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豪門界的楚河漢界
“你媽給了你咱家的傳家手镯,那手镯你奶奶當時就傳下來一只,你大嫂就沒有。”
這事是後來祁連深才發現的,老婆已經給了,他也沒法再去要回來,他們家在他之前幾乎都是一代單傳,沒想到他生了三個兒子,以後如果有三個三兒媳,給誰都不好,就準備把手镯放着,誰也不給。
但沒想到自己老婆暗戳戳給了二兒媳。
家裏有三個兒子的情況下,要麽誰也不給,要麽給長媳,這是傳統慣例,但祁連深也沒想到金寶貝這麽不靠譜,不喜歡大兒媳偏心二兒媳到這個地步,直接拿去給了二兒媳。
他後來給大兒媳自己的黑卡也有這部分原因在裏面,雖然一個手镯也不算多值錢,那就是個物件,但其中象征的意義不同。
蘇書自覺理直氣壯,是去問公公要個說法的,因此手機開了免提,所有人都聽見了這話。
包括從廚房裏出來,準備請教媳婦到底怎麽做的祁生,他上網查了,還是沒學會,感覺廚房裏的所有東西都跟他有仇……
剛出來就聽見這話。
還有看了大嫂朋友圈,看到那張大嫂不知道上哪兒玩,和蘇書濃妝豔抹的照片,那地方看起來就像娛樂場所,蘇書又打扮成那樣,祁遠心裏一下子就急了,趕忙回來。
到了家,就聽見他爸從電話裏傳出來的聲音,說完這句,他還沉着聲說:“這個手镯你們一個敢拿一個敢接,就別再惦記別的事。”說完就挂了。
當了多少年的霸總,祁連深真不高興的時候,全家沒人敢惹他,今天蘇書是因為卡的事感覺被虧待了,一口氣上來才敢打電話去的,正所謂理直氣也壯。
但現在公公一句話駁回來,她徹底沒了底氣。
她看向婆婆。
手镯還挂自己手上,熱得發燙。
之前她隐隐覺得這個镯子看着很有年代感,應該不是普通的镯子,有一定意義,自己隐約猜測到幾分,但也沒問,能拿手上是好事。
但沒想到,真是祁家傳給兒媳婦的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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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被公公這樣指出來,她手上的手镯似乎也成了燙手之物,大嫂身為長嫂都沒有呢,她一個老二就給戴手上逍遙,怎麽想,也有幾分心虛,不地道。
她更萬萬沒想到,婆婆竟然會幹出這種事?
假如沒人知道,公公也不在意,那邊相安無事,現在問題是,所有人都聽見了,公公也嚴肅指出來了,那這個手镯她戴着還合适嗎?
蘇書頓時後悔打去這通電話了,更後悔開了免提。
感覺自己身上多了好幾道視線,她握着手機,尴尬擡頭,發現不但自己大哥出來了,祁遠也回來了,正往裏走,臉上帶着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親媽。
蘇書:“……”
金寶貝:“……”
祁生大步走過來,走到蘇書面前,他一向吊兒郎當的,人也不是沉悶的性子,愛玩愛鬧,哪怕快三十歲的大男人了,眉宇間仍然有些少年意氣和風流,看着像二十幾出頭,現在突然沉着臉,像是壓抑着怒火的模樣,有幾分吓人。
蘇書站在原地愣住。
祁生雙手抱臂,手伸出來,掌心向上,看着蘇書:“拿出來。”
蘇書下意識問,“拿什麽?”
男人身高體長,這麽近距離站着看人,便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思。
他皺了皺眉,冷聲說:“我奶奶的镯子。”
他皺起眉頭時,高挺的鼻梁更挺拔了,身上又沉着份氣勢,隐隐散發着壓制的氣息,氣場強大,和平時那個浪蕩大少不太相同,還挺英俊迷人。
慕曳撐着下巴側頭看着,專注欣賞。
一句奶奶的镯子,将這個傳家手镯和金寶貝以及蘇書分隔開來,他分明是說,不管是他親媽金寶貝,還是弟媳蘇書都沒有權利處置這個手镯。
這個時候,浪蕩纨绔的不講究和骨子裏的霸道因子就顯現出來了,看蘇書站着不動彈,他直接下了通牒,“自己拿,還是我拿?”
他作為男人是不跟女人動手的,也不可能跟自己弟媳動手,一個镯子也代表不了什麽,但他就是不願自己的媳婦沒有的東西,她蘇書有。
兩人都是祁家的媳婦,自己老婆還是長嫂,憑什麽把镯子蘇書?這不但不符合常理,關鍵是讓慕曳受了委屈。
他剛才一聽見爸說的話時,就下意識看向自己老婆,看她臉色,怕她會多想,會傷心。
如果換成一般人,應該不會像祁生這樣當場發作,不給弟媳面子,但祁生他不是常人,他自來就不是個紳士性子,更不是講道理的人,他是纨绔,是從小就混天混地霸道慣了的人,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和慕曳其實是一種人,都不太在意他人的想法。
這是祁遠已經過來了,站在蘇書旁邊,看向大哥,“哥。”
兄弟兩人互相對視一眼。
祁遠從蘇書手裏,将手镯拿下來,說:“這手镯給大嫂吧。”
今天回來看到的一切有點超乎預計了,好像家裏鬧開了有些亂,他原本還想着自己老婆和大嫂背着他出去玩的事,現在不想了,他不想因為這點事鬧得家裏不愉快,孰輕孰重他是明白的。
他想輕拿輕放,他親媽金寶貝卻氣了,“書書就留着吧,反正你大嫂有了卡,想要什麽買不到?還用區區一個手镯?”
一個手镯材質再好,再值錢都有限,但那張代表財富和身份的卡卻是無限的,兩相對比,金寶貝覺得這也沒什麽,反正都叫老頭子訓了一頓,為什麽還要還回去?
說完就要把镯子搶回來。
祁遠人也高,他随便向上一伸手,他媳婦和親媽都搶不着,他走到大嫂面前,認認真真将镯子遞給她,還道了歉,“這事我不知道,大嫂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你是嫂子,這個镯子理應給你。”
慕曳對祁遠印象不壞,兩人還有奶茶之誼,互相之間都覺得對方是個有意思的人,本來就沒多大仇,最近因為蘇書的事還頻繁微信聯系,哪怕不是叔嫂關系,也能稱得上朋友之誼。
她倒不是想為難祁遠,只是還玩弄着指甲,琢磨着想去染個別的顏色,懶懶掀了掀眼皮,輕笑,聲音軟而嬌,“什麽髒的臭的戴過的,我不要。”
“一個镯子而已,稀罕。”
她聲音輕巧懶意嬌柔。
說完站了起來,看自家大狗狗還站那,一身戰意還沒熄火,嘴角翹得更高,上前将他大手牽住,拉着人就往樓上走。
兩口子只給全家人留了個背影,高的高,嬌的嬌,般配無比。
但此時此刻,氣氛卻安靜得可怕。
祁遠看着手裏的镯子,嘴角抽了抽,不合時宜地想起新章要怎麽更了,大嫂真的太有意思了,她說話動作神态都格外有趣,這種人跟不管什麽性格的人相處都很有張力,很有看頭,他要更她個十章八章的!
看自己老公陷入發呆中,嘴角還挂着可疑的傻笑,尤其是看着大嫂離開的方向……
蘇書:“……”酸了酸了,又酸了。
一事還沒跟他算明白呢,又來!
種種跡象都表示,祁遠這厮對大嫂分明有見不得人的心思!尤其是剛才大哥要從她這裏那手镯,他當老公的不但不維護她,還主動将她手镯拿走,這表現讓她心裏涼了半截。
哪怕知道這行為其實是九分對的,她戴着這個手镯不合适,沒人說出來還好,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公公也對此不太愉快,戴着就是招人恨,很不懂分寸。
但對歸對,作為女人,她還是心裏不太痛快,酸澀難耐,以前覺得自己老公優秀正直靠譜,是個好對象,現在覺得,去他娘的優秀正直!
他是正直了,但還不如大哥那樣的浪蕩子呢,人家二話不說就給大嫂撐腰,作為被“讨伐”的對象,她既怕又羨慕。
氣性上來,她将老公手上的手镯丢到桌上,也不要了,大嫂不要了還要諷刺一句,髒的臭的,她不稀罕,難道她就成了髒的臭的,招人嫌?
蘇書紅着眼睛上了樓,也沒理會剛回來的老公了。
整個一樓不算早已經靜悄悄躲起來做事的傭人,就說這些主人們,就剩金寶貝和二兒子了。
至于小兒子祁芭早在大哥大嫂上樓時,也靜悄悄上了電梯,回了他自己的五樓天地。
作為高智商天才,大概是看不懂他們“凡人”怎麽這麽多叽歪的。
祁遠摸摸臉,問自己媽:“蘇書……”
金寶貝瞪了他一眼,“你這情商是随你爸了?”
這話瞎說!祁遠認為全家人就他情商最高,最能看明白很多彎彎繞繞,誰讓他是狗血小說的個中老手呢?
看沒人,他就問了,“媽你為什麽把奶奶傳的手镯給蘇書?”
“你收起來不給任何人都行,把這镯子給蘇書,感覺特別不好。”
祁遠很不理解,他喜歡看戲是沒錯,但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得是在一定規則範圍內,不能破了這個規矩,鬧得家宅不寧,就不好了。
因為清楚自己老婆和親媽的戰鬥力,所以他很放心看戲,現在感覺還是放心太早了,親媽忒不靠譜了。
金寶貝也有幾分心虛,但怎麽能在兒子面前示弱?今天一天下來,她已經連失幾城,從一開始想要以大兒媳去白帝那種不正經地方教訓幾句,到這會兒,頻頻落了下風。
橫豎沒有一個她占理的。
被老頭子說也就罷了,兒子也質疑她,這媽當得有什麽意思呀!全世界的豪門當家夫人也沒她這麽憋屈的,被媳婦壓着打!
她蹦着情緒,也板着臉,強撐着不認錯,“當時你大嫂嫁進來,非但沒讓你大哥收心,兩個人還漸行漸遠,你大哥看着更加不着家,更不上進了,我就覺得你大嫂不行,她不是個好媳婦,也不是個好兒媳,一氣之下就把镯子給了你媳婦。”
“蘇書她優秀懂事能力強,那時剛進了你爸公司,表現好辦了大事,你爸都誇呢,給咱家掙臉,對我這個當婆婆的也貼心,我就想把镯子給最好的兒媳婦有什麽錯?你奶奶既然傳給了我,那這個镯子就是我的,我愛給誰給誰,不行?”
“你自己媳婦你自己不護着?”站什麽正義啊!
金寶貝現在覺得二兒子比起大兒子終于有了缺點,他太正直善良了,這樣的性格,就注定不會太自私,不自私呢,就落不到什麽好處,不會争。
這樣的性格怎麽能不讓她多偏心?
二兒子是早産,還是因為她沒注意早産的,生下來有幾分先天不足,隔三差五出個毛病,她便小心翼翼養着照顧着,那時大兒子已經三四歲了,能跑能跳壯實得像頭牛。
還特別調皮活潑,比起弟弟的弱小,他不用大人分心去多照顧,他自己跟自己就能玩得很好,從小就精力旺盛,能帶着圈子裏的小朋友到處占山為王,稱王稱霸,給人家當大哥。
人都不是聖人,金寶貝也不是,她在二兒子身上花費的心思和時間多了,又有兩分愧疚,加上二兒子從小就實在乖巧懂事,還知道體貼當媽的,哪怕不是女孩子,他也是個貼心小棉襖。
理所當然地她這個心就偏了兩分。
不喜歡大兒媳更喜歡二兒媳也有一部分是愛屋及烏的緣故,當然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怎麽的對大兒媳就是喜歡不起來,病弱憂郁,像個玻璃人,不太說話就不太會讨好婆婆,她感覺在大兒媳這邊當婆婆沒什麽存在感,沒威嚴。
當初她的婆婆,祁生的親奶奶出身書香世家,名門之後,最是講門第和規矩,不但自己學識淵博,儀态優雅,且對小輩也是如此要求,尤其是她這個兒媳。
她出身不好,也沒什麽儀态可講究,她婆婆看不上她,對她愛答不理的,和慕曳還真有點像。
金寶貝覺得她也不是毫無緣由讨厭大兒媳的。
相較之下,二兒媳明豔大方,懂事乖巧,情商高會來事,很會說話,也很貼心,時常送她點小禮物,陪着出門逛逛街說說話,十分貼心。
且二兒媳出身也算不上真“千金”,她家底蘊太淺了,滿打滿算十幾年罷了,也就是說二兒媳一開始跟她一樣,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再大點的時候,家裏才發達。
這讓她感覺跟二兒媳更投緣一些,兩人有相似之處。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她偏袒喜歡二兒媳都理由充分。
這些話她當然不會剖開了跟兒子講,就翻了個白眼說:“我偏袒你媳婦,你還不高興?”
祁遠也不是個嚴肅的人,比起親爹的嚴肅霸氣,他更溫和幾分,但此時也擰了眉毛,跟親媽講道理:“媽,您從別的地方偏袒蘇書,比如喜歡跟她出去玩,不帶着大嫂,送點小禮物什麽的,這些都無傷大雅,但這種傳家手镯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外人知道您将镯子越過大嫂給了蘇書,那別人怎麽想?”
“大嫂出去社交,別人怎麽看待她,怎麽看待我們家?不知道的可能以為她這個大嫂是假的,最差就是懷疑我和大哥争繼承權,穩壓大哥一頭了。”
“媽,我們是親兄弟,我和大哥之間不存在争鬥,爸的東西愛給誰給誰,反正我這輩子就在公司給爸打工,爸也不會虧待我們,你以後就一碗水端平了,少折騰這麽敏感的事。”
桌上的镯子放着都放涼了,無人問津,祁遠想了想叫人收起來,送去銀行保險櫃鎖起來,這樣一來,誰也別想了,放那邊涼着吧。
二兒子向來優秀又貼心,少有這麽多話,還是用來說她這個媽的。說完了人就要上樓哄媳婦去,只剩下金寶貝一人。
金寶貝:“……”
由慕曳逛“鴨館”引發的镯子事件,讓整個祁家仿佛陷入了混沌的陰雲中,這幾日不管是誰心情都不太好,金寶貝也熄了兩分戰火,不似以前那樣每天都像一直随時宅鬥随時教訓兒媳婦的公雞一般,她最近很沉默,不逮着餐桌上訓人了。
蘇書和祁遠也鬧着別扭,兩人吵吵鬧鬧的,從公司再到家裏都沒好臉色。
只有慕曳心安理得,心情愉快。至于她的狗東西,一直都是一副二傻子的模樣,在腦子裏自己能跟自己上演一場大戲,時喜時愁,但不管怎麽樣,他們兩人是沒再糾結镯子的事情了。
只要慕曳不在意,祁生就無所謂,他真看不上一個外物,他只是怕自己老婆受委屈。
這樣看來,全家人分成了兩撥。
一撥是慕曳祁生小祁芭,三人都過得比較自在,和以前沒差,能專心做自己的事,另一撥是祁遠蘇書金寶貝。
祁遠還陷入哄媳婦的迷茫中,不知道媳婦氣什麽懷疑什麽,沒找到正确方向哄,另一方面又得小心翼翼把自己因為奶茶事件險些崩壞的人設撿起來,在媳婦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祁二少的“優秀”,但祁遠感覺苦惱,特別摸不着頭腦,他越是這樣,媳婦就越生氣,越不想搭理他。
再說蘇書,從在婆婆大哥面前被大嫂戳穿她撒謊還告黑狀的事,感覺已經天塌了,再被公公指出來镯子一事,塌得更徹底。
她心很亂,非常亂。感覺一直以來掌控在手中的,不管是家庭關系也好,自己老公也好,亦或者自己一直保持的優秀人設也罷,這都是她引以為豪的東西。
現在這些東西感覺有了裂縫,談不上徹底破碎,但是它不完美了,秩序被打破,不是像以前一樣的軌跡正常運行了,現在徹底混亂了,竄道了,以至于讓她幾日來都沉浸在自己黑暗的世界誰也不想搭理。
偏偏自己老公還沒眼色,越添越亂,他不出現還好,一出現她想起他和大嫂的事,還有和大哥表現對比之下的慘烈,整個人更氣悶了。
金寶貝更不用說。
所以這一撥三個人基本都沉浸在烏雲密布的世界。
只有對面那撥人插起了勝利的旗子,頭頂着晴空碧雲,短暫獲得了勝利,自在輕松享受生活的樂趣。
小祁芭看似生活沒什麽變化,繼續和祁生這個當大哥的鬥智鬥勇,給慕曳添了不少樂趣。
他倆之間就像一只大老虎和一只小獵豹,老虎是成年的,小獵豹還是幼崽,戰鬥力不相上下,因為老虎憨,比不上小獵豹智商高,所以雖然肌肉發達戰鬥力強,卻常常也被智取,鬧笑話。
幾日後,小祁芭站到慕曳面前,仰頭看她,開口說:“考試。”
小祁芭因為和同學産生矛盾,捉弄同學反擊的事,被慕曳接回家“反省”,現在得回去期末考了。
他來到大嫂面前,希望大嫂送他去學校考試。
至于家裏其他蠢貨?
那沒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