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分為二

郭圖榮喜歡賣關子,但也不會無緣無故拿和他們無關緊要的事來叨擾他們,袁徹一聽他問什麽型號的車子第一個就想起了袁大志開的那輛越野車。

盡管已經查到袁大志曾經買了一張火車票,可現在是網絡發達的時代,用身份證買車票的不一定就是本人,只要沒有親眼見到袁大志進站上車,就還是得按照失蹤看。

案發現場只有孩子的屍體,孩子的爹媽失蹤,現場還故布疑陣,加上那移動硬盤裏令人發指的視頻,那袁大志夫婦被殺的可能已經可以變成确定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這次被發現的是誰。

郭圖榮對這樣的回答有些不滿:

“你們兩個已經默契到這種程度了嗎?我才走了兩天,袁徹你的心變得好快。”

這樣的玩笑話郭圖榮不是沒和袁徹說過,換做以前袁徹立刻變身情聖借機卡油,郭圖榮就會像泥鳅一樣溜之大吉。

這幾乎都成了他們打趣的慣用模式。

可此刻,這樣的玩笑卻讓袁徹的臉騰地熱了起來,他忙把免提關掉放在耳邊走出門去,這次那個老板娘沒再攔他,大概是也拿捏不準袁徹到底是不是真的警察了。

走出門袁徹正兒八經地說道:

“老郭,你既然不能以身相許,咱就少說這樣的話,免得影響不好。”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郭圖榮再開口已經是一副談公事的口吻:

“我知道了。死者是女性,年齡四十歲左右,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死因是被汽車碾壓致死。死亡時間推算是末次進食後五個小時。因為這兒昨天下了一場小雨,與大概是在午夜停的,而實體身上除了接近地面的地方都是幹的,所以推斷是午夜後一兩點左右。”

“她在哪兒發現的?有中毒跡象嗎?”

“中毒?法醫說各種征象都顯示死者是被碾壓致死的,所以沒有做毒物檢測。發現她的地方是在進入我們管轄區縣的交界處,一片草甸子子裏。那裏因為野草長得太兇猛,平常來往的人很少。那女人還穿着高跟鞋,死在越野車底下,現場非常的不合理。”

“更不合理的是那輛車就是她家的車。沒有排洩物嘔吐物或者排洩物嗎?”

“沒有發現排洩物,不過死者的嘴角有類似食物糜樣的痕跡,這麽說應該就是嘔吐物的痕跡了。你們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先說說你怎麽會想起聯系我的?”

“車牌是T市的,我又恰巧聽說你們在找一輛越野車,正是這個車牌,就打電話給你了。該你回答了。”

“我們昨天在城郊發現一具男孩的屍體,死于砷.化物中毒,死亡時間是前天晚上十點左右,男孩的父母也一起失蹤了,這個女人很可能就是那個媽。現場的足跡判斷,那個女人就是穿着細跟的高跟鞋。”

“有意思,兩個死者在距離六十公裏的地方相繼被殺。唉,算算路程,從市郊到這兒的現場不到一個小時,中間多出來的兩個小時兇手在做什麽?”

“這個我們見面再談。我這就過去。”

“我等你。”郭圖榮三個字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袁徹拿着手機愣了一會兒,這麽簡潔的回答方式倒像是郭圖榮的風格,可現在回想起來,每次郭圖榮打完電話給他總是不忘了交代一下吃喝拉撒的日常瑣事,今天竟然全部省略了。

這讓袁徹有些不适應。

搖搖頭,擺脫這種感覺,袁徹轉身準備叫柯然,就見柯然已經貼在他身後,這個轉身的動作差點變成臉貼臉。

袁徹忙後退,身體差點失去平衡,一直退了兩三步才站穩:

“你站的這麽近幹什麽?”

“我想聽聽郭哥的聲音,才兩天不見怪想他的。”

袁徹皺眉,對柯然這樣的說法打心眼兒裏別扭,意識到自己有這種感受,更讓他郁悶,他沉着臉,瞪着柯然,看到柯然身後店鋪裏向外張望的兩個人,袁徹不得不朝着柯然招手,柯然乖乖地走到他身邊:

“有什麽指示嗎?”

“我去老郭那兒一趟,他那兒發現了一具女屍,從年齡上看很可能是袁司臣的媽。她叫什麽來着?”

“左玲。”

“對,總之,你繼續查訪另外兩家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可我也想去現場看看。”

袁徹看着柯然明顯撒嬌的表情,咬着牙說道:“你要是來這套,不如直接回幼兒園改造一下再來刑警隊。”

柯然像是才看到袁徹陰沉的臉色,忙擺擺手:

“好,我知道了。那您慢走,我再和老大娘聊聊?”

“你随便,弄清楚了就回局裏,我們晚上開個碰頭會。”

“收到。”柯然敬了一個禮,轉身回到早餐鋪。

袁徹把自己的目光硬從柯然身上拽回來,拿起電話聯系隊長。

等他和趙晨光到了郭圖榮的縣公安局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郭圖榮在大門口迎接他們。

看着站在有些老舊的縣公安局門口的郭圖榮,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郭圖榮笑着走過來,拍着趙晨光的肩膀熱絡地打着招呼,卻只遞給袁徹一個眼神就完了。

突然被這樣差別對待,袁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可自己說出去的話言猶在耳,可能是已經習慣了和郭圖榮打趣的說話方式,現在恐怕得改改了,畢竟郭圖榮也是快要結婚的人了。

進了辦公室,幾名警員正坐在那臉紅耳赤地聊着什麽,看他們進來這才尴尬地分開,又換上了熱情的臉。

其中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站起來迎上說道:

“大名鼎鼎的袁徹駕到了,有失遠迎啊!”

這個男人是縣刑偵組的叫周奇,之前曾經有一個流竄犯逃到區縣,那次袁徹和他打過交道。雖然過程不是很愉快,但好在最後犯人抓到了。

周奇因為在警隊資格老,對袁徹的意見總是聽一半駁一半,短短兩天的緝拿過程他們大大小小就争執了五六次,鬧得挺不愉快。

所以當郭圖榮說要調到這裏的時候,袁徹氣悶了好久,就算郭圖榮人随和在哪裏都能吃得開,可畢竟是從他身邊過去的,以周奇的小人之心,一定不會給他什麽好果子吃。

無奈,郭圖榮的主意打定了,理由還很充分:我不想和女朋友兩地分居。

袁徹沒轍了。不知道郭圖榮的女朋友怎麽那麽有魅力,有機會真得要見見。

心裏轉了幾個彎,才回味着周奇酸酸的口氣,袁徹只是客氣地笑了笑,像是初次見面似得伸出手握住周奇有些粗糙的手掌:

“我是袁徹,大名鼎鼎倒不至于。”

“那你就是太謙虛了。我們局長總是拿你和我們做比較,經你手破獲的案子都比我們加起來的還多。今天有幸再次和你們合作,我們也可以學習學習。”周奇說着呵呵地假笑了兩聲,袁徹打量着他身後警員的神情,可完全不是虛心學習的态度。

猜想他們剛才聊的話題一定多少和他有關。

袁徹裝作沒看見,只微微笑笑做為回應,心裏不免有些憂心,郭圖榮在兒一定不怎麽舒心。

換做是他總是被這麽比較,心裏也會憋着不服,何況周奇本來就對他不服。

袁徹把目光轉向辦公室牆上看上去嶄新的白板,上面現場的照片已經都鋪設好了,看筆跡應該是郭圖榮寫的。

照片中死者的臉部特寫最搶眼。

女人淩亂的頭發蓋在額頭上,有一縷搭在雙眼之間,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眼眶都要撐破了,即使是已經渾濁的沒有了焦距,也能看出她在死前的驚恐。她的嘴巴張開像是在呼喊,卻在呼喊的時候戛然而止,好像呼喊的聲音被硬生生卡斷了。

那個袁司臣死去的時候好像也在呼救,和眼前的照片給人的感覺很像。

再看另外一張全身圖片,越野車的車輪把左玲的身體齊齊碾成了兩段,死者的頭朝外,身體呈平躺的姿勢,雙臂在身體的兩側,像是乖乖地躺在這裏等着被壓。

車子就這樣停住了,整個車輪在左玲的身上,不前不後,位置剛剛好。

袁徹眯着眼睛掃了一眼其他環境的照片,女人一只腳上的高跟鞋像是要掉下來了,另外一只腳光着,高跟鞋在離腳一米左右的地方。幾張車子內部的照片中,駕駛座椅的位置看上去有些太遠了,不像是之前的監控中拍到的瘦小的人開車時的舒适距離。座椅的邊緣一根白色的毛發樣的東西被放大拍了下來。後座有些發白的圓點在後座座椅靠近門的位置。

送趙晨光去縣法醫辦公室回來的郭圖榮就站在他身邊,一起看着白板上的照片。

周奇有些不耐煩了,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聽郭圖榮說這起案子很可能和你們那裏的一樁案子有關系。你發現什麽聯系了嗎?”

袁徹轉身看着身後除了郭圖榮外的三雙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笑着說道:

“從這輛越野車的車輪痕跡看确實是我們市郊案發現場留下來的。這個女人”袁徹說着翻開手機,滑到了左玲的照片後點點頭接着說:“也是我們案子裏失蹤的兩個人其中之一。沒想到兇手會大費周章地跑到這兒來殺人。”

周奇示意袁徹坐下來說話,還沒等袁徹坐自己應先坐下來靠在椅子背上,搖晃着椅子說道:

“既然我們現在是合作,就說說你們那兒的情況吧。”

袁徹坐在周奇對面的空椅子上和他目光平視說道:

“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看應該是一起仇殺,左玲是第二個死者,另外還一個失蹤的人叫袁大志,在第一案發現場發現了他的足跡,現在正在全力搜索他的下落。第一個死者是他們的兒子,十六歲叫袁司臣,死因是砷.化物中.毒。死亡時間是前天晚上十點前後。”

“你說仇殺,依據是什麽?”聽周奇的口氣大有質疑的意思。

袁徹頓了頓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車上發現的這些線索都檢驗完了嗎?”

周奇抿了抿嘴說道:

“袁徹,都說了咱們是合作了,是不是應該把你知道的先和我們說說?”

袁徹輕笑了一聲:

“這個案子的被害人都是T市戶籍,第一案發現場也是在T市,你們最多是協助我們勘查第二現場。這個案子還是我們T市重案組的活。就不勞您費心了。”

周奇臉色沉了下來,正要回擊,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瘦高男人,男人人還沒進來笑聲就已經響起:

“聽說市局的同志來了,我這兒剛才開了一個會才回來,你們辛苦了。”

袁徹站起來,迎上去:

“陶局長客氣了,你們才辛苦。”

周奇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讓給局長。

陶局長坐下來特意把椅子拉向袁徹的椅子說道:

“哎呀,我們這兒偏遠縣城,頭一次見到這麽奇怪又血腥的案子,幸好消息封鎖的及時,不然縣城百姓可要恐慌了。”

“有您坐鎮,百姓們都安心。現在初步判斷,這起兇案的兇手和我們9.27的兇手應該是同一個人,我就直接把屍體和物證接回去了。”

陶局長臉上還是挂着笑:

“哎,既然案發現場在我們這兒,自然我們也有義務協助破案。周奇,和袁警官說說我們都發現什麽了。”

周奇有局長的話,笑模樣終于出來了,居高臨下地看着袁徹。

像是在炫耀自己這一局的勝利。

袁徹沒理會他,仔細品着局長的話,合着陶局長是想破案後分一杯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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