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順帝他莫得良心

何大人将顏妤抄寫的史書交給陸大人,心裏做了兩種打算。

一種是誇獎,那麽他就會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一種是責問,那就把顏妤推出來,反正也是她抄寫的。

翰林院品級最好的是翰林學士陸許生陸大人。

盡管陸許生比何環還小十歲,但憑着一手好字受到上頭人欣賞,步步高升,平日裏對詩書字畫多有涉獵。

本來只是打算随便翻翻,沒想到那一手好書法徹底征服了他。

不作聲地掃了一眼旁邊低頭候着的何環,他識得對方的字,僅僅是為了應付科舉的楷體,難看說不上,死板倒是有餘,這絕對不是他能寫出的字跡。

何環等得心裏沒底,暗罵這陸許生事兒多,不就是個抄書還檢查得這麽細致,這是不放心誰呢!

瞥見對方不緊不慢地喝茶,暗自道一句怎麽不燙死他!

“咳咳!”陸許生被嗆了一下,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幻聽了。

何環:活該!

“大人沒事吧?”

陸許生不動聲色地觀察面上着急詢問的屬下實則心底偷偷罵自己,裝作不經意問道:“你我共事多年,覺得本官是個怎樣的人?”

聞言何環打起精神來,語氣誠懇道:“大人體恤下屬,奉公廉明,對朝政見解獨特犀利,總能令下官眼前一亮……總之您是位不折不扣的好官!”

每次都把最麻煩的事扔給老子,嘚瑟個什麽勁兒,不就是靠着小姨子給人當小妾上的位嘛,平時裝得人五人六,媽地上次逛花樓的錢都沒還我,寫的那些策論那都是什麽玩意兒,狗屁不通,給我擦屁股我都怕屎不同意!上次還收了老子五百兩銀子走人脈,別是沒替老子說話自己把錢昧了吧這個狗日的!

何環還在絞盡腦汁地想着如何誇領導,聽着源源不斷的吐槽,陸許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行了你別說了!”陸許生險些維持不住涵養,指着抄寫的史書黑着臉道:“這是你讓誰寫的,我交給你的任務你就這麽随便糊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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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茶蓋發出“砰”地脆響。

何環的心跟着那茶蓋就是一抖,腰彎得更低了,腦中快速地想說辭,“大人息怒,這是本屆的狀元顏卿抄寫的,她剛來,下官想多鍛煉鍛煉她。”

陸許生居高臨下地發出一聲冷哼,“你鍛煉她?敢問你是哪一屆的狀元又是幾品的官職這麽大的底氣鍛煉人家?”

何環是同進士出身,算是科舉裏比較靠後的名次了,被比自己小的上司揭了老底,他黑青着一張臉,堵得心口疼。

“行了,我也使喚不動你了,以後這抄寫史書的事就由顏卿負責。”陸許生看向他,打發道:“以後你就負責收錄登記典籍借還之事吧。”

這就跟個圖書管理員一樣,清閑是清閑,但可有可無。

何環回來的臉色依舊難看,顏妤瞥見後往群裏發消息。

[顏妤:他這臉色像是被領導批評了。]

[安祿山:那是,濃縮了我秦桧哥哥為官十幾年堅持不懈排除異己的能力形成的技能,怎麽可能不管用呢!]

好吧,就知道你是秦桧大人的無腦吹。

眼見何大人朝自己這邊走來,顏妤關掉屏幕,笑道:“何大人,抄寫的史書通過了嗎?”

何環瞪她一眼,想想剛才陸許生說的話就來氣,甕聲甕氣道:“陸大人說以後抄寫史書的活兒就由你來負責。”

顏妤裝作不明白的樣子,“可是我剛來的時候你不就說這是我的工作嗎?”

何環面色一僵,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虛張聲勢找補道:“這是上面的信任,你問那麽多幹嘛?”

他音量放大,吵到了別人,都朝這裏看來。

顏妤好奇道:“那何大人負責哪處呢?我來這些天都沒見您做過什麽?”

[和珅:哇!顏妹子說話好有心機。]

“你管我!”被其他心知肚明的同僚看熱鬧,何環受不了,扔下這麽一句就收拾東西準備去新崗位。

[顏妤:你猜他被領導聽了哪些心裏話,瞧着都要被打入冷宮了。]

[秦桧:無非就是懷才不遇,覺得上司不如他之類的抱怨吧。]

附近沒了何環的存在,空氣都仿佛變得新鮮了,顏妤兢兢業業抄寫史書,每天天黑才回顏府,不想見到顏啓恩算一個原因。

晚上躺床上又在群裏劃了會兒水,正要準備休息,門窗被敲響。

“誰!”顏妤小聲喝道。

窗外響起一道男音,“顏大人,陛下有請。”

顏妤:她都快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

被暗衛耍輕功拎到房頂,夜間冰冷的風就像是後媽的大嘴巴子,咔咔往死裏抽。

“大哥咱能飛慢點不?這空中也不堵車。”顏妤勸道。

可惜暗衛就跟鋸嘴葫蘆一樣,一路風馳電掣。

等到了地方,顏妤被扔下來,頭發已經淩亂不堪地糊在臉上。

她一邊撚頭發一邊走進屋,殺馬特的造型讓順帝都瞳孔放大。

“你這是遭賊了?”

顏妤把頭發捋到腦後放棄掙紮,“沒有,陛下您大半夜找臣有何貴幹?”

順帝将書扔到桌上,眼帶嫌棄地看着她,語氣帶着十分地不滿意,“朕讓你進翰林院,是為以後打基礎,結果你都快十天了,半點作為沒有,還在抄寫史書,朕要你何用?”

顏妤覺得自己被小看了,挺直小身板,“抄寫史書怎麽了,最起碼臣字寫得挺好。”

[和珅:那是蔡京的功勞。]

顏妤塌肩:哦,原來她真的是條鹹魚嗎?

順帝冷冷地睨她一眼,“朕要的是對朕有用的人,字寫得好不好不重要。”

回答他的是一陣“咕嚕”聲。

顏妤尴尬地捂着肚子,“臣回去晚,沒來得及吃晚飯。”低頭輕拍肚子,“安靜點!”

順帝頭痛地揉揉眉心,讓人傳膳。

顏妤看着擺着的一桌美食流口水,不敢相信地問:“這都給我吃?”

順帝帶着不甚好看的臉色,敷衍道:“食不言。”

顏妤不介意狗皇帝說話的語氣,他那狗脾氣要是好說話,天下恐怕要下紅雨。

偷偷朝順帝看了一眼,對方正在審批折子,顏妤趁他不注意,快速掃了群裏衆人想吃的發了過去。

做賊心虛的顏妤又朝順帝那兒瞄了一眼,見到對方正皺眉沉思着什麽。

好奇地伸長脖子去看,見是各地官員申請赈糧的折子。

這次的旱情對雍朝百姓影響不小,即便是如今旱情緩解,糧食也及時種不出來。

“國庫去年的糧食還有多少?”顏妤問道。

順帝看她一眼,照實回道:“不足五十萬石。”

五十萬石聽起來是多,可用到全國就顯得杯水車薪了。

“那庫銀呢?朝廷可以用銀子向糧商買。”顏妤提議道。

順帝罕見地沉默了。

[顏妤:不是我的錯覺吧,他怎麽臉紅了?]

[和珅:應該不是你的錯覺。]

[安祿山:這順帝是不是不願意從國庫裏拿錢啊?]

[秦桧:不太像,我猜國庫空虛的可能性比較大。]

看到這條消息,顏妤徒然想到書中這位順帝年幼登基,被幾個內輔大臣把持朝政,也就是後來長大,一步步收攏權利,因為手段狠辣,被冠以“暴君”之名。

這個時候的他才收回權利不久,還不像後來那樣皇權集中,能做的事情恐怕很有限。

“先帝喜奢靡,宮中鋪張日增,國庫到了朕的手上已經沒什麽錢了。”順帝艱澀說道,“朕想赈災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個皇帝在臣子面前說沒錢,确實是件非常丢臉的事情。

顏妤同情地看着他,攤上這麽個坑爹,怪不得之前給自己要房租要的那麽順手。

吃飽喝足,用帕子擦擦嘴,顏妤在群裏說道:[不是誰都跟某個皇帝一樣死前還給兒子留個錢袋子。]

[和珅:哭唧唧,我覺得你是在內涵我。]

突然想到幸好那個“舉世驚貪”技能沒有用,要不然偷個空蕩蕩的國庫回去多尴尬。

脆弱仿佛只是一瞬,順帝又恢複之前的內斂陰郁模樣,不緊不慢地說道:“朕沒錢但是可以找你們要,你們不給朕就抄家,砍你們頭。”

顏妤:WTF?這是哪兒來的報社人員?

“吃飽了嗎?”順帝盯着她,就像是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伸手,“朕知道你向顏啓恩要了錢,拿出來吧。”

顏妤後脖頸發涼,“臣沒有。”

“不!你有!就在你身上藏着!”他得意地一指自己的雙眼,“朕的一雙眼看透了太多。”

顏妤窒息,該死的,他娘娘的,銀錢還真在她身上藏着。

“臣真的沒有,一分都莫得。”顏妤說得如同一條鹹魚在垂死掙紮。

“朕的禦膳可不是白吃的!”順帝陰測測一笑,高聲道:“來人,把她拖出去砍了!”

緊跟着從門口進來兩個舉着明晃晃大刀的侍衛,刀身晃眼得能看清她定格一瞬的臉。

“別別別,哈哈哈臣突然想到臣好像帶着呢!”顏妤面上笑嘻嘻心裏賣麻批,從懷裏掏出一沓還帶着體溫的銀票。

順帝一抽,沒抽動。

顏妤用力攥着,望眼欲穿地看着那沓銀票,心痛道:“還請陛下善待它們,每一筆錢都用在刀刃上!”

順帝暗暗使勁,從容接過,揮手讓侍衛下去。

“陛下您有沒有良心,吃您一頓飯要了臣的棺材本啊!”顏妤幹嚎。

聞言順帝果真摸摸自己胸口,肯定地點頭:“沒有良心。”

[顏妤:哇地一聲哭出來,狗皇帝他不是人!嗚嗚嗚……]

[和珅:摸摸頭安慰,作為前輩,教你一句話,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啦~]

[董卓:顏妹兒莫哭,我這裏還有些毒藥,殺了這個狗皇帝!]

顏妤默默在心底思考這個的可能性。

“禦膳味道怎麽樣?喜歡的話可以帶些回去。”順帝貼心道。

顏妤瘋狂搖頭,“不了不了,臣胃不好,消化不起金子做的禦膳。”

順帝滿意點頭,冷冽的眸子都染上一絲笑意,“愛卿你看朕是個多麽體恤臣子的好皇帝啊。”

“愛卿你怎麽不說話?”

顏妤有氣無力道:“臣怕吐出來。”

“呵呵呵呵……”順帝森然一笑,嘴裏吐出極其刻薄的話,“吐了就再咽下去!”

顏妤:你M死了!聽見了嗎你M死了!

榨得一幹二淨的顏妤被順帝從正殿趕出來,這喜怒無常的狗皇帝!

真不知道原主女主是喜歡他哪點?圖他嘴巴刻薄?圖他脾氣差?圖他不要臉?

忍一時越想越氣,她憤怒地轉身回頭豎起了中指,嚣張地大喊一聲——

“陛下英明神武!”

[魏忠賢:你狗腿的樣子頗有咱家當年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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