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品相關(44)
作品相關 (44)
然,老祖宗怎麽會說‘笑一笑,十年少’。”
潛小麥聽了好笑不已,走下臺階,朝楊弓劍揮揮手道:“哥哥快進去玩吧,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楊弓劍一個大步追上來,前後左右尋覓起計程車。
“不用了,這裏到煙波苑沒幾步路。我想自己走走,在空調房呆了一天,渾身難受,想出出汗,吹吹風。”
“那走吧。”說着,楊弓劍就拉着潛小麥上了人行道。
夜晚的湖濱路上,聚集了不少搖着紙扇外出乘涼的人們。雖不似江南街道的燈紅酒綠,卻也另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味道。偶爾,湖面上會漾起一陣漣漪,拂動柳絲搖曳,為人們帶來一絲涼爽的自然風。
兩人沿湖堤徐徐走來,一路上,楊弓劍招呼不斷,居然碰到了十來個熟人。潛小麥想,這也是大都市與小山城的一大區別吧。
“小麥,你覺得鄭一钊怎麽樣?”見堂妹滿臉都是不解,楊弓劍遂又添了一句:“就是坐在南浩然旁邊戴眼鏡的那位。”
“什麽怎麽樣?”潛小麥警鈴大作。
“嘿嘿,你若感興趣的話,哥哥給你搭個線,怎麽樣?”
“這才是你的醉翁之意吧?你就是這樣背着朋友和妹妹,噼哩啪啦打算盤的?”潛小麥斜睨了堂哥一眼。
見堂妹面有郁色,楊弓劍忙撇清了說:“也不是啦。前幾天,鄭一钊來我家玩,看到書房你送給我的水墨畫,直嘆非惠質蘭心女子所不能畫出。我一得意,就說是我妹妹畫的。他說想見見,我覺得他人不錯,你們應該能合得來,就趁着今天的聚會把你也叫過來了,人多不尴尬哈……”
堂哥,你還真是坦白。可憐的林峰,被人當槍使了。這麽一想,潛小麥對“黑社會”也不再那麽讨厭了。暗嘆一聲,正色地說:“哥哥,事情到此為止!我對你同學不感興趣,現在都差不多忘記他們長什麽樣子了。”
“看得出來。從進門開始,你就一直意興闌珊的。瞧你看林峰的表情,嫌惡得像看蒼蠅一樣,人家好歹是華陽首屈一指的攝影師。鄭一钊彬彬有禮,模樣長得沒話說吧,人家工作好,家世更不錯。你要是連他都不喜歡,日後你會被叔叔和姑姑雷死……”
“這話怎麽說?”
“昨天,我幫小姑姑去學校接美麗回家,她拉着我說了好久,說是她和五叔都有鐘意的人選了,就等着給你排時間了。那兩人我都認識。一個就是未來的官僚,說話做事小心翼翼又模棱兩可,擺個表情都要讓你琢磨上一兩天;另一個就是未來的家庭主夫,睿哲的幼兒園老師,做飯、洗衣、帶小孩,傳說還會打蠟拖地板。小姑姑喜歡得不得了,說是十項全能……”
楊弓劍說得繪聲繪色,潛小麥像聽故事般噴笑出聲。
“你別笑,我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千萬不要低估大人們的熱情。我畢業的時候,他們也是傾巢出動,連國外的四叔和大姑姑都湊了一腳。”
“情況不同,你是楊家的長房長孫嘛。”
對潛小麥的話,楊弓劍擺擺手,話題一轉,又回到了最初點:“所以,你還是再考慮一下鄭一钊吧。剛剛我出來時,他跟我要電話號碼了,我沒給。你要同意的話,我再給他。哥哥用腦袋跟你保證,他人品不錯。”
“你有幾個腦袋啊?”潛小麥笑問。
楊弓劍也是笑呵呵的,忍不住重重拍了幾下堂妹的肩膀:“小沒良心的,我是沖着小時候咱們一起上房揭瓦、一起挨打沒飯吃的交情才幫你的。你當我吃飽了,閑閑沒事幹啊?”
“我感動得好想哭哦……‘小彈弓’,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潛小麥嬉皮笑臉,不顧身上穿着套裝,挽起堂哥的手胳膊撒嬌。
“不許叫我外號。”楊弓劍惱羞成怒,卻也沒推開潛小麥,佯怒,惡聲惡氣地說:“給我個确切的答案。”
潛小麥知道他的所指,無比堅決地搖頭:“不行!”
“我需要理由!”
“他們好假,眼睛像羅店老家後門靜止的井水,渾渾濁濁的看不到底,更甭提腸子會彎上幾彎了。”
“傻丫頭。你以為出了社會的人,還會像學校裏那麽簡單嗎?他們是商人,久經考驗、分厘必争、開疆拓土的商人。”
“亂講!”對堂哥的說法,潛小麥不以為然:“我認識的一個商人就不是這樣。他很溫和很細心,眼眸也很深邃,但卻像山間的一潭清泉,幹淨清澈得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小麥,你心裏是不是有人了?所以對鄭一钊那麽優秀的人坐在面前,都沒有注意到……”楊弓劍頓住腳步,溫和的雙眼漸漸變得犀利起來,一瞬不瞬地盯着堂妹,不肯放過一絲臉部表情。
潛小麥怔了一下。随便恢複自如,繼續耍無賴,小臉微揚,滿眼滿臉的天真:“你猜,你猜,你猜猜猜……”
偵探失敗,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堂妹,楊弓劍也是無奈。擡腳繼續往前走,煙波苑小區正大門已經遙遙在望。
“你啊,如果有喜歡的人,就早點帶回家。省得家裏那幾個人瞎折騰。”
“哥哥幫我搞定他們,好不好?”
“不行。我堅決不踏這趟渾水。”楊弓劍意志非常堅定。
“一張大幅卷軸水墨畫,好不好?”潛小麥開始利誘,楊弓劍喜歡什麽東西,她心裏一清二楚。
“不行。寧拆十座塔,不毀一樁親。”立馬否定,理由冠冕堂皇。
“那兩張呢?520cm×250cm”潛小麥不惜加重籌碼。
“不行。叔叔姑姑會怨我一輩子的,我爸爸也會不惜打死我的。”
“三張!你愛幫不幫,不可能再多了。”潛小麥幾乎是怒吼出聲,堂哥絕對是趁火打劫,她就不信他不心動。
“不行!”楊弓劍也是大聲宣誓,強烈抵抗自己搖搖欲動的心。暗自祈禱堂妹會再加一張,只要再加一張,他就不惜赴湯蹈火了。誰叫這個堂妹的畫都是可遇不可求,很多看了的人都說,他的三房兩廳頂多只算草廬一間,現在卻因為堂妹的畫而蓬荜生輝了。
可是,這一次潛小麥卻沒有如他的願。反而話鋒一轉,靠近他身邊,小聲說起了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哥哥,你看!那邊有一個男子在直直盯着我看。我回頭率這麽高,又不是嫁不出去,你們幹嘛這麽急?”
“哪裏?”楊弓劍警覺地四處張望。
“那輛銀灰色的汽車旁邊。”潛小麥不敢用手指,稍稍朝那邊呶了呶嘴。從小到大,她對自己的直覺一向非常自信。這麽強烈的目光,她就是再自戀,也絕對不會搞錯的。
漸漸走近,楊弓利眸朝那邊“嗖”地掃過去。
果然,一款時尚新穎、線條流暢的銀灰色汽車旁邊,倚了位身穿白色T恤和黑色長褲的年輕男子。眉目俊朗,身材颀長,這麽普通休閑的衣服穿在身上,都能憑空多出一份出塵之氣。讓人不得不激賞。他那麽随意往車上一倚,只能讓他想到一個詞,那就是:“卓而不凡。”
只是,這個小年輕的面色過于凜然,目光如炬,專注熾烈中,又帶了份侵略敵視。無緣無故被人這樣仇視,令他很不爽。大手一張,攬過潛小麥的肩膀,快步走向小區大門。
“以後晚間不要出來,有事要出門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楊弓劍叮囑。
“是。”潛小麥應下,但背後那道目光卻強烈得讓人不安,忍不住想轉頭看一下,卻被楊弓劍的大掌一把轉了回去。
還沒走兩步,潛小麥手提袋裏手機就唱了起來。
然後,不等她打開手提包拿手機,身後便傳來了一聲壓抑的輕呼:“潛小麥!”
第二卷 162久別的人
162久別的人
潛小麥愕然,腳步頓住。急忙轉過身來。
借着街道旁的路燈和保衛科透出的雙重燈光,終于,她看清了迎面走過來的男子的樣貌。那樣的挺拔俊逸,那樣的眉目清澈,記憶裏只有一個人得天獨厚擁有過。心口忍不住呯呯直跳,粉唇輕顫,一個熟悉的名字便脫口而出:“彭辰啊……”
而後,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便緊緊糾纏在一起,相顧無言,只有微笑不斷。
直至十分鐘後,煙波苑小區門口,一家名為“印象年華”的咖啡館裏,彭辰與潛小麥面對面地坐着,仍是久久凝視,久久不語。
七年的距離有多遠?彭辰不知道。
但一個人從15歲到22歲的距離,他卻非常清楚,那是多麽多麽的煎熬。
2600多個日日夜夜裏,他在地球的西端,她在地球的東端,中間整整隔了104個經度。寂寥的時候。他縱然想了最美好的詩意比喻來騙自己,卻也改變不了他們宛若銀河兩岸牛郎織女星的事實。
在他們的同一個地球裏,海上沒有一起升明月,天涯也沒有一起共此時。每天清晨,她迎着朝陽起床的時候,他還在無邊的黑夜裏呼呼大睡;每天夜晚,她伴着星星月亮入眠的時候,他卻還在教室裏聽着教授講課。
在他們的同一片藍天下,她從纖細玲珑的少女,變成了窈窕清妍的美女,褪下了校服,挽起了長發,又換上了職業套裝。不變的是,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聰明伶俐,一如既往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而他,經過歲月的歷練,也從青春懵懂的少年,長成了人高馬大、身強力壯的年輕男子,有了寬闊的肩膀,有了結實的胸膛,也有了足以支起一方晴空的經濟能力。并且,他無比清晰深刻地知道,自己想要的寶貝是什麽。
今天,他遠道而來,經過一天一夜航班加汽車的颠簸,終于走到了她的面前。看到她微笑展顏叫他名字的那一刻,連日來。所有的沖動與不安都漸漸平息下來,所有的憂慮與疲憊也都變得不翼而飛。
就在彭辰毫不掩飾緊迫盯着潛小麥打量時,潛小麥也不遑多讓,雙眼直直盯着彭辰的一雙手出了神。時隔多年以後,眼前這雙曾經無數次握筆給她解題的手,仍舊是那麽的細膩白晳,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指甲被剪得平平整整,和他的人一樣,于成熟堅毅中又透露着清新儒雅的味道。
這是潛小麥迄今看過最漂亮的一雙手。更令她恍惚的是,這雙手上帶着的用鉑金串聯加工過的紫檀手珠,她依稀相識,卻又不敢确定。
服務生端着兩杯熱飲走過來,眼角奇怪地瞟了下兩位一言不發的客人,柔聲提示咖啡館将在半小時後打烊。
溫馨的氣氛被打斷,兩人低眉順眼,都為自己奇怪的舉措輕笑出聲。
良久,待服務生遠去,彭辰緩緩啓了口,表情專注又略帶着微笑,仿佛做報告似地說:“小麥。我回來了!”
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傻,微微一窘,忙低頭端起剛才随手亂點的咖啡輕啜,以作掩飾心頭竄動的不安,不知道小麥會不會覺得他變傻了呢。
“彭辰,歡迎回老家。”潛小麥果然輕笑出聲,但說出的話卻是令人如沐春風。接着,她又推過自己點的香芋奶茶,輕聲說:“不要喝咖啡,等下會睡不着的。”
開着超強冷氣的咖啡館內,彭辰的心驀地湧上一股暖流,并不推辭,依言端起那杯尚冒着熱氣的奶茶。輕啜一口,濃厚的甜香便立馬充溢了他的唇齒間,一如她給人的感覺,溫暖又舒服。為了這種暖暖的幸福感,他還有什麽不能放棄的呢?即使她真的心有所屬又如何,只要沒有步入婚禮的殿堂,他還有無限的機會。
“我們有七年沒見了。”彭辰說得無比肯定。
“是啊,整整七年流光,都紅了櫻桃,老了少女喽。”潛小麥笑着打趣,短暫的驚愕後,感覺兩人一點都不生疏。
彭辰輕笑出聲,順着話很自然地往下接:“你放心,少年也會一起老的。下周起,我也要穿西裝扮老,開始上班了。”
潛小麥驚訝:“長住啊?不是說學業很緊張嗎?”
彭辰面不改色地道:“我改變主意了。決定先回來實習,把社會實踐與書本知識好好結合一下,說不定會起到更好的效果。”
潛小麥盡管狐疑,卻也沒有多問。她又沒有留過學,哪知道國外學校研究生學習的具體情況。既然是閑聊,便也多問了一句:“是幫自己家幹,還是去別家公司?”
不料,彭辰卻給了第三個答案:“我想試着自己單幹。”
“哦?”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天有多高,膽子就有多大。
“我的投資項目就在華陽哦,以後咱們就要在同城工作了。”
談起工作,彭辰漸漸恢複了以往的風淡雲輕,不動聲色再次扔下一枚炸彈,炸得潛小麥又是一驚。
“你們家總店總公司不是在溫州嗎?”怎麽跑來華陽小山城了。
“所以我才要在華陽開發新項目。兩地又不遠,上了高速兩個多小時就到了,到時和金田老家連成一線,管理起來也方便……你都不好奇我要開發什麽新項目嗎?”
彭辰興致勃勃很詳細地回答。反倒是潛小麥不好意思再問,再問下去說不定就是商業機密了。于是,搖搖頭,轉移了話題:“彭辰,你讓人打過來捐給‘可愛的你’的錢我收到了,但數目實在太大,我不能要……”
還未等她說完。就見彭辰變得前所未有地沒形象,在咖啡館裏直接打起了哈欠,又肆無忌憚伸了伸懶腰,口齒變得模糊不清起來:“我快累死了。這陣子大事小事層出不窮,忙着做交接,又馬不停蹄趕回來,都好久沒有睡飽了……”
捕捉到彭辰話裏的蛛絲馬跡,潛小麥立馬眉頭緊蹙,不贊同地道:“那你還開車出來亂跑?老實說,幾點到的?”
對她不客氣的質問,彭辰嘿嘿一笑樂得歡。頑皮無辜地伸出食指做了個鈎狀。又惹得潛小麥不贊同的一瞪眼:“你到華陽就直接給我打電話嘛,那樣傻等在小區門口算什麽?”
“我沒事出來兜兜風,順便了解一下華陽現在的街道狀況。因為時間太晚了,就沒吵你,本想明天再聯系你的。”
聽他這麽一說,潛小麥更是無語凝噎。前陣子三更半夜打電話,怎麽就不見他心慈手軟呢。見服務生頻頻朝這邊看來,午夜靜谧幽靜的咖啡館內只剩下他們兩位顧客了。她正想叫彭辰起來回家休息,手機鈴聲便響了。
接起來一看,正是在小區門口好不容易才哄走的堂哥。
“小麥,怎麽家裏還沒人接電話?”男高音飙吼,絕對能震懾住兩米開外的人,對面的彭辰更是雙目炯炯豎起了耳朵。
還未等潛小麥回話,楊弓劍又在耳旁開炮了:“你那同學有病啊?三更半夜跑來敘什麽舊?有事明天再聯系,你快給我回家。限你十分鐘後,用家裏的固定電話給我打電話。”
然後,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挂了,留得潛小麥一怔一怔的,今天晚上過得可真是懸念疊出、精彩不斷啊。
彭辰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起來,淡淡地問道:“男朋友的‘晚安’電話啊?你們感情可真好!”
今天過得這麽累,現在,潛小麥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就不信,這樣雷聲轟響的電話,對面的彭辰會沒聽到。無力地擺了擺手道:“是堂哥。剛剛在小區門口,你見過的。他說你好帥。”
潛小麥也是睜眼說瞎話。彭辰微笑的表情下,肚子都快笑疼了。肯定還沒有人告訴過她,她只要一說謊,右眼眉梢就會輕輕一挑。目前看來,這個秘密還是由他繼續保管好了。
一口飲盡整杯的香芋奶茶,彭辰率先站起來,說:“走吧。你堂哥十分鐘後要查勤的。”
潛小麥一副“就知道你聽到了”的表情,依言也站起了身,準備去櫃臺付賬,卻被彭辰一把攔下:“我大老遠難得回來一次,你就拿兩杯熱飲打發我啊?不是說要給我接風的嗎?怎麽說也得親自洗手做羹湯,以示誠意吧?”
潛小麥差點暈倒。是不是國外呆久了,就會變得“厚顏無畏”起來。在中國,哪有人這樣開門見山讨吃的?虧她今晚還拿他和堂哥同學比,覺得他是好人哩。
彭辰搶賬成功,出來咖啡館時心情無比舒暢,連帶着整個人都變得愈發神采飛揚起來。兩人并不多話,并肩不急不緩往回走,又沿着樓梯一節一節爬上了六樓。
透過防盜門,屋裏的固定電話已經叫得介天響。
互相道過“再見”,潛小麥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進去,卻被彭辰一把抓住了胳膊。沒有了冬日長袖衣物的遮蔽,彭辰修長溫熱的手,便握上了潛小麥果露在外的纖細手臂。
一陣心悸向她襲來,雙手貼合處頓時變得火熱火燎起來,連帶着清秀的臉也馬上漲成了緋紅。好在這時,樓道裏觸摸式的照明燈自動熄滅了,沒有人看到她的窘迫。緊接着,她就被摟入了一個強健結實的胸膛,有聽得心跳聲雷動,充溢在鼻腔的也滿滿是淡淡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潛小麥剛想掙紮,卻被彭辰先發地緊緊箍住:“別動!這只是意式的‘晚安’道別。小麥,祝你好夢!……見到你真高興。你沒有跟我客氣,沒有把我當外人,我更高興。”
黑暗的樓道增添了夜的暧昧。彭辰喃喃絮語的鼻息噴在潛小麥敏感的脖頸上,愈發讓她心跳加速,臉蛋火辣辣得仿佛要燒起來。腦袋裏一片空白,語無倫次地說:“彭辰……屋裏,我哥哥電話響着……”
然後,便見一道微弱的光亮從彭辰的手上發出,見他稍稍擡手細瞄了一眼,便又馬上恢複成了緊緊熊抱的狀态:“還有一分鐘就是星期六了,我要和你道完‘早安’再走。”
“快放開,這裏是中國哎,咱們只流行握手作揖。”潛小麥靈機一動,搔了幾下彭辰的腋窩,然後趁着他大笑出聲放松手臂的時候,輕溜出身,快速打開防盜門鑽進去。一頭埋在客廳沙發裏久久不動,身上似乎還留有彭辰溫熱的體溫,不由後知後覺驚顫連連。
門外,漆黑的樓道裏,彭辰久久伫立,直至裏面介天響的電話被接起,才轉身離去。
今夜,華陽山城無故多了兩個輾轉反側失眠的男女。
第二卷 163當頭棒喝
163當頭棒喝
周六中午,潛小麥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睡眼惺忪在客廳裏轉了一圈,最後,在沙發抱枕後面找到了手提包。裏面,手機正不知疲倦地唱着歌。
手忙腳亂接起來,正是那只攪得她整夜不得好眠的“海龜”。電話那頭,“海龜”的聲音醇厚愉悅,神清氣爽得讓人嫉妒,想必是一夜好夢到天亮。
“小麥,現在在幹什麽?”
潛小麥有氣無力,一頭撲倒在沙發上,想繼續找周公下棋。嘴裏不忘喃喃有詞地應着:“沒幹什麽。你這麽早就醒了?……時差倒過來了嗎?找我有何貴幹?”外加附送大大的哈欠一枚。
彭辰微微一愣,擡手看向腕表,時針即将走向12時,不由無聲地笑了:“沒什麽!給您請安來着。”
“呵呵……”潛小麥輕笑出聲,這人,真是越長越有禮貌了,整個一稀有“文青”啊。這樣一想,對昨晚的“意式”道別也慢慢釋然了。
“那……你繼續睡吧……我先回金田老家處理一些事情,大概要下個星期才能回華陽,到時候再來找你。”
“嗯。那你好好玩……”
挂斷電話,彭辰嘴角的弧度越拉越高。看來。某個精神萎靡的人,昨晚和他一樣,想必也沒睡好。
讓電話聲這麽一鬧,潛小麥也無法再入睡了。窩在沙發上,調換了好幾圈電視頻道。千篇一律的節目實在是索然無味。于是,一躍而起,決定趁空閑去“可愛的你”看看。
月湖東側的店面裏,十來個裝潢工人在忙進忙出進行着施工,磚頭、水泥、木材、工具等東西紛紛雜雜擺了一地。陳墨正手拿設計圖,跟室內裝潢公司的設計師讨論着什麽。現在室內還沒有裝空調,盡管時已仲秋,但華陽的天氣還是熱得他滿頭大汗,背部的棉質T恤也洇濕了一大塊。
商讨結束後,陳墨正準備上樓,一個不經意的轉身,便看到了潛小麥撐着遮陽傘,正沿着斑馬線朝這邊走過來,忙迎了出去道:“潛小姐,你來了!”
每次聽到陳墨無比正經、無比客氣的特色招呼,潛小麥都會覺得很冏很冏,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紅着臉輕‘嗯’了一聲。
她不知道的是,對于這個稱呼,陳墨也是經過一番細細思索後才決定使用的。美女上司讓他直呼其名,雖然人家年齡比他小,但畢竟是自己的雇主和上司;稱老板吧,“可愛的你”只出不入。根本不存在盈利性;稱理事長吧,她不坐班,另有正職。而且“可愛的你”并不接受社會捐助,只偶爾有幾筆來自親朋好友的資助款項。
剛開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跟這位年輕的美女上司相處。但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他發現這位上司真的是無欲無求,并且傾她所有一心想辦善事,欽佩之情油然而生,便從善如流随便選了一個最大衆的稱呼。
“辛苦了!”潛小麥走進門來,眼角瞥見陳墨汗濕的衣背,由衷地說道。
“沒有沒有,這是我的份內之事。”陳墨疊聲擺手,見美女上司的視線在店內來回逡巡着,忙又添加了一句:“因為室內裝修還沒好,幾位新招進來的辦事人員,我讓他們先去聾啞學校學手語了。”
“這樣很好。最好能把手語證書也考出來。”對陳墨的做法,潛小麥很贊同。
兩人并不多話,循着樓梯往上走,沿途細細檢查了管道和電線的具體鋪設情況。這裏以前是家珠寶店,承租商為了追求店面裝潢高挑闊綽的效果,并沒有分隔成三層。現在。為了保證“可愛的你”有足夠寬敞的空間場地,勢必要舍“高挑”重新進行分隔。這大大擴充了裝修工程的面積,也很大程度延緩了裝修的進程。目前,整個工程還粗粗進行不到一半。
“陳墨,你分別跟室內裝潢公司和工人溝通一下,看能不能加派人手或加夜班趕一趕。無論如何,10月中旬,一定要做好交接。咱們争取11初正式成立‘可愛的你’。”
“是,我等下去和他們談。”
“當然,這要在保證質量與細節的前提下。否則,我寧遲毋濫。”潛小麥強調自己的原則。
“你放心吧,我每天都會來現場監督的。”
陳墨的回答讓潛小麥非常滿意,比起長袖善舞、巧舌如簧的人,她更喜歡言語樸實、只做不說的人。當下決定,年終的時候要給他多加一筆獎金。說起來汗顏,除了提供資金,她還真是個一問三不知的甩手掌櫃。
“民政部門的手續辦得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社團證書已經申請下來,等後天領了印章和新的銀行賬號,我馬上去登記。”
“我那兩個老鄉跟你報道了嗎?”
“是的。王先生與孫女士是非常耐心細致的人,今天也前往聾啞學校學手語了。”
跟一二兩層樓的紛雜相比,三樓則要幹淨清爽得多,已經粗粗隔成一個大畫室和三個小畫室,并且已經鋪好潔淨的地磚。其中一間小畫室裏,除了幾張桌椅和電腦,地上只疏疏擺了幾個熱水瓶,簡陋得連飲水機都沒有。想必,這就是陳墨暫時的工作室了。
無風的午後,秋老虎炙烤着大地。只稍稍爬了三層樓,潛小麥就已是香汗淋漓。在一張辦公桌後坐下,迫不及待打開了旁邊的電風扇。
“陳墨,這個小畫室先裝臺空調吧。這麽熱,你怎麽受得了?”
陳墨寬厚地一笑,光潔汗濕的額頭上有着淺淺的紋路:“不要緊,現在早晚的天氣已經不太熱了, 我大部分時間都在不停跑路,就晚間坐下來做下工作總結。等過陣子電路全部鋪設好了,統一再裝吧。”
說罷,打開保險櫃,拿出了一堆的票據和帳本給潛小麥過目。
潛小麥接過來稍稍浏覽了一下,見大部分預訂和采購的報價都很合理,便又重新裝了回去。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對陳墨的能力與人品,她非常器重信任。
“這些暫時放你這裏,等過陣子完全整理好了再給我。”
“好。潛小姐,請問你今天過來有什麽指示?”陳墨依言放了回去。但馬上地,他就掏出了筆記本,抓過一支筆,一副專心致志要做談話記錄的樣子,搞得潛小麥這個甩手掌櫃坐立不安。
“沒有指示啦。我今天難得有空。就過來看看情況。你天天有寫工作日志給我,想法和做法都頗合我意,放心去做就是了。”
“難得過來,還是請你說一些吧,這樣更有利于我們開展具體的工作。”陳墨锲而不舍,手上的筆仍舊緊緊握着。
“好吧。”看着那雙閃爍着期待光芒的眼睛,潛小麥改變了主意,随口說道:“那我就說…吧。”
“是。”陳墨答應着,馬上奮筆疾書,一板一眼,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如若不是看過他的簡歷。潛小麥真懷疑這人是軍隊出身的。
見他如此認真對待,潛小麥也馬上恢複了職場的幹脆利落。
“第一,請繼續積極尋找專職的美術特教人員。我的要求是要有愛心,要耐得住寂寞,要有長期紮根華陽工作的打算。”
“第二,接下去馬上啓動招生計劃。你們可以從兩方面入手:一是給華陽市下屬各個鄉鎮殘疾人指導站、學校、村委會抄送招生函件;二是通過咱們自己的網站發布招生gg。歡迎大家推薦自薦,我們到時候擇優錄取。”
“我對第一批學生的要求是必須十歲以下和可塑性要強。其中,錄取時要優先照顧下屬鄉鎮和山區沒有能力在市區聾啞學校上課的學生。你要記住:咱們只做雪中送炭,不做錦上添花。鑒于現在的資金與師資,這一批我只打算擇優招收二十個,周末上兩天課,寒暑假集中培訓。我寧可少招幾個,也要全心全意負責到底。舉凡品學兼優者,我會一路追蹤下去,直至他們特殊教育高中或大學畢業,乃至于就業成家……咱們的招生不是每年都有,但只要是我認定的學生,我會盡最大的能力去幫助他們改變命運……”
陳墨聽得很動容,鋼筆刷刷刷記錄了一大頁,蹦出的話卻差點噎死人:“潛小姐,我會把你的指導精神傳達給每位工作人員的。”
潛小麥非常萬幸桌上那杯滾燙的開水還沒有涼,否則,此刻口幹舌燥的她,八成會把開水喝進肺裏。
“潛小姐,你還有第…沒講。”陳墨握筆而盼,非常好心地提醒。
潛小麥詞窮,自己剛剛有說是…嗎?就那麽随口一說,現在還真想不起來了:“那個第三……我想想……”
這一刻,不提那些一開口就是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裏的演說家了,就是那個指鹿為馬、指黑為白的“話痨”沈周,她也變得無比崇敬起來了。
一分鐘後,潛小麥再次緩緩啓口了:“第…,‘可愛的你’每兩個月需要做一份圖文簡報,具體內容為記錄刊登學生們的生活點滴、心路歷程和優秀作品。每期抄送各級殘聯、耳科診室、助聽器配送中心,以及兒童心理醫生,這些都是以後要常打交道的部門,關鍵時刻少不了需要他們的協助。另外。各個學校也每期抄送一份,以文會友、以畫會友,說不定孩子們會交到志趣相同的朋友,這對他們太重要了……”
“還有嗎?”陳墨意猶未盡地問。
“暫時沒有了。以後有想到其他的,咱們再及時溝通吧。這方面我也是新手,有機會咱們一起向聾啞學校的老師‘取經’,你也可以向員工搜集建議,大家集思廣益嘛。本着‘愛心’‘謹慎’的态度,我相信咱們能把‘可愛的你’辦好的。”
陳墨點頭同意,兩人的眸光在空中相視,會心一笑,都是滿滿的自信。
“潛小姐,趁你今天在這裏,那我也口頭向你彙報兩個最新的情況。”
“請說!”潛小麥徹底服了陳墨的一板一眼,也變得彬彬有禮起來。
“首先,這個星期‘可愛的你’網站已經正式開通。有《華陽日報》和電視臺記者聞風而來,想對‘可愛的你’進行采訪。”
“那你是怎麽回答的?”潛小麥反問。
“我說需要請示一下。”
聞言,潛小麥少有地正色道:“陳墨,有一點我需要向你說明一下。沒有我的同意,‘可愛的你’一律不準主動接受媒體的采訪。輿論是把雙刃劍,可以把人捧成蓋世英雄,也可以一刀逼死你。我做這事不是為了出名,也不是為了供人茶餘飯後做談資。我反而希望咱們能夠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的,盡自己所能地給孩子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