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表白 (1)

◎之前的生日願望,現在兌現還來得及麽?◎

已經很久沒有過生日了。

林槐夏沒有想到自己對過生日這件事還會有期待。畢竟随着年歲的增長, 每年的生日都是在告訴她自己又老了一歲,更何況,一個人的生日也沒有意思。

去年此時的自己怎麽也想不到今年可以和方渡一起過生日吧。

林槐夏托着下巴,唇角不由自主翹起弧度。

“槐夏姐……”周苒苒過來送圖表, 看到林槐夏在盯着電腦屏幕發呆, 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她的屏幕。

林槐夏回過神, 連忙将網頁關掉。

她扶了下額,腹诽自己到底怎麽回事, 查個資料都能點開旅游網站,看別人在蘇鎮過生日的照片。

可惜周苒苒已經看到了網頁上的內容:“我都忙忘了, 月底你就要過生日了!”

林槐夏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林槐夏四周看了眼, 好在大家都忙于工作,沒有人注意到她們這邊的動靜。

周苒苒顯然沒有接收到林槐夏的信號,興奮道:“我們給你開個生日party吧!”

“不用, ”林槐夏不以為意,“大家都很忙,搞這些做什麽。”

“不會的, 生日當然要隆重點了!”周苒苒道,“況且大家平時都那麽辛苦, 總需要找點事情忙裏偷閑嘛。”

她朝林槐夏wink了下,“這事你交給我,絕對辦得漂漂亮亮!”

林槐夏嗔怪地乜她一眼,催她趕快回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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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工作, 周苒苒瞬間變回蔫了的茄子, 拖着疲倦的身體回到工位。

林槐夏好笑地搖了搖頭, 并未将周苒苒的話放在心上。

她只記住那句“生日要搞得隆重點”。林槐夏摸摸下巴, 重新點開旅游網站的頁面。

裏面各種生日主題的博客分享, 看着各種漂亮的拍攝照片,她突然也想搞得隆重些。

她細細浏覽過去,“蘇鎮最美景色生日派對”、“在容景園辦生日宴超詳細攻略”、“和男友在最美水鄉過生日拍照秘籍”……各式各樣的标題眼花缭亂。

蘇鎮最美夜景?

林槐夏點進博客,看到博主分享的照片,無非都是些蘇鎮夜景、水上餐廳、煙火孔明燈這些常見的網紅打卡地。

這些景色美則美矣,卻美得乏味。

要說蘇鎮看夜景最美的地方,林槐夏認為最美的觀景點就是野山上那處涼亭,沒有之一。

她微微一怔。

她怎麽把那裏忘了。

那裏是她和方渡小時候的“秘密基地”,兩人過生日的時候總喜歡偷偷跑去那裏等零點。

沒有哪個地方比那裏更有意義了。

确定好過生日的地點,林槐夏按照博主推薦的方案下單了一套裝點氣氛的裝飾品,又從鎮上的西餐店訂了一個漂亮的蛋糕和紅酒。

一切準備就緒,林槐夏再次确認了下訂單內容和配送日期,對自己準備的這一切十分滿意。

方渡生日前一天,林槐夏要回帝都開個會。

她和方渡約定好,等她回來一起吃晚飯,等零點過生日。

開完會,林槐夏去了趟醫院。

自從得知陳姨出事後,她一直惦記着這件事,正好最近要回一趟帝都,她便趁着這個機會來醫院探望陳姨。

在帝都呆了這麽多年,只有陳姨像親人一樣照顧她,雖然陳姨只是程家的傭人,但林槐夏早已把她當做親人看待。

林槐夏按照陳姨發給她的地址找到病房。

她帶了束陳姨最喜歡的百合花和一些她愛吃的水果,陳姨見到林槐夏,止不住臉上洋溢的笑容:“人來就行,帶那麽多東西做什麽。”

她想下床迎一迎林槐夏,卻被林槐夏制止住:“陳姨你好好休息,不要下床了。”

“沒事,醫生也讓我多運動。”陳姨笑容和藹道,“好久沒見你,太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林槐夏彎了彎眸子,她把東西放到桌上,扶着陳姨下床。

陳姨走得很慢,林槐夏在旁邊小心翼翼護着。

“先生也很想你。”陳姨指了下窗邊的位置,示意林槐夏去那邊,“我還沒出事前,先生叫我每天都要把你的房間收拾幹淨,就等着你回家呢。”

林槐夏抿了下唇,沒說話。

“先生知道錯了,你就別生他的氣了。”陳姨嘆了一聲。

“陳姨,你好好養病,就不要操心這些了。”林槐夏不想提起程栖澤,适時轉移話題,“我買了很多你喜歡的水果,我去把葡萄洗了。”

從衛生間出來,林槐夏差點撞到進門的人。

看到程栖澤,她抿了下唇,故意裝作沒看見的模樣,連招呼都沒有打,徑自朝陳姨走去。

程栖澤還記得之前的事,略帶歉意地望她一眼,沒說什麽。

陳姨看出兩人間微妙的尴尬,主動與程栖澤打招呼:“先生怎麽過來了?這也太巧了。”

她招呼程栖澤過去坐,程栖澤瞟了眼冷着臉的林槐夏,猶疑道:“我來的不是時候……東西放下了,下次再來看您。”

“別啊。”陳姨着急,想去攔住程栖澤,最終被林槐夏制止了。

林槐夏瞥了程栖澤一眼,淡聲道:“陳姨讓你進來你就進來吧。”

“哦。”程栖澤沒再推脫。

“先生最聽你的話了。”陳姨嬌嗔道。她張羅程栖澤和林槐夏一起坐下吃葡萄。

林槐夏和陳姨聊着天,陳姨沒兩句就會把話題轉到程栖澤的身上,程栖澤也不說什麽,只安靜地聽着。

“這醫院就是先生幫忙找的,我這老婆子哪兒住過單人間,這還是我第一次住單人間,你別說,還挺不适應。”陳姨和林槐夏打趣道。

林槐夏笑道:“還是不要盼着住院的好。”

“那是,誰能想到那時候會竄出來個毛小子,他怕我追責,一溜煙人就跑沒影了。還好先生幫忙墊了醫藥費,不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陳姨憤恨地給林槐夏講起當時的遭遇,還給她看自己腿上和胳膊上的傷。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聊了半天,天色不早,林槐夏還要趕火車。

陳姨沒再留她,道:“等出差回來了,多去看看我。”

“好,等我不忙了就來。”

陳姨咧嘴一笑:“到時我給你做好吃的。”

她瞟了眼身旁一直沉默的程栖澤,恨鐵不成鋼地嘆口氣,“時間不早了,讓先生送你去車站吧。”

“不用,我叫輛車就行。”林槐夏拒絕了。

陳姨朝程栖澤比了個眼色,程栖澤回過神,連忙道:“這邊不好打車,我送你吧。”

林槐夏知道就算自己拒絕陳姨也會想盡辦法讓他們兩人獨處,幹脆沒說話。

從病房出來,林槐夏故意和他保持距離。

她問程栖澤:“是陳姨故意叫你過來的?”

程栖澤沒說話。

“我想為上次的事道歉,是我腦子不清醒——”程栖澤低下頭,輕聲道歉:“……對不起。”

林槐夏歪頭睨他一眼,他此時的模樣像極了一只溫順的金毛,朝她搖着尾巴讨好她。男人卸下往日裏全部的驕傲,小心翼翼地祈求着她的原諒。

林槐夏抿了下唇,最終還是淡聲道:“不用和我道歉,你說的什麽事,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這幾天都沒有去打擾你。”程栖澤低聲道。

“挺好,以後都不要過來。”

“不行,我很想你。”程栖澤執拗地搖搖頭。

林槐夏一怔,程栖澤從未和她如此直白地表達過想法。他更善于将全部情緒隐藏,不展露給任何人。

林槐夏其實知道,他這回是真的喜歡上了自己。

可她沒法回應他的感情。

三年的相處,她更多的是将他當做一種贖罪。她不敢面對方渡,又何嘗敢面對他?

她虧欠程栖澤的,沒法還上,更不敢接受他這份沉甸甸的感情。

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放下這份執念。

她并非良人,不值得。

“可是我并不想見到你。我也不值得你這樣放下身段,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林槐夏淡聲道。

“沒有什麽值不值得。”程栖澤道,“起碼我喜歡你我懂得争取,方渡呢?縮頭烏龜一個,什麽都不懂得争取,這種人值得你喜歡?”

“這關他什麽事?”林槐夏皺起眉。

“他還沒和你說?”程栖澤輕嗤,“真慫。”

“程栖澤。”林槐夏的聲音驟然冷了幾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他是你哥,無論什麽時候都在維護你,可你呢?卻在背後說他壞話,一個大男人,幼不幼稚?”

程栖澤微怔,隔了半晌,他不屑地輕哼一聲:“他能維護我什麽。”

林槐夏懶得與他争辯,正巧叫的出租到了,她冷聲甩下一句:“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說罷,便揚長而去。

從帝都回來,林槐夏滿腦子都是程栖澤那句“他還沒和你說?”,方渡能和她說什麽呢?

林槐夏想不出來。

剛好回蘇鎮的大巴到站,林槐夏沒再糾結,只當程栖澤是情急之下的胡言亂語,沒再在意。

正值旅游旺季,大巴上人很多,大多都是去蘇鎮旅游的人。

林槐夏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位,坐在裏面的女生用鴨舌帽擋着臉,用自己那只毛呢拼接款gabrielle占着另一個座位。

她的行為引起了許多游客不滿,但是大家看她是個小姑娘,沒好意思說。

大巴一個急轉彎,林槐夏差點沒站穩,她只好拍了拍女生,輕聲問:“請問我可以坐這裏麽?”

女生臉上的帽子滑了下來,她嚼着口香糖,斜眼睨林槐夏一眼。

她拿起旁邊的包包,用下巴尖示意了下座位的方向。

原來沒睡着。

林槐夏抿了下唇,坐到女生旁邊。

林槐夏坐下後,女生朝她湊過來一些,甜甜的香水味飄了過來,林槐夏不由自主地皺了下眉:“They’re too sweaty.”

她一邊說着,一邊嫌棄地瞥了眼斜後方幾個侃大山的大叔。

林槐夏沒說什麽。

她應該是想跟自己解釋為什麽要用包多占一個座位。

林槐夏沒有和陌生人搭讪的習慣,女生也不打算和她聊太多,說完那句,便将鴨舌帽重新蓋回臉上。

女生身上的香水味過于濃烈,但不難聞,林槐夏不由自主多打量她一眼。

少女皮膚很白,身材極好,一件v領短衫勾勒出她漂亮的胸型和馬甲線,她渾身上下都是大牌,但不紮眼,看上去充滿了少女的青春活力。

應該是一個人來旅游的。

林槐夏适時地收回目光。

她翻出手機,和店家确認好取蛋糕的時間,打算一會兒下了車就直奔商業街把準備好的蛋糕和紅酒取了。

她沒告訴方渡在哪兒過生日,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林槐夏給方渡發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坐上大巴,很快就到蘇鎮。

發完消息,她摁滅手機,打算在車上補個覺。

一個多小時後,林槐夏在商業街的停靠站下車。

坐在她旁邊的女生也和她一起下了車。

來旅游的游客大多會在這站下車,林槐夏沒在意。

商業街就在路對面,林槐夏等紅燈的當兒,發現那個女孩兒正拿着個紙條向一個阿姨問路。

兩人張牙舞爪比劃了半天,誰也沒聽懂誰在說什麽。

林槐夏終于忍不住,走過去用英文和女生講道:“商業街就在路對面,你要去哪個景點?”

“你會說英語啊。”女生用英文回道,“她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林槐夏又用蘇鎮話和那個阿姨講了一通,和她輕聲道謝。

阿姨走後,女生吐槽:“為什麽我聽不懂她說什麽?”

怕林槐夏誤會,女生又轉成普通話:“我會說中文,但是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她講的是方言。”林槐夏淡聲解釋,她問女生,“你要去哪裏?”

“哦,這裏。”女生遞給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機,上面是用英文寫的地址。

林槐夏讀了一遍,發現是自己住的那個招待所。

她頗為驚訝地看了女生一眼,她看上去是那種對生活品質要求極高的人,沒想到會選擇那家招待所入住。

“我就住那裏。”林槐夏解釋道,“你要和我一起走麽?”

女生警惕地乜她一眼,但是看林槐夏的氣質和穿着不像壞人,她猶疑地點點頭:“怎麽過去?”

“那邊離這裏有些遠,我們打車過去。”林槐夏道,“不過我要先去取趟東西,你要陪我一起麽?還是我幫你叫輛車?”

“我不着急,和你一起吧。”女生道。

林槐夏微微含颌,示意她往商業街的方向走。

兩人往商業街走的路上,女生主動向林槐夏做起自我介紹:“我叫陸曦,叫我Lucy就行。在Parsons讀時尚管理,你呢?”

林槐夏歪頭想了下,彎起眸子:“Summer Lin。”

“你英文名還挺好聽嘛。”陸曦是個自來熟,很快和林槐夏熟絡起來。

林槐夏被她的熱情感染,笑着問她:“你怎麽一個人來這邊旅游?”

“我不是來旅游的。”陸曦臉上一紅,小聲解釋道。

“哦。”林槐夏看着她害羞的模樣,心領神會,“來找男朋友的?”

“啊——”陸曦臉上更紅了,連忙朝林槐夏搖搖手:“不、不是——我的意思是——現在還不是男朋友。”

那以後會是。

林槐夏讀懂她後半句的意思。

林槐夏笑意更甚,打趣着問:“他在這邊讀書?”

“不是,他在這邊工作。”

“那你們異地,以後會很辛苦吧。”

“哎呀,我都說了,還不是男朋友嘛!”陸曦嗔怪地瞪她。

兩人邊走邊聊,林槐夏找到那家訂蛋糕的西餐店。

店家已經将蛋糕和紅酒準備好,林槐夏只要簽個名就可以提貨了。

陸曦主動幫她拿紅酒,她看了眼牌子:“你這酒挑得不太行啊。”

“這邊你想有什麽好牌子,能有得喝就不錯了。”林槐夏彎了彎眸。

兩人聊了會兒紅酒,陸曦沒想到林槐夏這麽懂行,跟林槐夏更親昵了些。

上了出租車,陸曦一直問司機還有多久到。

林槐夏見她這麽着急,好笑道:“你們是多久沒見面了,怎麽這麽着急?”

“不是有句古詩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陸曦搖頭晃腦道,她睨了眼林槐夏懷裏的蛋糕,“你不也要過生日,不着急嘛?”

“不急,還要準備準備。其實是明天的生日。”林槐夏道。

“啊,你是明天的生日呀?”

林槐夏點點頭,懶得解釋其中緣由。

“好巧呀。”陸曦喃喃地念了一句。

林槐夏沒明白她的意思,但也只是眨眨眼,沒有深究。

終于到達目的地,出租車在招待所的對面停下。

林槐夏給陸曦指了指招待所的方向,對她道:“你找的地方就在那邊,我先回去了。你問下你朋友的房間號?”

陸曦點點頭,給了林槐夏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呀,你人真好。”

“沒事。”林槐夏動作一僵,臉頰不由自主泛起一抹紅暈,“祝你早日脫單。”

陸曦不懂“脫單”是什麽意思,朝林槐夏眨眨眼:“什麽意思?”

林槐夏想了想,解釋:“從‘friend’變成‘boyfriend’……?”

陸曦哈哈一笑:“明白了!也祝你早日‘脫單’!”

兩人分別後,林槐夏回到招待所。

招待所的旋轉門壞了,她只能從旁邊的推拉門進入,她雙手拿着東西沒法開門。

正要将蛋糕放到地上,門突然開了。

她和裏面的人道謝,擡眼便看到方渡站在自己對面。

“咦——”林槐夏下意識将蛋糕藏到身後。

方渡垂眸睨了眼她手上的蛋糕盒子,好笑道:“我看到了。”

他示意林槐夏進去。

林槐夏只得紅着臉,和他一起進到招待所裏。

“你怎麽回來了?”她問。

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辦公室才對。

“我收到你消息就回來了,本來想去大巴站借你的,你沒有告訴我哪站下車。”

“啊……”林槐夏讪讪道,“路上碰到個很可愛的女孩,一直沒看消息。”

方渡微微含颌,示意林槐夏将手裏的東西拿給自己:“怎麽準備這麽多東西?”

“難得過次生日,當然要好好準備嘛。”

“所以……晚上去哪兒過生日?”方渡問。

林槐夏彎了彎眸:“不告訴你,到了就知道了嘛。”

方渡聳聳肩,難得看她對一件事這麽積極,便沒再多問。

兩人正準備上樓,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Eden!”

兩人俱是一怔,雙雙回過頭去。

方渡看到身後的女生,神色怔然:“你怎麽會在這裏?”

陸曦笑眯眯地走過來,道:“特意過來給你過生日呀,驚不驚喜?”

她看到方渡身邊的林槐夏後,也怔住了:“你怎麽在這裏?”

此時的場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林槐夏萬萬沒想到,陸曦口中那個“男朋友”就是方渡。

陸曦來回打量着兩人,最終目光落在方渡身上,口吻中帶着質詢:“你們認識?”

方渡清了清嗓子,淡聲道:“我之前和你們提過,那個鄰家妹妹。”

呵,現在變成鄰家妹妹了。

林槐夏酸溜溜瞥他一眼,心底哂然。

她現在徹底搞明白了,陸曦是方渡在美國的暧昧對象,正好趕上他生日,陸曦是來給他過生日的。

看陸曦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樣,兩人多半是快成了。

想明白這些,林槐夏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多餘。

陸曦的目光重新放到林槐夏身上,多了抹強烈的敵意。

在美國的這圈朋友裏,誰不知道方渡心心念念他的那位“鄰家妹妹”?有時難得喝醉酒,嘴裏念的都是她的名字。陸曦嫉妒得半死,但又覺得方渡和她早就失去了聯系,自己多半還是有希望的。

更何況,通過李睿宸的轉述,她得知方渡喜歡的人性格開朗單純,喜歡和他撒嬌,笑起來像個小太陽一樣溫暖可愛。其他人都說,陸曦也是這樣的性格,總是撺掇方渡多看她幾眼。

陸曦覺得方渡既然喜歡這種類型的女生,那喜歡上她也是遲早的事。遲早他能忘記那個只存在記憶中的人,和自己在一起。

陸曦的目光又在林槐夏身上轉了一圈兒,不由地冷哼一聲。

陸曦一直以為方渡喜歡的人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現在看來,她和描述裏一點也不像,雖然不能說她不好,但是完全不是方渡的理想型。

一點競争力都沒有。

想到這兒,陸曦方才的失落全然消失,重新燃起鬥志。

她眉眼一彎,揚起一抹甜美的笑意,聲音也變得甜甜的:“阿渡哥哥,我好想你呀!”

她一邊說着,一邊跑過去抱住方渡的腰。

方渡手裏拿着東西,根本躲閃不及。他尴尬地立在原地,試圖推開陸曦。

可陸曦就是不撒手。

方渡終于急了,難得沖人發脾氣。他用英文快速地說了一句什麽,像是在吼陸曦。

他講得太快,林槐夏沒聽清。

陸曦終于舍不得地松開方渡,委屈巴巴地改了稱呼,管他叫“Eden”。

兩人用英語交流,語速很快,林槐夏斷斷續續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麽。

她突然覺得自己特別特別多餘,想要離開,可是看方渡皺着眉訓斥陸曦,又不好跟他講。

看着兩人熟稔的模樣,林槐夏心底湧起一抹複雜的情緒。

她突然覺得眼前的方渡有些不認識了。

是了,兩人分開這麽久,他認識了很多新朋友,有了很多新話題,都沒有她參與。

她隐隐約約聽着兩人聊起在美國的事,提起共同朋友的名字,心髒就像是墜了塊鐵鉛,一直向下墜,最終沉入深淵。

林槐夏站在一邊有一搭無一搭地聽着兩人的交談,莫名想到很早很早之前,方渡也這樣兇過自己。

現在看來,雖然他一副兇巴巴的模樣,兩人間卻透着說不上的親昵與熟稔。

林槐夏垂着眸,靜靜地看着陸曦。

她想起自己很早以前也像陸曦這樣,天不怕地不怕,只想黏在他身邊,和他撒嬌。方渡總是容忍她,縱容她。

那個時候的自己也像陸曦一樣,單純開朗,喜歡高高地揚起嘴角,笑得天真爛漫。

可現在呢?

心機又自私,對周圍的一切冷漠又敏感。

她突然想到那天在溫泉和同事的聊天。

——方渡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大概就是陸曦這樣開朗天真,像個小太陽一樣溫暖甜美的女生吧。

林槐夏回想起陸曦剛剛那聲“阿渡哥哥”。

以前只有她會這樣叫方渡,方渡也只允許她一個人這樣叫。

現在有別人叫了。

林槐夏回攏思緒,兀自擡了擡唇角。

她到底在奢望什麽。

她只不過是方渡的“鄰家妹妹”而已。

兩人不知怎的又變回了中文交談。

陸曦擰着眉,理直氣壯地問他:“我大老遠從紐約坐飛機過來,又坐了好幾個小時的大巴過來,就是為了給你過生日,你為什麽不和我一起?”

“我和你說過了,我有約了。”方渡沉聲道。

“可是——”陸曦不開心地抿下唇,涼涼地打量一眼他身後的林槐夏。

她本來躊躇滿志地和其他朋友說,自己出馬肯定能把方渡叫來,可現在,她不得不換個理由,“可是Gavin他們都過來了,就為了給你過生日,你連見都不見一面?”

方渡一噎,眉尖蹙得更緊了:“Gavin他們都過來了?”

“是啊,大家想給你個驚喜,全把手頭的事推掉了。他們都在蘇市等你,結果你不去?”

方渡朝她比了個手勢,給李睿宸撥了個語音。

确認其他人真的都在蘇市,方渡沉默了。

不論陸曦怎麽鬧,他都不會為了陸曦推掉和林槐夏的約。

但是其他人大老遠從國外跑來,此時就在蘇市,他沒法不去見一面。

站在兩人身邊一直默默聽着的林槐夏開口道:“既然朋友都過來了,就去見一面吧。”

聽到她說的,陸曦得意地挑起眉梢。

“可是……”方渡頓了頓,對林槐夏道,“要不我們一起吧?”

林槐夏勉強揚起一抹笑意,似是撫慰,她輕輕搖了搖頭:“不了,我不太熟,你們去玩吧。”

說罷,林槐夏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

林槐夏回到房間,周苒苒不在,和其他人出去玩了。

一瞬間空落落的感覺席卷她的全身,她疲憊地坐到椅子上。

餘光瞟到自己藏好的那一包裝飾品,林槐夏抿了下唇,挪開視線。

門口傳來敲門聲,林槐夏走去開門,發現是方渡後,她臉上揚起驚訝的神情。

就在她以為方渡為了她要爽約其他人的時候,方渡朝她揚了揚手中的蛋糕盒。

原來是送東西的。

一瞬間的驚喜被澆滅,林槐夏斂起眸,恢複平時那副淡淡的神色。

“不用給我,你們拿走吃吧。”她淡聲道。

“我不想去。”方渡坦然道。

他想,只要林槐夏表現出一丁點想要他留下的意思,他都要爽那群人的約,不論來了多少人。

可林槐夏卻依舊是那副理解的笑:“去吧,那麽多人等你呢。玩得開心點。”

“那你——”

林槐夏聳聳肩:“反正明天也不是我的生日。等你回來了,明天我再給你過生日。”

她朝方渡擺擺手:“玩得開心。”

電梯那頭傳來陸曦催促的聲音。

方渡沒再說什麽,将手中的紅酒和蛋糕放到地上。

誰還需要這堆破爛東西。

方渡走後,林槐夏早已沒了方才那副笑意,兇巴巴地瞪了眼地上的蛋糕盒。

她“砰”的一聲關上房間門,氣呼呼地舒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來。

狗男人早答應她一起過生日,現在又跑去和別人過,誰稀罕他呀!

林槐夏冷哼一聲,拆開之前準備的那堆裝飾品。

正要扔到垃圾桶裏,她看到裏面小星星一樣的燈串。

挂上以後會很好看吧?

她的動作一頓,神色中劃過遲疑。

幹嘛為了個狗男人糟蹋這麽多好東西?

他不在,她一個人過生日不就完了!

想到這兒,林槐夏又将門口那瓶紅酒和蛋糕拿進房間。

晚上,華燈初上,遠處的地平線上延綿起伏着萬家燈火,彙成一片靜谧美好的燈海。

林槐夏将涼亭重新裝點一番,星星燈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的光芒,清風拂過,吹起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掠過一抹清淡的花香。

裝點後的涼亭煥然一新,與遠方的燈火煥然一新。

林槐夏看着自己的傑作十分滿意,坐到花瓣間的地毯上。

幸好沒有浪費這麽漂亮的裝飾品。

她從野餐箱中拿出紅酒和玻璃杯,給自己倒了一杯。

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山下的風景,很美。

她一時間有些失神,慢慢地搖晃着紅酒杯。

廣袤的天地間有星辰有村落,有青山有溪流,一切都顯得那麽祥和安逸。

堵得難受的心口突然有一種釋懷的感覺。

她為什麽總是貪心地想要更多?

明明之前只盼着他平安健康就好,現在為什麽又盼着他能一直陪自己?

自己過生日,也沒什麽不好的。

林槐夏将紅酒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眼角有些濕潤,她伸手擦了擦,将杯中的紅酒再次喝掉。

她的目光停留在遠處,那個方向是蘇市的方向,雖然看不清楚,但大概是那個方位。她想象着方渡在那裏和朋友玩得開心的模樣,不由地彎了彎唇。

那股巨大的失落感再次湧來。

她一直覺得他忽遠忽近的,現在想來,兩人之間隔閡着十年的距離,小時候的回憶再美好再親密,也只能被稱作回憶。

回憶就是用來懷念的,而非永恒的延續。

紅酒已經被她喝掉了大半,林槐夏捂着昏昏漲漲的腦袋,翻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還有半個小時到十二點。

她從蛋糕盒裏取出蛋糕,又翻出紙袋裏的蠟燭。

正摸索着找打火機時,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清淺的笑意:“怎麽不等我?”

林槐夏一怔,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那抹熟稔的身影在她旁邊俯下身時,她才敢相信是他回來了。

“你怎麽回來了?”

“回來陪你過生日啊。”方渡淡聲道。

他接過林槐夏手中的蠟燭,在蛋糕四周插了一圈。

林槐夏小聲地哼了下,似乎在和他置氣:“又不是我的生日,什麽叫陪我過呀。”

方渡笑了笑,伸手指向她買的蛋糕:“挑了個自己最喜歡的口味,還說不是陪你過?”

林槐夏不滿地哼了聲。

她突然想到什麽,疑惑地問方渡:“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她一直沒有告訴方渡打算在哪裏過生日。

“有什麽難猜的。”方渡不以為意,問她要打火機。

林槐夏四下找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打火機,她又問方渡要打火機。方渡苦笑道,“我平時不抽煙,沒有帶打火機的習慣。”

他四周看了看,幹脆拿起石階上的電子蠟燭,擺到蛋糕旁邊:“湊合下吧。”

林槐夏看到漂亮的蛋糕後面赫然杵着的巨大蠟燭,被他氣笑了:“你朋友那邊呢?”

“去蹦迪了。”他有點可憐巴巴道,“為了早點回來,我敬了一圈酒呢。”

林槐夏嗔怪道:“又沒有人叫你回來。”

方渡往返蘇市至少兩個小時,還要從市中心往這邊趕,時間算下來,他在蘇市并沒有呆太久。

“那不行,答應你一起過生日的。”

“看來‘妹妹’還挺重要的嘛。”林槐夏笑着打趣道。

她語氣裏酸溜溜的,還惦記着這茬。

“當然重要。”方渡揉揉她的腦袋。

他看了眼時間,對林槐夏道,“馬上十二點了,要一起許願麽?”

林槐夏彎了彎眼睛:“嗯。”

……

遠方的山寺中敲響十二點的鐘聲,林槐夏許好願睜開眼,發現方渡還閉着眼睛,在很虔誠地許着願。

林槐夏打趣他:“許什麽願許了這麽久?”

方渡睜開眼,笑着道:“許願以後一直都能陪你過生日。”

林槐夏好笑道:“哪有什麽‘一直’啊。”

她把蛋糕切開,分給方渡一塊,示意他坐到自己旁邊。

林槐夏嘗了口蛋糕,不禁誇贊:“我的眼光果然好,挑的蛋糕就是好吃。”

而後還不忘瞥方渡一眼,“某些人居然還嫌棄!”

方渡好笑地搖搖頭。他沒像林槐夏那樣大快朵頤,而是斯文地切了一個小角淺淺嘗了一口,剩下的大半個蛋糕都留給了林槐夏。

林槐夏腮幫子鼓鼓的,也不注意什麽形象了,和他道:“我不知道你會來,生日禮物回去再給你吧。”

但她依舊厚臉皮地伸出手,“但是我的生日禮物你應該帶了吧?”

方渡從旁邊的外套中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到林槐夏的手上:“很早之前就準備了。”

她大概永遠都猜不出來“很早”代表着什麽時候。

林槐夏打開盒子,不禁眨眨眼。

盒子裏是一條粉寶石項鏈,做工精致漂亮,但最特殊的是,這條項鏈和她小時候在櫥窗裏看到的一條玩具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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