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秋

晚上去了軒坊齋，章鴻蒙才知道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家庭聚餐，對面的客人早早就來了，還有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女生，細長烏黑的長發，穿着紫色的長裙格外的優雅有氣質。

兩位父親在試圖緩和這個氛圍，讓年輕人可以更加和諧的接受這個飯局，女孩落落大方的伸出手自我介紹道“陸夢華，現在目前在D大的心胸外科工作，主治醫。”甜美的笑容一點也不膽怯。

章鴻蒙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和她握了握手，“章鴻蒙，在城中村開一家小診所。”非常紳士的三秒不到立馬松手。

聽到他這樣自己我介紹，章丘叔尴尬的咳了咳，讓孫瑤叫服務生上菜，邊吃邊聊，可全程，章鴻蒙只是像個餓鬼投胎一樣低頭狂吃，一句話也不說。

打着家庭聚餐的相親局草草結束，離開時，陸夢華主動提出添加聯系方式，這讓章丘叔十分欣慰，有一人主動那這段姻緣也許可以延續下去。

推了推他兒子的手臂，讓他趕緊識趣的給手機號碼，章鴻蒙選擇退開彼此的距離，笑着打馬虎眼說“手機沒電了，我也記不住號碼，下次有緣再給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陸夢華也沒有強求，禮貌的點了點頭，就跟着她父親一同離開。

黃叔将孫瑤先送了回去，包間內，章丘叔大發雷霆的拍着桌子，罵人的話都是那些，不懂事，幼稚，自以為是，章鴻蒙聽得耳朵都起繭了，空調也吹不散他爸身上的火氣。

“我回來只是想着一起吃飯，過個中秋節，結果，變成了相親局，那你考慮過我嗎？霸道地一手遮天，小時候興趣特長你選，長大後專業你選，現在，我的結婚對象你也要選？我是傀儡嗎？”

章鴻蒙輕描淡寫的說着自己被束縛的過往，他知道章丘叔壓根不會理解，果不其然，臉上又挨了一巴掌，嘴角內一股血腥味，他很熟練的抽了幾張紙巾，吐出血水。

“我是為你好，你在那個城中村有什麽前途？開一家小診所，然後呢？找一個村裏外來務工的女人結婚？你的志向也就這樣？”章丘叔吼得脖子都紅了，指着他的手都在顫抖，恨鐵不成鋼。

“爸，對你來說站在金字塔頂端，擁有上億身價的志向才是志向，那些為了過上自己想要的小生活努力奮鬥就是廢物無能，那我沒什麽好跟你說的。”将倒下的凳子扶起來，推開門深吸一口氣說道“爸，中秋節快樂。”

室內一片寂靜，空調不停的輸送着冷氣，章丘叔的額頭卻在不停的冒汗出來，顫抖的摸出口袋裏的藥片含了一顆進去，淚眼婆娑的摸着錢包裏那張泛黃的照片，“阿秀，我真的不會教了。”

昏暗色彩斑斓的燈光在臉上劃過，震耳欲聾的音響讓人心情澎湃，章鴻蒙姿勢慵懶的坐着，連續灌了三杯酒下肚，嘴角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江守看他這樣子，估計又是和他爸鬧翻了，嘆了口氣沒說話。

“帥哥，請我們喝杯酒呗。”兩個身材不錯的女孩走到他們的卡座上，江守樂見其成的招手讓她們坐下，卷發的那個女生還給章鴻蒙的杯子倒了酒，還沒舉起杯子，對方是就彈坐了起來，目光炯炯的盯着手機。

何宋玉說他回去了，那為什麽租戶群內發的照片裏面會出現他的身影？

半島小區前面有個大型的超市，門口在舉辦中秋彙演活動，沒有回家的租戶都過去那邊湊熱鬧，這不，群裏面有人在發人潮擁擠的照片，随意點開一看，何宋玉高挑的身材入鏡了，雖然手機像素不高，聚焦也沒弄好，可他還是一眼認出何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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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守，你車借我開回去，到時候我讓黃叔開回來給，你明天到我家去取車就行。”章鴻蒙打了電話讓黃叔過來接他，于是，他拿起桌上的鑰匙就出門了。

“喂，鴻蒙，你去哪？”江守一臉懵逼，撓了撓頭發看着桌上的酒還有美女，他這個發小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算了，只能找其他朋友一起出來喝酒。

何宋玉還不知道自己的謊言被一張照片給拆穿了，雙手抱胸挺直的現在人群中，舞臺上的節目十分枯燥，可他也不知道還有什麽東西打發自己心裏的焦慮，只能在熱鬧的人群中自我消化。

滕長生夫婦也來了，跟他隔了一米的距離，錢小麗臉色還沒有完全恢複，精神看起來也有些疲倦，當視線相撞時，對方的眼神還有些恐慌，何宋玉微笑點頭就轉移了視線，職業病又犯了，揉了揉眉心，繼續看着舞臺。

不知過了多久，餘光中，他看到了錢小麗和她先生說了幾句話就默默離開了，這讓何宋玉警鈴大作，越過人潮慢慢跟着她。

錢小麗進入商場，跟着人群進入電梯，何宋玉一直看着電梯往上升直到頂樓，他就沒法冷靜，立刻按了隔壁的電梯，可他沒有滕長生任何聯系方式，這時，正好章鴻蒙的電話進來了。

“何醫生，你不是回家了嗎？為什麽會……”

“鴻蒙，快去聯系滕長生，來嘉義百貨的頂樓，快”何宋玉沒等他回複，立刻進入電梯，按下樓層，焦急地打字告訴他最壞的情況。

章鴻蒙吓得眼睛都瞪直了，趕緊在手機找到長生的微.信給他打語音電話，他自己也差不多快到了D市。

錢小麗打開沒鎖的門，樓頂的風很大，吹得她有些冷，眼神暗淡的走到矮牆邊，舞臺那邊熱鬧非凡人頭攢動，其中就有一個是她的老公，她無聲的笑了笑。

回想起自己的經歷，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好的事情發生，貧困山區出生，早早就嫁人了，幸好，長生是一個老實人，他們一起出來打工，在這邊做保潔，工資也不算很差。

結婚這麽多年，一直也懷不上孩子，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多囊，比較難懷上，這本就讓她十分自卑，還遇上家裏父母中風，長生拿了很多錢給她家，更讓她埋怨自己沒法為她老公生兒育女。

好不容易有一天，她開始孕吐，買了驗孕棒發現懷孕了，長生的眼睛都有淚光，于是，她也加倍愛惜自己，可誰能知道是什麽宮外孕，還差點沒了半條命，醫生說，第二次懷孕是這種情況概率很大，讓他們懷孕後，一定要去醫院做檢查。

錢小麗一個見到蟑螂都會害怕到腿發軟的人，此刻卻毫不猶豫的站在上面，如果她死了，長生才能毫無負擔再去娶一個老婆，這樣，他們家才能延續香火，自己也算不拖累他了。

“錢小麗，你別動”

激昂的嗓音讓她回過頭來，這人是章醫生的朋友？今早給他們拿月餅的人。

“小麗，你冷靜一點，先下來好不好，為什麽要選擇這個方法？”何宋玉氣息不穩的試圖跟她溝通，錢小麗臉上都是幹透了的淚痕，她看了眼天上一輪圓月，笑了笑道“團圓從來就不屬于我和長生哥，我沒這個福氣給他生小孩，就不要再拖累他了。”

何宋玉快速的分析出她的人格特點，結合近來發生的事情，他大概能猜的到緣由是什麽，便搖了搖頭說“可你想過沒？活下來的滕長生會被大家說成什麽樣子？”

錢小麗的臉色變了，這話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