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乾隆走後,老太後又囑咐了些瑣事。眼瞅着還有半拉月就該過年了,這事兒也一股腦地全都冒了出來,單就拿各宮的賞賜來說吧,這也是一門學問活。

“對了,和敬和婉她們也該回來了,公主府的事宜皇後可都安排好了?”這兩個都是代表大清嫁去蒙古的,此番回來老太後自是萬分心疼的。

“已經派人去內務府催了幾次了,只是眼下這事兒都堆在了一塊,那邊興許也是忙亂着,還未有個準信傳來。”

這話說的老太後可不大高興,兩個公主可都是帶着額驸回來的,若是人家回來後連個住得地方都沒有那像什麽樣子?

“這個魏清泰也太不會辦事了,孰輕孰重還分不清麽?”老太後當即便派了自己的親信桂嬷嬷前去催促,“公主回朝是大事,可不能馬虎了。”

“哦,對了。”老太後又仿佛想到了什麽,“這次大選,皇後可別忘了給永瑢、永璇那倆孩子留意這點,特別是永瑢!這純妃……哎,純妃眼看着就要不好了,竟遇上了這檔子事,也該給永瑢找一個女娃好幫襯着點。”

純妃連日卧病,已經好些天都不曾來慈寧宮請安了,太醫院給出的結論也都不甚理想。

“純妃那兒臣妾自會照應着,不過皇額娘,六阿哥那事……真的就沒有轉寰的餘地了麽?”同為人母,春華很能理解純妃的心思,她的這場病多半還是因為六阿哥的事引起的。

乾隆要把永瑢出繼給慎靖郡王,那可是深深地在純妃心頭上捅刀子啊,哪有那個母親會願意把自己的孩子讓給別人呢?何況永瑢本事皇阿哥,出繼給郡王那可不就生生地比其他兄弟矮了幾分麽?

太後嘆了口氣,搖搖頭,她也是無可奈何啊!慎靖郡王年邁外加膝下無子,從宗室間出繼去一個孩子也是應當的,可乾隆他有必要出繼自己的兒子麽?若是跟先帝爺比起來他的子嗣也确實并不算少地可憐,但以一個帝王的标準來看,得用的兒子并不多。大阿哥、三阿哥是被他活活氣死的,老四早年就給出繼了,老五又是這麽個東西。而剩下的除了永璇之外永瑆、永璂還都只是孩子。

“哎——皇帝這次也是鐵了心的!皇後,你去幫哀家多勸勸純妃,萬事都想開一點。”雖然這麽說,但是老太後也明白這是不大可能了。

幾個小的也靜靜地在一旁聽着,偶爾對着老太後勸上一兩句。

又說了一會話,春華見老太後的臉上有些疲色,便借口還有事需要處理也便跟着告退了。

出了慈寧宮,春華回想着老太後跟他說過的話,讓蘭馨帶着和靜先行回坤寧宮,自己帶着容嬷嬷他們去了一趟純妃那兒。

純妃喜靜,乾隆為了她特意在前院種了一片翠竹,遠遠看去倒着實是讓人眼前一亮。

門前的當值太監遠遠地瞅見春華一行人便緊趕着進去通報了,等到春華走近了,純妃跟前的大宮女早已在門口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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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身為後宮之首,很少到其他妃嫔宮中走動,所以春華此次前來倒是讓他們好一陣驚訝。

“本宮只是來看看純妃,你們忙你們去吧。”

跟着領路的宮女走進純妃的寝宮,春華老遠就聞到了一股藥味。并不濃重,卻是飄蕩在整個鐘粹宮久久不散。

“太醫怎麽說?”春華問及純妃的病情,雖然這樣問着,但是春華多少也能猜到一點。太醫的症治從來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用藥自然都是慎之又慎的,純妃的病拖了這麽久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過去的落下的病根沒有好幹淨,這才一下子發了出來。

“太醫讓娘娘放寬心,可是……娘娘心裏苦呀……”純妃跟前的大宮女聽竹是純妃從府裏帶進來的,跟她自然是貼心窩子的。說話間,聽竹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哽咽,眼眶也是紅紅的。

進了裏屋,宮女們撥開卷簾後春華就見純妃掙紮着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忙道:“快些扶你們娘娘躺好,純妃勿需多禮,只管躺着就是了。”

“那就謝過皇後娘娘的恩典了。”純妃也不再堅持,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行禮什麽的她是經受不住這種折騰了,只是有些話春華不說她也不好表明,只要你還在這宮中一日,這規矩還是要守的。純妃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該幹什麽。

春華讓人搬了把椅子坐到純妃的床邊,直直地看向床上這個面色蒼白的女子。

說實話,純妃并不算是貌美,但是眉宇間卻透着幾分溫婉,平日裏的為人也是極為寬和的,乾隆大概也是享受着她這份體貼入微的關懷的吧,所以她的寵愛才一直都不曾間斷過。

如果她嫁入尋常人家,應該會比現在要來的幸福吧?

“本宮剛去老佛爺那兒請安,提及永瑢的婚事,不知純妃有什麽建議麽?”

純妃的身子動了動,沉默片刻之後道:“一切……全憑皇後娘娘做主。”

純妃這副任命的樣子到□華有些意外,她皺着眉頭對着左右吩咐道:“你們先行退下。”

聽竹見純妃未曾有異,便帶着宮女們退下了。直到她們把房門合上了之後,春華這才徐徐地說道:“不該做的你都做了,如今你卻是為何?白白糟蹋自己做什麽?”

純妃的呼吸一滞,下毒這事她做得極為隐蔽,就連老太後都不曾查到分毫,卻不想皇後竟然會知道。

“真當瞞不過皇後娘娘您。”純妃倒也坦然,她不怕皇後會宣揚出去,既然皇後先前沒有說出去那就說明皇後并不打算把此事宣揚出去。至于皇後想在她這兒讨些什麽好處?那她也只有認了。

“我倒是沒想到你竟能拉攏到令妃的人,這宮裏頭真當是誰都不能小看啊。”令妃這夜路走多了,自然是萬分謹慎的,此次她會中招,春華也是想了許久才明白過來。怕是她身邊的人出賣了她,而且能夠接觸到她膳食的,必然是她最為親信之人。

純妃閉目靜躺了一會,嘴角微微上揚,略帶嘲諷地說道:“彼此彼此罷了,她能在我宮裏塞人就不興我投桃報李麽?她那樣對待我的皇兒……就該想到我會有報複的一天。她自己生不出兒子來卻要來害我的兒子!如果不是氣急了,我又何苦去做這等損陰德的事呢!”

“只是……讓皇後娘娘平白地受了這無妄之災。”純妃本意只是想讓令妃不好過的,并不打算把皇後拖下水,畢竟如果皇後沒了,那她豈不是反到替令妃草除了障礙?

關于這點春華倒是不在意,如果不是令妃反咬一口,這事本就跟她扯不上幹系的。

大家皆道皇後愚笨,卻不知她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個啊。純妃自嘲地笑了笑,還說別人呢,她不也曾無知地認為皇後沒用麽?哪裏想皇後才是藏地最深的那個啊。

“臣妾別無所求,和嘉雖然嫁了富察家,但是這孩子自幼脾氣倔強,還有永瑢……此番出繼我真怕他會想不開。”為人母,最為放心不下的還是自己的兒女啊。

春華但笑不語,她也不是良善之輩,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也不會胡亂應允。況且她并不想讓純妃死,後宮之中制約之道尤為重要,現在的四妃中舒妃并不為乾隆所喜,嘉妃亦是爾爾,純妃一死令妃恐怕真當是要獨寵了。

春華多次提及她的兒女也只是希望能夠喚起純妃的求生之念,卻不料她這一番勸說也只是徒勞。不過兩日的功夫,純妃終究是去了。

就快過年了,畢竟只是個妃子,還不到國喪的地步,純妃的喪事也只得暫且擱置,待到來年再另行辦理。

鐘粹宮裏設了靈堂,除了永瑢還有和嘉真心地來為他們的母妃哀悼過之外,其餘各宮都是諱莫如深的,頂多也只是裝裝樣子走個過場而已,畢竟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沾染到什麽晦氣。

純妃的死,除了她的兒女之外真心為她傷心的恐怕也只有乾隆了,春華只知道那天夜裏他跟兩個孩子一起守到了很晚,臨近寅時才離開去準備早朝。對此,春華不知該作何評論,如果乾隆真的愛她那又為何還要出繼她的孩兒呢?甚至就連純妃的死都不能改變他的想法。

這也是最讓春華想不明白的,不過現在考慮這些也着實沒有意義。

也就是在純妃過世後的第三天,和嘉帶着一份厚禮,找到了春華。那全是純妃多年來在宮中建立起來的人脈,也包括她安排在各宮中的眼線,甚至是慈寧宮都有她的眼線。當然,春華這兒也不例外。

合上名冊,春華看向坐在下首的和嘉,“本宮答應的事自會辦到,你母妃的這份大禮到叫本宮有些惶恐了。”

“和嘉自己自是不敢有勞皇額娘什麽,只是永瑢……”

舉手示意和嘉暫且停下,春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這事兒,你還得去求老佛爺。”

和嘉本也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原也并不指望皇後真能幫到她,只是看着永瑢一天天地消沉下去實是于心不忍,再加上純妃臨終前的囑托這才會有此一遭。

她也沒有料到,皇後還真給她指了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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