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陳駿從窗戶進來的時候衣角帶倒了桌子上的水杯,溫水泡了桌上的作業本,齊祺趕緊站起來找布擦桌子。可他就是越急越容易出亂子,一腳被電線絆倒,又扯着臺燈摔到他頭上,桌上的練習冊嘩啦啦帶着水都砸在身上,齊祺吃痛地叫了一聲。

始作俑者蹲到他面前,把他頭上的燈扶起來:“你是蠢嗎?”齊祺不回答,鬓角濕漉漉的向下滴水,陳駿就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喊他,“快點起來,啞巴,你作業都泡發了。”齊祺這才慢吞吞爬起來,撿散落的筆。

“今天作業是什麽?”陳駿撿起記作業本,正要翻,突然被齊祺搶走,“幹嘛?不讓我看?”

齊祺把本子藏到身後,小聲說:“我念給你……”

“不行,給我。”陳駿伸手,越是不給看他越要看,“你本上寫什麽秘密了?”

齊祺往後躲,陳駿把他逼到床上,他把本子揣懷裏縮成一團,拼命抵抗,但到底是勁兒小,兔子蹬鷹也不管用。陳駿騎到他身上,摁住他的手腕搶走了本子。因為激烈運動,齊祺臉一直紅到脖子,沒被摁住的那只手夠陳駿,但對方舉高了他夠不到,只好小聲哀求:“還給我……”

“這裏面寫什麽了不能給我看……我看看啊。”陳駿翻開本子到當天的作業,看見邊角被暈開的字。“鄭南與”這個名字被寫了好幾遍。

齊祺已經放棄掙紮了,胸膛一起一伏,剩下那只手擋着眼睛。

“你寫他名字幹嘛?你喜歡鄭南與嗎?”陳駿把作業本扔掉,面無表情,“惡心,啞巴,你喜歡他?你喜歡男的,為什麽,就因為他替你說話,還是教你做題?”

他把齊祺擋臉的那只手拿開,果然在哭,眼眶裏蓄不住,淚淌得滿臉都是。

“說話,你為什麽喜歡他?”陳駿一點兒都不心軟,低頭問他,“你是想讓他操你嗎?”

“陳駿……”

“他不會喜歡你。”陳駿松手,下了結論。

齊祺說:“我知道了。”

第二天齊祺沒來食堂和鄭南與吃早飯,鄭南與還等了一會兒,後來想說不定是睡遲到了,就打包了他平時慣吃的早飯帶過去。到班裏看見齊祺趴在桌上,眼睛腫着,精神頭也不是很好的樣子,問他:“怎麽了?吃早飯沒有?”

齊祺說沒有,鄭南與就把早飯遞給他:“吃吧,就是豆漿不太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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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駿突然把豆漿打到地上,吓了人一跳。鄭南與皺起眉:“你幹嘛?故意的?”

陳駿說:“你是他爸嗎?還是他是你爹?”

齊祺很害怕的看着他,生怕陳駿說出自己喜歡鄭南與這件事。其實他并沒有确定自己是不是那種喜歡,因為齊祺沒有喜歡過誰,他只是覺得鄭南與真的很好,發呆時不知為什麽筆就自己寫了他的名字,陳駿要看他才慌了起來。自己是什麽樣的感情并不重要,他更怕鄭南與會像陳駿說的那樣惡心他。

鄭南與站起來,他比陳駿要高一點,看得出生氣了:“你有毛病?”他不明白陳駿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敵意,他更讨厭他有事沒事就來齊祺這兒找茬,齊祺又沒做錯什麽。兩人矗在那兒像兩座塔,互相瞪着,誰也不肯移開眼神,氣氛劍拔弩張。

方寧拉住鄭南與,她怕兩人打起來:“你別和他吵,他就這樣……”

“我哪樣了?”陳駿臉色陰沉,“都向着他說話,方寧,你是不是也喜歡他?”

“你!”方寧被戳中心事,臉一陣紅一陣白,她不明白火怎麽燒到自己身上,羞惱地跑出去,幾個要好的女同學趕忙追出去安慰她。

鄭南與這下更火了:“你有意思嗎?欺負女同學算什麽本事?”

張永輝拿着墩布也過來了,誰都知道陳駿就是脾氣起的突然,跟個火藥桶似的,他只能勸:“陳駿,确實是你先把人豆漿弄灑的,幹嘛還……”

“有你他媽什麽事?我跟你說話了?”

齊祺接過墩布,要擦地,被鄭南與搶過來:“讓陳駿來,是他弄灑的,你現在最好向齊祺道歉。你要是看我不爽非跟我想跟我幹一架,可以,別扯其他人。”

陳駿怒極反笑,走到他面前,拍手鼓掌:“真行,您是大聖人,怪不得萬人迷呢……”

他們是在教室打起來的,一幫同學拉架,早自習鬧得亂哄哄的,把隔壁班老師吵過來制止了他們。整個年級對七班的印象大概就是個子高,愛打架,老師也都這麽覺得,把老于氣得夠嗆。鄭南與學習好,他不舍得讓背處分,陳駿則是身上處分太多了,再來就得退學。兩個小夥子都比他長得高了,都有主意得很,老于只能是又抓去辦公室罵一頓。

“老師,您要叫家長嗎?”鄭南與問。

老于問他:“你想嗎?能不能少給我惹點事……陳駿就是無可救藥了,你別跟他鬧!他背處分無所謂,都常态化了,人家虱子多了債不愁,你一樣嗎?老師知道你是好學生,可你轉過來沒幾個月打架好幾回了吧?再有下次真給你處分了,你就評不了三好學生了知道嗎?”

鄭南與點頭,老師又安慰了他幾句,讓他出去了。門口齊祺在等他,低着腦袋,一副犯錯了準備挨罵的樣子。鄭南與摸摸他的頭:“沒事,沒給我處分,走吧。”他也習慣了齊祺凡事都說自己不對,太軟柿子,但還是老生常談的講,“他欺負你能反抗下不?別光委屈,你得跟他說不啊。”

中午齊祺一定要給鄭南與刷飯卡,還買了一堆零食。

陳駿從上午課睡到放學,方寧因為早上陳駿的話羞惱,齊祺對着窗外發呆想自己的感情,鄭南與在刷題。四人各懷心事,坐在一起,卻沒一個人說話,氣氛沉悶。窗外空氣也悶,學校不給開空調,教室裏都是同學們以本做扇扇風的聲音。天黃了,地濕了,雨從淅淅瀝瀝到滂沱,今夏最後一場雨下得持久。

“雨還不停呢?”

“是啊,唉,我沒帶傘怎麽辦?”方寧抱怨道。

鄭南與拍一下她的肩膀:“我的傘借你吧。”

“那你呢?”

“我住宿,又沒多遠的路,和張永輝打一把傘就可以了。”他站起來示意方寧跟上,“你出來和我到櫃子那裏拿吧。”

到教室外櫃子那裏,走廊裏都是放學回家或做值日的同學,十分吵鬧。鄭南與拿出傘,跟方寧說:“給,今天早上的事你別往心裏去,是陳駿太過分了。”

方寧臉有些紅:“……謝謝。”

“沒事,你心裏不好受吧?我無所謂,女孩子臉皮薄,我當時可怕你哭了。你放心,大家也都知道陳駿是什麽人,不會把那句話當真的,過幾天就都忘了。”

鄭南與轉身要走,被方寧拉住了。“等等,”她也是鼓足了勇氣,幹脆問他,“那你是怎麽想的呢?”

鄭南與看着她的眼睛,笑了:“我畢業前都不打算談戀愛的,絕對不影響你的‘清譽’,放心吧。”他從兜裏又掏出個巧克力派給她,“給你做幹糧,下雨了路上小心吧。”

“齊祺也沒傘,你不是他爹嗎,怎麽不把傘借給他?”陳駿托着下巴看他們走回來,表情說不上來的挑釁。

鄭南與沒理他,跟齊祺說:“下這麽大雨你打車回去吧,沒多遠,不貴。”齊祺點頭,收拾好書包,兩人在教學樓門口分別。

齊祺站了一會兒,看鄭南與和張永輝的背影消失。他伸出一只手,接外面的雨,他爸給他也打了個電話,說走不開,讓他自己打車回來,錢報銷。

陳駿把傘丢給他:“走了,去車棚取車。”

齊祺坐在自行車後座,一手扶着座位,一手給他撐着傘。

“你抱着我,不然重心不在一起車翻了。”

“哦。”

等紅綠燈的一分鐘,陳駿說:“你看到了嗎,鄭南與他把傘借給方寧,他才不管你淋不淋雨,他不可能喜歡你。”

齊祺說:“我知道了。”

陳駿把他送到家門口,兩人還是都濕透了。齊父讓陳駿進來坐坐,他沒坐,撐着那把很舊的格子傘走了。

作者有話說:

寫完的時候剛好在下雨,據說是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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