。
“先去吃飯吧。”程鴻晟含颌,從旁邊拿起拐杖。
程栖澤作勢扶他,卻被程鴻晟一記狠戾的目光制止。程栖澤噎了噎,就見程鴻晟問林槐夏:“丫頭,叫什麽名?”
林槐夏順勢攙扶住他的右臂,恭順地答道:“林槐夏。雙木林,槐花的槐,夏天的夏。”
“很好聽。蘇鎮本地人?”
“是。”
“挺好挺好……家裏幾口人?”
林槐夏斂了斂眸:“父母和奶奶都去世了。”
程鴻晟默了默,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
四人一起走到客廳,程栖澤問傅靜安:“爸呢?”
傅靜安冷聲道:“身體不舒服,在樓上休息呢。”
她幫程鴻晟拉開椅子,等他最先落座。
程鴻晟正在和林槐夏讨論不同時期古建築形态差別的政治文化影響因素,講到興頭上,拉着她坐到離自己最近的一邊:“夏夏是客人,今天就挨着我坐吧。阿澤坐夏夏邊上。”
“好。”程栖澤并不介意,恭順地應了一聲。
反倒是對面的傅靜安先是一愣,而後神色銳利地看向林槐夏,探究的目光仿佛能将她穿透一般。
“林小姐是哪家千金?”落座後,傅靜安輕笑着問。
她面上雖笑,聲音中卻聽不出一絲笑意。
“我……不是……”聽到傅靜安問話,林槐夏挺直腰背。若不是程鴻晟過于和藹可親,林槐夏差點忘了這裏是在程家。
那個家教森嚴的帝都名門,程家。
“靜安,夏夏是蘇鎮人。”
“爸,蘇鎮可大着呢。”傅靜安笑道。
仿佛話裏有話。
林槐夏抿了下唇,并不清楚傅靜安話中意味。
她不知道程家和蘇鎮有什麽特別的淵源,但程鴻晟對自己态度的轉變确實是聽說她從蘇鎮過來才開始的。
程鴻晟神色一凜:“這話什麽意思?”
“沒……沒什麽意思。”傅靜安一瞬間沒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氣勢,恭敬地斂起眸。
程鴻晟冷哼一聲。
好在家裏的阿姨過來上菜,“救”了傅靜安一命。
程家吃飯時規矩繁多,林槐夏平時和程栖澤一起吃飯,知道他在餐桌上的禁/忌。但第一次和他回老宅,還是有些拘謹。
戰戰兢兢地吃完一頓飯,林槐夏便聽程栖澤和程鴻晟道:“爺爺,我今天帶夏夏回來,是想讨論下結婚的事。”
程鴻晟斟酌幾秒,道:“确實,你也該穩定下來了。”
程栖澤轉頭看了眼林槐夏,微微彎唇:“夏夏怕您和爸媽不同意。”
程栖澤清楚,程鴻晟一定會喜歡林槐夏。
程鴻晟對蘇鎮的感情不一般——雖然自己很讨厭那裏,再加上林槐夏的性格是程鴻晟最喜歡的那種,程鴻晟沒有理由不喜歡她。
程家雖然家風嚴格,但在挑選孫媳婦這方面,程鴻晟更看重人品與性格,而非出身。門當戶對自然是好事,但也非必須。程家在帝都根系牢固,無需倚靠他人,若是程栖澤想娶個出身名門卻不懂教養的女人,程鴻晟也萬萬不會同意。
“不會。”程鴻晟蹙眉,“你倆都是好孩子,誰會不同意?”
他剜了眼傅靜安,“你不同意?”
傅靜安坐得端正:“不會的,爸。”
“那這事就定下來了。後續你們看需要準備什麽,都讓靜安來安排吧。”
“好。”
從程家老宅出來,已是深夜。
林槐夏坐上車,不掩神色中的倦意。一晚上,她都緊繃着情緒,生怕哪裏出錯,此時骨頭像是快要散了架。
車子駛入夜色之中,車廂內只有昏沉的燈光。
林槐夏胳膊搭在車窗上,撐着下巴,神色渙散地望着窗外。
良久,她淡聲問道:“你是認真考慮結婚麽。”
“爺爺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麽問題?”程栖澤的語氣沉沉,盛着一絲不悅。
想要嫁給他,想要踏進程家的女人太多了,他不明白林槐夏還在猶豫什麽。
“阿澤,結婚和戀愛不一樣。”林槐夏輕聲道。
程栖澤臉色不善:“有什麽不一樣?”
他以為林槐夏要講現實,要提條件,卻見她幽幽嘆口氣,輕聲道,“以後……我們就只有對方了。”
程栖澤微怔,片刻後,他的神色染上一絲笑意:“當然。你還想有別人?”
林槐夏望着他,輕笑着搖搖頭。
她朝程栖澤攤開掌心:“好。我願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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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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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