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班每兩周換次座位,兩排兩排變,因此桌子并一起的同桌不會改。從靠窗那邊移到靠門那邊,這回被堵着出不去的人換成鄭南與了。
班裏愛欺負齊祺的不止陳駿,齊祺的左邊同桌王志徽做的事情比陳駿還要過分些,他們那撥人會動手,推推搡搡。
鄭南與有一次從樓梯口接到了突然摔下來的齊祺,幸虧他底盤穩健,後退幾步抱個滿懷,要是換了別人恐怕要一起栽下去。放下齊祺他聽見樓上傳來一片尖促的笑聲,擡頭又沒有一個人。
“怎麽回事?”鄭南與問。
齊祺說:“被絆倒了。”說完還很後怕的看一眼他,“對不起……”
“你跟我說對不起幹嘛?是你被絆倒了。”鄭南與整整他被弄皺的校服,“誰絆的你?這太危險了,走,去找老師。”齊祺不肯去,被他半拖半拽去辦公室。
班主任教數學,到那裏還排着兩個同學問題,鄭南與拽着人等到其他同學走了才過去。“老師,王志徽他們剛剛故意在樓梯上絆齊祺,半層樓高直接摔下來了,要不是我接着人都摔壞了。”鄭南與聲音不大,可齊祺聽了很害怕似的,往他身後縮,又被他拽出來。
于老師扶一下眼鏡:“齊祺,你來說,說清楚點。”
齊祺怎麽說得清楚,但其實也不必說清,誰都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也都習慣他的笨嘴拙舌與受人欺負。不習慣這一切的只有鄭南與,扶着齊祺的後背,很溫柔的在他耳邊囑咐:“不要怕,慢慢講。”
鄭南與的手貼在後背上,寬大而溫熱,提供了一點支撐,齊祺斷斷續續講了今天發生的事。他說的不流暢,因此結束後很小心地看鄭南與眼神,怕他有不耐煩。好在鄭南與面上沒有任何不滿,還用嘴型和他說“沒事”。
聽完,于老師揉揉自己的眉心,他也很發愁的樣子,手裏還拿着判卷的紅筆,在卷子上磕着。“我知道了,這樣,把王志徽他們幾個叫過來,我教育他們下。齊祺……你沒受傷就好。”
說是教育,那基本就是和稀泥了,鄭南與不滿這個決定:“老師,這不是小事,這次是沒事,下次沒有人接住他呢?這會出人命的,該有處分,讓他們長記性。”
實際上這也不是鄭南與第一次和老師說這種事,他對“伸張正義”這事很執着,熱忱到于老師有些無法招架,蓋上紅筆的帽子和他解釋:“南與,這不是處分就能解決的事情,我知道你熱心,這很好,但不是說我懲罰了他們就能解決問題……我處分了王志徽,你能保證他接下來對齊祺不會做出更過分的事嗎?他可能變本加厲。”
“那也不能他沒有一點後果吧?”
“我不是沒有請過他的家長,這次也會和他家長說的。但你要知道,我不能随時都看着你們,我的批評你們這幫要成年的小子也不聽。我這裏批評了王志徽,背地裏他要報複什麽的我不能解決,那害的是齊祺。”老師似乎也很累了,擺擺手,“也要上課了,你們回去吧,我會叫王志徽來的。”
沒等鄭南與再說話,齊祺點頭說謝謝老師,就拉着他出去了。到門口看見了班長,他拿着書打算問題,一直站在那裏聽了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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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輝和鄭南與說:“算了吧,老于也管過,不管用。你讓老于罵他,他當面道歉認錯了,轉臉兒把齊祺從三樓往下推怎麽辦?他可真幹得出來。”
“……”鄭南與想了想,“這種人欠打。”
走廊裏,齊祺跟在後面在想要說點什麽,他得謝謝鄭南與,同時他又為自己早知道結果還讓鄭南與跑一趟而抱歉。鄭南與腿長,走的很快,他加緊腳步,結果又是一個趔趄,讓對方扶住。
“你自己也小心點。”鄭南與說,他這回慢了點,讓兩個人并排走。
“嗯……謝謝你。”齊祺小聲說。
鄭南與憋着一口氣,他想憑什麽他管不了,就讓這種人毫無代價的繼續橫行霸道嗎?老師不管他管,他要幫齊祺他沒錯。同時他又一次感到無力,齊祺就像團沒脾氣的棉花,他沒有血性,不會反抗,只會不停的說“對不起”。這要怎麽幫?爛泥扶不上牆……
其實他也不想怪齊祺軟弱,但他一時郁悶,回到課上竟然一節課都沒和齊祺講話。
自己不找,難道還不會主動和自己說話嗎?鄭南與覺着自己白白輸出半天,齊祺一點兒都沒變。
可齊祺就是真的不會主動講話,他看出鄭南與有點不高興了,卻又不知道要怎麽做,只能不斷偷瞄對方表情希望他快點消氣。
是因為自己說不好話吧,鄭南與都那麽幫他了,他在老師面前卻沒能有任何好表現。鄭南與會不會因此不再管他?
下課了,鄭南與要出去接水,齊祺趴在桌子上他只好拍拍人。“我出去下,诶你……”齊祺趕緊坐直,腰背緊緊挺靠在椅背上,頭卻壓很低,他竟然要哭,給鄭南與吓一跳,“你是剛才傷到哪裏了嗎?”
齊祺搖頭,他有些窘迫,不肯和鄭南與對視。
“……”鄭南與看一眼前面陳駿在玩手機,彎下腰低聲問齊祺,“怎麽了?哭什麽?”
齊祺遞給他一張便簽紙,他寫了一篇自我反思給鄭南與。
“唉……”鄭南與看看紙條,把便簽反手塞回了齊祺的筆袋。他拿着水杯,本來正從齊祺那裏經過,這下停住,坐到他的桌子上,從前面看完全把齊祺罩住。“我沒生你氣,”其實生了,“別哭了,你要是再哭我才生氣。”
齊祺點頭:“我給你接水。”
“不用……”
正說着突然誰踹了一腳齊祺的桌子,鄭南與猝不及防被撞到齊祺身上,齊祺磕到了鼻子,小小痛呼一聲。鄭南與站起來看他,剛止住的眼淚又往外湧怪不好意思:“對不起。”他還沒轉頭看是誰就聽到陳駿破口大罵。
“王志徽你他媽傻逼吧?踹你媽踹?”
王志徽說:“滾你媽逼,沒你事,鄭南與!”
鄭南與轉身:“幹嘛?”
“是不是你他媽跟老于告狀?你是不是傻逼?你看見我絆人了?我就他媽絆了又關你什麽事?”王志徽沒鄭南與高,可很壯,擡手就掀翻了齊祺的桌子,筆袋書本散了一地,把周圍同學都吓了一跳。“他媽的,之前咋沒看出來你這麽愛打小報告,賤吧?”
鄭南與把齊祺擋到身後:“我說了怎麽了?還沒讓你跟齊祺道歉,你把桌子給人扶起來。”
王志徽怒極反笑:“我給他道歉?齊祺,你出來,你是要我給你道歉嗎?”
陳駿看一眼齊祺,他看到齊祺哭了,手攥着鄭南與的校服衣角。
“怎麽,你出來自己跟我說,要不要我道歉?還是說你是個啞巴?”王志徽指着人鼻子,“你他媽還學會找靠山了是吧?找鄭南與這傻逼給你出頭是嗎?”
沒有同學說話,王志徽班中積威已久,年級裏也是橫着走,沒人敢觸他的黴頭。鄭南與雖說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這時候也沒人敢出頭,只有張永輝打圓場說:“有話好好說……”
“我好好說你媽個逼!”王志徽又踹了一腳已經倒地的課桌,桌洞裏吐出更多書本,“鄭南與,你不要給他出頭嗎?你來,你再去告老師,現在去算你有種!”
鄭南與站起來,他走到王志徽的座位,掀翻了他的桌子。
“你他媽……”還沒等大家反應,兩個人就打了起來,同學們這才醒過來似的,拉架的拉架找老師的找老師。
陳駿看一團亂的班裏打了個哈欠,罵道:“傻逼。”他又轉頭看齊祺,齊祺坐在那裏眼神很慌亂,劉海下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落,眼睫毛抖個不停,人像吓傻了似的不動彈。他擡手把這幅傻樣拍了下來,伸腿踹了下齊祺:“啞巴,他替你打架呢,真行啊。”
齊祺抿着嘴,也不看他。
這次後年級裏鄭南與兇名遠播,本就有傳言說他是打架轉的學,這下是徹底坐實。老師趕來拉開他們,兩人都見了血,王志徽更慘些,他沒想到鄭南與這麽會打架。
後續再有什麽叫家長的事齊祺就記不清了,時間過去太久,他只記得鄭南與沒聽班主任的訓話,徑直向他走來,問自己:“架我打了,桌子和書不會還要我收拾吧?”
作者有話說:
不過小鄭還是幫忙撿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