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衆人望過來的時候,謝愁愁攥着手裏的黃布卷,傻呵呵一笑,表情無辜。
她是個鬼,是個有探索欲、求知欲的鬼。不光那些玩家,她也對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感到十分好奇。
好歹是玩游戲,總得把背景故事給弄清楚吧?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捉鬼師念的那些臺詞,對她來說洗腦能力實在過于強大,再不讓他停下來,她的生命長河就得停了。
念完了那串廣告詞,捉鬼師無東西可念,果真安靜下來。
他砸吧砸吧嘴,似乎還沒覺察出不對勁,轉身看向衆人,表情裏不顯絲毫意外:“貧道剛念完淨魔經,這裏面藏着的厲鬼,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敢再出來作亂。”
在他開口之前,衆人表情還略顯古怪。可在他話落後,他們便也顧不上糾結之前的小插曲。
當下,還是“厲鬼”更吸引人。
“大師,這溫泉池裏真的藏有厲鬼?”
天師表情凝重地點頭:“是鬼中之鬼。”
“此話怎麽說?”
他指了指上,又指了指下:“這山莊之中,藏着數百只大大小小的鬼,但你們可知道,對他們來說,這裏的厲鬼意味着什麽?”
“難道他們全都聽他差遣?”葉欣欣好奇。
“非也非也。”天師搖頭沉聲道,“他們全都是他弄死的。”
“……”
謝愁愁的心裏瞬間油然而生了一種欽佩之情。這豈止是鬼中之鬼,簡直達到了鬼生的巅峰好嗎!在有天師的情況下殺死數百個人,這也太太太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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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又朝天師所指方向看了一眼,再次确定,裏面別說厲鬼了,連小鬼都沒。
也不曉得他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過對于其他玩家來說,這個天師算相當靠譜,從他口中,玩家們得到了不少重點信息。
總結便是——這溫泉區裏,曾溺死過一個年輕的男子。他死得蹊跷,卻至今沒人知道死因究竟是什麽,也無人細究過。死後大概是心底怨氣未散,便化作了盤踞此地的厲鬼。從前年開始,溫泉山莊內便不斷死人,大批大批地死。
不過兩個月,這山莊便榮登鬼屋之首,頻頻上獵奇新聞,再也無人敢光臨。
說來也巧,到這地步了,老板還是舍不得關門大吉,固執己見地開着關門生意。
不過這的确對他本人沒什麽大影響,反正他本人也不在溫泉山莊裏居住。
也就他們這群倒黴蛋湊巧趕上這個好時機,住了進來。
“大師,這鬼不能直接除了嗎?”葉欣欣小聲問。
天師回頭看她,翻了個白眼:“貧道倒是想除,可如今厲鬼不在裏面,能怎麽除?”
語氣之自然,仿佛之前說裏面有鬼的人不是他自己。
衆人表情皆是一僵。
厲鬼不在他還神神叨叨念好幾個鐘頭,這是在講究儀式感嗎?
不過,大概是該說的都說完了,再接着問,天師便一個字也吐不出,背着手攥着海報,閑庭信步般踱走。
他們去休息室的路上讨論了兩句,皆是心驚般地有了個猜想——
“你們說,這厲鬼不在溫泉池內,是去了哪裏?若這是天師故意透露給我們的信息,他是不是想告訴我們,這溫泉池內的厲鬼,其實就混在我們之間?”
剛到休息室,他們就将這個信息分享給了其他人。
“我覺得很有可能,所以,我們今天吃完飯以後再去多找找有關溫泉厲鬼的信息,沒準就能把我們當中的內鬼抓出來。”
由于不知道內鬼究竟是誰,他們的信息都必須得共享。
幾人都表示贊同。
謝愁愁表情最誠懇,頭點得最重。
早餐是饅頭稀飯,每人都分到了一小碟鹹菜。
人員全到齊,昨夜無人出事,十四個人全好端端地坐在這裏。
壯碩男左手抓着饅頭,右手抓着鹹菜,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口齒不清地道:“如果我犯了錯,可以直接把我餓死在這,而不是讓我吃得飽飽的擔驚受怕。”
“你可以選擇不吃,自己把自己餓死。”黑臉男回他。
“我就不。”壯碩男哧溜喝了大口稀飯,擦了擦嘴巴。
“不過我是看出來了,這個游戲根本就不難,也沒那麽可怕,那只鬼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反正是還沒開始殺人。”
睡過一夜之後,他的精神狀态好了不少,面色紅潤,滿嘴油光。
正吃着,一道猶疑的聲音冒了出來。
“高權,你臉上是怎麽回事?”說話的是尹方雪。
壯碩男蹭了蹭臉,不太在意地笑了笑:“哦,好像是有點疼,應該是昨晚上不小心在哪蹭到了吧,沒事,沒啥感覺,就是個小口子。”
對話吸引了其他正在吃飯的人。
“這傷口很小嗎?”女高中生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高權笑呵呵,“一看你們細皮嫩肉就知道沒怎麽磕碰過,這當然是小傷。”
身旁的黑臉男突然驚叫出聲:“草,你的臉!”
謝愁愁看到,他臉上有道從鬓角處橫切向鼻翼的傷口,極深,極長,有血不斷往下流。
絕非他口中所說的“小傷”。
但,若之前就有這麽道傷,不可能到現在才被人注意到。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傷口居然在不斷變化,好似一條在生長的長蟲,在不斷變長,變寬,變深……
直到最後,成了一道橫貫在他臉上的鴻溝,傾斜着,将他的臉分為了上下兩個部分,謝愁愁一眼望過去,甚至能隔着蠕動的血肉看到森森白骨。
周圍人傻了眼,目不轉睛看着,連尖叫聲都卡在了嗓子眼,休息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啪嗒”一聲,不知道是誰手中的饅頭掉到了桌上。
偏偏,壯碩男就好像對之毫不知情一般,他表情奇怪:“我臉怎麽了,不就是小傷嗎,你們看着我做啥啊?”
他終于又伸手摸了摸臉。
這一下,就像是打開了某個機關,手才碰上去,那下半張臉皮,便如同終于支撐不住了般,向下翻落,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內裏。
恰巧門窗開着,一道風吹過,“呼”的一聲,他上半張臉皮被吹起,向着頭頂蓋了上去。若不是還有一小片皮膚同頭皮相連,這臉皮可能已經被吹到了十八裏地外。
上下兩半臉皮,随風飄揚,像肉色的小旗子,面料還帶着卷,翻起時便會露出血色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