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傅忱把吃食都拿過來, 周圍的宮侍見禮喚陛下,懷樂聽到動靜耳尖一動,視線平移過去, 入眼是一雙黑金滾黃線繡着龍形爪紋的靴履。

懷樂站起身,局促站到旁邊。

跟着宮人後見禮,小聲喚陛下萬安, 她昨夜苦惱吼了一場,嗓子有些酸疼,聲音出口有些啞。

宮侍見到傅忱親手端着吃食, 驚于他親力親為, 正要過來接手, 結果全都被傅忱屏退到殿外。

門關上時發出吱呀的聲音, 就只剩下兩個人了,懷樂局促緊張害怕。

懷樂沒有失憶,她昨天氣瘋了, 才和傅忱大呼小叫,這一會那股被激怒騰升的‘勇氣’沒了。

她心裏蔓延着濃重的後怕,傅忱會不會殺了她, 她還更擔心, 傅忱會不會殺了柏大哥柏夫人溫伯伯。

若是傅忱因為她而遷怒了柏大哥一家,那懷樂就是真的罪人了。

“..........”

懷樂揣揣不安, 她的手指都要被她揪破皮了, 誰知道傅忱并沒發怒,反而對她展唇一笑, “醒了?”

懷樂以為幻聽, 她擡頭看過去。

眼前的男人笑得春風和煦, 聲線溫和輕柔, 叫懷樂一瞬間怔愣。

她開始懷疑傅忱是不是被奪舍,懷樂怕他遷怒,原本在心裏醞釀好的托詞,這一刻都講不出來。想要和他道歉的話哽在脖子裏。

眼前的傅忱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昨天的事情好像沒有發生,懷樂有種不真切的感覺,傅忱怎麽會沒生氣?反而對她好。

傅忱給懷樂遞過來木筷,懷樂說了一聲小小的謝謝,接了就捏着,沒敢直視他。

傅忱讓她坐下,他擺着菜,“這些,全都是你從前念叨,你喜歡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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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桌上的菜色精致可口,香味俱全,比當時懷樂領到的小食不知好多少倍。

擺放倒了,葷菜全都擺在懷樂的面前,素在傅忱那邊,是全都緊着她吃。

“用飯罷,多吃些。”

他要多給梁懷樂吃一些,好好補她的身子,不叫她瘦弱,走兩步路都會喘氣。

那時候傅忱想過她會不會因為太瘦而死掉。

在她真的‘死’掉以後,他自責懊悔,常常想她怎麽就死了,是不是因為平時他給梁懷樂吃太少了,她太瘦弱,所以沒扛過來那個冬天。

她的’屍體‘一直沒有動,擱置在偏殿裏,暗樁常命人一天一換給‘她’送很多吃的。

傅忱都知道,他不僅知道,還偷偷給她做過很多酥餅,饴糖,肉膜之類的東西摻合在那些裏面,給她送去,讓她不要餓肚子。

懷樂捏着筷子,怕又惹傅忱氣,她很順從,吃了一口米飯,在嘴裏幹嚼着。

不敢夾眼前令人食欲大開的肉,她害怕這是最後的送行飯。

牢獄裏的重犯,臨死前都有一頓好的,懷樂吃了這一蹲,命就沒有了。

“.........”

傅忱看她一直沒有動菜,臉恨不得埋進碗裏,他親自給她夾了肉,都是一些精肉。

“多吃一些。”

懷樂受寵若驚,她身子一僵,傅忱給她夾的肉她看一眼,就驀然垂了眼簾。

那片肉底下周圍的飯,她都不敢扒,只在嘴裏幹嚼着先前的那一小口,嚼了好多下,沒了之後她才又扒面前的碗沿邊的飯。

“.........”

傅忱突然停下筷子,又給她夾了好幾塊肉,都是不同小盤裏面各式各樣的炖雞肉,魚肉,燒鵝。

懷樂的碗被他夾過來的飯菜堆得高高的,覆蓋了她所有的菜。

傅忱太反常了,懷樂這會徹底停了下來,放下手裏的碗和木筷。

擡頭,對上傅忱的臉,欲問,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好停頓下來,“……”

傅忱反問她,“怎麽不吃了?是不是這些菜都不合胃口,你告訴我,想吃什麽,我去給你重新做。”

他小心翼翼地在征求懷樂的意見。

懷樂愕然,這些都是他做的?他給懷樂下廚??!

四姐姐說,君子遠庖廚,他貴為天子為什麽要動手。

懷樂的禮數雖然不似姐姐們受過禮儀姑姑的教導,卻也知道很多,此刻她擺正自己的位置。

誠惶誠恐,斟酌着話朝傅忱說道,“懷樂輕微卑賤,陛下萬歲貴體,不應該做這些。”

“懷樂……不能吃也不敢吃……”

又是陛下,非要和他之間隔出這道天塹嗎,能不能回到過去,傅忱想要回到過去,他不希望懷樂和他有隔閡,他渴望懷樂和他像從前一樣親密。

傅忱靠近懷樂,執起她的手,屈膝彎下身子。

他沒有再連名帶姓的叫她,反而喃喃喚她,“樂兒。”

懷樂被抓了手,傅忱掌心的溫熱燙得她一瞬間要縮回來,可傅忱力氣大,拉着沒讓她縮回去。

懷樂不肯擡頭,他就低下來,傅忱将自己放在一個很低的位置,仰着臉看着懷樂。

他哽咽,他原本想着不叫梁懷樂知道,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她會得意的,會捏着他。

可是昨天,梁懷樂朝他争執,細數他的錯,他才醒悟,他不該藏了。

他不會說也應該要說,在偏殿的時候,如果他早些告訴她,正視他自己的想法,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應該和她說,說給她聽,告訴她。

“我知道我從前做錯了,錯了很多,做錯了很多的事。”

“我辜負了你,我不應該那樣對你說話,也不應該攆你走,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攆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你騙我……”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的命一點也不硬,你也是會死的,我錯了……”

“你走了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我不應該和你争執,我去找你,你不在了。”

“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改,留在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再也不兇你罵你嫌棄你,什麽都能為你去做。”

“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他在說什麽,傅忱說他錯了,他和懷樂道歉,說要重新開始。

“……”

懷樂仿佛出現了幻聽,耳朵窩子裏嗡嗡作響。

這是傅忱嗎?這還是那個矜傲的漂亮質子嗎?他為什麽要對懷樂說這些,昨天他還對着她兇呢,說了很多……

他昨天說懷樂有了別人,還說她走了很久,走了很久,他數着懷樂離開的日子。

懷樂那時候除了怕,她心底也個聲音,她驚愕,漂亮質子攆她走了,為什麽又要數着她離開的日子。

為什麽今天要和她說這些。

他不是最讨厭她了嗎?

他找她回來,是要和她重新開始?怎麽重新開始,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了,況且他也有了三姐姐。

他是不是想戲弄懷樂………

傅忱啊,那個傅忱啊,高高在上的漂亮質子,眼裏目空一切,他落魄時都看不上懷樂,現在是最天底下尊重的男人了,為什麽突然看上懷樂了。

湊得近了,懷樂看了好久,他在男人的臉上沒有找到戲弄的成分,他的心在懷樂的掌下跳得好快,好響。

一下下震着懷樂的掌心,砰砰砰……

她在傅忱的眼裏看到了明晃晃的讨好。

讨好?

他讨好她?怎麽可能,明明之前還那麽兇狠,問她是不是想死。

滿臉都是盛氣淩人的氣?人怎麽變得這麽快?讨厭不讨厭,他知道說這些意味着什麽嗎?

他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但無論不管什麽意思,懷樂都不敢再賭了,或許曾經,傅忱和她說這些的時候,懷樂會感動得痛哭流涕,會和他在一起。

可現在她知道,不應該把情感寄托在別人身上,她應該為自己活一活。

懷樂之前太委屈了,她渴望有人愛她給她關懷,讓那份得到的愛來覺得她是重要的,所以被人珍視。

可後來才明白,這種愛,她應該自己給自己。

她還可以愛別人,但是不能丢掉自己。

“……”

懷樂順着傅忱的話,說天子有錯,說給他聽開始什麽,開始也只是他和三姐姐的開始。

一切轉得太快,她又在想,會不會是夢?

懷樂疑心,這一切好像假的,她會不會已經被殺了,眼前是假象,都是死後的虛假。

懷樂伸了一只手掐她自己的腿腳,用力擰了一把,疼得她龇牙,眼淚花花亂轉。

會疼,不是夢,不是幻境。

傅忱滿眼滿心都注意着懷樂的一舉一動,自然是看見她的擰腿的動作。

他給懷樂揉那塊被她掐紅的嫩皮肉,心疼問道,“你掐自己做什麽?”

懷樂怎麽敢說實話,她頭搖得像撥浪鼓,頭上的鳶尾花簪子跟着亂晃。

“……”

傅忱沒有得到回答,失落,他很失落,卻也知道,他不應該空講,人已經回到他的身邊了。

只要好好對她,等她原諒她了,就可以重新開始。

“你嘗嘗我給你夾的菜,再多吃一些。”

傅忱揚揚筷,懷樂兩只手擺起來,“不、不用了……我飽了。”

傅忱自然是不信,她剛剛吃的,比在偏殿的時候吃得還好少的。

是不是這些葷菜她不喜歡,傅忱眼看着這些菜食,略一思索,極有可能是他做的菜與南梁的菜色不大符合。

西律的胃口不似南梁這邊的甜,梁懷樂的口味也偏甜一些。

“早些時候吃饴糖米糕不好,那些太過于甜膩,不大喜歡吃肉的話,嘗一嘗煨好的雞湯,還有這碗桂圓蓮子羹。”

傅忱給她舀了兩碗,遞到了懷樂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想吃,除了擔驚受怕不想吃之外,也是真的沒有胃口。

“我真的飽了……”

她說罷時還低着頭,那一彎嫩白的後頸像懸月一樣,傅忱想将粥和湯端到懷樂的眼皮子底下,給她聞聞,聞見味道,她許就想吃了呢。

誰知道傅忱湊過來,懷樂誤以為他要對自己做什麽,是先前他扛她,又剝她衣裳,叫懷樂心裏留了一些不好的陰影,她下意識擡手就想捂着衣裳襟口。

正趕了個碰巧,懷樂仰起的手打翻了傅忱端過來的湯和粥羹,滾燙的湯水順着他骨節分明的手腕以及盤膝而坐的衣衫走勢而流下。

看到傅忱被燙傷的手臂,懷樂也跟着哆嗦。

滾燙的湯水浸了衣衫沾着皮肉,一片火辣辣的疼,傅忱渾然不察疼痛,他伸手過去,要問她。

“你有沒有被燙到?”

懷樂犯錯了,她攪合了傅忱給他做的飯菜,還誤傷到了他,懷樂急得帶哭腔,“我沒有燙到。”

“你燙到了……”

她還是記得擔心自己的,傅忱臉上微一笑,他仿佛察覺不到手上泛紅起皮的傷痛,安撫懷樂,“我沒事。”

“你沒有被燙到就好,身上呢,有沒有事?走起來看看有沒有哪裏疼?”

懷樂搖搖頭,小聲道,“沒有……”

她看着傅忱的傷,她伸手要去扶碗,撿起來去收拾,傅忱抓着她的手。

一碰上懷樂,她身上就發僵。

傅忱心頭略微苦澀。

“我叫人來收拾,你不要動,先起來。”

懷樂聽話起來,傅忱看着她離遠,她一臉擔憂看着他,忽覺得這傷還是值得的。

還好,她還是記得心疼他的。

傅忱看着滿地狼藉,嘶啞着聲音朝外喊人。

暗樁第一時間進門,“陛下。”

被滿地的羹粥湯水驚得一大跳,陛下又和小公主鬧上了?

“您?”

傅忱沒理會他,站起來指着外頭的宮侍,“叫他們進來收拾。”

南梁的宮侍傅忱向來不用,在傅忱的眼裏南梁的宮侍多是狗仗人勢谄媚之徒。

因此傅忱只派他們在外頭守着,從不讓人近身他的吃食和內事,常屏退出去。

傅忱威壓,之前有宮侍偷懶,在私下打雙陸,直接被傅忱收拾了一頓實實在在的,砍手的砍手,剁腳的剁腳,拔舌頭割鼻子。

有了這些前車之鑒,誰都不敢在傅忱面前造次。

“你去叫太醫還有幾個女使過來看看,剛剛朕弄倒了粥碗,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燙到……”

就怕懷樂瞞着他,不與他說。

“是。”

地上很快處理幹淨,暗樁也帶着太醫和女使折返,女使是給懷樂檢查身上的有沒有燙到的。

她有些不敢想傅忱會那麽細心周到對待懷樂嗎?這不過一個晚上而已。

懷樂倒也配合,她身上的确是沒有燙到。

那粥羹和湯水全都往傅忱那邊跑,他剛剛手疾眼快的攔下了。

他看起來要更重,手都紅了,粥羹和湯水還是冒煙的,肯定燙得不行,傅忱叫她吃的時候,還吹了幾下。

懷樂以前端過炭盆,炭盆薄,她的手指就常常被燙到,傅忱的湯水直接就往身上招呼了,肯定疼的吧,但他面不改色,瞧着又不疼的樣子。

“……”

太醫要先給傅忱看,他的手臂纏了紗布,怕扯下來的時候,那些曾經喂養蠱蟲而顯得醜陋的傷疤展現在懷樂的眼前。

他推拒說不用,“你先給她看。”

太醫看着安好的懷樂,又看看傅忱,為難道,“這……”

“小公主她身上并沒有燙傷啊,反是您……”

這手都起燙傷泡了。

懷樂想着這燙傷終究是因着自己鬧出來的,怕日後傅忱因着這傷遷怒到柏家,她小聲長了口,“陛下還是聽太醫的話看看吧……”

懷樂一說話,傅忱立馬就聽了,“好,我聽你的。”

暗樁,“……”

太醫,“……”

傅忱開始前,他先确認了又問了太醫一遍,“她果真沒有燙到吧。”

太醫連忙應,“小公主并無大礙。”

“好。”

傅忱帶着太醫進了偏殿,才拆了紗布,湧起的水泡黏着包裹紗布,撕下來一層皮,此刻這傷勢看起來觸目驚心。

懷樂在外間等,傅忱透過隔絕垂落的紗幔看着她的側臉和背影。

她依然柔軟,渾身都那麽的吸引人。

都說,女大十八變,梁懷樂現下雖然沒有到那個年歲,卻也越來越好了。

傅忱看着太醫給他上藥的手,心下湧起一股敏感的自卑。

他認真思忖了片刻,問旁邊的暗樁,“你覺得朕面色恐怖嗎?會不會變醜了許多嗎?”

那子蠱死後,母蠱不能養在傅忱的體內,已經被他取出來了,子母蠱蠶食他的心血,吸走了他一部分的精力。

暗樁瞧着傅忱面色怔松,“?”

求問容貌,男子為何要求問容貌,大多是看手上的權勢。

“陛下怎麽做此想?陛下容色無雙,世上并無人能及。”

“是嗎?”

暗樁發自內心說的實話,傅忱卻不信,他不醜的話,怎麽梁懷樂都不偷偷看他了。

她以前都偷偷看他的。

沒看,她一直背對着她,傅忱催促太醫快一些,快些包紮好了。

他想和懷樂待在一起。

她剛剛是關心他了,傅忱反問暗樁,“剛剛她叫朕看手就醫的對吧。”

暗樁說是。

傅忱又問,“朕怕會錯了意,惹得她不開心了,你剛剛也在現場,你聽聽她說那話的意思,她是不是在關心朕。”

陛下……暗樁話一哽,“小公主話裏是在關心陛下。”

傅忱笑,“還好,是關心,她還是心疼朕的。”

暗樁看着傅忱心情沉重,他并不覺得懷樂是心疼傅忱。

因為以前暗樁親眼見過懷樂心疼傅忱的樣子,有了對比,他知道懷樂她不是心疼。

更像是怕傅忱傷到了,她脫不開手,和柏家脫不開手的樣子。

傅忱順着懷樂的目光朝外看去,看到了外頭的樹,那地方曾經是種木芙蓉樹的,那會他賭氣,就把木芙蓉拔掉了。

如今種的白玉蘭,第一次,梁懷樂送給他的就是木芙蓉花。

傅忱吩咐暗樁,“把外頭的樹換回來,曾經是種的是什麽就換回來什麽。”

暗樁領了吩咐,答是。

還好當時移植的木芙蓉樹并沒有挪走,都在偏殿的園裏種着。

傅忱手臂上的大面都傷得很嚴重,挑掉水泡,露出裏頭的肉,看着都觸目驚心,暗樁上藥瞧着都手抖,可傅忱一聲沒吭。

暗樁忍不住多嘴問,“陛下為什麽不躲?”

傅忱的身手暗樁知道,數一數二的,他明明可以避免湯水灑到他身上,為什麽要受着。

想到之前,傅忱總喝了酒,弄得滿身是傷,難不成陛下有了什麽傾向.....

暗樁不知道傅忱心中所想,他微息,

“避側避前都是對着她的方向,朕要是躲了,就撒到她身上去了。”

他寧願是他自己。

傅忱指着外頭,“今夜就把樹換回來,對了,偏殿要好好的收拾,重新修繕,修繕的時候你要親自去留意。”

“是。”

懷樂一回來,傅忱就吩咐人收拾偏殿了。

傅忱的目光又挪回懷樂身上,低頭看着身上的傷,比之過往,“這些算得了什麽。”

跟受梁懷惔那些的,不過都是一些皮肉傷罷了。

傷不傷都是次要的,有人疼才是主要!

說到傷,傅忱不情願問了一句,“柏清珩如何了?”

暗樁手一頓,“送回去了,也找了郎中,屬下暫且未收到消息。

送回去的時候失血過多,已經氣息奄奄。

失血過多,應當能救回來。

只是匕首入的深。

柏清珩受傷重,又拖延了許久,汴梁的郎中醫術怎麽比得上宮內的太醫,若有太醫去救治。

他應當能好快一些。

但傅忱不松口,柏文溫自知冒犯,沒有來請,宮內的太醫誰敢擅自給他治,就算他柏家三代為官,如今可是傅忱握政。

陛下問起他,是要叫人去給他治嗎?難不成小公主鬧到這份上,陛下還真順了她的意?

叫人去?

“哦。”傅忱漠道。

暗樁就知道,怎麽可能,陛下巴不得柏清珩死了。

“之前你提回來那只兔子呢?”

他還記得是梁懷樂養的,就是不知道那來的兔子。

“屬下放到雀鳥司了。”

陛下和小公主好不容易重逢,怎麽能叫這只兔子攪了事。

“去抱回來。”

梁懷樂總愛這些小玩意,十七死了,別叫這只也死了,別再叫她傷心與他鬧了,他一見到她哭,心裏便覺得痛,別再惹了梁懷樂不開心,真叫她恨上他。

“是。”

.........

傅忱包好了手,本以為他能和懷樂再相處,誰知道朝堂出了一些急事,他只能抽身去辦。

他說他要走,懷樂松了一大口氣,眼裏漾出驚喜,叫傅忱背過身時,臉上一直覆着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他煩極了,下午在勤政殿議事時,帶了情緒,那些個大臣,個個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生怕講錯一個字。

一直忙到晚間,傅忱才得空,他去了膳房原要自己動手,但時辰晚了,只能叫人上一些小食過來。

傅忱不讓請安的宮侍出聲,他靠近時懷樂并沒有發現。

他就立外頭的窗桕處,目不轉睛看着她。

見到那只兔子她果然很高興,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傅忱看着她眉目彎彎的眼睛,也難得跟着笑了。

他擡起手,眼神沿着懷樂輪廓描摹她的模樣線條。

這樣的梁懷樂,仿佛在偏殿時的她,好久違。

回來沒多久,如今終于笑了,他好想和她認真的說說話,回到那時候,他們就在殿內。

他看書累了,就這樣看她,她做事時很認真,撥炭盆,洗被褥,抱着十七給它順毛,傅忱看時收斂眸光,她沒有發覺他在看她。

可是傅忱臉上的笑,沒維持一瞬,就生僵僵在臉上,因為懷樂摸着兔子的頭,提到柏清珩。

“久久,你說柏大哥好了嗎?我好擔心他,他傷得那樣重,能不能扛過去,好想問問哦,可是找不到人問,在這裏一點都不開心,懷樂想回去了,你也想家嗎?想我們的家。”

小兔子餓了,發出嗚咽。

“沒有白菜葉啦,久久吃小米糕。”

小兔子很喜歡和懷樂親近,它往懷樂湊,歪頭蹭她的掌心。

懷樂掰了一塊小米糕,分給兔子一半,自己吃一半,邊吃邊和它說。

“久久,你也覺得柏大哥肯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對,柏大哥吉人天相,肯定會沒事的,久久好好的,柏大哥也好好的,我們都要好好的。”

“...........”

“等回去啦,我們就去放河燈,再問問書鋪掌櫃,還要不要懷樂去幫忙謄抄,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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