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日之後,秋蘭溪因此做了好幾天噩夢,燕清黎看在眼裏,卻不成想她會因此病了。
這是燕清黎在半夜察覺出來的,懷裏的人體溫滾燙,眉心緊蹙,像是被夢魇住了一般嘴裏發出了幾聲含糊不清的夢呓。
燕清黎知她這幾日都沒睡好,夢魇不斷,卻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在她眼裏,秋蘭溪雖看着看着柔弱,但內心卻無疑是堅韌的,縱有驚吓,影響也該很快消弭才是。
她也确實懷疑過秋蘭溪的來意,因為她在暗衛的資料裏顯示着‘性情大變’,而滕國剛亡國,難保會做出什麽瘋狂事來。
但燕清黎更傾向于這才是她的本性,只是秉持着萬無一失的念頭,才去做的最後的試探,卻不成想會晾成這樣的苦果。
因着大戰的緣故兩國都亂象頗多,許多貴女都絕非沒見過血腥之輩,曾經最危急的一次滕國都奇襲到了京城,就算刨除這些,許多家族的內宅陰私也從來不少,又沒有親眼見到對方如何死的,不說轉眼就忘,但至少過個一兩日确實也就在心中沒有任何痕跡了。
其實在秋蘭溪為此而做噩夢時,燕清黎就隐約覺得不對了,只是秋蘭溪一向乖巧聽話,除了夜間噩夢,平日裏與往日差別不大,她便也沒有在意。
等待太醫來的時間,燕清黎不由垂首看向秋蘭溪,她本就白皙,如今褪了血色,透明一般的肌膚更讓她顯得缥缈,仿佛随時都會消失一般。
燕清黎擡手用錦帕幫她擦了擦額角的汗,微抿起唇,她拿起一旁的書,想在等候太醫的間隙看書,不過片刻,卻又重新将書放了下去。
她眉眼沉下來,重新看向秋蘭溪,盯了半晌,終是忍不住伸手将她扣進了自己懷裏,滾燙的溫度仿佛從指尖一路燙到了心口,讓她也似乎跟着有點難受起來。
太醫背着藥箱進來的時候,燕清黎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不待太醫行禮,她便從錦被中抽出秋蘭溪的手,示意太醫上前診脈。
“這位姑娘倒并沒有什麽大礙,只是身子骨弱了些,來了京城又有些水土不服,如今受了驚導致外邪入侵,今日怕是要熬一熬,醒了便沒什麽大事了……”
太醫一邊說着,一邊便開起了藥方,被韶光公主看得頭皮發麻,以他的診斷來看,對方确實沒有什麽大事,但他也不敢把話說死,免得到時自己倒黴。
深夜被急匆匆喚出宮,他還以為是韶光公主出事了,但想起近日鬧得沸沸揚揚的流言,他也不覺得如今的情況比韶光公主病了好多少。
燕清黎垂眸看着秋蘭溪,什麽叫醒了便沒什麽大事了?若是沒醒呢?
她沉下眉眼,有一瞬的悔意在心頭一閃而過,對方無知無覺的靠在她懷裏,輕飄飄的,仿佛随時都能随風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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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麽一瞬間,燕清黎倒真覺得自己十惡不赦起來。
心頭些微的波瀾很快便被燕清黎壓下,下人被她派遣去跟着熬藥,春粟端着銅盆走來,想為冷汗津津的秋蘭溪擦洗。
燕清黎皺眉站在一旁看着,在秋蘭溪內衫即将被剝去時,終是沒忍住叫人退下。
她不想讓別人經手這樣的事。
怕秋蘭溪不舒服,她不敢直接将衣衫褪盡,只略微拉開衣領将溫熱的臉帕伸進去,被拉開的衣領展露出她雪白圓潤的肩胛,一點緋紅點綴在其上,隐人遐思。
偶爾指尖會不可避免的觸碰到她的肌膚,滾燙、熾熱。
她飛快給她換了身亵衣,身形挺拔得過分,下意識撫了撫心口,為剛才所看到的景象而感到些許窒意。
燕清黎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
春粟端着藥碗進來時,發覺燕清黎的臉色有些怪異,她沒有多想,低聲道:“殿下……藥來了。”
燕清黎應了聲,她接過藥碗,低頭看了看秋蘭溪,她沒甚知覺,顯然是無法自己喝的。
于是便将碗遞了回去,本想直接卸了下巴,終是沒舍得,而是用了更麻煩的法子撬開了她的牙關,溫熱濡濕的氣息絞着手指,燕清黎眸色稍暗,卻沒有欣賞的心思,而是示意春粟喂藥。
春粟連忙顫顫巍巍地拿起了勺子,想喂又有點不敢,怕藥汁髒了她的手,可殿下既然選擇如此做,必然是已經考慮了後果且不在意的。
所以最終她還是閉了閉眼,如趕赴刑場一般将藥給喂了過去。
“不要……”
藥汁一入喉,便見秋蘭溪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似是把這當成了毒-藥一般,在不得不咽下去後,竟報複心極重的一口咬在了燕清黎手上。
春粟驚得手上的藥碗都險些掉下去:“殿下……”
“無礙。”
燕清黎眉梢微微動了動,她病了,哪怕看上去似乎恨不得咬斷力道也跟撓癢癢似的,所以她也并不在意,不然為了自己安危着想,她也會抽-出來。
君子不立危牆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垂眸看了秋蘭溪一眼,等感覺到手指上的力道松了些,燕清黎翹起手,讓她嘴巴張得更大了一些才道:“接着喂。”
不知是不是發現自己的反抗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她絕望的落下淚來,無聲無息,看上去可憐極了。
燕清黎愣了一下,但又不能跟一個不清醒的人解釋什麽,她擡手捏着她的後頸,示意春粟把剩下的藥汁速戰速決的灌下去,而她則按住了秋蘭溪的穴位,讓對方不至于把藥吐出來。
對方因此無助的落下一串又一串淚水,像是要把眼淚流幹一般,讓人莫名生出種難言的罪惡感,她拿着錦帕幫秋蘭溪擦了擦唇邊的藥汁,看着她因為淚水而變得淩亂不堪的眼睫,好一會兒,她才将手給遞了過去。
這麽委屈,再給她咬一口好了。
想到剛才的感受,燕清黎眸色稍深。
只是秋蘭溪又哪能知道自己面前現在放着一塊上好的肉供自己啃,貝齒閉得緊緊的,生怕再被灌進苦澀的藥汁。
燕清黎只好收回手,替她擦起了臉,好一會兒,她才止住了淚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逼到了極限,燕清黎把她安置在床上時,她竟拒絕任何東西的靠近。
捉着秋蘭溪踢來的腳,燕清黎眸色幽暗,不自覺捏了捏她的腳心。
她是被秋蘭溪趕下床的,對方踢來的力道其實算不得大,她只要想,完全能無視這一切,只是如果她這麽做,對方大抵是又得哭上一遭。
也罷……
她坐到床邊,背依舊挺拔,将秋蘭溪的身子給嚴嚴實實的塞進錦被中,這才拿起一旁的書看了起來。
然後,在看書的燕清黎被秋蘭溪報複性的一腳踹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