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2章
“出什麽事了?”曲安溪挑眉,目光落在一旁的謝韞身上。
後者正不動如山的坐在桌子上,将原本合上的書又重新打開,面上的表情大有種“這件事我不管”“我只想專心學習”以及“你趕緊去吧”的意思。
曲安溪皮笑肉不笑,靜靜地等着小桃闡述。
“是太子殿下府裏的人,說是太子殿下二十歲生辰,想邀請七殿下和皇子妃殿下一起去聚聚。”
謝韞沒什麽表情。
“太子的生日邀請我們做什麽?”曲安溪忽然一笑,又覺得可悲。
小桃擡眼看到那邊表情幾近冷漠的謝韞,猛地打了個寒顫。有的時候,她并不能理解這位七殿下,溫和的時候很溫和,但如果寡言的坐在那裏,或是站在那裏,就會自帶一種無法企及的氣勢,好似是刻在骨子裏的。
大概是謝韞的不動聲色把小桃都給吓住了,曲安溪站過來了一點,語氣溫和道:“人呢?”
小桃眨巴着眼睛,解釋道:“還在正廳。”
“請柬也沒給麽?”曲安溪挑眉。
大戶人家是非常講究請柬這件事的,皇族也不例外,就好比長公主的賞花宴,就算是皇親國戚,沒有請柬一律都進不去的。
小桃搖了搖頭。
還挺有禮貌的,曲安溪一笑,“走,陪我去會會這位皇太子的家臣。”
曲安溪到了大堂,此時侍女正在為這位家臣斟茶,坐在正廳的椅子上,全然沒有客人應有的姿态。
“太子生辰宴既然是大事,又為何要派人來府裏通知,豈不是掃了雅興?”曲安溪的語氣算不上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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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這麽做,無非就是想把謝韞推出來。
來人讪笑,見到曲安溪起來福了福身子,“皇子妃殿下,奴才也是聽從太子的指示,而且,臨芳府往年從不參加任何集會,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感情就是皇帝想讓自己這個兒子出來長長世面了?
曲安溪颔首:“是了,多謝公公指點。”
家臣從懷裏拿出一封紅色的冊子遞給曲安溪,意味深長地說:“皇子妃殿下,陛下的意思是,既然七殿下只和您親近,不妨多多指點七殿下。”
曲安溪接過那花裏胡哨的紅色冊子,燙金的頁面,裏面是什麽清晰可知。
“任務完成了,雜家也就不久留了。”那紫衣的公公起身甩了甩袖子,再也不看曲安溪一眼。
“小姐……所以說是陛下的意思麽?”小桃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曲安溪看着那公公離開的背影,抿唇凝神,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燙金的描紅的紙冊子是兩頁,打開之後就是各人的名字。
上到皇親國戚,下到朝廷官員,這些人都要參加這場盛大的生日宴。
這一是一場國宴。
也是謝韞第一次出面。
曲安溪回到後面的院子裏,手裏的紅冊子放到謝韞的面前,臉色沉重:“這次,我們是必須要去了。”
謝韞眼神微閃。
“怎麽說?”
曲安溪摒退了周圍的人,在謝韞的桌子上到了一杯茶,喝完潤唇。
“這次的生辰宴并非太子,而是陛下。你看這個冊子……”曲安溪說完伸手打開了,裏面用筆寫了諸多人的名字。
謝韞是皇族,有些人的名字他也是眼熟。
“陛下的意思是,要是從臨芳府出來。恐怕等不了三月的秋招了,傅大人也在其中,如果你能在這場宴會中脫穎而出,極有可能會跳過八月的秋招,直接成為太傅大人的弟子。”
一本正經分析問題的曲安溪和平時的曲安溪截然不同,謝韞感受對方的氣息,眼神斂了斂,半晌,道:“父皇如果有意于此的話,你我都不能拒絕。”
“但如果在衆人面前把你推出來,無疑是要入朝。”曲安溪沉聲道,可現在謝韞這個狀态根本不合适去做任何事。
“安溪是在擔心我?”謝韞眉眼溫柔地看着她。
曲安溪眉間一挑:“不擔心你擔心誰?”
“不用擔心。”謝韞淡淡道:“這些年我都這麽過來了。”
曲安溪不語,後者不知怎的開始玩起了她的頭發,早上因為自己梳洗不給力,導致有幾縷頭發是亂的,謝韞便開始專心地替她理起了頭發。
樣子和态度都非常耐心和溫柔,仿佛不是在給她弄頭發,而是在做一件值得捧在心上的事。
謝韞語氣溫和:“這些年,父皇一直把我扔在這裏,我早就沒了什麽想法了。”
言罷,謝韞又換了一個姿勢,讓曲安溪更加舒服一點,不至于為此轉頭。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值得讓我費心的事。”謝韞輕飄飄地說。
語氣溫柔,語意裏卻不是什麽善意,沒有什麽令他費心的事。
手上的動作很輕。
曲安溪反問道:“一件也沒有?”
“沒有,以後也不會有。”謝韞平靜地說:“父皇不過是扶持我當一個毫無意義的傀儡罷了,我何必去争什麽。”
曲安溪:………
“真的對皇位沒有想法嗎?哪怕那些人要為了皇位殺了你或者我呢?曲家在臨芳府的身後,就意味着,已經躲不開了。”
謝韞整理頭發的手一頓,似是輕笑了一聲:“你希望我當皇帝麽?”
這話一出,曲安溪連笑都不笑了,這哪裏是希望成為皇帝?分明快想瘋了。
但是嘴上還是得委婉一些:“阿韞不當皇帝的理由是懶得當,如果要當,理由會是什麽?”
少女仰着頭,幾乎整個人倚在謝韞的身上,從另一個角度去看曲安溪,才方覺,她的姿态旖旎。
謝韞也不惱,就這樣圈着她,任由她躺着。
“也許應該找個理由。”
曲安溪癟了癟嘴,這是什麽奇葩的理由?不過既然是謝韞嘴裏說出來的也就不奇怪了,反派的腦回路總是她們這些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
“既然如此,阿韞你對當世有什麽想法?”曲安溪起身,謝韞指尖那一縷頭發順着起身而抽了回去。
謝韞又不死心地從曲安溪的那尚未整理好的頭發拉下來一小縷,又細細地整理着。
“百姓安居樂業。”
曲安溪挑眉,眼下的确是百姓安居樂業,可朝堂裏的風雲就完全不同了。
謝韞又道:“雖是百姓安居樂業,兩極依舊分化嚴重,‘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曲安溪又道:“阿韞對此有何見解?”
謝韞小心翼翼地分開曲安溪那被團在一起的發絲,答道:“民生民力,無非在于土地,商戶,兩者持平,削去所謂的貴族繼承制。”
曲安溪眼神裏閃過一絲驚喜,謝韞的思想倒是真的不同于人,她不是沒有了解過這個世界的一些制度,和以前在史書上看過的相差無幾,從政者重農抑商,可偏偏土地之間的紛争又連年不斷。
“阿韞所想若是說出去了,恐怕會被因為議論朝政抓起來。”曲安溪也不掙紮了,懶洋洋地讓謝韞玩她的頭發。
“此事出我口,入你耳,不會出三人傳六耳。”謝韞說完,終于将那縷雜亂的頭發理好了。
“那麽相信我?”曲安溪興致勃勃地看着他。
謝韞起身,将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淡淡道:“說出去也無謂。”
“生辰宴在三日後,不如就趁着今日叭,我們出去逛逛,看一看那些所謂的土地紛争?”曲安溪提議道。
謝韞這次沒有拒絕:“好。”
城郊外的河道是繞城一圈的,過河便是城外的農莊戶。
曲安溪換上了那日穿的翠調的衣服,謝韞亦脫掉了那身皇子的黑金底紋衣服,穿上了那件白色的溫和了許多的衣袍。
從臨芳府出來沒有讓任何人跟着,曲安溪踮着腳,穿過河道中間的那道小橋,向那邊的謝韞招手,“過來吧。我在這邊扶着你!”
謝韞不動聲色,雲淡風輕地從“橋”上過去。
比起之前曲安溪的小心翼翼,謝韞表現的毫無所謂。
但越是這樣,越顯得曲安溪像個廢物。
然而看着謝韞那依舊乖巧的臉蛋,曲安溪最終把他的此類行為歸咎為孩子大了有了叛逆心理。
“回去洗衣服的小丫鬟總該要哭了。”曲安溪有些心疼地看着謝韞腳邊的泥,內心無比感嘆道,偏生這位七殿下就沒有別的衣服,那身貴重無比不能穿過來,就還剩下這身白了。
謝韞低頭看了自己腳邊的泥,輕笑了一聲,“走吧,順着河道,過了那道梗該是京郊外的村戶了。”
曲安溪不可思議地看着謝韞。
這些日子來,謝韞的笑少的可憐,今日不知哪裏戳中了他的點,居然就這麽笑了起來。
“你笑了。”曲安溪也跟着謝韞揚起嘴角,她似乎感覺到,眼前這個人或許原本就該是那樣平靜地,但也有情緒的。
“不奇怪。”
下午難得沒有什麽陽光,順着田埂聽着流水聲。
“今年的收成也許會更好說不定,我們似乎來錯了時間。”曲安溪看着那邊長勢良好的麥苗。
謝韞卻道:“不會來錯,在城牆上蹲的久了看得就多了。”
曲安溪覺得自己好像是小看了這位初見冷漠的少年。
作者有話說:
曲安溪:叛逆的兒子
謝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