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對的,抛開性別來看,她……
對的,抛開性別來看,她就是這個時代普普通通的人,(這裏的人是指的男人)享受着應該的權力,沒有什麽鬥争不鬥争的,只是理所當然的去尋找路而已。
“可我記得這個時代是有小學的,為什麽這些大師首先想到的那個小學?”
吃飯的時候,見衆位先生相談甚歡,嚴邵悄悄在徐瑤的耳邊問。
“應該是因為所受的教育不同吧,對于我們來說,小學自然而然是指小學學制,而對于他們來說,小學指的更多是一門學科。”
“果然……這就是時代的鴻溝啊!”
嚴邵煞有其事小聲感嘆着,徐瑤留給他一個白癡一樣的眼神。
她倆的小動作被蘇蓉盡收眼底,蘇蓉悄聲問着曲雅,打聽着兩孩子的感情。
終于待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曲雅一面折疊着叔均的衣物,一面四面環顧這間小小的房間。
“我們這算是安穩下來了吧?”
“嗯。”
叔均拿着書回首看着妻,正巧妻也正看向他,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心尖都漏了一拍,叔均放下手中的書,朝曲雅伸出了手。
兩手相握,叔均感受着妻手心的溫度,曲雅來到叔均的面前,蹲了下來,将腦袋靠在叔均的膝上,沉默了許久,問了句。
“不折騰呢?”
“不折騰了。”
“就這樣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就這樣過日子。”
叔均的回答很輕,似乎真的放下了,他是手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妻的手,曲雅眼中的清淚無聲的滑過臉頰,滴入了叔均的長袍中,暈出一片淚痕。
“你跟着我受苦了。”
“我們是夫妻。”
今日算來應該是叔均第一次踏入燕大的校園,趙侃早早的便過來接人,好在路途不遠,叔均和趙侃就這樣晃晃悠悠的去了校園。
陽光正好,燕大風景正好,叔均呼吸着陽光下清冽的空氣,感覺自己自己的肺病都要好上不少。
兩人就這樣走走停停,叔均自上次大病一場後,身體就越發的虛弱了,正常的走路都需要借助拐杖。
趙侃原本風風火火的性子,此刻陪着叔均,步伐也漸漸慢下來了,兩人在路上說着些瑣碎的事,有學術的,有生活的。
“這就是那個支持複辟的,學校怎麽請他來做教授?”
“這樣的反複無常的人也配做人師!”
“也不怕污了燕大的地!”
原本兩人正在交換着彼此對于六朝文學的看法,忽然聽到學子的議論,趙侃敏銳的發現叔均的臉色一白。
想到叔均大病初愈,聽到這樣的話心中自然不好受,雖然自己曾經也罵過,而且罵的似乎還挺過分的,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
“叔均兄……”
趙侃擔心的想要勸慰兩句,剛一開口就被叔均打斷了。
“季舒,你放心,我沒事,他們其實也沒說錯。”
“……”
趙侃也頗為無奈的搖搖頭,人最怕自苦,可叔均明明是不可原諒自己了,其實他們這些老友都能明白他的,雖然走錯了路,可好歹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好不容易挨到了開會的地方,成甫正式和衆位教授認識一下,其中多半是他的故友,叔均和成甫相互施禮後,便尋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下了。
“我還當是誰?原不過是一桐城秀才!”
季舒的突然發難,震的所有人都是一驚,叔均驚訝的向季舒看去,那目光,分明在說,你又發什麽瘋?
趙侃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正沒處發了,正好趁着成甫這個文科學長開會的時候,出一下氣。
他倆本來就有舊日隔閡,這個時候他突然發難,衆人倒不覺得奇怪,只是錢逸有些奇怪,成甫是新任文科學長一事,趙侃絕不是現在才知道的。
之前在叔均家,也沒見兩人幹起來,雖然話不投機,可這樣故意找茬卻是第一次,果然師兄又間接性發病了。
“早就聽聞季舒先生狂士之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說得好像你倆第一次見面一樣,叔均在心中默默吐槽,不過還是緊緊盯着兩人,畢竟都是他的好友,他是真怕這兩人打起來。
畢竟趙侃是真打過架的,成甫好像也打過,所以說,當初幹革命的一幫人,好像就沒誰沒打過架……
“聽說先生認為八部書外都是狗屁,……”
随即成甫開始向衆人普及起趙侃所謂的八部書外都是狗屁的經典言論,叔均在暗中松了一口氣,終于不會打起來了。
趙侃也知道自己就是在無故找茬,不過他一點都不會覺得理虧,見成甫主動遞梯/子過來了,他也就順坡下驢了。
“師兄,你要不要留下來,我們兩讨論一下音韻學。”
“二瘋,不得無禮,還是說說你們那白話文吧。”
一場文科會議,叔均聽的很認真,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置身人群中的感覺了,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原來自己還是活着的,而不是一團腐朽的死肉。
盡管這個會議開的并不怎麽和諧,看着兩邊争的面紅耳赤,拍桌子,甚至差點打起來。
叔均都樂的看戲,甚至還抓起了一把花生,百無聊奈的吃着,果然聽文化人罵人其實也是一種享受。
一大早上的會,最後也就确立了一個大致的章程,叔均對這些不感興趣,他還打算等會議結束後,去圖書館看看。
好不容易挨到會議結束,便已經近中午了,叔均等大部分人都走了,自己才慢悠悠的拄着拐杖起身,季舒還在等着他。
“叔均,你剛剛怎麽一言不發?”
季舒有些不滿叔均剛剛那看戲的态度,剛剛他可是火力全開,無論是老一派的支持封建禮教的,還是新文化這邊的白話文,都被他一一罵了一個遍。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堅持罷了,何必做無謂的争執。”
季舒稍愣了一下,随即開懷笑道:
“雖是無謂,卻也過瘾!”
“……”
“叔均,我一會送你回去吧,這會也到了正午,嫂子她們想必正在等你回去。”
“不了,我想去圖書館看看。”
季舒想了想,雖然現在腹中饑餓,可放任叔均一個人在校園裏走,他又實在是不放心,(主要是擔心叔均會被那個正義凜然的學生給毆打一頓),最終還是決定和叔均同去。
“叔均兄。”
“士衡兄。”
章士衡也沒想到會在圖書館門口遇見柳叔均,一時間都有些尴尬,兩人也算是舊相識,可對于叔均背叛革命這件事,他卻怎麽也做不到像成甫他們那樣心無芥蒂。
“聽說你病了,身體可有好些?”
“已經無礙。”
這尴尬的對話,然一旁的趙侃都覺得冷風飕飕的,不過好在兩人只聊了兩句,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叔均并不期望他的那些舊友都能夠原諒自己的所作所為,如今身邊能有一兩朋友,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你要找什麽書?我去給你找。”
季舒看着叔均拄着拐杖的樣子,只覺得有些心焦,可偏偏叔均還慢悠悠的在書架前閑逛,東看看西看看,一點都不慌。
“我就是随便看看,季舒,你不必管我的,我沒事。”
剛說完這句話,柳叔均就捂着嘴咳嗽了兩聲。
“……”
趙侃怎麽可能放心的下,于是他耐着饑餓,陪着叔均逛了一個下午,直到太陽西斜的時候,叔均方才意猶未盡的表示,可以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見院子的角落開辟出一塊地,上面填上了土,徐瑤正在逗貓,嚴邵表面是在看書,實際上一直在偷看徐瑤。
“先生回來了!”
徐瑤正用茅草逗着一只橘貓,那貓很小,應該只有一兩個月大的模樣,被徐瑤用茅草逗得跳來跳去的。
徐瑤被逗得呵呵的笑,擡起頭就見到了站在院門口的兩位先生,一句話直接将所有人都目光吸引了過去。
“那來的貓?”
“錢先生送來的。先生怕老鼠,以後有了貓,就可以安心夜裏寫作了。”
徐瑤抱着貓,橘貓在徐瑤的懷裏一點都不安分,扒拉這徐瑤的衣服就要下去,然而被徐瑤拘束着,做着無用功。
“錢逸!他送貓?”
“先生,有貓了,我們再養只狗吧?”
徐瑤提議着,嚴邵也附和着,給兩位先生倒了一杯熱水,随和站在兩位先生身邊,手一直在摸橘貓的毛。
“先生,我們養只二哈吧,傻乎乎的還特別能唬人,肯定特別威風,還可以娛樂生活。”
與天津不同的是,她是真的能感受到先生那種穩定下來的心态,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徐瑤很喜歡這種平和的、溫馨的家一樣的感覺。
“二哈就算了吧!你是想抄家嗎?”
“不是!狗!”
趙侃有種聞狗而逃的沖動,奈何叔均死死按住他的手,一臉笑意的強迫他聽着兩小孩議論養什麽狗,他突然覺得叔均好可怕!
嗚嗚~叔均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壞心眼吶?
“為什麽會想到養狗?”
叔均平靜的問,其實心中早就開始狂笑了,他早就想看趙侃吃癟的樣子,聽說他特別怕狗,今日就要試他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