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琴棋書畫一二三
蘇書就坐大嫂邊上,心不在焉地動着筷子,連舅爺家禦廚傳人做的菜都吃不下去,怎麽會?大嫂真這麽有才華?
從大哥吹他老婆琴棋書畫什麽都會開始,蘇書就一直看着,開始是準備看好戲來着,大哥把牛皮吹破天,把人高高捧起,但大嫂萬一寫不好豈不是丢人?
她是學畫畫的,不是學書法的,更談不上其他兩樣。
就在她等着看戲時候,大嫂一手字驚豔了所有人,那些書法協會的,還有固執的大舅爺二舅爺二舅奶等人全對她一臉贊賞,誇上了天!
二舅奶更是拉着大嫂的手,眼裏再沒有別人,也顧不上照顧她的情緒。
蘇書偷偷看一眼,大嫂連吃飯時候的儀态都讓他們滿臉欣賞。
這周家如果不說還以為是大嫂娘家呢!
看大哥那驕傲模樣,她總算看明白了!他早知道自己老婆有才華,今天故意帶她來周家露兩手的!她開始後悔跟過來,來什麽呀,不來還好,一來就有了對比,她除了會上班,真沒別的才藝,當初就是學的經管,哪怕學歷再高,也只能被成為一句精英,但琴棋書畫一樣都不會,鋼琴倒是會彈兩手,也不精啊。
慕家大嫂那兩個不靠譜的父母真這麽會教孩子?給大嫂培養得這麽好?還是有底蘊的家族都樣樣皆能?她也見過不少豪門小姐,除了出身像周家這樣講究的,現在的人真沒有幾個會這些,有也是會一兩樣,更多的還是學鋼琴小提琴。
她就不信大嫂琴棋書畫皆通?
書法大嫂展示過了,确實能。
畫畫是她的專業這個也不用說。
所以蘇書就假裝不經意問,“大嫂真厲害,我剛才聽大哥說你琴棋書畫都會兩手,不如今天給咱們都亮一下?”
慕曳看她一眼,“那你呢?你會什麽?”
這時桌上其他人也看向蘇書,蘇書尴尬地手指頭在衣服上扣了扣,悶悶吃飯了。
大嫂真壞,明知道她什麽都不會,糗她。
倒是祁生突然想起來自己帶過來的老婆的畫,他說:“等會兒吃完飯讓你們見見我媳婦的畫,她真的畫得特別好。”
這次祁生真給周家上下很大的改觀,他何止不像外界傳的不愛老婆啊,他簡直就是化身老婆吹,老婆迷弟,什麽都往最好了說,也不害臊。
二舅奶就點他,“這也就曳曳有才華經得住誇,要是換成別人,你這麽誇反倒有捧殺的嫌疑。”捧得高高的,萬一做不到,或做不到最好被人挑怎麽辦?
她就說他:“在我們這些長輩面前你怎麽說都沒事,二舅奶也知道你媳婦才華高,但是到了外面咱就低調點,我們華國古來講究謙遜低調,是有一定道理的。”
說是這麽說,聽他說這回把慕曳的畫也帶來了,一衆長輩都很感興趣,包括大舅媽的女兒,她也是學畫的。
所以一家人加快了速度吃飯,吃完就全擁到客廳去,放畫的紙袋子也放在那邊。
祁生裏面兩卷畫拿出來,一卷是國畫,另一卷是油畫,他自己打開了一卷,另一卷讓祁遠幫着打開。
兩兄弟将畫打開,雙手拿着給大家看。
這兩卷畫,國畫的那副是畫的一副山水圖,山水圖在國畫當中不少見,幾乎是占據了半壁江山,但旁人畫山水畫都将講究一個抽象意境,往雅、美的方向畫。
慕曳的畫第一眼大家就眼睛亮了亮。
她的畫風……很磅礴。
撲面而來的雄峰山巒的氣勢直襲觀看者的眼睛,且她色彩轉換疊加間運用得極為獨到有自己的風格,興許是受了油畫的影響,讓人感覺更濃重些,用色不但大膽随性,也沒有半點猶豫的痕跡,極為利落幹脆。
尋常要講究一個雅字,色彩上就會偏冷調,偏輕。這是國畫山水畫中比較明顯的一個特點。
但她反其道而行,山是山瀑布是瀑布,峰頂直插雲霄,有種天地之柱的氣勢,極為驚險,産生一種若是站在那畫中山頂,大抵也能成為那天上仙的錯覺。
二舅奶首先就拉着慕曳的手,嘆息:“你這手,我是教不了了。”她的畫雖然一絕,卻與慕曳是全然不同的風格,若是書法和古籍她還可教上一二,但畫卻不行。
書法字體可以學很多種。
但一個人的畫風若是已經完全具備神形意,已經有了自己大成的風格,那已經沒必要教了,她在畫之一道,已經完全有了自己的道,她可以出師了,現在沒出名,恐怕是因為還沒将畫找到渠道向外界展示。
她就像一顆躲在雲裏面的星星一樣,只要撥開雲霧,讓世人見到她的樣子,便可以一鳴驚人,扶搖直上。
另一幅油畫也畫得極好,甚至從技巧上面來看,還更為娴熟些,畫的是一副夕陽落山圖,夕陽迸發出最後的餘晖,光照大地的景象分明極暖,極美,但細細看之下,夜色隐藏在光輝的背後,讓他們産生一種悲的感覺,冷極。
熱烈綻放後的滅亡,拼盡全力散發光芒後沉沉落下的悲壯,極暖背後的極冷,這色調是暖的,卻給人一種涼意和悲意。
二舅奶天生是個溫柔樂觀的,看這幅畫有些難受,轉了頭不看,仔細欣賞山水圖。
祁生看不出這些只覺得自己老婆畫得好極了,他還炫耀呢,說老婆畢業那年的作品參加畫展被他買走了,裏面畫的男孩是他!
“也是夕陽背景,那會兒我們在傍晚時候遇見呢。”
他自己也說:“雖然老婆那會兒技巧還沒現在娴熟,沒這副畫得好,但我更喜歡那副,看着就高興。”至于哪裏高興也說不上來,可能是覺得老婆将他畫裏面,将記憶中那個場景留在畫裏,她也一直記得他,沒把他忘了,所以他偷着樂。
大舅媽的女兒已經完全被嫂嫂折服了,她是年輕人,能接受更為大膽古怪奇趣的風格,所以相較于山水畫,她還是更喜歡這副,至于表哥說的畫再好,她也覺得肯定比不上這副。
“這副太絕了,我看久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嫂嫂你是怎麽畫出來的啊?”
“生哥說你畫給他的畫也是夕陽背景,你為什麽喜歡畫夕陽?”
遇到畫畫極好,好到讓她膜拜的人,她忍不住請教起來。
慕曳道:“可能是見多了?”她從前常常在自己房間看太陽落山到天黑,她也愛極了這幕,百看不厭。
“嫂嫂你畫得比我們老師還好,我還經常去名家畫展呢,我覺着都沒你的好看,你的畫真的太絕了。”她說着掏出手機問:“我能不能拍下來,給同學一起看啊?”
慕曳點頭,畫作上有落款的。
兩位舅爺爺從剛才起就一直沒出聲兒,他倆已經看着迷了。
他們是對國學一切文化都極為喜愛的,他倆和二舅奶一樣,只看了一眼油畫就将目光挪開,專心看這副山水畫。
對他們來說,并非不懂得欣賞油畫的美,于畫一道,其實一通百通,然而畫得再好,在他們心裏眼裏也不如眼前的這副畫。
這一看就看了數分鐘,等小輩們都讨論開了,他們才笑着看向慕曳。
二舅爺爺說:“你這畫已經接近大成,至少有八分火候,且這火候還不太重要,你畢竟年輕,沒有那些畫幾十年的老手娴熟,但你勝在靈氣,大膽,随性為之,別人畫畫落筆會斟酌再三,你這畫仿佛一揮而就,沒有看到任何猶豫停頓的地方,便是瑕疵也是靈感。這幅畫如果說有八分火候,那靈氣便占了十成十!”
在古時候,詩人以詩展現自己的個性,自己心中志向,而畫家同樣如此,他們以畫為武器,通過畫來跟外界對話,這畫中一景一色,一花一草,甚至顏色和筆畫勾勒都是畫畫之人心中所思所想的展現。
孫媳婦畫出這樣淩厲磅礴,甚至可以說得上嚣張肆意,無法無天,足以見得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性格遠比看到的強,烈得很。
兩人不由得興味看了小混蛋一眼,這小子知道他老婆是個什麽個性嗎?這下子只怕這輩子都沒法逃出孫媳婦的手掌。
他就乖乖被拿捏着,動彈不得吧哈哈。
混了三十年,該治治他!
慕曳是沒想過兩個舅老爺子通過一幅畫,就将她自己也沒看懂的內心看了個七八。
但人老成精,他們讀過的書,探索過的歷史,見識過的風景遠比任何人都多,所以他們接受能力比誰都強,比誰都海納百川。也故意不提醒小混蛋,樂得看起戲。
這時二舅奶看慕曳畫上沒題詩,就興致勃勃提議道:“我來題首詩如何?”
“沒有題詩的畫是不完整的。”詩是畫的點睛之筆,向來不分家。
慕曳還沒開口答應。
大舅爺爺就搶起來了,“我就說剛才你怎麽不說話,原來是在這等着呢!我來我來,我對書法剛有領悟,這畫就留着給我題詩!”
二舅爺爺也湊熱鬧:“大哥此言差矣,你雖有領悟,到底還沒成形,發揮不穩,不如讓我寫,我的顏體誰不誇兩句?”
一衆小輩就看着家裏三個頭發花白的長輩為了題詩權搶起來了……
他們将目光看向慕曳,再看向祁生。
這兩人……真不像夫妻!祁生他就是個肚裏一兩墨水都裝不下的小混球,渣渣,怎麽就取了個這樣的才女???老天爺太不長眼睛了吧!
這時,去打高爾夫的那群男人和男孩們回來了。
看家裏熱鬧,為首一個大男孩就大聲說:“爺爺奶奶我們回來啦!誰來咱家,這麽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