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假期有一段時間了,方寧想起要去水族館的事,就給齊祺發短信。

[寧寧寧死不屈:777你什麽時候有空呀?這周能去水族館嗎?我,魚兒,張永輝還有鄭南與,去不去呀?]

過了很久她才收到回信,兩個字“不去”。

方寧實在想和朋友們一起出去玩,又說了很多好處,什麽最近天氣不冷,臨近春節票也在打折不貴,好久沒見面很想你們,畢業前最後一個寒假……可齊祺只回她“抱歉”。

[寧寧寧死不屈:是不是你和鄭南與還在鬧別扭啊?那天沒聊好嗎,和我說說,我開導開導你們!]

齊祺不回,她又兀自說了些煽情的話,比如明年就畢業了,大家不要留遺憾……可齊祺反應很冷淡,弄得她也不好意思再叭叭了。

于是方寧想聯系下鄭南與,問問他放假那天和齊祺說了什麽,導致人性情大變的,可鄭南與也聯系不上。問了張永輝才知道,他去國外的夏令營,那裏管的嚴是收手機的。這下方寧的五人計劃泡湯,改成了三人。

不止是水族館,T市也沒去成。

放假第二天晚上,陳駿來看齊祺,窗戶鎖上了,還拉着窗簾。他以為是早睡了,結果之後的每一天都是這樣,他爬上去敲窗戶,能聽見屋裏明顯的響動。

“齊祺,開窗戶!”陳駿又敲,“我知道你在,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幹嘛呢?”

照往常,再怎麽着齊祺都會把窗戶開條縫跟他解釋下,可今天就是死不開。再敲下去玻璃都要碎了,陳駿只好第二天來,直接走正門。

齊祺家正門總是大敞的,陳駿之所以愛爬窗戶,也是因為他不喜歡齊祺他爸。走進去果然還是煙霧缭繞喧鬧無比,齊父正與一幫狐朋狗友打牌,桌上擺滿瓜子零錢。

“叔叔,齊祺在家嗎?”他看一眼地上四散的酒瓶,壓下厭惡的情緒問道。

齊父叼着半根煙頭,眼神沒離開牌:“在樓上。”

“好的。”他最近在快餐店工作了,下班員工可以帶走剩下的餐,外面天冷什麽拿過來都涼了,陳駿幹脆反其道行之,打了一杯冰淇淋端過來。他想是不是齊祺又因為傻逼鄭南與生他氣了,帶點甜東西哄下,讓他別鎖窗戶了。

誰知道他上樓,齊祺連卧室門都鎖上了。他敲幾下門,都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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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祺,是我,開門,給你帶了冰淇淋。”陳駿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到裏面有一點床褥摩擦的聲音,齊祺聽到了,他耐心等了一會兒,對方還是沒來開門。

哄不出來,陳駿只好換策略:“開門,我卷子還在你那裏呢,交不上作業賴誰啊?”

這招倒是奏效,他聽見齊祺站起來翻書包,然後走到了門口。

“快開門。”陳駿又敲敲門,“整的我跟狼外婆似的。”

底下的門縫裏遞出一張卷子,上面是齊祺的字,已經給他都寫上名字了。卷子慢慢出,這扇門就像打印機似的一張一張吐,陳駿氣笑了,抓起卷子又塞了回去。

“你親手給我,快點,你不開門我就從你窗戶那裏跳下去,你就算看不見也聽得到響。”

“……”磨磨蹭蹭,終于開了門,齊祺露出一只眼睛看他。

齊祺是想就這樣把卷子給他,但他沒有陳駿勁兒大,陳駿不費力地推開門,進去背靠住門反手鎖上。

沒有開燈又拉着窗簾,齊祺的卧室漆黑一片。

“怎麽不開燈?”屋裏亮起來,陳駿看到齊祺已經裹着被子躲到了床上牆角,臉埋在膝蓋裏。“幹嘛不讓我進來?”他往床邊走,越是離床近齊祺抖的越厲害,陳駿終于覺得不對勁,“怎麽了?”

齊祺為了躲他的手,整個人縮的不能再小,陳駿抓住讓他擡起頭,看到他臉色很不好,眼下有人青黑又是哭得紅,眼白布滿紅血絲呈現出一種粉紅色,本就大的眼睛在因瘦削凹下去的眼皮下顯得有種失真的恐怖感。只幾天沒見,陳駿就覺得他明顯瘦了一圈,似乎用力一點就會折斷他的手腕。

被陳駿抓住,他半張着嘴像要尖叫,又沒有聲音,一副喘不上氣的模樣。

“齊祺……”陳駿心揪起來,“發生什麽事了?”

齊祺劇烈掙紮起來,陳駿怕傷到他只好松手,一掙脫束縛他便迅速縮回那個用被子搭成的繭,把臉藏起來。

“冰淇淋吃不吃?”陳駿頭回這麽耐心的和他說話,“一會兒化了。”

齊祺又沒有動靜了。

第二天陳駿再來,那杯冰淇淋還放在書桌上,早就化成了湯,浸濕紙杯,桌子上也弄上了一灘水漬。

陳駿這回沒開燈,他摸黑坐到齊祺旁邊,兩個人像并排的蘑菇,坐了一個小時沒人講話。黑暗中,他拉住齊祺的手,對方抖了一下但是沒躲。

“齊祺,別怕我……”他像念催眠咒似的低聲道,“沒事了。”盡管提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他能做的只有安慰。陳駿小心地抱住齊祺,摸到他後背突出的脊骨嶙峋。

齊祺臉埋到他懷裏,那片衣服濕了一塊,又過了很久他才像剛找回聲音似的,含含糊糊在陳駿耳邊念:“難受,想吐……”

陳駿太久沒有這麽抱過齊祺,高中後他們不再是朋友,只有齊祺單方面保留着他在自己那裏朋友的權力,給他錢給他自行車給他安靜的半邊床。

他很生疏地撫着齊祺的後腦,想起些小學初中時說的話,他本應該是齊祺最好的朋友,最親的依靠。陳駿過去不舍得齊祺哭的,現在看着人在自己懷裏憔悴,卻已經忘了該怎麽溫柔安慰。

一整個假期,齊祺都沒有走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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