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雖然沒拿到多的好感度讓蘇願有點耿耿于懷, 但她謹記着裴夜星吃硬不吃軟的心态,于是下樓吃早飯的時候,她沒再像之前那樣殷勤, 乖巧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吃飯。
但在裴夜星下樓時,因着前幾日的過分關注,蘇願還是條件反射地向他看去一眼。
他的身上, 永遠透着一股清淡冷峻的氣息。
蘇願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的臉,萬幸, 那只是夢,他的臉頰上并沒有被她扇過而留下的五指印。
他擡起眼,黑沉沉的眼眸正好對上她的視線, 蘇願縮在桌下的手指蜷縮了下,幾乎是同步咧開了唇。
她一邊笑,一邊在心裏罵自己。
巴布洛夫的狗嗎?
為什麽每次見了他,她都要表現得像是見着了腥的貓?
但最可氣的是,裴夜星眼中仍舊冰冷,甚至落座後, 對她昨日的傷勢也未曾分來一寸關心, 蘇願垂下眼, 在心裏迅速把對自己的厭棄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這一頓早餐,蘇願吃的咬牙切齒, 一旁的顏叢芸都感知到了她的情緒,有些疑惑地投來目光。
蘇願只解釋這配粥的小菜太辣,真是造孽。
早餐後有組隊采訪。
今天是本期山城錄制的倒數第二天, 明天将進行下一期的嘉賓互選。
蘇願和裴夜星一起進的錄制間, 并排落座後, 導演組抛出了第一個問題:
“請說出對方在你心中的形象。”
拿到這個問題, 蘇願的第一反應就是吹一通彩虹屁。
但一想到自己能增加的好感度,是因為說了他的壞話,到了嘴邊的誇贊便硬生生地拐了個彎。
她幽幽地,看了一眼身邊面無表情的男人,試探地說:“渣……男?”
要不……
人渣也行?
如果他覺得程度不夠,她還能再想想別的形容詞。
蘇願說完,心中忐忑了下,擡眼去看裴夜星,餘光卻瞥見導演組衆人都睜大了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勞泉坐在一旁聽着都覺得心驚肉跳。
那可是裴夜星啊!
跟渣男這輩子都打不着八竿子關系的裴夜星!
蘇願這是為了博出位,故意說了這麽個吸人眼球的詞兒嗎?
這一段真的太适合做預告了!
當然,這段當成預告、亦或者是正片放出去,蘇願肯定會被罵成篩子的。
勞泉默默瞥一眼裴夜星。
恍惚間,見到他冷冷地勾了下唇角。
蘇願在一旁看着,心中竊喜,炸開煙花,就見他對着鏡頭,淡淡地道:“她和我挺像的。”
蘇願:“……”
像?你給我說說哪裏像?
從頭發到腳指頭再到內在哪一點像了?!
她愣了一會兒,才覺察出來這人在明涵她。
她說他是渣男,他就當仁不讓說她是渣女。
她都快按捺不住翻白眼的沖動,也沒等來心動的提示音,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裴夜星看她臉上表情來回變換,目光從她受傷的肩上輕輕掠過,淡然地又補上一句:“都很願意以德報怨。”
這倒是明面上把他們倆都一起誇了。
但蘇願已經被他氣到吐血,直覺他話裏有話,懶得再去細想,只克制着自己快要暴走的沖動。
導演組又抛出了第二個問題:“下期組隊,還會選擇對方繼續組隊嗎?”
按常理來說,所有嘉賓為了給對方面子,都會選擇是的。
因此蘇願也十分配合地點了下頭,皮笑肉不笑地應:“會的會的。和裴老師一起組隊挺開心的。”
導演組:“那你剛才還說他是渣男?”
此話一出,錄制間靜了一秒。
裴夜星也應聲垂下眼,似是在等待她的解釋。
蘇願哽了下:“這只是一個梗。”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最為讓她感到壓力的就是裴夜星。
蘇願硬着頭皮鬼扯:“我肯定不是說裴老師是玩弄女生感情的那種渣男呀。我說的渣男是……是……”
她默默指了下肩膀上的傷口,故作嬌氣道:“我昨天受傷了,裴老師都沒有安慰我一句。”
雖然錄制間內無聲,但蘇願說完這句話後,依稀感覺衆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她也忍不住輕輕吸氣吐氣,懸着的心堪堪落下,總算圓滿地将這一part圓了過去。
鼻息間,意外聞見一股淡淡的冷杉香氣。
下一秒,驟然貼近的距離,讓她迅速屏息,裴夜星已經探過身子,目光越過她的臉,徑直落在她受傷的肩頭上。
“還疼嗎?”
不愧是影帝,這份關心問詢拿捏的恰到好處,蘇願沒骨氣地摸了下有點燙的耳垂。
“我剛就随便一說,沒事的。”
導演組衆人又被驚到了,沒想到裴老師當真聽了蘇願的抱怨,就能主動關心她。
有個小助理暗暗磕了兩人的cp,看到這一幕簡直磕得快要昏故去。
天吶,這是什麽撒糖現場?!
嬌氣作精和口嫌體正直影帝啊!她!可!以!
很快,淺淡冷杉味道淡去,蘇願緊繃着的神經也逐漸松懈。
裴夜星坐正了身體,平淡地“嗯”了一聲:“害你受傷,抱歉。”
這一聲“嗯”,又再度把蘇願剛平息下去的怨氣給挑了上來。
她為他受傷,只換來一聲“嗯”和“抱歉”。
而接下來更為致命一擊的是……
裴夜星回應導演組的問題,回的是“不會。”
不、會。
——不會選擇再和她組隊。
裴夜星給出的解釋是,不願再看她受傷。
但她一顆火熱的心,卻還是因他那句不會而變得冰涼,沉沉墜下去。
大抵裴夜星吃罵是夢中限定,而現實是無論她用什麽方法,他都不會分她一個眼神的。
想通後,蘇願幹脆也樂得輕松,下午的行程該吃吃該玩玩,殷勤什麽的,根本不存在,權當他是空氣。
晚上有大型花車巡游的活動,下午衆人需要收集了花車裝備材料,為晚上的花車巡游做準備。
嘉賓們要和村民們交流,完成村民們提出的任務來換取材料。
溝通不是蘇願的弱項,她長得沒什麽攻略性,在明媚笑容和清甜嗓音的加持下,親和力有百分之百,和她說話的小孩子甚至還紅了臉,說想要漂亮姐姐的簽名。
這是蘇願過的最快樂的一個下午,轉陰的心情因着不用刻意讨好變得明朗,更何況淳樸村民們對她格外的友好。
花車巡游是山城竹村當地的特色,用竹木搭建成小四方遮陰平臺,再彩燈和手繪顏料,裝置上輪胎和發動機,點綴上新鮮花朵,最終形成一輛花車,車上一共三個座位,嘉賓們一致同意讓女嘉賓們上車。
但晚上時候蘇願徹底放飛。
她被村民們邀請着上了他們的花車,戴上了他們親手的花圈,這輛花車缺少了輪胎,但在熱熱鬧鬧的呼聲裏,她被四位年輕村民擡着走。
有個村民說着別扭的方言夾帶普通話,“我們這邊娶親也可以坐花車擡轎的。等你以後有老公了,可以再回來體驗一下。”
蘇願大致聽懂了意思,她笑着應:“好呀,我到時候帶我老公回來,你們要認得我喲!”
一衆人臉上全是笑。
四下嘈雜,她的聲音清亮,被風送到站在原地的男嘉賓們的耳中。
常峻如嫌棄的皺了下眉:“蘇願連這種話都說。”
宋榆莞爾:“怎麽了?”
而裴夜星沉默地、長久地注視着她。
花車上五彩的燈光落在她白皙的臉上,微風輕輕吹起她的發絲,暮色沉沉,唯有她一張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生動。
她說到“老公”兩個字的時候,莫名的,想到了夢裏的那位“女朋友”。
也是這樣嬌嬌俏俏的聲調,帶着點兒上揚的尾音。
心裏莫名柔軟了一下,又迅速被刺耳的常峻如的聲音打碎。
“蘇願見了男人都要勾搭一下,啧。”
裴夜星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偏開臉。
宋榆在旁反駁:“沒有啊,我覺得她挺可愛的。性格很好啊。”
這一晚蘇願玩的很高興,等到花車巡游結束,她又快快樂樂地去玩解燈謎,權當身邊的裴夜星是個帥氣的裝飾品。
這導致這一晚要入夢,她心裏還有幾分不情願。
系統安慰她:“夢裏和現實不一樣,你已經拿到了裴影帝的2分好感度了,宿主沖鴨!”
“還有哦,宿主你可以解鎖限定場景了。你要來看看嗎?”
限定場景?
蘇願看向系統面板。
确實,出現了一個個灰色的場景,等待着她去解鎖。
而她的可用積分,是2分。
只夠解鎖春夏秋冬其中的一個。
系統貼心的解釋道:“等你擁有了更多積分,就可以解鎖更多啦!”
也是。
雖然2分的場景沒什麽太大優勢,但既然是系統功能,她決定嘗試一下。
蘇願迅速地放棄了心儀的高額恐怖場景類別,猶豫了一下,選擇了冬天。
伴随着系統提示的“兌換成功”,蘇願成功地進入了裴夜星的夢裏,視線之內白茫茫一片,冷風呼嘯而過,她鼻尖微癢,打出一個噴嚏,天空中飄起了小雪。
确實是冬天。
她只穿一件米色的長袖毛衣,下身是一條簡單的牛仔褲,在冷天裏凍得哆嗦。
這是一條很窄的小巷子,雪花輕柔地落下來,但走出去,就是噼裏啪啦紅火的世界。
鞭炮亂哄哄地在腳邊炸開,小孩們被羽絨服裹成了一團團球,嬉笑打鬧的從她身邊跑過,鑼鼓喧天震耳欲聾,貼着喜字的木質大門邊停着一臺花轎,新娘穿着紅色的喜服,頭頂着紅蓋頭,被新郎殷切地迎進花轎裏。
這是較為傳統的中式婚禮,像極了她今天坐的花車擡轎。
蘇願就是在這個時候看見裴夜星的。
他穿着英挺的黑色風衣,站在她五米開外的位置。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笑,唯有他面如冰雪,眸光淡淡地望着那位新娘。
盡管兩人之間隔了一段距離,但蘇願也能感受到自他身上透出來的那股悲傷氣息。
是他曾經的戀人嗎?
薄情的裴夜星,也曾有愛而不得的人嗎?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裏飛馳而過,蘇願跑到他身邊踮起腳,霸道地掰過他的臉,逼着他直視着自己,一字一句道:“裴夜星,不準看,你已經有我了。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們已經戀愛兩年了,你不準看!”
他眸裏的傷意因着她的這個動作而迅速地褪去,沒有說話,只淡淡地看着她。
黑漆漆的眼眸,帶着洞察人心的力量,看得蘇願心底發虛。
該不會他還惦記着她打他的那一巴掌吧?
那要怎麽解釋?
她補救說因為他心裏有人還和她談戀愛,她氣不過扇的他會信嗎?
蘇願不安的摳了摳指甲,決定惡人先告狀:“你該不會又想辜負我吧?裴夜星你這個渣男!”
罵他了也沒有增加。
奇怪。
難道他不喜歡渣男?
蘇願又遲疑地跟上了之前怼他的話,但依舊沒有任何效果。
她心裏無端一沉。
怎麽回事?
怼他也不管用了嗎?
難道說,裴夜星其實根本不吃這一套,增加好感度的是因為她其他的反應?
就在這時,那邊一聲吆喝,新娘起轎。
新郎就住在街盡頭,是很近的距離。
裴夜星的目光又再度被吸引了過去,蘇願只能繼續試圖去掰他的臉,尖酸道:“我比她漂亮多了,你為什麽不看看我?”
等到轎子平穩地落下,在所有人的祝聲中,他終于轉過臉來看她。
小雪簌簌地落在他的發間,又漸漸消弭于無。
在貫穿一整條街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司儀高聲中,他輕輕地,回握住了她倔強去挽他手指的手。
“嗯。”
【好感度+1,生命值+1天】
蘇願聽到這個提示,莫名喜憂摻半。
喜的是,她終于又能加上生命值了。
憂的是,她現在在他心裏,是不是算個備胎?
她還從來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
蘇願有點兒不大高興。
她撅起嘴,決定惡人先告狀:“你反應好平淡。”
“沒有。”
他說沒有,可明明做什麽都在彰顯着有。
他的指尖冰涼,沉默地牽着她往反方向走。
蘇願拿着備胎劇本,思忖片刻後決定将貼心女朋友的人設貫穿到底:“你要是覺得不高興,去阻攔呀。”
他的步子一頓,像是聽見個好笑的笑話,勾了下唇角。
“怎麽攔?”
蘇願剛想說,這還不簡單,你跑去搶婚呗,就你這張臉還有女人能抗拒嗎?只聽裴夜星又淡淡地吐出一句:“我又有什麽資格攔?”
她一哽,莫名有點爽。
哪怕驕傲如裴夜星,也會在情愛裏陷入弱者姿态嗎?
“那沒辦法了。”蘇願拍拍他的肩膀,笑盈盈地應:“那你就将就着和我過吧,老公!”
這一聲老公,在她的刻意僞裝下,喊得特別甜。
裴夜星垂眸看她一眼,蘇願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無比燦爛。
系統音再度響起:【好感度+1,生命值+1天】
蘇願簡直心花怒放。
看來還是得舔,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以後她一定拿穩備胎劇本,時不時拿他的白月光刺激一下他,再說幾句暖心話,那豈不是好感度就刷拉拉到手啦?!
她興奮的雙眼放光,腳步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兩人很快走出小巷,将那一地的紅火落在身後,冷風吹來,蘇願身上單薄,凍得快流鼻涕。
“裴夜星,我冷。”
她縮了縮身子,雙手環臂,往他身上靠了靠。
“你不要再想她,我才能暖和一點。”
他像是被她逗樂,笑了下,淡聲道:
“我沒有再想了。”
蘇願才不信。
就剛才他望着新娘那個碎裂的眼神,一看就是午夜夢回都還能記得的模樣。
但她願意做一個很乖巧的備胎女友。
“好的嘛,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裴夜星一愣。
什麽日子?
他的眸色在雪光中顯得更為純粹,松怔之間,一個溫軟的身子輕輕地貼進他的懷裏。
蘇願伸出手,自他敞開的風衣伸進去,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
冰冷的手,隔着薄薄一層襯衫,清晰的傳透過來,腰上像是環上了一圈冰冷的腰帶,可他的心裏卻莫名沒再感到冷。
裴夜星垂着眼,沒有說話,任由着她把腦袋靠在他的胸前,細細地給他回憶。
“是我的生日呀!”
她滿嘴跑火車地編劇本:“去年平安夜你說趕不回來吃飯了,枉我準備了一大桌子菜,我就一個人在家裏看電視吃飯,結果十二點前,你竟然回來了。”
她仰起臉,在他懷裏沖他柔柔的笑:“你還給我堆了一個大雪人,說以後我的每個生日,你都會陪着我的。”
【好感度+1,生命值+1天】
說到這裏,蘇願強壓下想要彎起來的嘴角,委屈巴巴地皺起臉,小聲質問道:“裴夜星,你怎麽連我生日都忘了呢?”
對于她說的,裴夜星自然一無所知。
他的記憶裏,沒有任何一項關于她說的痕跡。
可她如此鮮活的站在他身邊,嬉笑、怒罵,甚至他忽的想起來之前的那一巴掌。
但此情此景之下,他無法問出那個問題。
她透亮清澈的眼,有着別樣的魔力。
她在委屈,在抱怨,但眼中又藏着幾分憐惜。
小雪慢慢的變大了些。
身後的小巷裏,傳來禮成後的震耳欲聾的慶祝鞭炮聲。
天地蒼莽,他心中寂寂,雙手在空中僵了下,最終遲緩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慢慢地,将她擁進懷裏,極其認真的承諾。
“我會記起來的。”
“那些你說的回憶,我都會記起來的。”
【好感度+1,生命值+1天】
不過一條路的時間,竟然迅速漲了四點好感度,蘇願幾乎快被這忽如其來的喜訊給砸懵了。
看來那位白月光的出嫁,确實讓裴夜星受傷了。
他的無堅不摧的心裏出現了一道缺口,而她正在用着的女友的身份瘋狂撿漏。
那是不是,她趁熱打鐵再來點刺激的,是不是就會加的更多?
下一秒,蘇願踮起腳,親在他的唇上。
“裴夜星,我們的初吻,也是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