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晚上齊祺接到了鄭南與的電話,屏幕亮起來的時候他本想裝看不見,因為總怕聽到不好的消息,可實際上他還是在三秒內就接通了。
“喂,齊祺,還沒睡呢?”對方的聲音很平靜。
齊祺想,真是明知故問,但還是老實回答:“已經躺在床上了。”
“哦。”
電話那頭沉默了,能聽到呼吸聲,所以不是沒信號。齊祺很疑惑:“有事嗎?”
鄭南與笑了一聲:“……哦,好像确實沒什麽事。”随後他又反客為主問道:“那要我挂掉嗎?”
“……不要。”齊祺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攥緊被子,他想,鄭南與大概是篤定他會這麽回答。
“那我們聊會兒天,我也上床了。”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兒,齊祺在等鄭南與抛出個話題給自己,可等了很久對方都沒開口,他只好絞盡腦汁找。“……晚上我沒拉住,金橋咬了只小狗,那只狗特別小,還沒我腳大。”
“咬得嚴重嗎?”
“出血了,賠錢來着,從寵物醫院回來我爸就打了它一頓。”齊祺慢吞吞說,“它晚飯也沒吃,就趴在那裏,很委屈的樣子。”
“那誰叫他咬的呢,那麽大條狗,給小狗吓壞了吧。”
“嗯……小狗主人也吓壞了,狗主人好像是新住房的,第一次來這邊遛,金橋就激動了。”
“是這樣啊。”鄭南與說,“下次我來就能拉住它了。”
“嗯嗯。”
鄭南與又問他:“怎麽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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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祺苦着臉:“我講完了……沒事說了。”他恨自己沒天賦,不能像張永輝似的把一件事講得十分生動,只好問:“要挂電話嗎?”他覺得挂了可惜,不挂自己又想不出下一個話題。
鄭南與說:“時間還早。”
院裏狗叫了起來,應該是有流浪狗路過。齊祺沒話找話:“金橋又叫了。”
“你還分得清它們誰叫啊?”
“分得清,雙喜沒那麽愛叫,但是更黏人。”齊祺總算找到了新話題,“是從小狗養的,所以很好分……它們是一窩,媽媽是警犬,然後是我選的雙喜。”
“你爸挑的金橋?”
齊祺遲疑了下:“名字是我爸取的……金橋是陳駿選的。”
鄭南與輕輕呼一口氣:“你們從小感情很好啊,我還以為他騙我呢。”
“嗯。”齊祺窩進被子裏,“我們兩家原來是鄰居,後來,後來他家才搬遠了一點。原來常在一起打游戲機,我比他打得好。”
鄭南與聽了說:“厲害,什麽游戲?”
“就是卡帶游戲機,就是游戲機總壞。好像是什麽雙人游戲吧,我記不清了。”
“紅白游戲機嗎?超級瑪麗?”
“不是,”齊祺仔細回憶,“好像是有推雪球的,怪會變癟,然後變成道具,有藥水小蛋糕……”
“我知道了,是雪人兄弟吧?我小時候也很愛玩那個,每回搬家都帶着,可惜只能玩單人模式……”鄭南與說,“我家應該還有那盤卡帶,你要來玩嗎?”
“好啊。”
“這周末有空嗎?”這通電話裏鄭南與聲音一直很輕,聽得齊祺昏昏欲睡,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被邀請做客,不然他一定很激動。
齊祺眯着眼說:“有的。”
鄭南與又說了什麽,可困意一上頭齊祺就清醒不過來了,回答只剩“是”“嗯”“好的”。他閉着眼睛聽鄭南與問他:“齊祺,是不是困了?”
“嗯……”齊祺用鼻音哼道。
“睡吧,我挂了,手機不要放的離頭太近啊。”
鄭南與這樣囑咐了一句,但齊祺早上醒來時手機還是放在枕頭旁邊了。要感謝這通電話,他們好幾天的尴尬期終于結束了,又恢複之前,偶爾牽手。
總提醒齊祺上課要認真的鄭南與自己上課也睡着了,他最近課間總是很沒精神頭,常靠在齊祺身上閉目養神。于老師發現以後問他是不是快高考壓力太大了,他說可能是吧。
化學課講卷子,這張測試鄭南與答得很完美,幾乎滿分,老師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他睡過去了。齊祺看鄭南與的側臉,真是睡熟了,就偷偷拉了他一只手。
鄭南與對他不設防,給了很多次偷親的機會,可惜齊祺總是差那麽臨門一腳,自己放棄了。他想起之前鄭南與說“喜歡我喜歡的”,萬一人家對接吻很看重,自己又不算“喜歡的女朋友”,不清不楚地冒犯,會讓人讨厭的。
下課鈴響了,鄭南與才醒來,感覺左手讓人拉着,癢癢的。他側過臉看齊祺,對方在他手腕上畫化學方程式。
“齊祺……”他啞然失笑,倒沒有把手抽回來,“很癢的。”
齊祺現在膽子大起來,被抓到也不害怕,抿嘴笑,眼睛彎彎道:“這節課的重點。”
鄭南與這才看看手腕,說:“寫的挺好,下次叫醒我吧。”
離高考還有兩個多月,這種有點松懈的狀态老師還是很在意的,于是放學後班主任又把他叫到辦公室問話。齊祺在門口聽了一耳朵,鄭南與只說晚上睡不好,隔壁的老師就支招說讓他睡前泡腳。
放學後他們照例在操場留一會兒。齊祺也很關心,問:“你晚上睡不好是因為有什麽事嗎?”
鄭南與躺到他大腿上說:“可能壓力太大吧。”
看鄭南與閉上眼睛了,齊祺就上手摸他的頭發接着問:“什麽壓力?你二模不是考的很好嗎?”
“考得好才壓力大呢,總得擔心下一次排名會不會退步。”
“不會的。”齊祺說,“模拟考試一般都是一次比一次好的,你說的。別太擔心了,你已經高出公安大學去年分數線了。”
“你這麽說我就安心了。”鄭南與沒睜眼,但抓住了他的手,拉到胸口。于是齊祺摸到一塊硬硬的東西。
“是什麽?”
鄭南與牽着紅繩從領口拽出來:“玉觀音。”
那觀音有一節拇指大小,形狀橢圓,瑩白油潤,雕了半側觀音臉,慈眉善目手持蓮花。齊祺不懂玉,但知道鄭南與戴的一定價格不菲,便很珍惜地捧着看。
“新買的嗎?”他問。
“舊玉,出生前就有了,是我外公收來的玉,做我出生禮物的。”
“很漂亮。”齊祺稱贊道。
鄭南與睜開眼:“還有一塊,我媽聽哪個大師說她會有兩個兒子,就用這塊玉找人雕了兩個觀音。”
“那你還有兄弟嗎?”
“有一個弟弟。”
齊祺很驚訝:“我沒聽你說過。”
鄭南與說:“小我9歲,叫鄭知衡。”
“那現在是在上小學吧?”齊祺很認真地算,“四年級?我去你家要給他帶點禮物吧。”
鄭南與沉默了一會兒,牽住他一只手十指相扣說:“我弟弟走失了,3歲的時候,是我弄丢的。”
齊祺感到氣氛凝重起來,他不知道怎麽安慰人,只好做一副傾聽的姿态,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那時候我家還住臨河區,出了這事以後就搬走了,怕觸景生情,我爸剛好就申請調令,全家去了G市。”
“那時候你才12吧,別太自責……”
“是我的錯。”鄭南與搖頭,“我本來就不應該讓他離開我的視線。”
那是小升初畢業的假期,他領着弟弟去公園早市買東西。那公園他們常去,因此奶奶和阿姨沒有跟着。買完包子弟弟說想吃糖,他就抱着弟弟去了附近的超市,在門口時有人向他問路。
12歲的鄭南與不分東南西北,說不清楚,那老大爺眉頭緊鎖,問他能不能幫自己帶兩步路。
小鄭南與聽到求助就很熱心,還小警戒心也不強,他把弟弟放下,讓弟弟在超市等自己哪兒也別去,然後就帶那位大爺走到了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