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直教人生死相許
西漠浩瀚,沙海流漫,聚散随風,人行無跡。其他入漠隊伍大多繞經盆地邊緣,玉塵飛則選擇簡單粗暴地橫穿大漠。
前兩日還能循雁水而行,再深入,古河道也覆沒于流沙中,全靠晝伏夜出地觀星西進。
駝鈴聲聲,一晃五日,沙暴突襲。倒也不能說運氣不好,此時本就是風季,隔三差五就要飛沙走石的,而玉塵飛也不是探險故事裏會被沙暴團滅的笨蛋,早已駐紮于固結沙丘的背風坡,坐等風暴過去。
結果沈勁松不見了。
這種天氣玩失蹤,是耳熟能詳的作死套路了。
玉塵飛本想置之不理——大漠萬裏無人煙,沈勁松又能去哪裏,總歸要回來的。
可帳外歌哭鬼嘯的風聲越急,玉塵飛心中越煩躁不安。
這些日子沈勁松死心塌地圍着他忙前忙後,成天有什麽天大好事似的笑容滿面。不知不覺間,玉塵飛也看他看得……習慣了。況乎沈勁松從不是任性妄為的人,此番不告而別,益發蹊跷。
倒要看看他背着我幹什麽。玉塵飛心道。
帳外日色昏沉,煙塵彌漫,玉塵飛足尖輕點,白袍獵獵,躍上沙坡。未及四顧找人,朝西方随意看了一眼,立馬心驚膽戰,冷汗直流。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才不是那種隔三差五的飛沙走石級別,而是十年難遇的大沙暴!
只見西天奇異泛明,黃沙如吞吐天地的狂龍,覆壓過處移山平海,永久改變了地形。
這種強度的大沙暴,背風坡能頂個球!
不僅頂不了球,風暴一來,背風坡整個削平,非得被活埋了。可不是妥妥地團滅了。
沙暴将至,生死攸關,電光石火間玉塵飛心裏只剩下一個緊迫念頭:他在哪?他在哪?他在哪!!!
他咬牙沉心,目光急掃,終于捕捉到沈勁松行蹤——這人倒也沒跑遠,正和衣窩在駱駝旁邊,脊背佝偻,抱膝低頭,畏畏縮縮的樣子。
聽到玉塵飛急促腳步,他緩了會才擡起頭,松開咬爛的下唇,牙齒猶在打戰,哆嗦着勉強笑道:“我出……出來透透氣,待會就回去……”
“……”玉塵飛蹲跪在他身前,不耐地捏住他的下巴,催他快些交代。
“……是底也迦香,瘾犯了,”沈勁松的嗓音幹澀似咽泉,“過了這陣就好——”
玉塵飛重重打了他一耳光。
玉塵飛當然知道底也迦香是什麽腌腌玩意,百年來底也迦香從大景流入西幽,王公貴族多有服食,用後神智渾噩,飄飄欲仙。又因加快血行,燥欲孽生,亦被用作房中之樂的春藥。
長期服用底也迦香會使人身酥體軟、反應遲緩,不啻為武人大忌。
玉塵飛深恨他堕落至斯,但這個節骨眼上沒時間跟他算賬了。
玉塵飛一腳鏟起駱駝,把沈勁松扶抱上駱背,自己騎躍上另一頭駱駝,揚鞭催促它們疾跑。
駱駝雖不識路,仍保有趨利避害的野性,啊啊啊大吼着迎風撒蹄狂奔——此時倒也該迎着風跑。
黃沙遮天蔽日,風頭如刀面如割,更夾雜着細砂,飛射如彈,打得皮膚生疼,眼睛都沒法睜開。
即将與萬丈狂瀾般的沙幕短兵相接前夕,兩峰跑得口吐白沫的駱駝突然齊齊跪了。毛屁股風騷一撅,膝蓋先後內折,瞬間趴卧成兩坨小山。
玉塵飛一看十分佩服,它們竟找到一段半埋在沙裏的塌坯城垛,以此為掩護來抵禦沙暴。
玉塵飛拽着沈勁松趴伏在駱駝身後,解下寬松的外袍,像大被般将二人兜頭蓋臉地一罩,權且遮風擋沙。
兩人側卧着,臉挨着臉,就聽沈勁松喘息比之“帳”外風吼還要粗重渾濁,兩眼更如困獸般布滿血絲,頗為可怖。
是瘾犯了。
劍水城重逢那夜,沈勁松包袱裏其實放了香盒,但他怕玉塵飛為這一時耽擱而丢下他,竟未及攜香。如今種種不堪,皆是咎由自取,卻也無怨無悔,只恨自己在這種緊要關頭毒發,非但幫不上小飛,反而平添亂子,拖累了他。
沈勁松很快汗濕重衣,煩躁地不住翻身,哪裏都不得勁,複而五內如焚,渾身抽搐,骨節如被車裂般劇痛,皮膚之下更有萬蟻啃噬,怎麽抓撓都無濟于事,只有撕下整幅皮囊,或者烤焦燒盡了才算一了百了。
借着黯黯天光,玉塵飛見他臉上寫滿了狂亂痛楚,不免心驚,他知沈勁松素來隐忍自律,便是刀刃加身猶能不變色,如今卻連一線清明都難以維持,這底也迦香何其恐怖!換做玉塵飛自己來,恐怕也煎熬不過。
沈勁松的指節咯咯作響,手臂早已自殘得淋漓血痕,猶然止不住躁癢,他一聲不響地從靴子裏彈出一柄牛骨小刀,便要往小臂刺去,只待皮開肉綻、抽筋拔骨的決絕快意。
小刀被倏然奪走,手腕被狠狠扣住,兩手都被反剪至背後,力道之大似要将肩膀都卸下。再向前一扣,已被牢牢禁锢在玉塵飛懷裏。
方一接觸玉塵飛溫暖幹燥的皮膚,沈勁松就像只落水狗般哆嗦個不停。他上半身無法借力,胸膛嚴絲合縫地依偎,頭也虛弱地倚靠在玉塵飛頸側,粗喘道:“你……”
玉塵飛不耐地擡手摁了摁他的後腦勺,讓他別啰嗦。
玉塵飛的掌心溫熱,沒使太大勁,沈勁松卻覺得仿佛有一口洪鐘被敲響,心魂劇烈震蕩,大腦呆呆的一片空白,頭皮的酥麻感如餘波擴散至四肢百骸,使他癱軟地動彈不得。也不想動彈,只想長長久久地沉浸和品味這放空甜美,将它珍而重之地儲存進記憶裏,日後方可多加回味。
玉塵飛只是摸了摸他的腦袋,竟能直接将香瘾壓制片刻,沈勁松對他心無旁骛可見一斑,可也終歸是暫時的。再發作時,沈勁松煩躁得想要撕咬血肉,近在咫尺卻只有玉塵飛的肩頸。沈勁松在渾噩欲狂中能斷然刺自己一刀,卻不忍傷害玉塵飛稍許,尤其見玉塵飛頸上金環,怎麽也不肯下嘴,只在他頸邊咿唔着小飛小飛,嗓音潮濕低啞,似将那名字本身放在唇舌間隐秘含吮,再戀戀不舍地吞咽下肚,便似靈丹妙藥般能抵抗一切痛苦。
他每喚一聲,滾燙的吐息就打在玉塵飛皮膚上,讓玉塵飛也跟着難堪情動,他一時想到沈勁松用濕熱的口腔包裹住自己的陽具,如此這般唇舌含吮,甘之如饴地舔盡每一滴精液;一會又想到前幾日沈勁松是如何主動掰開屁股,輕喚着小飛小飛,哀求他進來,沈勁松那樣婉轉逢迎,玉塵飛當時亦難以自制,唯有避而不見。如今被沙暴拘束于狹窄天地,避無可避,兩具肉體更是緊密糾纏,這把心火怎麽也撲不滅了。
這時底也迦香的身瘾也扛到了尾聲——身瘾戒斷本已讓人痛不欲生,但最難熬的還是緊随其後的心瘾。
本身底也迦香便催生情欲,沈勁松的心瘾又在玉塵飛,兩相疊加,就似天底下最烈性的春藥,偏偏解藥正在身邊,如何不發瘋。
“将我點穴……”在理智之弦徹底斷裂前,沈勁松汗水涔涔地嘶啞道。
玉塵飛初時不以為然,嗣後才領教到厲害。沈勁松兩腿纏上玉塵飛的腰,隔着薄薄衣料用柔靡陰部去厮磨玉塵飛的勃起陽具,粗碩的龜頭如隔靴瘙癢般頂弄着陰蒂,讓他越發心花顫顫地流水。他仰首去吻玉塵飛唇角,像乞食小貓讨好地舔主人掌心,“小飛,求你了,進來好不好,那裏很舒服的,你知道的。”
沈勁松這時其實已經分不清是夢是真了。神智清醒時,他只會如信徒獻祭般呈上自己,縱然被棄之如敝履也認命;但在夢中,他卻想與他縱情聲色地歡好,還似數年前,秉性內斂的他被玉塵飛慣出了骨子裏的侵略欲,想要時便笨拙挑逗主動騎乘。
他這樣放開心結,玉塵飛竟也覺得風景依稀似舊年,将生死隔閡都抛諸度外,重待與他一晌貪歡。
來日大難,口燥唇幹,今日相樂,皆當喜歡。
玉塵飛将他衣衫盡解,鋪在身下,也不管沈勁松是否久未經人事,直接狠狠一捅到底。那應該是很痛的,連玉塵飛都覺得陽具被過于緊窒地吸絞,失神地倒抽一口氣,咬牙才守住精關。
激痛突如其來,沈勁松卻依然安靜如死,愣了會後睜大眼,極輕地“嗯”了一聲,像是不可置信地确認真實,又像是複生後吐出的第一口濁氣。接着他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地彎身急喘,仿佛有人曾将他的心髒生生剜走,時至今日又還回來填進去,驟然蓬勃充盈,反而經受不住。
“好滿……”他低低嘆息罷,渾身都軟如春泥,滾燙地融化在了玉塵飛的懷抱裏,人生再無不知足的了。
說來不可置信,讓千萬人流連忘返的底也迦香,實在不及他活生生的小飛半分,戀人觸手可及,心瘾便去了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