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治愈
珞微示意奧林格走到她之前的位置，她的匕首還在龍爪上。魔龍對他們的靠近沒有任何表現，完全一副吃飽喝足的餍足感。
珞微警惕地瞄着魔龍，她迅速将匕首拔了出來，一股鮮血冒了出來。
魔龍猛地睜開了金色的大眼，它大張着嘴，瞪着珞微。當看到她手上拿着還沾着血跡的匕首，以及伏在那喝血的奧林格後，它仰頭大吼了幾聲，随即不甘心地又重新趴了回去，它悶哼了一聲：“又來！沒用的！”
正準備奮力一搏為奧林格争取時間的珞微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毫不反抗的魔龍，不明白它的态度為什麽變得這麽奇怪。但既然它不理會他們，她也不會去惹火。
等奧林格喝完龍血，珞微緊張又期待地看着他。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奧林格卻沒有任何變化。珞微逐漸變得焦急，她翻來覆去地檢查奧林格，想确認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沒變化，還是沒變化！珞微猛然想起魔龍說的那句“沒用的”，難道它的意思是，它的血對奧林格無效？那為什麽會對自己有效？
珞微焦急地站了起來，她不停地重複着：“不可能，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對，還有方法！”
她從地上撿了好幾片龍爪草，仔細地擦掉上面的灰塵之後，她将龍爪草遞給奧林格，商量地問：“不然，你試試這個？”
奧林格在她不安與期待的眼神中接過了龍爪草，他二話沒說将草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咀嚼了幾下之後，囫囵咽了下去。
珞微緊張地盯着他看。
還是沒效果。
珞微有些慌了。怎麽會這樣呢？明明自己可以恢複的，但他為什麽不能？她急得在原地不停地轉圈：難道是因為他現在是堕精靈的原因，龍血才沒有作用？還是因為龍爪草只能被制作成藥劑才可以解除封印？如果是這樣，那她只能帶着龍爪草和奧林格回艾伯鎮。可是奧林格渾身是傷，她又飛不起來，艾伯鎮上的城防軍可能還在抓他，他們現在還不能回去。
珞微急得團團轉，她的眼神不停地掃着魔龍和奧林格，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
奧林格輕輕扯了下她的裙擺，令她停了下來。他仰起頭，安撫地對珞微說：“沒關系的，算了。”
珞微的鼻尖一酸，她重新蹲回他的跟前，看着他湛藍的眼眸，她小心地将手放在他臉上的傷口處，輕輕撫摸着傷口。這一路走來，他一直堅守着對西萊爾的承諾保護着她。哪怕他自己也毫無魔力，卻一次又一次地撲身擋在自己身前。怎麽那麽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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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動，她的指尖冒出一簇銀白色的光，溫柔地觸碰着奧林格的傷口。不一會，被光覆蓋的地方，傷口竟然消失了。
珞微猛地縮回手，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白皙的手。她她她……難道她的魔力除了自愈之外，還可以治愈？這怎麽可能？以前明明沒有治愈能力的！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難道真的是龍血的作用嗎？還是她的錯覺？但奧林格臉上的傷口卻真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奧林格不明白她為什麽又變得激動起來，剛想說點什麽，珞微卻将手按在了他的斷腿處，陣陣銀光從她的掌心不斷湧入他的腿中，他覺得很溫暖。
過了一會兒，珞微小心地将手拿開，她試探性地問奧林格：“怎麽樣？腿還疼嗎？”
奧林格試着動了動腿，不疼了！他高興地瞬間從地上爬了起來，繞着珞微來回轉了好幾圈，走得無比正常，一點都不瘸了。
珞微激動地看着自己的手：有用！真的有用！她似乎真的有治愈的魔力了！既然可以治療外傷，那內傷呢？
她一把将晃來晃去的奧林格拉回跟前，打算繼續驗證自己的猜測。她将手貼着他的手，瞬間，一團耀眼又溫暖的白色光團出現在兩人交握的手裏。白光一點一點地湧入奧林格的體內，惹得他一直好奇地盯着它看。
珞微毫不吝啬地甩出自己的魔力，魔力不斷修複着奧林格的身體，原本肉眼可見的外傷正在一一愈合，見此，珞微像是看見了希望：真的起作用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眼皮開始沉重起來。這一天，又是逃命又是受傷又是恢複魔力，還要用魔力替奧林格治傷，她已經精疲力竭了。強撐了一會，實在是撐不住了，她頭一低，昏睡了過去。即使失去了意識，她的治療也并沒有停下，白光仍舊從她的身上傳遞進奧林格的體內。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及時托住了她的頭，猶豫了一會，那只手的主人小心地将珞微團進了自己的懷裏，像守護着稀世珍寶。
珞微醒的時候，月亮正照在她的頭頂上。她出神地盯着滿月看了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在治療的時候睡着了，這讓她有些懊惱。看來，她的魔力還是不夠啊！她的背後是熟悉的懷抱，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了奧林格在她睡着的時候把她團進懷裏，不僅如此，他還會用羽翼将她裹起來，像裹進了一只巨大的繭裏，很溫暖。
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她輕快地笑了一聲：原來，之前護着她的黑色羽翼已經蛻變成了毫無雜色的雪白色，與滿天銀輝交相輝映。
她好像成功了！
松了口氣之後，她忍不住摸了一把身前的羽翼，好柔軟。
雪白的羽翼幾不可見地抖了抖，珞微更樂了。
“醒了？”身後傳來奧林格的聲音。
“嗯。”她轉過頭，望進了一片清明的湛藍。兩個人靜靜地對視了一會，珞微率先站了起來。她居高臨下地望着奧林格，确定地問，“都記起來了？”
奧林格的眼神清醒無比，臉上也不見了當初的傻氣。他沒說話，仍舊安靜地看着珞微。
珞微唇角微挑，将自己的手伸向他。奧林格這才拉着她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珞微壞心地猛一拉，奧林格被拽得向前一步，穩穩地停在她面前，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的神情。
“嗯，看來腿是徹底沒事了，羽翼也恢複了，一切都好了。不錯不錯！感謝我蒙對了的治愈能力！”
聽聞這話，奧林格驚訝地挑了挑眉：“你……蒙的？”
“不然呢？我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有治愈魔力啊。還好，蒙對了，治好你就夠了。”珞微臉上擺出明顯的壞笑，說得理直氣壯。
看着她輕松明媚還帶着點壞的笑，奧林格心中一動，他突然附在她的耳邊，壓低了嗓音，說道：“是，謝謝。”
珞微被他的呼吸激得起了層雞皮疙瘩，她不适地歪了歪頭，想蹭掉耳邊的癢意。
奧林格低低地笑了。
恢複了清醒之後，真是不可愛！珞微腹诽了一句。
珞微松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奧林格讀懂了她的眼神，瞬間，他的羽翼就被收回了體內。
“啧！果然，魔力也回來了！” 珞微滿意地點了點頭。
奧林格卻注視着她空蕩蕩的背後，猶豫地問道：“你……的羽翼？”
“殘缺的，沒見過吧？”珞微聳了下肩，不以為意地回答。
“不，很美！”奧林格真心地說道。
從見到那羽翼的第一眼，他似乎就有些不能自已。這些年，他見過無數精靈的羽翼，但沒有哪一個人的羽翼能帶給他那種震撼。那銀白色羽翼上似乎還泛着淺金的光，那麽純淨，那麽無瑕。好想去碰一下，真的好想。在珞微昏睡的時候，他滿腦子想的全是這個念頭。但精靈的羽翼是無比敏感的存在，他怎能唐突她呢？
“多謝你的誇獎！”珞微揮了揮手，繼續說道，“行了，既然我們都恢複了，那我們現在的樣子，城防軍應該認不出來了，可以回去了。”
“那它怎麽辦？”奧林格猶豫地指了指魔龍。
珞微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其實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趁着魔龍安靜的時候逃跑。但她不确定魔龍是否還會追他們，以它的速度，他們壓根逃不掉。況且，從剛才起，她就對魔龍的轉變無比疑惑。她的心被勾出了一些蠢蠢欲動的好奇。
“不然，我們去看看？”
試探性地說完，珞微就朝趴在不遠處的魔龍走去。奧林格緊緊地跟着她，警惕地戒備着。
魔龍見珞微走了過來，它擡起巨大的頭顱，親昵地往珞微身上蹭着。
珞微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魔龍的腦袋跟着向前蹭着。
她緊張地站在那裏，即使趴在地上，魔龍的體形仍舊比他們高出太多。她不明白魔龍為何突然變得溫順了起來，但她的腦中似乎萦繞着一絲模糊的意識。
“你……”珞微的喉嚨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麽。
魔龍金色的豎瞳眼巴巴地看着她，那個瞬間，珞微似乎讀懂了它的期待。她小心地擡起手，放在魔龍的大腦袋上，輕輕摸了一把。
魔龍惬意地半眯上眼睛，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珞微幹巴巴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魔龍悶聲道：“吾名卡魯，吾主。”
珞微手一抖，她顫着聲音問道：“你……你叫我什麽？”
不僅是她，就連一直關注着他們的奧林格都露出一副吃驚不已的表情。
卡魯蹭着珞微的手，重申道：“吾主，吾一直在等你。是你的血脈喚醒了吾的記憶，從今以後，吾将繼續追随你的左右。”
珞微突然覺得右腿膝蓋疼了一下。什麽叫自己的血脈喚醒了它？明明就是它差點吃了自己！珞微一臉複雜地看向奧林格，看他是否知道些什麽。
奧林格沉吟道：“它好像是要你和簽訂契約的意思？”
珞微記起來了，她聽西萊爾提起過，精靈是可以與魔獸簽訂契約的。烏蘭卡大陸是有高階魔獸存在的，精靈可以通過購買或獵捕的方式去獲得高階魔獸，與它們簽訂契約。契約代表着魔獸的絕對服從。西萊爾曾惋惜地回憶過肖恩捉到的雷豹，那也屬于高階魔獸。
但像魔龍這種傳說中的存在，珞微不明白它為何要與自己簽訂契約，這對它來說很不利啊。
卡魯卻哼了一聲，不屑地說：“契約？那是什麽？吾和吾主才不需要什麽契約！”
“那你是什麽意思？”奧林格問。
卡魯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高傲地說道：“哼！堕精靈沒有資格和吾說話！”
奧林格被噎了一句，他苦笑地看了眼珞微。
珞微忍俊不禁，她不禁說道：“他不是堕精靈。”
卡魯繼續仰頭：“哼！那也是堕落的精靈！”
珞微被逗笑了。她注視着卡魯，腦中思緒百轉千回。一開始，她只是覺得這頭魔龍突然的轉變有蹊跷，但對于自己無意間收服一頭魔龍來說，她還是不敢相信的，畢竟，她為此差點失去了一條腿，甚至，按照卡魯的說法，如果不是她所謂的血脈喚醒了它，那她現在可能連命都沒了。這麽沉重的代價，換回了此刻一臉溫順的魔龍，她怎麽想怎麽都覺得自己賺了。她真的有魔寵了！
算因禍得福麽？她不知道，但她隐隐覺得，她和卡魯之間似乎真的多了點牽絆。這種感覺，她竟然不排斥。
目前，恢複魔力對她來說只是第一步，在她的前面，還有一條無比艱險的路。對于孤身一人的她來說，卡魯無疑将會成為她的巨大助力，她的确需要它。
“那我們之間需要什麽儀式嗎？比如，歃血為盟之類的？”理順了一部分思維之後，珞微艱難地問出這一句。她的傷才好，她其實很不樂意再挨上一刀之類的。
卡魯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地問：“什麽儀式？為什麽？”
“不是……要結契約關系嗎？”
“吾主，吾說過了，我們之間不是契約關系，我們的關系比契約更牢靠！吾找到了你，自然就不會離開。所以你也別再輕易離開吾。”似乎想到了什麽難過的回憶，卡魯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珞微摸不着頭腦地站在原地想：它該不會是認錯了人了吧？但這魔龍眼睛大得跟風燈似的，不至于眼神差得認不出人吧？可萬一它以後發現自己認錯人了，會不會一怒之下，再給自己咬上幾口？
想到它那血盆大口以及森森利齒，珞微不禁有點怵。但她現在還有更好的選擇嗎？沒有！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卡魯自願跟着她，她當然不會往外推。至于以後，以後的事，誰又算得出來呢？到時候再想辦法吧！她暗暗下定了決心，再擡眸，她的眼底已一片堅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