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江哥哥

回昆侖的路上,大師兄還未完全恢複靈力,于是幾人在山林間慢慢走着。

長亭看到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投下的光柱落在唐引月臉上,長睫都染上金色的光輝,不禁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她問唐引月:“小師妹,小舟這樣有用嗎?就算他積累了功德應該也不能讓石頭化形吧?”

他積累的功德是他自己的,又怎麽會給石頭呢?

唐引月搖頭:“不知道,我只是推測而已。”

小舟積累功德一定能讓石頭重修為人形嗎,唐引月并不确定,聽上去更像是吊在兔子前面的蘿蔔。

退一萬步,就算這功德能分給石頭,又要多久呢?

功德石化形乃是天時地利人和,小舟又要花多長的時間才會等到?

他只是一介凡人,或許等到他死,也看不到石頭化形。

長亭:“這不是哄他嗎?”

江清寒卻是道:“但是靠着這麽一個謊言,他就能繼續前行,不必餘生都在歉疚中。”

他贊同唐引月的說法,不然也不會幫着說石頭被師父帶上昆侖了。

小舟未嘗不知道那可能是個謊言,可是如果連個謊言的寄托都沒有,也只會責怪自己害死了石頭。

長亭一想也是,她想了想又問:“小師妹,你最後的劫雷是怎麽回事,看起來很奇怪。”

她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還想問當時兩人怎麽抱一塊了,如果只有小師妹在的話,她肯定就問了。

可當着大師兄的面,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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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亭這麽一說,江清寒也想起來了,唐引月還沒有交代為什麽會引來生死劫雷:“那是生死劫雷,應死之人卻活了下來的人才會遇上的生死劫雷。”

既如此,天道就會想辦法收回去。

在昆侖的時候小師妹什麽時候遇到危險?除了去藥王谷的五年,她在江清寒眼皮子底下長大,根本沒機會遇到這種事。

他抿了抿唇,問道:“是在藥王谷嗎?”

唐引月将腦海中多出來的記憶整理得差不多了,輕輕搖頭:“不是,是在昆侖之前。”

長亭:“在昆侖之前!”

小師妹可是在藥王谷化形的!

之前應該就是根藤啊,難不成被踩過?

唐引月完全不知道她的小師姐已經在腦補,一株弱小的青藤在風雨飄搖中艱難地存活,途徑此地的路人飛快地跑過,在她瘦弱的身軀上踩了一腳,她點頭應道:“的确是在昆侖之前。”

“我在進昆侖之前就有了人形,我爹是人,我娘是妖,所以我出生時是人形,曾經遇到過一次危險。”

她随口的解釋給兩人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長亭:“你是半妖?”

唐引月“嗯”了一聲。

長亭恍恍惚惚,小師妹居然是個半妖!

自古人和妖結合不會有好下場,輕則修為盡失,重則灰飛煙滅。

更別說兩者誕下後代,而且後代活蹦亂跳還能修煉,簡直是個奇跡,她還想多問問唐引月細節。

江清寒卻問道:“是什麽危險?”

唐引月:“差點被人殺了,後面變回原型保住了一條命。”

她感受着體內運轉的兩顆妖丹,一顆是她的,另一顆卻是別人的。

妖丹上蘊含着磅礴的妖力,直到她凝煉出自己的妖丹她才發現另外一顆妖丹,而且上面似乎有秘術的痕跡,結合她金丹期才想起過去的回憶,很可能是某種封印記憶的術法。

而且當時雷劫在即,她現在才察覺這顆妖丹上不僅有着藤蔓的紋路,甚至還有一道裂縫,看上去更像是曾經碎過一次。

她思來想去,這多出來的一顆妖丹只有可能是她娘放到她體內的,所以不是運氣好保住了一條命,而是因為這條命是母親給她的。

唐引月神色不明,她看上去不太像會做這種事的人,但的确又是這顆妖丹保住了她的命。

長亭說道:“因為你在人形時差點送了命,但是因為妖族的身份活了下來,所以這次晉階你才會遇上生死劫雷。”

唐引月點頭:“是。”

長亭:“這樣豈不是有兩條命?”

唐引月:“可能。”

她并不打算現在将事情全盤托出,有些地方疑點很大,比如她娘到底是什麽妖?又為什麽甘心被困在她爹身邊?

她自己尚且不明白,只能這樣含糊過去。

還有鬼雨和靈玉真君,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她娘的緣故所以才出現在她身邊?

鬼雨執着于讓她去妖域,很可能真的是因為她體內的血脈。

妖域會有什麽危險?娘現在又在哪裏?她得将這些事弄明白再說。

江清寒森森的聲音響起:“是誰?”

唐引月被拉回神思,她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師兄是在問誰差點殺了他,回道:“是一個普通人,以凡人的壽命應該已經入土為安了。”

大師兄不會想要幫她報仇吧!

她想到這裏,忽然笑着說:“我突然想起來,大師兄我們以前也見過的。”

江清寒垂眼看她,等她繼續說。

唐引月雀躍地向前走着:“是在宣國。”

江清寒眼神微動,他的故國是宣國,小師妹也是宣國人?

“什麽時候見過?”

唐引月回憶了下:“應該是在我五歲的時候,差點被人牙婆抱走,是大師兄你救了我。”

她也是這次晉階後才想起來,原來她以前就與大師兄見過的。

長亭很快忘了想問的問題,左看右看,突然興奮:“這就是緣分吶!”

唐引月踩過落在地上的光斑,接着說:“我被她抱着一直哭,旁人都以為是我家的婆子沒有管,後來是大師兄你抱着她的腿,才将我救下。”

當時她與身邊人走散了,被人抱起來說要帶她去找爹娘還很高興,可是天色漸晚,牙婆越跑越快,又在街頭巷尾穿梭,小唐引月感到害怕,不禁哇哇地哭了起來。

誰知一開始和顏悅色的老媽子立馬變了臉色,連忙捂住她的臉,讓她發不出聲音,受到刺激,小唐引月忍不住掙紮起來,卻找來了更加冷酷的壓制,甚至還掐她,警告她不準動,更不能發出聲音向別人求救。

小唐引月含着眼淚點頭。

她被死死抱在懷裏動彈不得,仍然堅強地掉眼淚以示不屈,等有人看過來只是張口并不出聲說着:壞人,救我!

可是過路的人太忙了,甚至沒有看完她說的話,只以為小姑娘在耍脾氣。

小唐引月差點又要急得哭出聲。

她年紀還小,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呼風喚雨的法術,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五歲小孩。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個聲音:“等等。”

牙婆被人攔下,攔下她的人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少年,一個穿着華貴的衣服,眉目清明玉雪可愛的小團子。

他聲音清脆:“這是你家的小孩嗎?”

牙婆皮笑肉不笑:“小公子說笑了,這不是我家小姐,還能是哪家的?”

小江清寒看向她懷裏抱着的小姑娘,小姑娘嘴唇正一張一合的求救。

像是意識到什麽,牙婆看向懷裏的小唐引月,連忙将她的腦袋扣進懷裏。

衣服上泛着難聞的酸臭味,讓小唐引月忍不住又掙紮起來。

小江清寒已經确定了七八分,大聲喊道:“這是我家小妹妹,不是你家小姐。”

他瞥到不遠處紅彤彤的冰糖葫蘆,正義凜然喊道:“快把我家糖糖妹妹放開!”

聲音将周圍人的目光吸引過來,小少爺身邊的護衛連忙将人圍了起來,一看就不好惹。

牙婆幾番掙紮下,放下了手中的孩子,讪笑道:“原來是小公子的妹妹啊,我看她一個人落單,正要帶她去找家人呢,既然找到了,便還給小公子了。”

小江清寒一臉臭屁:“這還差不多。”

牙婆放下人就鑽進人群跑了,江清寒身邊的一個護衛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小江清寒得了“糖糖妹妹”就很高興,問她:“你家在哪裏啊?我送你回去。”

可惜“糖糖妹妹”好像是個啞巴,并不回答。

小江清寒撓了撓頭:“你不知道嗎?”

不過也無所謂,小少年高高興興買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她,說道:“不記得也不要緊,今天是花燈節,我帶你先玩玩。”

“哦,我叫江清寒,你可以叫我小江哥哥。”

小唐引月接過糖葫蘆,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甘甜的味道喚醒了她的感官,她小聲地叫了一聲:“小江哥哥。”

唐引月想到這裏,忽然偏頭看向早已身高腿長,眉目俊朗的大師兄。

見他還沒有想起來的模樣,她猶猶豫豫地喊了一聲:“小江哥哥?”

長亭在後面差點沒笑出聲,這是什麽情況!

不行不行!她要忍住,笑出聲的話就沒有好戲看了!

江清寒似乎也因為這個稱呼稍稍愣了下神,頗為無奈地看着唐引月:“就算這麽叫我,我也想不起來。”

這不能怪江清寒,他小時候“行俠仗義”做了不少好事,鬧過的烏龍不計其數,況且這也過去數年,他不記得實屬正常。

“糖葫蘆呢?你曾經給過我一根糖葫蘆。”

江清寒搖頭,他真不記得,畢竟他小時候拿糖葫蘆哄過太多的小姑娘了。

唐引月有些沮喪,但她不肯放棄,想了想問道:“花燈節呢,大師兄你記得嗎?你帶我一起玩,我們還一起放了花燈的。”

她一說花燈,江清寒皺着眉頭回想起來:“好像有點印象。”

聽到“糖糖妹妹”叫他,小江清寒吃了一驚:“原來你不是啞巴呀~”

小唐引月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今天恰巧是宣國的花燈節,張燈結彩,明亮而華美。

江清寒帶着剛認的“糖糖妹妹”四處瞎逛,然而花燈節更像是有情人的用來定情的節日,沒有兩個小屁孩的事,他們甚至還沒有戲臺子高,只能在路邊看雜耍。

不過兩個小孩子不識愁滋味,倒是玩得很開心。

到了最後,兩人還花重金買了兩盞貴極了的花燈跑到河邊來放燈。

此刻護城河中布滿了花燈,岸邊也有不少人點上燭火,将許下心願的花燈推入河中。

兩個小朋友忙活着一陣,終于将花燈點燃。

江清寒問她:“你有什麽心願呢?”

唐引月想了想:“想要個你這樣的哥哥。”

會帶她玩,保護她的哥哥。

她有很多哥哥,只是沒一個喜歡她。

“你呢?小江哥哥有什麽心願呢?”

江清寒仔細想了想,別人想要的財富、才貌,這些他生來就有,于是他說:“那我的心願就是糖糖妹妹的心願能夠早點實現!”

唐引月笑得很開心:“謝謝小江哥哥。”

河流宛若天上銀河,花燈就是裝點的繁星。

他們虔誠地将花燈放入河中,随着水流的方向緩緩流淌,混入大片的花燈中,目光再也追尋不到蹤影。

“糖糖妹妹”的家人很快找來,将她帶回家。

她臨走的時候向他揮手:“小江哥哥,我會記得你的。”

小江清寒同樣揚手:“再見,糖糖妹妹。”

江清寒想了起來,“糖糖妹妹”四個字在舌尖繞了一個圈,他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看到他的動作,唐引月越發開心,甜甜蜜蜜地彎起眼,大師兄好像想起來了。

身後的長亭突然覺得自己不合時宜。

作者有話說:

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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