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入深夜,宗人府的大牢裏陰森地可怕,這裏本就是為犯事的皇子皇孫、宗室子弟開設的,進了這裏可不管你之前是誰,照樣得乖乖地受着。

紫薇雖然先前從小就跟着夏雨荷,倆母女也沒少被鄉裏鄉親地指着鼻子說些難聽的話,但好在祖上世代書香,好歹還是有些積蓄的,夏雨荷也從來都是好衣好食地慣着。來到北京,沿途雖然坎坷萬分但也從來沒在吃住上差了去,她這哪裏受過這份活罪?

雖然進宮後說是來當宮女的,但在漱芳齋又有誰敢真的讓她做一點事?再加上還有金鎖從旁照料。

“金鎖!這裏好可怕!我不要在這裏再待下去了,我會瘋的!我真的會瘋的!!”別說是小燕子,就連她們這肚子裏也都是空空了的。

又餓又冷,腳邊還時常爬過幾只老鼠蟑螂,一直嬌養着的紫薇花那裏經受得住這番折騰?自認為受到了極大傷害的她說話間這淚珠子就又掉了下來。

“小姐……”金鎖猶豫着抱住紫薇的身軀,主仆二人抱在一起相互取暖,面對着未知的将來茫然似措。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從這裏出去,不知道還有沒有重見光明的一天……

但這又能怨誰呢?如果小姐之前不是那麽信任小燕子,而把夏雨荷所有的信物全都托付給她的話,那小姐可能早就坐上了格格的位置,也不用在這裏挨餓受凍了。金鎖明白她再怎麽說都沒用,事已至此,她也只好閉上了嘴。

“你們能不能別哭!哭地我心都煩了!”被餓了一整天還能有這份精神不用問也就只有小燕子了。

金鎖正要反駁,這時牢門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聽起來來人還不止一個。

聽得這番動靜,小燕子欣喜地用胳膊撐着地面爬到牢門邊上,向外探頭道:“哈……哈哈!一定是……一定是皇阿瑪想通了,要放我們出去呢!紫薇!紫薇!”

相反地,紫薇除了躲在金鎖的懷抱中之外什麽都沒有說,甚至連頭都沒有擡。

金鎖聽得腳步聲中還帶着金屬在地上拖拽的聲響,心知來人絕對不會是像小燕子講得那樣是來放她們出去的,當即心慌了起來,跟停止了哭泣的紫薇二人縮在角落裏一動都不敢動。

腳步聲越來越重,最後在牢門口停了下來,一陣開鎖聲過後牢門被打了開來。

小燕子滿心歡喜地以為對方是來放她出去的,抓住來人的腳着急地說道:“是不是皇阿瑪來放我們出去的,是不是……”

“哪裏來的瘋婆子!敢來招惹爺爺?”獄卒一腳揣在小燕子的胸口把人直接踢翻了過去,但凡進了這宗人府就沒有能好好地出去的,他們也是有恃無恐不怕報複。“紫薇、小燕子、金鎖!請吧,梁大人要見你們!”

獄卒高亢的聲音響起,打碎了小燕子的美夢,同時也讓角落裏的兩女心下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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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狗奴才竟然敢這樣跟姑奶奶講話,什麽梁大人米大人?我要見皇阿瑪!”小燕子還沒認清現在的局勢,不死心地再次拽住獄卒的褲腿,氣勢洶洶地沖着他怒道。

在昏暗的牢房裏,冷不丁地看見這麽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瞪着你,獄卒被吓了一跳,怒沖沖地道:“你算什麽東西?竟然還想見萬歲爺?來啊!把這幾個冒充皇室成員的東西給老子押下去!”

一聲令下,一旁待命的獄卒早就不耐煩了,叉起地上的人就往外邊拖去。小燕子哪裏肯合作?又是打又是踹,可她這番作為除了讓自己屁股上的傷裂地更開之外什麽效果都沒有。

“老實點!否則有你受的。”獄卒們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哪能擰不過她一個只學過幾年皮毛,花拳繡腿都算不上的假把式?可誰讓小燕子就是學不乖呢。

相比之下,一旁的紫薇跟金鎖就安分多了,獄卒們也懶地去拖,催促着讓她們自己走。

為了防止她們串供,三人被分別帶到了不同的房間裏挨個審訊。考慮到小燕子這副罵罵咧咧地樣子,梁大人最先審問是看上去比較老實的金鎖。

“砰——”驚堂木一拍,驚地金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梁大人也不含糊,當即就指着人問道:“說!你們膽敢假冒格格,是受何人指使?目的又是什麽?後面還有什麽計劃?都給我老老實實地說出來!免受皮肉之苦。”

金鎖一下子被問得慌了,她只是個小丫頭,就連縣衙裏的審訊都沒有經歷過,哪裏見過這番陣仗。

“嗯?還不從實招來!”梁大人見金鎖在下邊哆哆嗦嗦地就是不開口,頓時就火了!這萬歲爺三更半夜地把他叫起來,非讓他連夜審問這幾個女人,沒想到這頭一個就這麽不合作?好嘛!萬歲爺我惹不起!你們幾個還想給爺找不自在?

梁大人給下邊的獄卒使了個眼色,一旁早就準備好了的獄卒帶着夾棍就上來了。

“既然本官好心勸說你不招,那就只好對不住了,來人!用刑!”反正皇上也早已搬下了谕旨,不惜任何代價!

梁大人把案幾上的令牌往底下一擲,立刻就有人得令上前,作勢就要把夾棍往金鎖的手上套去。

“不……不要啊!”那夾棍每一根都要比她的手指還要粗,倘若真夾在手上那還不把她的手給廢了?

“不要?”梁大人往前探了探身子,“那你是打算招供了?”

“我……我招……我……”金鎖盯着那上頭還帶着血跡的夾棍,攪着衣擺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們家小姐,她本來就是皇上的女兒……是……是夫人當年跟萬歲爺……如今小姐上京,也只是想認回這個爹而已……沒有什麽陰謀,也沒有什麽計劃……”

梁大人對着身邊的師爺點點頭,等他把金鎖方才的供詞記錄在案之後又道:“你說的小姐指的可是夏紫薇?”

“正是。”

“既然如此,那你們有沒有證據證明你方才所說的都是真話?”

金鎖急忙回道:“有!有皇上所作的煙雨圖以及折扇為證!”

“那證物所在何處?”梁大人聽她這麽說心下一喜,以為總算是能回去睡個安穩覺了。

“都被小燕子拿走了,她也是憑借着小姐的東西才當了格格的。”

“混賬!你這是在戲弄本官麽?”梁大人怒地把手邊的驚堂木又是一拍,“你以為就憑你這三寸不爛之舌就能蒙騙的了本官麽?既然你說這小燕子奪了你們的信物進宮,冒認了這個格格的位置,那你們為何還要進去給她當宮女呢?你是想說你們是傻子,還是想說本官是傻子才會信了你的話?!”

“不是的不是的……”金鎖連連搖頭,“我說的句句屬實啊,我真的沒有騙你!”是啊,她們真是傻。

“哼!我看這不用刑你是不會老實的,來人!”梁大人晃晃腦袋打了個哈欠,見獄卒們正在用刑便跟師爺交代幾句,跑到後邊去喝了杯茶提提神。

誰曾想,他這茶還沒喝兩口呢!就聽得獄卒來報說人已經暈倒了?

“大人,要小的去把人潑醒麽?”

梁大人捋了捋臉上的胡須,摸着下巴琢磨着:如果這個金鎖一直不肯招那他不是一整夜都不用睡了?于是便對着獄卒說道:“不忙,這個金鎖不是說是那個小燕子冒認格格在先麽?就先把這個小燕子傳過來,讓本官聽聽她是怎麽說的!”

梁大人自認為高端地眯起雙眼,得意地笑了笑。

小燕子是被人一路拖過來的,先前金鎖受審的時候一直就把她撂在隔壁間裏,她罵罵咧咧地見沒人理她便自己個兒安靜的了下來,現在被獄卒又拖到了堂上,便又開始罵了起來。

梁大人見她是這麽副不肯合作的樣子,眼神一凜,“這嘴裏不幹不淨的!來人!給咱的還珠格格好好拾到拾到!”

獄卒們幾個巴掌下去,這嘴邊的髒話瞬間就消下去了。

臉上火辣辣地疼,小燕子原本仗着乾隆的寵愛那份有恃無恐的勁兒頓時都被這幾個巴掌給打了回去。牙關松動,嘴裏還含着濃重的血腥味,一牽動嘴角就會刀割般地疼。

疼!真的疼!小燕子以前因着那些個偷雞摸狗的事兒,被抓到了的時候也曾被打過,但從沒像現在這般疼過。捧着被打腫了的臉,再也不敢多發出一個音了。

梁大人這一瞧,人總算是安靜了,于是便問道:“方才那個金鎖告訴本官,你是這次假冒格格的罪魁禍首!一切都是你指使她們做的!對此,你有什麽異議麽?”

什麽!?金鎖怎麽能那麽說?她明明不是故意要搶紫薇的格格的!她們不是原諒我了麽?為什麽現在把責任全都推到我身上來了?!

忍着嘴上的疼痛,小燕子‘依依嗚嗚’地說道:“不四五,五三麽都布吉島(不是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你說什麽?”梁大人沒能分辨出她滿口走風的嘴裏說的是啥。

“不敢無敵死,四皇阿麽所五四咯咯滴!(不關我的事,是皇阿瑪說我是格格的!)”見梁大人聽不懂她說的話,小燕子怕他再打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往前一撲,勢要抓住梁大人在她的耳邊說個明白。

“混賬!你還想造反不成?竟敢襲擊朝廷命官!來人啊!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梁大人見一個兩個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急了,倘若皇上問起來他什麽都說不出,不就要治他一個辦事不利之罪麽?

“把那個紫薇給本官帶上了!”

見這一個不哭也不鬧,病怏怏地樣子,梁大人暴躁的心舒緩了許多。

“下邊所跪何人?”

“名女夏紫薇。”她是最後一個被帶上來問話的,之前小燕子跟金鎖不知道都審了些什麽,但是這地上的血跡還是讓她有一種怵目驚心感覺,一聽得梁大人問話便老老實實地答道。

“嗯。”梁大人摸摸下巴,見紫薇這一副仿佛他稍微大聲一點都能吓死她的樣子,頓時有了計較。“好!好一個夏紫薇,前邊的兩個人可都是招了的,你還有什麽想要辯解的麽?”

“招了?”紫薇不明所以地問道,“她們招了什麽?”先不管小燕子,但是金鎖她還是知道的,她自信一直以來都對她忠心耿耿的金鎖是不會陷害她的!可梁大人那副沉着在胸的模樣又讓她有些沒底了。

“你們幾個進宮其實是想要謀害皇上!其實你們都是白蓮教的餘孽!!是與~不是?!”梁大人咄咄逼人地問道,一點也不給紫薇喘息地餘地,“你們前後商量好,讓小燕子先進宮去打探情況,發現她并沒有被識破于是就想要效仿她進宮冒充格格,以為這次也能瞞天過海,卻不料!你們的狼子野心還是被萬歲爺給識破了!”

“不!我沒有!!”紫薇捂住耳朵強迫自己不去聽梁大人的這番說辭,“我沒有我沒有……小燕子你怎麽能這麽說!你怎麽能把我認爹的心說得那樣不堪!!”

自信金鎖不會背叛她的紫薇以為這一切都是小燕子為了脫罪編出來诋毀她的。

‘小燕子!枉我真心待你,你不但搶了我的爹,還這樣污蔑我!’

梁大人見眼下火候不錯,正欲再接再厲一番……卻見紫薇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狠狠地說道:“梁大人!我招了,這一切都是五阿哥指使的!是他!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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