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20181226
也許是大家都才畢業,開始工作沒多久。所以二十四、五歲的衆人對這次的高中同學聚會都感到很滿意。
雖說也有攀比, 但對幾乎都處于剛工作的大家而言, 更多的是吐槽自己待的公司有多麽不人性化, 多麽不把人當人用,以及自己遇見的極品領導和同事等等。
少了再長幾歲的市儈和圓滑, 還帶着幾分令人感到好感的天真, 讓旁人見了倒是生出了幾分感慨來。
不過處在當下的人是不能理解這份心情就是的。
熱熱鬧鬧的場面難免有些嘈雜,陳姐姐趁着大家酒足飯飽在聊天的時候, 一面聽一面低着頭在桌下試圖将那張符紙重新折好。可是無論怎麽反複都沒法兒按照上面已經留下的折痕将其重新折好。
這倒是難得激起了陳調兒的好勝心。
畢竟她可是有折紙小能手之稱的幼兒園教師呢, 怎麽可以敗倒在這張紙上?
小能手接受挑戰!
然後陳調兒就在吭哧吭哧的折紙中繼續埋頭苦幹了約莫幾分鐘, 最後不得不暫時宣告失敗放棄。一面擡起頭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餐桌上, 一面将符紙放回包包裏,想着回去的時候幹脆先去蛋糕房轉一圈吧。
買兩個蛋糕, 一個給自家弟弟, 另一個就讓他明天去把符紙還給他同學的時候, 順便将蛋糕給他。當做是不小心弄壞人家東西的賠禮了。
這樣想着倒也暫時将心神放回到昔日同學上,開始和在座的幾個女生時不時互動兩句。
陳調兒性格比較內秀, 雖說不是腼腆的人, 但平時也比較喜歡安靜。大家都是同學,對于她這點多少還記得,所以倒也不覺得被冷遇, 或認為她高傲等。
這次同學聚會一共兩桌人, 約莫三十幾人, 倒也熱鬧。C市原本就是個很熱鬧的城市, 晚上更不比白天遜色。所以衆人正說着飯桌這一波走完後,再轉戰KTV。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去,有不少人表示明天還得上班、早起,就不跟着大家一起去玩兒了之類的話。
陳調兒也在其中。
她在C市一所非常好的幼兒園任教,每天要忙的事一點都不少。所以沒法兒跟着衆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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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是因為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之前一同坐車前來的幾人看陳調兒也表示不去後,不僅彼此看了對方一眼,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才懂的眼神。之後坐副駕駛的那個率先站起身,舉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對陳調兒說,“陳同學,那既然你等下不去,我就在這裏敬你一杯吧?以前我還暗戀過你呢。”
說到這裏,他和在座的其他人一起大笑了起來,更有不少人跟着起哄,頓時又讓氣氛熱鬧了不少。因為那時陳調兒是班花,偷偷喜歡她的人不在少數,現在畢業後再聚,見從前産生過好感的對象依舊那麽好看,哪怕那份屬于青春時的悸動已經消失,但難免依舊有幾分不同。
所以現在有人率先說破,倒是讓其他人有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的輕松,紛紛笑着嚷嚷拿酒,等前面同學敬過後自己也要和陳調兒喝。
一時之間就算陳調兒擺着雙手說自己不能喝酒,也在面對這麽多人的起哄下,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畢竟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又從事的是幼師的工作。平時遇見職場上勾心鬥角的情況也少,所以哪怕陳調兒聰明,也難免因為缺乏經驗而吃些虧。
原本在最開始幫她說了兩句話的幾個女生,現在見大部分的人都在起哄,到後面也就只好笑着閉嘴,其中有那麽幾個好事的女生,甚至還跟着起哄,玩笑說這是陳調兒該喝的酒。
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态。
陳調兒沒辦法,只好端起自己面前一點兒沒動過的半杯紅酒,站起身後沖在桌的所有人說,“我不會喝酒,但既然大家都這樣說了,那我這杯就當是敬大家吧?希望以後還可以這樣相聚在一起。”
說完沖站在自己對桌的男生微微擡手,示意後在此起彼伏的叫好聲中将紅酒一飲而盡。
喝完後就打算重新坐下。
但喝酒這種事,向來是一旦開了口子就不會有收攏的時候。所以還不等陳調兒坐下,另一人就緊跟着站起身,向她敬第二杯酒了,說着“意思意思喝一口就好”,但卻拿着紅酒瓶走過來又給她滿上了不止一口的小半杯。
旁邊原本有心開口勸阻的人見只有一小半杯,倒也不好再說什麽。
畢竟這點兒酒确實不多,也就三四口的量。不算過分的量旁人自然不好再說什麽。
陳調兒有點兒沒辦法,剛才下肚的紅酒已起了一點兒反應,酒氣上臉讓她臉紅撲撲的,顯得更加好看。就連眼尾因酒氣熏染出來的一點緋色也魅人得很。
讓人很想抱進懷裏哄一哄。
“那……這是最後一杯,我确實不能喝,希望大家別見怪,就借這杯再敬大家吧。”陳調兒說着側身又舉杯朝衆人敬了一下,這才回身和面前的人碰杯,将酒喝完。
這期間負責開車的男生起身,走至旁邊拿了個空酒杯,接着背對衆人沒人注意的當口,将藏在手裏眼藥水一樣的東西滴了幾滴到酒杯裏,又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倒了一小半後将東西收好,端起酒杯朝剛喝完第二杯紅酒的陳調兒走來。
對她也對其他人猶如打圓場一般的說,“好了好了,陳同學不能喝酒也很給面子的喝了兩杯,我們也應該有點兒風度別再敬了才是。”說到這裏頓了頓,将手上裝了礦泉水的酒杯遞給陳調兒,笑着說,“我開車,不能喝酒,要不我們兩個都喝白水吧。”
陳調兒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過他手中的酒杯,輕碰杯後一飲而盡。
這場笑鬧這才算是結束。
衆人又閑聊了幾句後就打算轉站KTV,而此時陳調兒也不知是不是酒氣上頭,坐在原處顯得人有些迷茫。
這副樣子讓衆人見了正商量着怎麽辦時,開車的男生上前說,“這樣吧,我剛好要回公司趕報告,就順路送她回去好了。”
“這……”幾個女同學聽了,有些猶豫的互看了彼此一眼。
而剛才先後敬了陳調兒酒的兩個男生見了,上前打掩護,“哎呀,他送又不是我們兩個送,人家正人君子敬酒都敬的是白水,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走走走,我們一起去KTV。”
說着就将幾個心中有些猶豫的女生給帶走了,留下開車男和坐在位置上有些迷糊的陳調兒。
開車男見同學走遠,這才回頭看向微耷拉着腦袋的陳調兒,眼裏閃過一絲得意後将她扶起,帶着她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
聚餐和KTV所在的位置沒差多遠,所以剩餘的人很快就到了早就預定好的包廂內。之前敬酒的兩個男的和其他幾女生還算是來得慢的,等他們到後包廂內已經有人在高歌了。
兩人坐了一會兒,又喝了幾杯酒後便互相打了個眼色和衆人告辭,打算提前離開。
但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另一同伴,正在想他跑哪兒去了的時候,其中一人不耐煩的扯了扯同伴,“別找了,他剛才在車上的時候就一副怕東怕西的樣子,萬一壞了我們的好事怎麽辦?”
“這……”同伴有點兒猶豫。
那人又拽了他的胳膊一下,湊近他笑得不懷好意的低聲,“……少個人不是更好嗎?”
話不用說盡,言下之意兩人都明白。頓時交換了一個眼神後笑着離開。
而等兩人走了大概有十幾分鐘後,他們嘴裏提的那名同伴才從包廂的廁所間走出來,不見那兩人的人影後才微松了口氣,到沙發上坐下。
旁邊随音樂左右搖晃的女生見了,大聲的好奇問,“你跑哪兒去了啊,剛才那誰還找你呢。”
“哦。”男生扯了下嘴角,笑了笑說,“我剛才接電話去了。”
女生聽了,無所謂的點點頭,又将注意力轉回到歌詞中,跟着唱去了。
男生坐在那兒,在熱鬧中有些不安。
但依舊什麽都沒做,只是做在那兒。
他們……是不是已經到了呢?
男生想着。
另一邊,停在路邊的車門突然打開,陳調兒捂着嘴從副駕駛匆忙下車,有些踉跄的朝路邊草叢奔了兩步,蹲在地上欲吐,卻幹嘔了兩聲什麽都沒吐出來。
胸口悶得很,只能蹲在原地喘息。
開車男從另一邊下來,手上拿了瓶礦泉水,臉上帶着擔憂的神色走到陳調兒身邊,一面将手中礦泉水遞給她,一面擔憂的問,“你沒事吧?來,喝口水吧。”
“謝謝。”陳調兒笑得有些虛弱,接過礦泉水打算扭開,卻發現這是一瓶沒開的水。偏偏她現在力氣莫名其妙的使不出來,試了試都沒用上勁。
開車男見了恍然,沖她伸出手歉意笑,“不好意思,我忘記幫你提前扭開了。”
陳調兒緩緩搖搖頭,将手上的水遞給他,“又麻煩你了。”
“沒事。”開車男将瓶蓋擰松,又重新遞給陳調兒。
原本盯着陳調兒擰開瓶蓋,想看着她喝下時,這時放在車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只好快步走回車上,拿出手機先接聽電話。
一看屏幕上的名字就知道是另外的同伴打來的,他朝背對着自己,蹲在路邊的陳調兒看了一眼後,背着身接聽電話,微壓低聲音開口,“……嗯,還挺順利,你們到哪兒了?”
【在車上了,你們在哪兒啊?】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我發個位置給你吧,你讓出租車司機送到地位的地方就行了。”開車男一面說話,一面又扭頭看了眼陳調兒,繼續低語叮囑,“路上小心點。”
【放心吧。】那邊笑着回答。
又說了兩句後開車男挂斷電話,重新朝陳調兒走去,還未走近前就開口關切詢問,“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嗯。”陳調兒原本摩挲瓶蓋的手一收,就将上面有點兒凹凸感的瓶蓋收近了掌心。另一只手依舊捏着礦泉水蹲在原處,覺得心跳得很快。
也不知道是酒勁上頭還是其他。她微搖晃了一下越來越昏的腦袋後,慢慢将手上的礦泉水重新蓋好,擰緊後,擡頭沖開車男笑了笑,“那個。可以請你幫我拿一下我的包嗎?我想拿紙巾。”
“哦。沒問題。”開車男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後再次往車方向走。
反正他也打算在這裏等自己的同伴,過會兒等人來了,就算陳調兒發現了又怎麽樣?
難道他們三個大男人還弄不過一個女的?
而且……還是個喝了“乖|乖|水”的女的?
不過……
開車男一面探身進車裏幫陳調兒拿包的時候,一面有些疑惑。
這水的效果好像不是特別好啊。
雖然剛才在飯局上時,他擔心太多量會讓陳調兒反應太異常被其他人察覺,所以只滴了幾滴提前稀釋過的,但礦泉水裏注入的卻不是。
虧他花了那麽多錢。
還說是最好的。啧!
開車男一面這樣想着,一面拿着陳調兒的包轉身,“我把包給你拿過來,你……”
一轉身,臉上笑意和話同時戛然而止。
——原本應該在原處的陳調兒竟然不見了蹤影?!
被發現了!
開車男臉上頓時露出了猙獰的神色,将陳調兒的手提包往地下猛的一摔就欲追。
他記得沿着這條緩坡下去是一條人工湖,這條路偏僻,現在又是晚上九、十點,附近根本不會有人。陳調兒又喝了東西,現在他去追肯定沒問題。
正欲動時卻感到有車駛近,一扭頭就看見從後方來了一輛出租車。
臉上瞬間難看,但又沒有辦法,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車緩緩停在他的車後方,兩個同伴從車上下來,并付錢給出租車司機,随即朝開車男走來。經過他的車邊時發現車上沒陳調兒的身影,不由疑惑的看向他。
“……跑了。”出租車司機還在,開車男只能從嘴裏擠出聲音,偏偏臉上還要故作輕松。
“啊?!那怎麽辦。”其中一人聽了,朝路邊看了一眼。
開車男正準備說什麽時,卻見出租車司機從駕駛座下來,站在車邊微提聲音詢問,“哎?是不是車出了問題啊?不然給兩百,我幫你們把車拖到就近的維修點?”
“不用不用,車沒問題,我們聊天呢。謝你了師傅。”眼看着出租車司機有往這邊走的意思,三人心中一跳,連忙開口沖對方說到,直到出租車司機疑惑的重新坐回駕駛座,走人後,三人才松了口氣。
“趕緊找啊!”開車男氣急敗壞,沖另外兩人說到。
兩人驚覺,趕緊将車門一關,開始從路邊的綠化帶下去,分別往兩邊找人。
半小時後回到原處,有些慌亂的看向同伴,“沒找到啊。”
開車男聽了,看向另一人,也只看見對方一無所獲的搖頭。心中和他們一樣又慌又亂。
“不會是……不小心滾到河裏……”其中一人提出一種可能性,吶吶開口。
“不會吧……”另一人心驚肉跳,看向開車男,“那現在怎麽辦?”
能怎麽辦?趕緊離開啊。
三人急忙上車,等車開出一段路後開車男才想起他将顧調兒的手提包扔在了原處。連忙一踩剎車,讓另外兩人差點撞到頭。
“怎麽了?!”原本心裏就很慌亂,現在這樣一個急剎車更是讓人暴躁,出口的語氣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開車男握着方向盤有些不知所措,扭頭看向同伴,臉上說不出的慌亂,努力動了動嘴才開口,“我把她的包丢那兒了。”
“啊?!那要不要回去撿?”其中一人聽了,連忙出主意問。
開車男聽了,正預備發動車轉彎時,卻被另一人叫住,“別回去!”
兩人齊齊看向坐在後座的同伴,眼裏帶了點兒病急亂投醫的意味。
“這樣,你現在就報警,就說原本是送她回家,但是半路上陳調兒說想吐,你擔心她吐在車裏,就靠邊停車讓她去吐了,剛好我這裏來電話,就說卡掉你車上來拿。你接我電話的途中一轉身就發現陳調兒不見了。”
“原本想找我們卻坐出租車到了,你擔心說不清楚就瞞着出租車司機讓他走了後,請我們幫忙找。但是找了半天沒人,害怕承擔責任就和我們打算開車離開。但是還是內心不安,所以現在報警。”
都說急中生智,這種說法好像也沒什麽問題,開車男和另外一人聽了,互看一眼後看向坐在後座出主意的人,有些遲疑,“這樣……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聚會的時候那麽多人看見陳調兒跟你走的,她自己無意落水總比你變成殺人疑兇要強吧?”那人沒好氣,“我跟你講,你可千萬得守口如瓶別把我兩給供出來了,不然到時候真出事,你還是大頭。我們兩個最多算從犯。”
“啊……對!”另一人聽了趕緊點頭,看向開車人,“趕緊的,快報警。”
開車男沒辦法,只得聽兩人的安排。畢竟在聚會時下藥的是他,帶陳調兒走的也是他。真正說起來,出事後自己還真是主犯。
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了。
也不知道那時候是被什麽迷了心竅。
開車男懊惱的正欲撥通報警電話,卻又被出主意的人加住,停下手上正欲按下的撥出鍵看向他。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車上沒留下什麽不該留的東西吧?有就趕緊處理了,不然等警察來了就更說不清楚了。”
“對對對。你身上有什麽?趕緊丢掉。”同伴聽了連連點頭幫腔。
開車男想了想,想起自己西裝外口袋裏還有一小軟管的“乖|乖|水”,趕緊将它從口袋裏拿出來,遞給坐在副駕駛的同伴,由他使勁,從窗口丢出,劃過一個弧度沒入黑暗中,确定自己身上已經沒任何東西後,這才按下撥出鍵。
在另一邊接通的瞬間語氣不太穩的開口,眼睛看着車上的兩名同伴。
——“喂?我要報案,我、我同學失蹤了。”
時間回到十五分鐘前。
當車開走後,街道再次清冷下來。
陳調兒的包就這樣靜靜躺在路邊,毫無動靜。
突然一道光暈從包內驟然一閃。下一秒包包便消失在原地,不見蹤影。
同一時間,河面金色光芒之後出現一只白色的天鵝,羽毛帶着白色的光暈,略有金光。
它展開翅膀撲扇了兩下後,微扭頭朝背後看去。
陳調兒側身蜷縮在天鵝背上,睡得香甜。
【唔——?】
橋下河面旋渦自起,充滿書卷氣的斯文書生從水面緩緩浮起,懸浮于水面上,像谪仙一般。
精致的眉眼往某處一撇,身形在原處瞬化煙霧消散,朝某處掠去的瞬間,一句悠悠略帶嘆息的話丢在空中——
——【才清理了一遍,是誰又想往河裏增添鬼數了?】
別以為讀書人就好說話哦~
屈先生腳尖輕點水面。雙手背于身後朝天鵝出現的方向掠去,衣袍獵獵,發帶飄飄。
斯文俊雅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