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鷹
熱場的樂隊過後，又接連是幾個樂隊的表演。
似乎是過了初次看現場表演的勁頭，再加上耳邊又總有JOHN在點評各個樂隊的缺點，嚴歡逐漸沒有最開始時那麽興奮。
現場的演奏雖然也很容易調動情緒，但卻沒法讓他擁有與那晚一樣，第一次聽JOHN撥弦時那種觸動心靈的感覺。
他不由想，或許JOHN并沒有說大話，這裏樂隊的水準和他們那邊相比，還是有差距的。
這麽想着的時候，李波一邊晃着身子，一邊過來找他。
“怎麽樣，我就說不錯吧！是不是很夠味？”
人群中的李波，臉色已經通紅，面上滿是興奮的神彩。“我跟你說，嚴歡！這才是真正的音樂！不是那些悲傷春秋唱着你愛我我愛你的小文藝！你可別也學人家裝憂郁，那我可一定當不認識你！”
嚴歡一笑，不說話。他心裏卻已經有了另一番思量。
什麽是音樂？它能觸及你的靈魂，帶動最深處的情感。他想起那一晚JOHN彈奏的小曲，心裏對李波的話有些不屑一顧。我有我的音樂，而它，并不在這裏。
被現場表演鼓動起來的熱血雖然已經漸漸冷卻下去，但是嚴歡心中對于搖滾的渴望卻是一發不可收拾。他現在蠢蠢欲動，迫不及待地想立馬回去拿起吉他，彈他個天昏地暗。
他是有點想走了。可就正在這時，原本就昏暗的酒吧驟然全暗下來，完全沒有光亮！
人群先是一愣，接着高聲呼喊起來！
“夜鷹！夜鷹！”
“阿聲！阿聲！”
人們賣力地喊着幾個名字，似乎是壓軸的樂隊準備出場。黑暗的舞臺上有幾個人影登了上去，沖着臺下歇斯底裏的觀衆們揮着手。
嚴歡有些興致缺缺，心想又不是什麽大明星，擺什麽譜？不得不說，他現在是有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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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手快速撥弦，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咚噠，咚噠,鼓手輕打節拍。
一陣幾乎刺破耳膜的吉他聲亮起，流暢，犀利，毫不給你喘息的機會，就那麽直直刺進心裏！它來無影去無蹤，卻緊緊抓住心弦！黑暗中，吉他手的手指在弦上翻飛，帶出的曲調氣勢嚣張，就如同午夜的鷹，君臨夜晚！
燈光驟亮，打在舞臺中間的吉他手身上。
一頭半長的黑發在微醺的音樂中輕晃，冷峻的臉掩藏在燈光的陰影中，眉目緊閉。臺下的女人們發出陣陣嘶啞的尖叫，拼命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付聲！”
正在彈奏的吉他手突然擡起頭，望了眼臺下。那眼神好似吞噬人的猛獸，要抓住你啃噬幹淨！
嚴歡心律突然停跳一拍。
他耳邊，傳來一陣更勁動的撥動！随即，是整個樂隊猛然提高的伴奏，主場扯開喉嚨，對着麥克風大聲嘶吼起來。
沒錯，是嘶吼！仿佛是瀕死的病人在撕扯自己身體上的每一寸血肉，痛入骨髓，更刻入心扉！随時随地都在邁入更絕望的境地，都在發出更嘶啞的吼聲。
這種幾乎令人窒息的沖擊感，就是搖滾？帶給你致命快感的音樂，就是搖滾？
一曲過後，嚴歡才發現自己手心不知道什麽時候捏的滿是汗水，就連後背也都濕透了。
真是猶如毒品一般的音樂，它能啃噬你的心神。
“JOHN，你還在嗎？說些什麽。”嚴歡深呼一口氣。
那樂曲濃稠的黑暗感覺，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不是很喜歡這種風格，但是不可否認正深深被其撼動。這究竟是哪一種風格的搖滾？
“死亡金屬，似乎有些不同。”JOHN困惑。
“連你也不清楚？”
“畢竟我死了這麽多年，這世上有新出現的搖滾風格也并不稀奇。”
“……JOHN，你究竟是個存在了多少年的老鬼？”
JOHN忽視了他這句話，不過卻給予了這支壓軸樂隊一個不錯的評價。“他們還不錯，尤其是那個吉他手。”
“他很厲害？”
“在我聽過的吉他裏面，他可以排進前一百。”JOHN正色道：“而其他還年輕，有很多潛力。”
“不過如此。”嚴歡有些失望。
“能被我排進前百的都是獨一無二的人物。歡，就你目前的實力來說，連前一千萬都擠不進。”
嚴歡黑着臉，“老鬼，你可以不說後面那半句話。”
兩人的交流完全是在意識中，在旁人看來，就是嚴歡這個小鬼頭在音樂的沖擊下，傻愣愣地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嘿，小鬼，第一次來這裏？”
旁邊有一個高壯的大叔和他打招呼，“怎麽樣，感覺不錯吧？”
這人問的和李波一樣的話，嚴歡本不想理睬，但也不願惹麻煩，只能回道：“還行，不過我并不喜歡死亡金屬的風格。”他這完全是現學現賣。
“哈哈哈！小鬼口氣倒不小！”壯大叔大笑道：“你還知道死亡金屬？不錯不錯，不過夜鷹的搖滾可不是死亡金屬，而是旋律金屬，班門弄斧也要掂掂自己有幾兩！”
嚴歡頓時羞惱地雙耳通紅，他心裏痛罵JOHN，過時的情報真是害人不淺。老鬼這時候倒潛進他意識中一言不發了。
看出嚴歡的窘迫，那大叔又笑起來。“年輕人不要害臊！畢竟旋律金屬也是從死亡裏分離出來的，很多人都分不清它們。你還算不錯！”
旋律金屬，死亡金屬，還搞個分支？
不都是搖滾，分那麽多種類別幹什麽？簡直和老鬼JOHN一樣麻煩。
嚴歡心裏低咒幾句，同時也想擺脫這個纏人的大叔，便謊稱自己要去廁所。現在臺上已經又換了一支樂隊在表演，衆人的情緒正高，沒有幾個人離場。
嚴歡從擁擠的人群中掙脫出來。他看了眼身後人聲鼎沸的舞臺，決定還是去廁所透一口氣。
人少的地方，空氣清新不少，嚴歡深呼吸一下，準備進廁所去洗把臉。然而他剛推開廁所的門，就僵在那動彈不得。
男廁，洗臉池旁，一個女人正低聲呻吟着，她埋頭在另一個男人的跨下，張大嘴吞吐着什麽。而被她讨好的男人，只是背靠着牆，嘴裏叼着根煙，面無表情地吞雲吐霧。
女人的低吟聲回旋在室內。
“唔……恩，阿聲……唔恩。”
我擦擦擦擦擦擦擦！
嚴歡大退一步，啪的一聲關上廁所大門，摔的震天響！
熱血上湧，他一邊惱火一邊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不對！應該是戳瞎那對光天化日之下宣淫的狗男女的眼睛！公共場合，知不知道什麽是公共場合，他們究竟在搞什麽？
嚴歡飛快地走了兩步，怒火沖天。他又突然想起來，廁所裏那對厮混的男女中的那個男人似乎有點眼熟。
等等，那冰冷看人的态度，那斜四十五度角俯視人的目光，不正是剛才臺上夜鷹的吉他手？
“JOHN！你們搖滾樂手都是這麽沒節操嗎？”
“男歡女愛，難道不是人之常情？”JOHN用新學的成語反駁他，“你要知道，搖滾樂手是很受歡迎的，有很多女人為了和樂手們睡一晚千裏迢迢的跑過來，我們那時候俗稱她們為‘骨肉皮’。”
“恰當！果真只有一副骨肉和皮囊。”
“你生什麽氣？放心，等你成了知名樂手後，也會有很多女孩來找你玩樂。”
“我才——不需要！”嚴歡怒吼他，氣勢洶洶地跑到外面，一走近舞臺，沖天的樂聲就響徹耳膜。但嚴歡現在心情極差，只覺得這些聲音煩人。他在人群中找了半天，逮着李波，就勒着他的後衣領把他拽了出去。
“你幹什麽？我還沒玩夠呢！”李波掙紮。
嚴歡回頭看他一眼，李波立馬就不敢說話了。他看得出來，自己這個朋友現在心情不佳，還是少招惹為好。
兩人離開演藝吧沒多久，廁所門推開，一臉面無表情的青年整了整衣服，神色淡然地離開。
“付聲！”身後的女人哀怨地看着他，卻沒有換來吉他手絲毫的憐憫。
他走進光影紛雜的燈火。他的世界，是搖滾和吉他。
第二天，嚴歡對着鏡子撲了好幾次冷水，才确定不會被人看出自己睡眠不足。他和李波昨晚淩晨兩三點才回來，而嚴歡更由于腦中一直擺脫不了那些音樂，直到天亮都沒睡着。
他有些渾渾噩噩地走在去上課的路上。
路邊落下的梧桐葉，鋪成厚厚的一層。而那些循規蹈矩的學生們，也都一個個從他身邊經過。看着這一如往常的畫面，嚴歡心裏突然湧上一股煩躁。
他看着自己腳下的影子，和那些學生們的影子毫無二樣。背着苛重的書包，走在沒有分叉的這一條路上。
有那麽一刻，他真想撕破這束縛人的牢籠！
像昨晚那樣，無拘無束。
作者有話要說： 小科普：
今天潛聊一下搖滾的種類，有耐心地朋友請繼續往下看吧。
給搖滾分類，很多人認為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為搖滾樂的種類每時每刻都在更新發展，要一一數盡各個流派的不同，還真是一個頭疼的事情啊。
那我們就只說一說兩大最常見的類型，金屬與朋克。
金屬：從名字上來看，就有一種沉重和硬朗，仿佛都能嗅到那股鐵鏽味。堅硬與強烈，就是金屬樂的代名詞。當然金屬也細分成很多種，本章節提到的死亡與旋律就是其中之一。
朋克：PUNK,這個詞在最開始的時候，是形容小流氓混混街頭妓女那種類型的人，後來朋克被延伸為一種精神，随意，邋遢。它往往不太講究技巧，而是一種思想的釋放和宣洩。
金屬和朋克，就像一個高富帥和屌絲，彼此也有間隙。說一件有趣的事情，國內有一家朋克搖滾酒吧，門口挂着的招牌，上面寫着：金屬黨和XXX不準入內！哈哈。
其實我覺得這兩個算是腹黑攻和別扭健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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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技巧性的，厚重的，有力度。
朋克：不重視技巧，狂放，非主流的。
（非資深見解，有高手有建議請盡管提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