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琴棋書畫一二三

周家住的是一棟古式四合院,占地比祁家小很多,但古香古色,別有一番雅致。

慕曳和祁生剛停了車子,兩人從車子出來,後頭跟着的祁遠夫妻倆也到了。

蘇書下了車就走過去,挽住大嫂的胳膊,笑眯眯說:“大哥開車太快了,差點追不上。”

然後看向大哥手上提着的小紙袋,問那是什麽?

“給兩位舅爺爺的禮物?”

祁生驕傲地咧咧嘴,說不是。“這是我家曳曳畫的畫,我準備帶過來給舅爺爺品評一番,讓他們指點下曳曳的畫,也好交流一番。”

蘇書愣住了,不是禮物啊……她皺起眉頭,忙問:“大哥沒買禮物?”

大過年來周家拜年不帶禮物?

祁生更驕傲了,“舅爺爺不喜歡我買這些俗物過去,就算拍賣會上拍到什麽好的古董字畫他們也不喜歡我送,我就沒買,但是我想啊,禮輕情意重,一會兒讓你大嫂給他們露兩手,現場寫副祝詞給長輩也行,這樣更有心意。”

主要還是為了炫妻……

蘇書看出這麽個意思,她無語了下,心裏頭也慌,怎麽辦,她什麽都沒買啊!

祁遠從車後箱拿出兩籃子進口水果,這是随時備用着的,提着說沒事。

“舅爺爺舅奶奶都不是那種重俗物的人,他們家什麽都不缺,也不喜歡我們張揚浪費買一堆東西,買了進去他們反而不高興,提着水果正合适。”

蘇書這才勉強聽下來,她主要是好強習慣了,怕被大哥大嫂比下去。

慕曳跟着也從車上拿出一個超大的紙袋子,裏面是一個個小袋子,裏面裝的同一家品牌的不同系列的絲巾,各有樣子,十分獨特雅致好看。

這個品牌不是頂奢,是比較小衆的,但這家連絲巾都是手作的,每一條絲巾色彩紋路都不相同,極受貴婦追捧,有的人有收集癖,就愛買這家的絲巾,每個不同樣子都收,不管是拿來別着包包還是挂脖子上都好看。

周家的女人就跟他們家氣質一樣,都講究一個雅致特別,簡單大方,絲巾這種東西送她們正合适,不過分奢華,也有自己獨特的氣質,好搭配。

慕曳一口氣買了十幾條過來,樣子都不同,可以自己挑。

蘇書:“……”還是大嫂精。

她今天失策了,什麽都沒帶,等會兒進去不丢人?

但人到這了,不能掉頭就走,那樣更難看,只好硬着頭皮和大哥大嫂進去。

祁遠倒不在乎這些,主要他沒媳婦這些争強好鬥的心思,既然來了他就當串門一樣,進去了滿臉笑意。

二舅奶接了祁生電話就一直在等着,看到老二祁遠兩口子也來了,有些詫異,沒表現出來,笑着讓兩兄弟帶着媳婦進來坐。

重點在慕曳臉上看了幾眼。

她臉上帶着獨屬于女性長輩的溫和慈善,打量的眼神也很溫柔,倒不讓人難受。

慕曳對她笑了笑。

她就笑開了,拉着慕曳的手坐她邊上。

早有傭人奉上熱茶,二舅奶拉着慕曳坐在主位,他家是古式的黃梨木椅子,特別寬大,一張能坐兩三個人,前面泡茶的也是一整套的黃梨木桌子。

二舅奶笑着說:“我現在老了記性不好,竟忘了孫外甥媳婦叫曳曳呢,這名字真好聽,你別見怪。”

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大孫外甥已經在路上,媳婦肯定也聽見了,老人家就解釋一句。

慕曳抿了口茶潤潤嗓子,才說:“是我不是,嫁給阿生這麽久沒上門拜訪。”

二舅奶笑得更開心,“你是個好孩子,別見外了,阿生那小子見到他兩個舅爺爺跑得跟鬼追似的,他自己不樂意來,還能帶媳婦上門?”

蘇書看她們倆聊開了,就喊道:“二舅奶。”

祁遠也跟着打招呼。

二舅奶笑眯眯的,小姑子去世了,他們家跟祁家來往也沒那麽頻繁了,畢竟一個是書香門第,一個是做生意的,兩邊平時交集少,現在見到兩個孫外甥帶着各自媳婦上門,她心裏也高興。

她招了招手,讓老二媳婦也坐她邊上來,蘇書高興地屁颠屁颠過去了,二舅奶就一人拉着一只手說話。

蘇書感覺和大嫂平了,她也坐二舅奶邊上,不差什麽。

老太太自己也是個老教授退休,氣質溫和優雅,說起話來更是如沐春風,很有涵養,輕易不給人家難堪,兩個孫外甥媳婦都照顧到了。

這時從裏頭又出來幾個女人。

有兩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還有兩個二三十上下的年輕媳婦,另外三個中年女人。

為首的中年女人戴着金絲邊眼鏡,一身板正嚴肅,看着比較高冷,另外一個中年女人穿得随意休閑些,人看着有幾分圓潤,嘴角還有顆痣,見到慕曳他們就笑開了,“阿生阿遠今天怎麽過來了?還帶了媳婦過來,給奶拜年呢?”

祁生和祁遠站了起來,将位置讓給三位女性長輩,他們另外找位置坐。

祁生環上那中年女人的肩膀,親近地說:“大舅媽,二舅媽,三舅媽,這不是想你們了,特意來看看?”

長了痣天生笑臉這位是周家的大媳婦,也是大舅爺爺大兒子的媳婦,那位戴着眼鏡一臉嚴肅的是二舅爺爺的兒媳婦,另外一個看着斯文安靜些的中年女人則是二舅爺爺的大女兒。

然後兩個年輕媳婦,是他們各自的孫媳婦,兩個女孩子一個是小姨的女兒,另一個是大舅媽的女兒。

二舅奶說一群男孩子都出門野了,“就在附近的高爾夫球場,阿生阿遠要是想去找表哥表弟玩也行,一塊去,這是過年了,你們舅爺爺才不唠叨,要是換成平時,都要念死他們了。”

如果今天過來就是串串門,沒別的目的,祁生估計就屁颠去了,他籃球打得好,高爾夫也是一絕,天生運動神經發達,但他今天是帶媳婦來擴展社交,順便炫妻的,所以就說想陪二舅奶,不去玩。

二舅奶笑眯眯的,還給祁生抓了一把糖果。

那個戴着眼鏡一臉嚴肅的二舅媽冷哼一聲,“巧言令色,非君子之道。”

祁生擡頭,苦了臉,“二舅媽,您別念了,您就快和舅爺爺一個德行了,二舅舅也沒像您這樣嚴肅啊。”

二舅媽臉更冷了,“坐沒坐樣站沒站樣,跟長輩說話也不端正,嬉皮笑臉,沒正行。”

祁生:“……”

慕曳勾了勾唇,笑着看狗子被二舅媽訓成喪頭喪腦的樣子。

二舅媽懶得說這個小混蛋了,看向小混蛋的媳婦。

說:“你叫什麽?”

慕曳還沒說話,祁生就幫媳婦回答了,說他老婆叫慕曳,愛慕的慕,搖曳的曳。

“是不是特別詩情畫意?”

二舅媽:“這解釋不端莊,以後少這麽說話。”

“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是以日進也。”

“莫嫌荦确坡頭路,自愛铿然曳杖聲。”

說着,看向慕曳:“你做什麽的,學哪個專業的?”

祁生嘴角抽搐了下,跟老婆使眼色,他無能為力,二舅媽就是這樣,天生一副老夫子的模樣,非常古板嚴肅愛較真,且一顆紅心長得過分正直,不曲不倚,看特別看不慣像他這樣的。

比兩個舅爺爺還難搞。

這回是他連累媳婦了,二舅媽估計看他不順眼,對他印象壞,所以也怕他媳婦有樣學樣,是不是跟他一樣不靠譜,才找話考察的。

慕曳從前在紅樓裏扮演了黛玉一回,那是真正的古代才女,對付二舅媽這樣的女人,軟硬都不行,但拿出黛玉的模樣,最是合适。

她倒也幹脆,就裝一副黛玉的樣子,輕聲說:“剛畢業不久就嫁了阿生,暫時沒做別的,學的油畫藝術專業。”

二舅媽看她樣子是極其喜歡滿意的,這姑娘儀态氣質好,人看着舒服,比起阿生這個小混蛋要強上不少,但她還是說:“有空多念念書,也要找個工作做,不是嫁人了老公也有錢就不做事,向你婆婆那樣的,一輩子都沒自己的目标,活得不踏實。”

“女人肚子裏要有自己的東西,要有知識有文化,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不要跟小混蛋學。”

慕曳點點頭。

她面上看着平靜,但對周家還是挺意外的,也不讨厭。

祁生就幫老婆說話,“二舅媽,我老婆挺厲害的,她是個才女呢。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都行,對不對啊老婆?”

慕曳:“……”這真是濾鏡太厚還是吹過頭?

他只見過她畫畫寫字,其餘的一概不知,就敢瞎吹???

這狗子真是膽子肥了。

幾個舅媽和二舅奶也以為小混蛋在胡吹,這小子根本不像姑奶奶的親孫子,從小就不靠譜得很。

大舅媽怕吹過頭下不來臺,就打圓場說:“王大廚也該做好了點心,我們吃點東西喝點茶慢慢說。”

她一說話,二舅媽就沒再說。

她平時情商低一點,都是靠自己大嫂提點打圓場,只要她一說話,她就知道是在暗示自己該閉嘴了。

幾個女孩圍繞到慕曳身邊,跟自己奶奶誇,說大表哥嫂嫂真好看。

十幾歲的女孩子最是愛美,看小嫂嫂長得跟仙女一樣,就偷偷問她平時用的什麽護膚品,穿衣打扮之類的話題。

很快廚房那邊也把點心送上來了,一衆女人小孩就一塊吃點心喝喝茶。

這才過去十幾分,聊得正熱鬧,突然書房一陣砰砰響,一個老人家的聲音怒喝:“狗屎,狗屎,這是狗屎!你也好意思說?”

“大哥,君子動口不動手,息怒息怒……”

“君子還不罵粗話,我今天就罵了!這是什麽破玩意???”

二舅□□疼地扶額,站起來說:“我去看看,今天書法協會的人拿了一疊作品,來請他倆品評,又興致上來當場鬥起了書法,折騰一整天還沒完。”

自己大嫂已經不在了,家裏就她一個女性長輩,偏偏他們一大家子是不分家的,全住一塊,兩個老爺子非常固執己見,常常跟人争執不下,都是她在其中調和。

二舅奶說着就起身要過去。

一衆晚輩就跟在她身後,想過去看看熱鬧。

是什麽樣的争執才讓大舅爺爺那樣的人爆粗口?

這都要打起來的架勢。

祁生也拉着自己老婆的手過去,在她耳邊說:“大舅爺爺性格剛直不好惹,二舅爺爺溫和兩分,但一樣固執,他們兩個都是倔驢脾氣,要是一會兒說了什麽話,曳曳你別放心上。”

書房是在東邊廂房,東為青龍主文采,這是古老的華式傳統。

一進去,就發現人在後院裏,就東廂房出來的露天院子,是個四方形的露臺。

邊上種着水培的荷花蓮子什麽的,水裏頭還有魚游來游去,地方不大但頗有雅趣。

一衆中老年人面前擺了好幾張實木的桌案,角落裏還有個人滿臉陶醉地彈着古琴,絲毫不将這些前輩的争執放眼裏。

幾個看上去是領頭地位的老者正在争執不下。

文人素來對自己的作品自己的一切有迷之自信,如果不是對手真正優勢到了極致,真正讓他感覺壓倒了自己,便絕不會服輸,堅決認為自己最棒棒。

哪怕這些德高望重的老者們也不例外,甚至他們對自己更自信驕傲。

二舅奶帶着一衆小輩進來,大舅爺爺看見就招手:“二弟妹你快過來看看,這書法今天是不是我發揮得上乘些,寫得最好?”

“今天精神頭好,難得寫出了幾分筆鋒,有兩分游走神龍的意境,這老不死的竟然說他的好些?”

“你看他這瘦金體寫得軟趴趴的,無菱無角,一點也沒有宋公的半分風骨,還好意思跟我比?”

老爺子已經年過七十,再兩三年該八十大壽了,是整個家裏最年長的,一身褐紅色唐裝,頭發花白,卻也精神奕奕,說話中氣十足,他忙着計較誰輸誰贏的事情,沒注意到其他小輩,朝弟妹抱怨不停。

二舅奶已經習慣了,也無語。忙走過去,認真看了一番,放在一塊比較的是五張字帖,是出自不同人之手,他們這些人今天開展的比鬥書法的主題比鬥瘦金體、

作為宋徽宗時期一度穩壓書法界,流傳千古的字體,到了今日仍極受人喜愛,大老爺子也不例外,他學習瘦金體多年,是他拿手的書法之一,今天又感覺寫出了手感,有兩分精進,誰知道拿出去,卻沒穩得第一,姓錢的這老東西,硬說他的不好看,還沒他二弟好看,更沒他自己好看。

這把老爺子氣壞了。

也不看看自己寫的什麽狗屎。

這些沉浸于書法的老爺子争執起來別人輕易是融不進去的,插不進話的,但倒還給二舅奶幾分面子,二舅奶一手小楷獨步文壇,是出了名的大才女,她對書畫一道皆有很深的造詣。

二舅奶雖然熱衷于心平氣和,慣常做調和的角色,但不意味着她會偏袒誰,書法這種東西,雖然喜好比較主觀,但也有其評判标準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要另辟蹊跷,往裏面加點自己的筆畫或調調,也行,那你就開創自己的字體,否則在規定了字體的傳統鬥書法評判中是出格的,不是好字兒。

她仔細看了下,本來看到大哥的字還眼睛一亮,細看之下卻有些皺眉,最終嘆息了聲,說的确另外兩人的字比他好些。

“大哥今日興許興奮過頭,字體有些出格,風骨是有了,卻少了兩分瘦金的淩厲,瘦而帶肉,肉有了,瘦字不足,您看看這邊邊角角,是不是不夠味兒了些?”

慕曳這時也不知不覺走到了二舅奶旁邊,她跟着看了下,二舅奶的确很有造詣,眼神也犀利,一下子就指出個中的點兒。

有時候人在興奮的時候,容易創造出屬于自己的東西,但在書法上就會顯得過于孟浪,一不小心就出格了。

老爺子皺眉看,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沒說話。

他輸了。

但同時又興奮起來,他今日寫時就有一種突破瓶頸的感覺,仿佛書法一道又有精進,雖然寫出的瘦金體被評出格,卻也不是壞事,說不定他能創造出屬于自己的字體。

果然,二弟妹也笑着說:“這幅字帖大哥可要收起來?若是不要就給我吧,雖今日鬥書法輸了,卻自有其妙處,我收藏起來欣賞。”

大舅爺爺大笑一聲,“随你。”

這時轉過頭來,才看到幾位年輕小輩。家裏那些孩子都不意外,只是目光在祁遠祁生和兩個孫媳婦臉上看了下,意外道:“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笑罵指着祁生:“你這小混球就怕被我和你二舅爺爺逮着,打死都不敢上門一步,今天膽子大了敢上來?”

祁生讨好地笑笑,走過去要環住老爺子肩膀,他自來如此,跟長輩也當兄弟一樣,老爺子嫌他沒德行,把他手推開了,“今天就在家裏吃飯,住上一晚,我和你二舅舅跟你們兄弟倆好好說說話。”

祁生笑眯眯說好。

二舅爺爺在一旁将幾張字帖收起來,也道:“見過你二舅媽了?”

祁生苦着臉,二舅媽比二舅爺爺還恐怖。

他努努嘴,“在後面呢。剛挨了一頓,連我媳婦也不放過,我解釋我媳婦名字,她嫌不端正,還給我糾正了幾句,現場叫我背下。”

二舅爺爺笑了笑,“你多跟她學學才行,不正行。”說着兩個老爺子看向慕曳和蘇書,“今天你們兩個也一塊在這住,吃吃飯,跟你們舅奶奶舅媽說說話。”

大舅爺爺看大孫外甥媳婦穿的一身淡雅旗袍,人氣質也好,就是個古代大家閨秀的模樣,對她印象極佳,還囑咐了句:“阿生媳婦,你別跟他學,小混球從小混賬到大,你只管做好自己,把他也管住了就行,不要受他影響,鬧人。”

這話老爺子不是第一個說,前頭二舅媽剛說了一頓。

慕曳笑笑:“您說的是。”

“不過最近他有些變化,不如舅爺爺考考他?”

祁生:???

看看老婆滿臉茫然,他好是好了,他愛老婆又愛家,但考什麽考,他肚子裏又沒墨水,全還給老師了!

看他那樣兒,大舅老爺子就臭罵:“孫媳婦,你不用幫他說話,這小子從小就這樣,我還不知道?”

那些書畫協會的老爺子見他們一家在說話,就要提出告辭。

大舅老爺子讓他們先別走,“今天我雖然輸了,卻是因為破了瓶頸,正在開創自己的字體,改日再來鬥上一鬥。”

“還有那些送過來的字,什麽玩意啊,狗屁不通,這些別說能排個一二三名,就是敢來參加比賽,我覺得不夠格,你最好還是打回去,讓他們重新寫,重新比,這屆水平不行啊。”

老爺子眼光挑剔,能看得入眼的少,那些人都知道也沒反駁,能讓他說一句能得獎的估摸着能上拍賣會,能開屬于自己的書法展覽了。

慕曳就好奇問了句,說這是什麽比賽?

“孫媳婦也有興趣?那是咱華國一年一屆的書法比賽,由書法協會舉辦,得獎者有進書法協會的資格,且有一系列的獎勵和證書。”

“什麽字體都能參加?”

看她真感興趣,那位書法協會的副會長,剛才壓了老爺子一頭拿到頭籌的老爺子笑着說:“不拘字體,都能參加,只是每個參賽者必要有人推薦才行,譬如說你這位德高望重的大舅爺爺,誰敢不給他老兄弟兩分薄面?”

大舅老爺子被捧得高興,大氣揮手,“孫媳婦你會?”

祁生囔囔說:“舅爺爺,我媳婦厲害着呢,她琴棋書畫樣樣皆來,尤其是書啊畫的沒有她不拿手的,我經常去拍賣會,看人家拍的什麽字畫,感覺還沒我媳婦寫的好看。”

這牛皮吹破天了。

所有人都看過來,小混球媳婦這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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