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鄭南與沒有哭太久,看完電視劇結局他就恢複正常了。兩人蓋一床被子,床頭開一盞小夜燈,面對面齊祺看到他眼白裏滿是紅血絲,很心疼的用手捂住,不讓他睜眼。

被手掌遮住只剩一張嘴,他看到鄭南與笑了,連牙齒也整齊。

“要接吻嗎?”他問。

齊祺愣愣地盯着對方寬領口上滾動的喉結,伸出另一只手點在上面,自己也咽了下口水。

他想起課上徐老師講英語中會把男性的喉結稱為“亞當的蘋果(Adam’s apple)”,亞當慌忙中卡在喉嚨裏的果核,那是偷食禁果的證據。“蘋果”是誘惑,他隐約覺得自己如果吻了,會發生不得了的事。

“不要嗎?”指腹下的聲帶振動着,鄭南與搭住了他的手腕。

齊祺慌忙把兩只手都縮回來,面頰發燙,心跳過載,搖了搖頭。

吃掉禁果會讓人心明眼亮,他卻寧願兩人都呆在伊甸園裏,渾渾噩噩的快樂。

“為什麽呢?”鄭南與纏着他問,聲音低低的,他有兩重身份,既是和他同食禁果的共犯又是在樹上誘惑他的蛇。

齊祺眼睫顫動,不敢再看他的臉:“以後……高考後,如果我考到一本線上30分,可,可以吻你嗎?”他不敢太輕易得到這個吻,需要有個代價才能勉強心安。

鄭南與輕笑出一個氣音,眨眨眼說:“過時不候了。”

“啊……”

“逗你的,”鄭南與看他表情很失望,不逗他了,“好的,你這個條件太好達到了,我覺得你三模就能再高20分。”

那一刻齊祺卻突然想清什麽似的,他慢悠悠說:“晚上了,我不想你做出……做出後悔的決定,人到了晚上就是會更脆弱的,你又不喜歡男生。”不等對方插話,他自己接道:“我知道你是很可憐我,你可憐我也挺高興的……因為,因為我喜歡你,不是一定要你為我做什麽回應,只是你很好,所以我有這個想法。”

他像上學期的鄭南與,認真地勸對方冷靜下來再多想想。

“我怎麽可能讨厭你,你出現讓我變幸福了。”齊祺很驚訝鄭南與對自己有那麽多否定,如果他的告白可以讓對方多少肯定自己一點,那他就顧不得羞恥了。“你特別優秀,對我很耐心溫柔,給我講題帶我交朋友……我知道不是我你也會那麽做,但是,這也是我喜歡你的原因……我想的很清楚,對你不止朋友的喜歡,還想和你更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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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要你更多的目光,更多的特別,不是街上随便一只可以摸摸的小狗,他想成為家養的,有特別的項圈銘牌,上面刻着鄭南與的名字,是他的唯一。

到這裏齊祺終于沒法再繼續說下去了,他聲音都抖起來:“……你不吃香菜,我也很喜歡你的。”

“……”鄭南與把那盞夜燈關掉,“齊祺,你又要讓我哭了。”

“那你哭吧,”齊祺說,“你要答應我……不管你心裏怎麽想的,都等到高考後再說吧,我們是什麽關系,不用說清楚,我們都好好過完這個學期,好嗎?”

有天在操場上,一個女孩被朋友簇擁着過來向鄭南與告白,齊祺坐在旁邊,心被泡進了蘇打水,麻麻的講不出話。鄭南與照例很有禮貌的拒絕了她,那女孩問是有心上人了嗎,鄭南與委婉繞過了那個問題。

于是齊祺就知道他們會結束,有更多的美好的女孩,自己是在一條錯誤的線上,如果有同樣可憐的女孩,他争不過。

一片黑暗中鄭南與輕輕嘆氣,然後靠近他:“好,齊祺,不親的話抱抱呢?當安慰我,抱抱吧。”

齊祺立刻貼近那片熱源,鄭南與身上暖烘烘的,他把臉貼在對方胸口,聽到平穩的心跳。

鄭南與撫着他的後頸說:“你不可憐了,學習好,性格活潑,有不少好朋友……”前半段像是什麽素質評價,後面又像聽見了齊祺的心聲,“那麽多可憐的我都拒絕了,你不可憐了,我還是最心疼你呢。”

“睡吧齊祺,明天我們還要打游戲。”

第二天鄭南與翻出游戲機插到客廳電視上,還能用,現在再玩好幾年前的游戲就覺得簡單了不少,齊祺也确實像他說的那樣很擅長這個,總能用一個雪球連着砸好幾個怪。

阿姨準備了很多水果放在茶幾上,他們花了一個多小時吃完,也就通關了。于是換了別的游戲。

鄭南與問他:“你是每個游戲都打那麽好嗎?”

齊祺謙虛道:“沒有……但是都比陳駿打得好。”

鄭南與的角色不小心掉到下層了,他跳回去,又問:“我聽到他叫你小齊哥哥了,怎麽,初中以前他是乖弟弟嗎?”

這話問的齊祺喝水嗆到了,他說:“沒,沒有,沒乖過。”他斟酌一下又補充,“但是,我本來也不太愛說話,所以初中前也只有他這一個朋友。”

“那你們高中關系不好,是因為他爸嗎?”

齊祺點頭:“你們有聊過?”

“嗯,遛狗時聊了。”就是過程不太愉快。

齊祺捏着游戲手柄,這個游戲沒有時間限制他就心不在焉地操縱角色瞎蹦跶,邊說:“是,陳叔叔三四年前出來的……其實沒那個時人很好,經常會切水果給我吃。”

因為齊父不會養孩子,很長一段時間齊祺都把陳叔叔當爸爸。陳叔叔會每天切好水果,放飯盒裏讓他們帶去學校吃。

在齊祺的描述裏,這一切都發生的很突然,阿姨走了陳叔叔也進去了,陳駿就住在他們家。慢慢陳駿性格變得有些極端,攔着他交朋友,故意不做作業……這些他可以理解,齊祺是想,等叔叔回來可能就好了。

但也沒有,陳駿回家以後他們的關系反而更差了。從戒毒所出來并不能保證不會複吸,在此之前齊祺會吸毒人員沒有概念,只覺得陳叔叔瘦了很多。直到那次他去陳家看望,毒瘾發作的陳叔差點掐死了他。

之後陳駿就再也不讓齊祺去他們家了。

“我也知道他很不容易,所以做什麽都可以忍,但是……”

鄭南與接上:“但是有更好的方法對吧,他也可以跟你好好說,沒必要選擇最傷害你的方法。”

齊祺點頭:“嗯。”

“其實可以讓叔叔再去戒毒所吧?”

“是。”齊祺低頭擺弄手柄,“他自己選擇不的吧。”如果陳叔不再進戒毒所,齊祺靠近就會被傷害,但如果陳叔進去,他又會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了。只能說陳駿最後選擇了他爸爸,這也不意外。

周日中午鄭南與叫司機送齊祺回家,他也跟着多跑一趟。

車停到門口,他第一次見到陳駿的父親,除了臉色蠟黃和過于消瘦,其實和陳駿很像,陳駿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根本是多慮。

“陳叔叔。”齊祺打招呼。

陳叔叔從齊家走出來沖他們笑笑:“诶,我就是來和你爸聊會兒天,走了。”

然後鄭南與就再沒有見過那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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