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

西幽部族原本逐水草而居,轉徒帳宿,車馬為家。至兩百年前掠回中原營造匠人,又得景朝歲貢慷慨支持,才于祖地龍血原大興土木,建都浮圖城——便是景人邊塞詩裏做夢都想要直搗的王庭。

浮圖城并無城廊溝室宮室之固,只起千萬土臺基以安置毳帳,相當于是在市中心集體露營了。其城市功能之簡陋,可想而知。也不知靠幾世幾年剽掠他人,才鑄就這座八荒四極裏的黃金之城。

玉塵飛的宮帳近皇帝汗帳,合可百米,金碧輝煌,浮誇繁複。但器用之美,亦蓋不過主人風頭。玉塵飛行走中原時深谙“女要俏一身孝”的原理,本就雪膚烏發,又只着白衣墨袍,設色簡淨如雪夜,那叫一個冷豔出塵;如今都市麗人回了老家,迫不得已換上游牧民族服飾,圓領窄袖朱袍,腰系玉帶挎金刀,腳蹬長筒皮靴。這樣穿紅戴金,雖然俗豔,倒也有幾分走馬觀花的活潑少年公子氣。

時值春日,凱風自南,晴碧連天,萬物蘇息。人也和小動物一樣春心萌動。南地景人們尚在眉來眼去的踏青流觞,豪放的草原兒女們早已圖窮匕見地夜探情人帳篷了。

漂亮小王子白日裏随便往哪兒一擱,都能招惹大堆芳心,夜裏卻謝絕訪客,這是哪門子道理!莫非是被哪個絕色美人獨占了去?

不甘心的情敵們在侍衛們的默許下偷聽起了帳角。

帳裏卻沒有妖媚女郎,只聽成年男人渾厚而低沉的聲音顫抖着哀懇道:“慢一點……”

“慢一點?你待會騷起來又要催我,真難伺候。”

傳來讓人耳朵懷孕的噗嗤水聲,肉體撞擊聲。

男人的聲音變得沙啞而渙散,甜膩得像融化的糖絲。“好脹,好熱,好舒服,小飛……我好舒服……”他翻來覆去地迷醉呢喃。帳外訪客們聽得臉紅耳赤,浮想聯翩;侍衛們倒是一臉平淡,看來必是夜夜笙歌,早已見怪不怪。

“嗯……吸一下,求你……”

鼻息含混的笑聲,笑得人骨頭發酥,“你倒是說明白,吸哪裏?”

“胸,好癢,想要你……”

伴随着充滿肉欲的啧啧嘬吮聲,男人的淫叫越發狂亂。圍觀者光聽他的叫聲,也能感受到他欲仙欲死的快活滿足,不由生出渴羨之情。

忽而他泣聲呻吟,“別!別咬……”

長夜漫漫,春情正濃。

帳裏天光瞑瞑似拂曉,玉塵飛卻已不在枕邊。早已習慣相擁醒來,沈勁松一時心生凄涼。繼而猛然醒覺,自己心性不知何時竟已軟弱至此。

自古溫柔鄉是英雄冢,柔情似水,佳期如夢,不忍顧歸路。

帳外人山人海般聒噪喧嘩,沈勁松欲出門探看,遂起身披系外袍。胸前被吮得紅腫的乳首格外敏感,被輕柔衣物稍加摩挲便凸起;大腿根酸軟,蒂珠被揪舔得肥大充血,像小小的肉筍鼓出陰唇,縮都縮不回去;稍加走動就隐有難以啓齒的厮磨快感;最不堪的還是站起身時,酸麻穴道裏失禁般流下的濃濁白精,實在被灌得太滿了。

較之心理,這具身體更是被改造得淫蕩不已。

他撩開帳簾,才意識到此時其實已近午時,只是天陰陰欲雨,還似日出前後。他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是欣慰:小飛不是夜半離我而去另覓新歡,而是白日裏別有公幹。随即震駭于自己拈酸吃醋患得患失的婦人心跡,萬分自厭之餘且有不解,自己素來警醒且早起,近日裏怎麽總是賴床昏睡?

帳外,壓城烏雲下,衆多貴族少年禿鹫般圍着一匹矮腳五花馬,馬背上站着一個白衣舞伎,正是當日慶功宴上的佛冠天女。少年們用鞭子猛抽馬身,馬受痛奔跳,舞伎跟着腰身曲擺,足尖輾轉,飛袂拂雲。她雖然神色恐懼,瑟瑟發抖,但倚仗神乎其神的輕盈舞技,始終不堕馬背。

沈勁松觀她舞姿,霎時心念一動。

突然傳來雷鳴般的沉重鼻息,有人高聲呼喝:“讓開,讓開,我不信換了這匹馬還治不了她!”

四個伴當氣喘籲籲地拖着一匹馬的缰繩,走進人堆裏。衆人見了那馬,轟然叫道:“可有你的,怎麽想起這怪胎來了!”

這是一匹本該出現在恐怖傳說裏的馬,通體漆黑,眼如懸鈴,馬背嶙峋,附筋樹骨。若按相書來看,絕非中規中矩的良馬,但觀其步步從容,如披雲出電,睥睨萬裏,見者無不惕然。

那黑馬本來窮極無聊地左顧右盼,忽然掃到人群外正向它走來的沈勁松,頓時雙瞳烨烨,漠漠長嘶,便似滾地雷般炸響,馱着舞伎的五花馬居然四腿顫顫地跪倒在地。

妙樂奴睜大了眼,露出泫然欲泣的絕望神情。

衆少年把她掀坐上黑馬,她害怕得雙臂緊緊抱住馬脖子,舞裙從馬背上側瀉,仿佛白孔雀的長尾。

“妙樂奴,你再神氣,也不過是個畜生,畜生就是給爺騎的!”

為首的少年一邊罵道,一邊猛抽了一鞭黑馬屁股,“走起!”

那馬無動于衷,看白癡似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說:“就算是畜生,也不是你能騎的。”

少年丢臉丢大發了,惱羞成怒,接連揮出幾鞭,抽在馬屁股上,“呦!還是個皮糙肉厚的畜……”他一語未罷,黑馬驟然高高撅起流星鐵錘般的後蹄,似要把他的腦袋當西瓜般踩碎。那少年吓得一屁股坐倒,連滾帶爬地躲閃,人群跟着嘩然散開大圈。

黑馬豁開大嘴,牙口十分整齊。

可它這樣劇烈蹦跳,舞伎不由自主跟着前傾,眼看就要滾下馬頭。千鈞一發之際,沈勁松已翻身上馬,也不見怎樣高妙功夫,平平常常地一抓缰繩,一挽舞伎纖腰,勒住馬勢之餘,猿臂輕舒,已将舞伎送到平地。

“別再為難她。”他話說得平易,但他這樣穩穩跨坐在那兇神般黑馬背上,背倚春雷滾滾的傾覆乾坤,肅殺氣魄又豈是一群纨绔子弟生受得住的;個中機靈鬼又道這人是從白龍侯主帳裏走出來的,無論是那小霸王的愛妃還是愛将,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當即小雞啄米似的乖巧點頭。

看似皆大歡喜,只有黑馬很生氣。

它本來打算認背上這人做主的。人相馬,馬也相人。可訓馬就跟調情一樣,趣味在“你想上我我不給你上”,結果這人随随便便就騎上來,一點儀式感都沒有,害得它都沒戲份了。

它憤然一聲大叫,向着北面荒野撒蹄狂奔。

此時北方天空烏雲正如橫貫天地的巨城般迅速推進,紫色雷電乍現如巨龍爪尾,飛沙走石,狂風不止。

沈勁松暗中叫苦不疊。

他幾月來宅在帳裏,又時常被玉塵飛拖上床,穿衣風格越發随便,這時也僅披了件及踝的玄色外袍,乍一看倒也衣冠嚴整,意甚莊重,其實連件亵褲都沒穿。

這樣騎馬奔馳,便是飽滿的陰阜直接磨壓着肉股筋埋的馬背,馬也蓄意給他苦頭吃,專挑崎岖嶙峋的碎石路,上下前後地坎坷颠簸。他的陽具早已被抖得硬挺擡頭,而從外翻陰唇間探出的肉芽再柔嫩脆弱不過,被快速而用勁地囫囵錘碾,很快腫如黃豆,抽搐着噴水。陰道更是空虛不已,不斷淌出黏液,将胯下馬毛浸濡得一绺绺油光水亮,複被滑溜溜地吞攪進陰穴裏,搔弄着內壁,淫癢得他彎身伏倒在馬背上。

在暴雨前夕充滿預兆的死寂中,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急促壓抑的喘息。

緊接着豆大的冰涼雨滴砸在頰邊,瞬間暴雨傾倒如天漏。天地黑茫茫,伸手不見五指。狂風疾雷似要吞卷洪荒,暴雨如怒濤迎面打來。他連眼睛都睜不開,縱然竭力控馬,卻不知來路,不見歸處。

羯鼓疾催的點地雨聲裏,忽而聽到一聲厲喝:“給我停下!”

玉塵飛白馬白衣,漸漸與他并騎而行,似乎雨腳都避讓他的風華般,只在他肩上發上滢滢勾了個輪廓,如晶明優昙一現。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玉塵飛如白鳥振開明亮的紛翩羽毛,袖擺飛揚間已矯捷地翻到沈勁松身後,悍然接過缰繩,硬生生将馬的奔勢掉了個方向。

“前面是沼澤,死了都沒法給你收屍!”殷殷雷聲裏,玉塵飛伏壓在他耳邊氣急敗壞吼道。稍微解氣了,又道:“哪裏不舒服?怎麽連馬都控不住?”

“……”沈勁松不知該如何回答,但他眼神迷朦的情動神色玉塵飛豈會錯認,迅速猜到他衣下是什麽情狀,即便不合時宜,也立馬跟着心思浮漾,手指繞探入陰道裏,果然被柔膩急切地絞纏吞吃。

玉塵飛跟着急喘,他将馬勢勒得稍緩,将沈勁松抱起再放下,勃起的陽具已連根插入他的陰道。

“燙……”沈勁松嗚咽着後仰頭,馬步颠簸,粗硬火熱的陽具在肉穴裏毫無規律可言的突突頂撞和抽動,每一下都深重得要把腹腔內髒都搗爛。風驟雨狂裏,他被束縛在玉塵飛懷裏,任由撻伐和眷愛。滾燙的體溫從彼此貼合的皮膚滲入,連接處更是被摩擦得似着火。

他們早已不管何去何從是生是滅,只在天漏地卑飛電星懸的暴雨荒野裏恣意交歡,形同蒙昧野獸。

整面世界都在泛濫,都在流逝,似打翻的滿盤棋,如紛裂的五十弦,沈勁松颠起又墜落,反反複複,靈魂早已出竅,肉身仍牢牢鎖在那帶給自己無盡歡愉的陽具上。

汗是熱的,雨是冷的。他裏到外都濕透了,汗如雨下,涕泗橫流,陽具噴吐,淫液四濺,所有的孔竅都在出水,都在被澆灌。

當真是,魚水之歡,水乳交融。

暴雨來得快收得也快,白雲在天,晴空如洗,春風疏涼,春光和暖。

玉塵飛信馬由缰,仍在溫吞地進出着,此時相較生理快感,更強烈的是一種從天地之初就緊密相聯的親密感。

沈勁松閉着眼,倚靠在玉塵飛懷裏,與他十指緊握,眼睫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泛着虹光,被一一吻掉。

馬兒似乎在爬坡,過了會玉塵飛柔聲笑道:“睜開眼看看。”

光風似潑裏,無邊無際的芳草甸青翠濕潤,白旃帳篷和雪白羊群如茵茵大地上的雲,天邊數道橫跨穹廬的虹橋,恢弘絢爛,宛如神話。

沈勁松想,往後餘生靠這一天、這一刻也能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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