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二天齊祺就沒去書店了,大概是吃了感冒藥,睡得十分沉,醒來倒是精神頭很好。貓已經餓得不行了,在籠子裏可憐兮兮地叫,齊祺趕緊放出來給它續了糧。這貓也不記仇,吃飽了又蹭過來和他撒嬌。
齊祺預約了下午三點多寵物店洗澡,現在時間還早,他随便叫了個外賣,吃完把家裏打掃一遍。
最先清理的是拍立得,那年生日拍了很多張,齊祺手裏有兩張含有鄭南與的,一個是大家合照,一個是雙人照。一晃多年,這些同學也基本沒再聯絡,再見面恐怕也都是假客套。有些感情就是在那個特點的時間才美好,久了自然會變質。但齊祺把照片保存的很好,全都塑封起來,現在也沒褪色。
他又看了一眼雙人合影,是十九歲的鄭南與摟着他肩膀的一張自拍,開了閃光燈,兩人臉都打得很白,背景仿佛黑夜一般看不清。十八歲的齊祺很瘦,姿态要畏縮些,像只毛沒長齊的鹌鹑倚在鄭南與身上,抿着嘴,由下而上怯生生望着鏡頭。齊祺記得自己當時很緊張,希望留下張好看的合影,他以為自己在微笑了,可照片出來卻沒笑臉。鄭南與倒是很上相, 他拍照總是很輕松,也不用特意凹造型但每個角度拍到都是帥的,毫無負擔地露牙大笑。
齊祺很寶貝這張照片,因為照片裏鄭南與沒看鏡頭而是在看自己。拍了兩張,他們在背面題字交換,齊祺寫的毫無新意,鄭南與寫的是“一切行願皆悉滿足”。鄭奶奶念佛,他說這是奶奶最常念的,送給齊祺,祝他所求的一切都能如願。
他把這兩張拍立得都裝進信封,決定哪天直接送給鄭南與。
實體照片好處理,電子相冊比較麻煩。齊祺花了一個小時整理所有和鄭南與有關的照片,最早是高三時他第一偷拍鄭南與睡着了時垂下的手,最近的是從朋友圈保存的,鄭南與收到拾金不昧的錦旗和失主的合影。齊祺沒再存檔,放進回收站不舍得,導出U盤也不忍銷毀,于是把U盤也放進信封。他想了個很聰明的方法:給文件上了鎖,密碼是自己的生日,告訴鄭南與請他保管但不要打開。首先,鄭南與要是答應了就不會騙他,其次,就算誰想偷看也不知道密碼,雙重保險。
齊祺在那張清單上又劃一道,想自己速度還挺快的。
去寵物店洗貓時他聯系了沈牧柯,把自己的清單展示給對方,證明自己想的很開。沈牧柯說他多此一舉。“你早早做了計劃的事情肯定做不好,”柯柯很不留情面,“你哪次做了規劃表說要按階段完成作業成功過?不都是磨叽到最後一晚才慌……”
“到最後那不也是做完了嗎?”齊祺反駁道。
沈牧柯說:“作業那是有死線最後要交的,你說你不喜歡個人,誰給你下deadline了?我嗎?”他這會兒又一副很有人情味的樣子說,“沒必要勉強自己,順其自然就好了,暗戀又不礙着誰。”
齊祺說:“……他結婚就是deadline,我最好在這之前談戀愛。”說完他自己又重複一遍,加強語氣,“我要談戀愛。”
沈牧柯低低笑了一聲:“你當是菜市場買菜呢,你要就有?”
……
下午五點,徐公子的生日宴就開始陸續進人了。他包了整個夜店,酒水暢飲,請來些狐朋狗友,那些人又帶一幫不認識的朋友。徐楚安倒不介意被人占便宜,反正他刷他爸的卡,人越多越熱鬧越好。他鎖的是DJ最近的卡座,銷售看見他恭恭敬敬的往裏面帶,不用招呼那黑桃牌就先給他放在桌子上,店裏還專門定制了燈牌寫祝他生日快樂。
銷售問他:“您上去說兩句不?”
徐楚安看了眼DJ臺,覺得沒意思,他比較想在下面吃蛋糕。
蛋糕是朋友A給他訂的,三層巨豪華,禮物擺了半個卡座,價格不菲,但對他身邊的公子哥都是小錢。徐楚安朋友多是二公子大小姐,他們是非繼承者聯盟,一水兒的纨绔,不算太壞但反正沒多好,繼承了公司的不愛跟他們玩兒。
生日會徐楚安開了好幾次香槟王,喝得酩酊大醉,在卡座上睡着了。DJ盡職地放些聽不懂語言的勁爆曲目,同卡座的朋友在搖色子,徐楚安就是不擅長這個才被頻頻灌酒。他大概睡了一個小時,朋友們給他披了件外套,都是東倒西歪。徐楚安看自己的卡座上多了不認識的人在一起接吻,他沒在意,低頭看手機。他爸照例是拿股票基金打發人,媽媽知道他分手了不高興又追尾了,說捷豹修好了開回來給她,給兒子重買了輛寶馬。他哥沒發信息,也沒有禮物。成年後徐才俊就再沒給他買過禮物。
[你加班加死好了]
徐楚安發了一串詛咒的話,盯着聊天框等了一會兒,對方沒拉黑他但也沒回複。他感到無聊,酒精上頭,天旋地轉,他把卡座上不認識的人都轟走,自己獨霸一張沙發橫躺上去。給陳駿打電話。
“喂,你來不來?”徐楚安抱着果盤,挑喜歡吃的放嘴裏。
“來哪兒?”
“我過生日,在……”
陳駿說:“吵死了,聽不清。”
徐楚安喝多了反而脾氣不錯,抱着果盤站起來,說:“你等下,我去……我去,去廁所跟你說。”他跌跌撞撞往廁所走,銷售來扶他他不讓,有女孩來拉他他也不準,一路走到廁所周圍竟然每一個熟臉。
陳駿沒挂電話,聽他在廁所裏報完地址,回一句:“不去,沒有五十萬以上的車。”
徐楚安說:“可以打車來……我給你錢啊。”
“你要鬧到幾點,我明天還上不上班?”
“那就,不上呗。”徐楚安念叨,“你上班又沒幾個錢,辭了算了。”此後他也不聽陳駿說啥,就反複講讓他來。因為他最近和陳駿比較熟,他想過生日有陳駿的話會比較有趣。
大概三分鐘後,他說:“我不能呆在廁所了,我要出去。”
陳駿說:“哦。”
徐楚安自顧自解釋:“因為,因為他們不讓我在裏面吃西瓜……額,确實,有點臭。”
他拿着果盤又走出廁所,廁所門口的散臺都是人聊天,聽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就蹲下來聽。
“……他倆又不是親哥倆,你認真算,徐才俊他媽是糟糠妻,徐安生來這邊發達了就又娶個年輕的小老婆,生的徐楚安。”
“原先徐才俊是他弟的陪讀,你們不知道?徐安生是他自己大兒子的資助人,等到徐楚安成年才告訴他們倆,八成也是看這個小兒子實在扶不起來!”
“那你說他倆關系能好嗎?都不是一個媽……”
徐楚安站起來陰測測問:“誰跟你們說的?”這幾人也沒人見過徐楚安本人,只當他好奇,就說是聽說。
“聽說,聽誰說?”徐楚安把果盤摔到地上,他心裏有答案了,“田樂對不對?”他只把這個和前男友說過。
“什麽田樂,我們不認識,诶你幹嘛……”
……
齊祺拿着那個信封,走到了派出所門口。他知道今天鄭南與有夜班,被沈牧柯怼了的一時沖動讓他大晚上走到了這裏。
他猶豫着要不要進去,這麽晚單程來一趟很怪,可又走到這裏了,如果沒給出去柯柯肯定要笑話自己。
也說不定鄭南與出去了呢,他把信封放桌子上就可以走了。
齊祺預感不準,他進派出所時鄭南與剛好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面。
齊祺不知道說什麽好,攥着信封站在那裏。
門口的姑娘問他:“您好,您是有什麽案要報嗎?”
鄭南與說:“是我朋友,沒事。”他臉色不太好的樣子,向齊祺走過來,他今天沒有發信息,也許是太忙了。
齊祺有些結巴:“我,我……你還好嗎?”
“還好,”鄭南與低垂着眼睫,“就是有點可惜,小炮不是我弟弟。”
齊祺愣住了。
鄭南與問他:“你是因為這個來看我的嗎?”他有些疲憊地笑笑,“謝謝你啊,齊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