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叫花雞和烤土豆
難道他不願意嗎?
卷卷心裏有一點點難過,但随即又釋然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嘛,她要尊重別人的選擇,不能做個強人所難的小熊貓。
吸了口氣,卷卷重新恢複了活力,提着小籃子蹦蹦跳跳的就出了菜地,“好啦,不願意也沒關系。我們快走吧,回去做雞吃,阿鐵肯定都把雞收拾好了。”
聽到她這句話,直播間的榜一大哥非常欣慰,還特意發彈幕表揚了一句。
——【鯊伐果斷】:不錯,終于記得正事了,獎勵一個星艦。【星艦+1】
狐伽看着這個出手豪橫的名字,眼皮時不時的就要跳一下,一想到這名字後面可能的身份,她就覺得這到手的‘星艦’燙手得很。
有心私聊兩句,又害怕被直接啃了。
算了,裝死吧,就靜靜看他表演好了,反正他們赤狐一族也不是歸屬于他們家的,只要她不認,他想秋後算賬的時候總得顧忌一下人魚族吧。
繞過山陰面,三人回到石堆旁時,阿鐵已經把兩只雞都處理幹淨了,金鬧鬧也吭哧吭哧的挖了一堆軟泥巴回來,正在阿鐵的指揮下奉旨玩泥巴。
那家夥,就跟個三歲稚童一樣,玩的不亦樂乎,見到他們回來,便起身,舉起自己手上的機甲戰士,睜着一雙死魚眼,用一口地道的機械音說道,“歡迎歸來,我英勇的戰士們,你們的功績帝國将銘記于心。”
在場衆人&直播間各位:……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金鬧鬧,你這是終于控制不住要露出你智商盆地的真實面目了嗎?”
金鬧鬧的死魚眼向上翻了翻,沖着狐伽露了個白眼,啪叽一下就把自己威武的機甲戰士挼成了一團,“心思污糟,沒有童趣。”
狐伽磨牙,“別把二百五當童真,那只是蠢,不是純!”
卷卷麻木的路過鬥嘴的兩人,徑直走向阿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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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回來啦,一切還順利嗎?”阿鐵颠颠的迎了上來,殷勤的态度中透着一絲谄媚。
卷卷渾身一抖,上下掃了他一眼,然後在他僵硬的臉色中開口,“阿鐵啊,你是不是被這裏的物質影響了?怎麽變得奇奇怪怪的。”
阿鐵嘴角垂落,臉上那絲谄媚蕩然無存,他輕咳一聲,假裝剛才那個不是他自己,一邊接過卷卷手上的小籃子一邊若無其事的開口,“少主,雞處理好了,你準備怎麽做?”
卷卷掃了眼那兩只彩雞,因為314上資源有限,就算有獨久的照料,這裏的彩雞也比食鐵獸星上精心養的要瘦小很多,個頭都快比得上古地球上的火雞大小了。
“一只做叫花雞,一只做烤□□。”卷卷道,随後又問,“這次帶佐料出來了嗎?”
阿鐵連忙點頭,“帶了。”一邊回,他一邊走到放行李的地方,拿出登山包,精準的将調味料翻了出來。
卷卷看着那擺放整齊的定制調料盒,笑得十分滿意,這就是她這些年越發離不開阿鐵的原因,跟他出門實在太省心了,他總是會事無巨細的将一切都安排好。
卷卷接過調味料放在一旁,先将洗幹淨的香茅香草小蔥什麽的統統塞進被開膛破肚的彩雞肚子裏,然後才将鹽、辣椒粉、花椒面等佐料均勻的抹上去,随後又順着紋理給這只雞按摩了幾個來回,确保這些調料都已經被雞肉吸收後,她才用之前蓋在她腦袋上,如今已經洗幹淨的新鮮荷葉将雞包裹好。
讓金鬧鬧将攪拌均勻的泥巴拿過來,卷卷抓起一把就往裹好的荷葉上抹。
“等等……”金鬧鬧趕緊将她攔下,着急道,“你把這個泥巴糊雞身上,等會兒還能吃嗎?”
卷卷掙開他的手,解釋道,“這叫‘叫花雞’,就是要用泥巴裹着才能烤出味道。”
金鬧鬧不懂,還想再問,就被阿鐵給拽到了一邊,“不準打擾少主!”
這句話成功讓金鬧鬧安靜了下來,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龍食的包間裏,看着那個被泥巴包裹着的雞也有了莫名的期待。
用泥巴将整只雞都塗抹好後,卷卷就将它埋在了剛才燒柴的地下,還順帶加了幾顆新鮮的土豆下去。
“好啦,我洗個手準備做烤雞。”
烤雞的工序也簡單,主要就是要掌握好火候,用木棍将雞從脖子下穿過,放在火堆上,等雞皮開始泛出油脂,就開始刷調味料上去。
考慮到叫花雞已經是做的辣口的了,卷卷就沒有給烤雞放太多辣椒粉。
畢竟辣椒粉也是要錢的嘛,而且她家第一輪産量還不高,這有了上頓沒下頓的,還是節約點好。
火不大不小,調料一刷,烤雞的香味就漸漸溢了出來,原本被勒令遠離的金鬧鬧和狐伽默不作聲的就往前移了幾步,看着那開始泛起金黃色的烤雞,兩人不約而同的咽了下口水。
就連一直安靜的獨久都投來了渴望的目光。
直播間衆人更是紛紛跳起了預言家的身份。
——我敢打賭,這只雞一定十分好吃!
——什麽時候直播也能全息啊,好想嘗嘗。
——【鯊發果斷】:安靜點,不許打擾小熊貓!
榜一大哥一如既往的暴躁,但直播間衆人壓根沒搭理他,該垂涎的繼續垂涎,該嗷嗷叫的依舊嗷嗷叫,煩得榜一大哥直接怒刷了一排星艦。
當豪橫的星艦充滿整個屏幕的時候,烤雞也進入了最後一道工序——刷上一層薄薄的蜂蜜。
蜂蜜一刷上去,金黃色的雞皮就變成了醬糖色,看着誘人極了,仿佛每個細胞都在勾引人去吃它。
金鬧鬧有些按耐不住了,咽了下口水,巴巴的問道,“還有多久能吃啊?我感覺我餓了。”
“快了,馬上。”卷卷又給雞翻了個面,讓火苗可以均勻的烤到它身體的每個部位。
等表皮的油脂不再滴下,變得酥脆時,卷卷才将它從火堆上取了下來。
阿鐵配合的将一片洗淨的荷葉遞了過來,卷卷把雞放上去,用手拉着一個翅膀輕輕扯了下,就輕松的扒拉了下來。
“開動吧,可以吃了。”
她一發話,兩雙手就迅速伸了過來,金鬧鬧和狐伽一人逮一只雞腿同時扒拉了一塊下去。
雞肉撕扯開時甚至還冒着白氣,但兩人卻根本顧不得許多,一口就咬了上去。
雞皮酥脆香甜,帶着一點淡淡的蜂蜜味,雞肉緊實細嫩,鹹香入味。
兩人吃的眼睛發光,毫無形象。
卷卷也沒管他們,嘗了口手上扒拉下來的翅膀,骨酥肉嫩,恰到好處。
嗯,不錯,她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
卷卷滿意的點了點小腦袋,準備啃第二口時發現獨久沒有動,只是一個人安靜的待在一邊默默的看着他們。
她眨了眨眼,動手又扯了一塊下來,遞到他面前,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容,“嘗嘗我的手藝,看是不是和你傳承記憶中人類的一樣。”
獨久定定的看着她手上的烤雞,想要伸手去接,可在看到自己髒污的蹄子時又垂了下去,“我……”
“拿着。”阿鐵默不作聲的将剛才放雞的荷葉撕了半邊下來,将卷卷撕下來的烤雞包好後又重新遞給了他。
獨久訝然的看向他。
這個人明明之前還對他很有敵意啊,為什麽……
阿鐵也沒解釋什麽,往他蹄子裏一塞,就繼續去啃自己的雞去了。
“啊,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獨久會說話,卷卷也會人類語,剛才他們兩在菜地聊得可歡了。”最後一句狐伽說得尤其怨念,心裏也酸溜溜的,頗有種自己的妹妹被搶走了的感覺。
“啥?”金鬧鬧從啃肉大業中擡起腦袋,眼神中還帶着一絲迷茫。
狐伽翹起一只沾油的手開始從直播錄屏中截取視頻,“我也懶得解釋,你們直接看視頻吧,有熱心網友把他們的話翻譯成了星際通用語,應該能看懂。”
兩人聊天的那一段并不長,等看完後,金鬧鬧更迷茫了,“所以說獨久,是這個名吧。”
狐伽點頭。
“獨久在這上面已經呆了三年,不僅種了一塊好菜地,還養了一群彩雞,甚至還給自己挖了個山洞做房子?”
“是這樣沒錯。”狐伽再次點頭。
金鬧鬧默默的沖獨久豎起了大拇指,“你真了不起,簡直當代魯兵遜啊。”
“可是上次探險隊來怎麽沒發現你啊?要是早發現了說不定你就不會精神力耗盡了。”
這個問題也是其他幾人想問的,但獨久只是低垂着頭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見狀,狐伽便岔開了話題,“你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們有了獨久朋友的友情贊助,就完全可以不用在這待上三天了。”
卷卷接過阿鐵遞來的紙巾擦了擦臉上啃出來的油花,“還是要的,我還沒找到用來做豆腐的豆子,還有脆脆甜甜的胡蘿蔔,我想明天去餃子山後面的那片找找,那片應該就是……”
“不能去!”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獨久忽然打斷了。
“為什麽不能去?那裏有什麽?”卷卷這句用的是星際語。
獨久現在的狀态是他能夠聽懂星際語,只是精神力耗盡受到限制,就只能發出本能的聲音。
“活火山。随時都會爆發的活火山。”獨久看着卷卷,語氣沉沉,帶着濃重的警告。
卷卷沉默了,咬着唇瓣十分糾結。
“少主,他說的什麽?”其他幾人都沒聽懂獨久的話。
卷卷擡頭,“他說那邊有随時都會爆發的活火山。”
“可是我不想這麽虎頭蛇尾的,感覺這一趟走得很……算了,總不能去送死吧,再說了,獨久已經給了我很多東西了,做熊呢,最重要的是知足。”話到嘴邊卷卷又轉了口風。
如果是她自己,她可能還會冒險去闖一闖,但現在還帶着同伴呢,她不能置同伴的生死于不顧。
就這樣吧,探險本來就是未知的,随遇而安挺好。
“通知護衛隊,明早來接我們吧。”卷卷壓下心裏的不甘,吩咐阿鐵。
獨久抿着嘴角深深的看了卷卷一眼,垂落在身旁的蹄子緊了緊,像是做下了某種決定一樣。
吃完烤雞,叫花雞也差不多好了,阿鐵把火堆澆滅,将上面的灰燼刨開,一個已經被烤的幹硬的泥巴團和幾個外皮焦黑的土豆就露了出來。
卷卷戴好防熱手套先将土豆撿到一邊後,才将叫花雞抱了出來,“來,阿鐵,用你渾厚有力的手錘它一坨子。”
阿鐵好笑的看了眼自家少主,手握成拳,大吼一聲,‘啪’的一下就砸在了泥巴團上。
阿鐵用的是巧勁,并沒有像那種使用蠻力的直接一拳頭給它砸稀碎,他只是讓外面的泥巴層出現了斑駁的裂紋。
卷卷捧場的拍着小巴掌,“阿鐵棒棒~”
就這麽一句,酸了一天的阿鐵侍衛心裏就舒坦了,嘴角不自覺的翹起,小眼神得意的瞟了獨久一眼。
那炫耀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但獨久并未做出什麽多餘的反應,甚至還因為剛才他的好意給了他一個友善的笑,弄得阿鐵耳根都紅了,默默的別過腦袋,企圖遮掩住剛才幼稚的行為。
卻不知這一切都落入了直播間觀衆的眼裏,惹得衆人紛紛調侃。
直到看見卷卷剝開了焦黃的荷葉,露出裏面淡黃色雞肉時衆人才停止了消遣,轉移了注意力。
在荷葉打開的一瞬間,濃濃的雞肉香混合着清新的荷葉香就飄了出來。
金鬧鬧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我感覺我剛才似乎并沒有吃那只烤雞。”
狐伽也正垂涎的看着那和烤雞完全不同色的叫花雞,聞言便附和道,“我也是。”
卷卷聽得好笑,大方道,“既然如此,那第一撕就讓給你們了。”
兩人眼睛一亮,一個蛙跳就蹦了過來,齊齊出手,在雞翅處相遇。
狐伽瞪大了一雙紅眸,“我先到的,你選旁邊那塊!”
金鬧鬧不服輸,“我先伸手的,你選旁邊那塊!”
狐伽鼓起了腮幫子,也不廢話,直接出手捏住了金鬧鬧的手腕,金鬧鬧也不甘示弱,反手就是一個擒拿。
見狀,阿鐵搖了搖頭,默默的探出一只大手,輕松的撕走了導致兩人争執的那塊雞翅。
雙手還攪在一起的兩人:“霧草,阿鐵你不講武德!”
阿鐵翻了個白眼,将第一塊雞翅遞給了卷卷。
沒了争執的源頭,兩人也不争了,麻溜的選了另一塊同樣誘人的肉。
這次獨久還是沒動手,阿鐵也似乎習慣了,在給卷卷撕了個雞翅後,也給他撕了一塊。
獨久想對他說聲謝謝,發出的音節卻是阿鐵聽不懂的,說了半個字他便咽了回去,但阿鐵似乎明白他的意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不用道謝,這是你的雞,該道謝的是我們。”
獨久擡頭,又沖他感激的一笑。
阿鐵有些別扭,刷的別過了腦袋,轉過頭後又覺得自己這樣似乎不夠大氣,別別扭扭的又把腦袋轉了回來,“那個啥,你要是不夠就……就擺兩下手,我再給你弄。”
“謝謝。”獨久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兩個字,哪怕對方聽不懂。
卷卷并未注意兩人的互動,她在吃了一塊雞翅之後,就對那幾顆焦黑的土豆下手了。
将土豆從中間掰斷,露出裏面黃色的心肝,剝掉周圍烤焦的外皮,輕咬一口,那粉嘟嘟沙乎乎的口感便讓卷卷眼睛亮了起來,她高興得忍不住嗷了一嗓子,“就是這個味!”
正在啃肉的幾位見狀,都停下了吃肉的動作,金鬧鬧吸了吸手指,腆着臉湊了上來,“卷寶,給我掰點呗。”
卷卷掃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遠處望着她的幾人,吝啬的扒拉了下面前的幾顆小土豆,然後選了最小的一顆推出來,“你們分。”說完,麻溜的就用小手蓋住了剩下的幾顆。
那護食的樣子看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小熊貓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卷卷要是能聽到他們的心聲,她一定會理直氣壯的說: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當我只有一點點的時候,我憑什麽不能摳門!
不過她沒聽見,這話也就沒說出來。
在看到幾人一副呆愣的模樣後,她似乎也覺得自己摳得有點過分,于是又挑挑揀揀的選了半天,最後肉疼的推了一顆比剛才大一圈的出來,“再給你們一顆,不能再多了!”
——【鯊發果斷】:讓她吃!都多大人了還和小孩子搶,你們好意思嗎!
血紅的大字飄出,頓時讓垂涎的狐伽清醒過來。
好家夥,她怎麽忘了還有個暴躁的榜一大哥,她刷的收回垂涎的眼神,善解人意道,“卷卷你自己吃吧,姐姐吃這個雞就夠了。”
阿鐵算是最了解自家少主那點小心思的,也搖頭道,“我也不吃。”
他一說完,獨久也跟着搖了搖頭。
這下就只剩下金鬧鬧了。
金鬧鬧其實也不是非吃不可,他不過是和大多數人一樣,看到別人吃得香,就總想湊過去嘗嘗。
現在見大家都不吃了,他也不好意思再鬧着讓卷卷分給他了。
但卷卷是那種做了決定就不會反悔的人,既然已經分出去了兩顆她就不會在收回來,見金鬧鬧也開始猶豫,她便開口道,“反正我分了,我是不會在拿回來了,你們自己看着辦吧,要是不吃就扔掉。”
四人見狀,互視一眼,金鬧鬧試探道,“要不我們一人一半,嘗嘗鮮?”
狐伽喉頭滾動,目光在榜一大哥的名字上瞟來瞟去,最後新鮮美食的誘惑還是抵擋住了大哥的淫威,她輕咳一聲,心虛的移開目光,強行撐出一股理直氣壯來,“那我就替直播間的寶寶們嘗嘗看吧。”
土豆的口感非常奇特,和所有的肉、蔬菜都不一樣,它很綿軟,還帶着一點沙,就像是在吃糕點,但又沒有糕點那種甜膩和黏糯,它非常松散。
“……好吧,我形容不出來,但總之這是一種讓人欲罷不能的食物。”狐伽回味的吧嗒了下嘴,擰着眉頭努力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可以用來精準形容土豆口感的詞彙,最後只能幹巴巴的憋出這麽一句。
金鬧鬧瞟了她一眼,依依不舍的把最後一口咽下,給她找補了一句,“等你們以後吃了,就知道這個土豆有多特別了,保準吃了一次還想吃N多吃!”
吃飽喝足,天已經開始暗沉,索性他們已經提前完成了任務,不用再趕路。
金鬧鬧攤坐在軟墊上,一只腿搭在另一條腿上翹得高高的,嘴裏還含着一根枯黃的草,聲音拖着,帶着酒足飯飽後的慵懶,“邊緣星的天就是這樣,日照短,估計還有一個小時就會徹底變黑,在那之前,我們是不是得先把帳篷搭起來?”
狐伽也和他是差不多的姿勢,只是考慮到美女的形象,沒有把腿翹起,“那你去搭啊,光嘴上說有什麽用。”
金鬧鬧連斜她一眼都不願,“那你呢,要動一起動。”
阿鐵看了懶惰的兩人一眼,頗為無語的起身,“還是我來吧。”
結果他剛站起來就被一只馬蹄扯住了衣角,詫異的回頭,見是獨久,便問道,“有什麽事?”
獨久嘴巴開合了幾下,有些着急,不停的用眼神去掃不知何時已經和榜一大哥聊上了的卷卷。
卷卷察覺到了,在把邀請榜一大哥去參加第二輪比賽的話說完後,就轉頭問道,“怎麽啦?”
“住處。”獨久吐出兩個字。
卷卷有片刻的茫然,反應過來後才道,“啊,住處啊,是要去找住的嗎?”
“我們準備搭帳篷。”金鬧鬧回到。
“可是獨久不是說了他有山洞,我們可以住他的山洞啊。”
卷卷一說完,獨久就重重的點了點頭。
山洞很大,完全可以住下他們五個人,而且重點是他們腳下這片地是‘活的’,到了晚上的時候就會‘蘇醒’,在外面露宿非常不安全,誰也不知道第二天醒來時會不會被那些奇怪的物質給吞噬掉。
确定了晚上的落腳處,眼見着他們頭上這塊天已經黑得越來越快,幾人也不再磨蹭,起身便開始收拾行李。
獨久的山洞在他菜地的對面,三面都有群山環繞,看着就像是被護在中心的一個安全堡壘。
到了地方,還沒進去,沒見過那片菜地的金鬧鬧就驚嘆了起來,“鬼斧神工啊,人類血脈這麽強大的嘛,在這個活下去都難的地方還能種菜,太了不起了!”
“那是當然,人類未遷徙前,在天臺上、花盆裏都能種菜,更別說這裏了,好歹也是塊地。”卷卷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一邊進山洞,一邊回到。
“所以說人家是智慧種族。”狐伽總結了一句。
金鬧鬧很想怼一句——智慧又怎麽樣,最後還不是沒了——但又覺得這話太惡毒,自然原因誰也料不到,指不定哪天也會降臨在他們這些種族身上,便将到口的話咽了回去。
獨久的山洞雖然比不上他們在外面住的豪華舒适,卻也在這個環境下做到了最大的溫馨。
洞口有用各種食材的根部串起來的門簾,這些根部還被雕刻成了小動物的樣子,看上去很可愛。
山洞裏面,石壁上是用各種顏色的草汁做的畫,還有一套不規整的石桌石凳,石桌上放着幾個有缺口的杯子和一個被磨得發亮的鐵水壺,在石桌左手邊還有一個鏽跡斑斑的鐵桶樣東西,裏面有些灰燼,應當是用來點火照明的。
再往裏走就是獨久平日住的地方了——一塊等人高的石塊,下面墊了很多枯草,枯草上是編織好的草墊,看上去軟軟的,讓人很想上去打個滾。
卷卷心生喜歡,小手試探的在邊緣處壓了壓,軟軟的觸感頓時讓她眼睛發光,小嘴也輕輕的抿了起來。
“好舒服。”狐伽也歡喜的上了手,“阿久好厲害。”
這一路走來,他們越看對獨久的敬佩越重,一個人的內心得有多強大,又有多樂觀,才會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還保有這樣積極的生活态度。
“是真的很厲害啊,怪不得能堅持三年。”金鬧鬧也感嘆了句。
正在給他們倒水喝的獨久聽到,擡頭羞澀的笑了下,用人類語說道,“其實、其實沒有什麽的,我,我也不好。”
“不,你很好!”卷卷立刻回到,語氣堅決有力,“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像你這樣,很多人在面臨絕境的時候,大多會受不了而精神崩潰,你很了不起。”
稚嫩的話語帶着十足的真誠,讓獨久害羞的同時也不禁濕了眼眶。
自出生起,他聽到最多的就是‘賤種’‘肮髒的混血’這樣的詞彙,別說誇贊的話,就連一點好聽的字眼都不會落到他身上。
“真的,他們都在誇獎你。”卷卷小手指着虛空中的彈幕,神情嚴肅的翻譯,“他們說你堅強、有情趣,熱愛生活,還善良,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獨久繃緊了嘴角,克制着不讓自己哭出聲。
原來他晦暗的人生也并不全是絕望,也是會有光照進來的一天。
他死死的咬着嘴唇,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阿鐵見狀,上前輕輕擁住了他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樣拍着他的後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往後一切都會苦盡甘來的。”
這個懷抱堅硬還帶着一點冷意,可獨久卻覺得很溫暖,克制的情緒再也繃不住,哭聲一點點的洩露了出來。
見他如此,幾人都沉默了下來,好半響後,卷卷才走過去把自己的奶瓶塞了一個給他,“這裏面我加了蜂蜜,甜甜噠,喝一點心情會變好。”
碰到奶瓶的那一瞬間,獨久的哭聲戛然而止,身體也變得僵硬起來,他連忙擡起靠在阿鐵肩膀上的腦袋,匆匆抹了把眼淚,抱着奶瓶低着頭急速道,“你們先在這裏休息,我、我去打包種子。”
“他這是害羞了嗎?”看着那急切的背影,狐伽忍不住調侃道。
卷卷搖搖頭,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我有點舍不得把阿久留下了。”
“留下?!”她剛說完,金鬧鬧就咋咋呼呼開了,“小卷卷,我們不帶他走嗎?就算他可以靠人類血脈堅持三年,可誰又能保證下一個三年他還能安然無恙,這太危險了。”
“我想帶他走的,可是他不肯跟我走呀。”卷卷也很無奈,怎麽這次撿個人這麽難呢。
阿鐵眉頭擰起,少主雖然心智比普通的幼崽成熟,但畢竟腦域受限,思考問題也是幼崽的簡單直白,不會彎彎繞繞,因而在很多事情上也不會去多想。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孤獨的在這樣的環境流浪三年,是一定會想出去的,可獨久先是躲過了一切探險隊,在不得已遇到他們後,又不肯跟他們離開,此間一定是有什麽苦衷,逼得他不得不躲在這個堪稱絕境的地方等死。
想了想,阿鐵彎下腰,壓低聲音在卷卷耳邊道,“少主,不如讓星主探查一下他的身份,或許他是有什麽顧慮。”
他剛說完,獨久就走了進來,吓得他立刻就站直了身體,莫名的有種進讒言被抓包的尴尬。
但獨久并未注意到他的窘迫,徑直走向卷卷,将手裏抱着的荷葉包裹遞給了她,“這裏面是我這幾年陸續收集到的,大部分都種活過,只有一小部分沒有發芽,可能與這裏土壤貧瘠有關。”
“外面的菜不容易儲存,你們可以明天一早再摘,不用給我留,全部帶走就好。”
說完,他猶豫了下,還是從懷裏掏出一個用布條纏着的本子,糾結了下遞給卷卷,“這個,是,是我記錄的一點心得,你,你要是用得上的話……要是用不上扔掉就好。”
卷卷接過翻了翻,裏面是用人類的漢字記錄的,雖然用的筆墨顏色不同,但字跡卻很工整,看得出寫這些的人一定很用心。
她感激的沖獨久一笑,寶貝似的将小本子抱在懷裏,“謝謝你,這個非常好,很有用!”
她圓圓的黑眸就像是天上最明亮的星辰,耀眼而璀璨,獨久被這樣看着,心裏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仿佛間竟覺得自己這樣卑賤的人也被人需要了。
他按住心口,那裏正劇烈跳動着,就像是黑暗中的囚徒終于沖破枷鎖,看到了新升的陽光般。
馬蹄攥緊,他眸光越發堅定。
如果能一直被這樣需要着,哪怕是去送死,他也願意!
卷卷将小本子放在小書包最裏面的夾層裏放好,又走到獨久身邊,昂頭再次問道,“你真的不願意跟我走嗎?我們可以一起種菜,一起做美食,一起看食鐵獸星的風景。”
獨久看着那雙期盼的眼睛,又掃了眼旁邊齊齊望過來的幾人,仿佛下定了決心般,“明天,明天我給你答案。”
他想賭一把,如果成功他将開啓新的生活,失敗……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