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玩偶
鋪着灰色毛絨絨地毯的客廳裏,糯糯正拿着積木,小心翼翼的擺放在最上面。
就在他成功的時候,腦海裏傳出一聲驚叫,吓得他小手一松,剛剛拼好的四層高積木就倒塌了下來。
“六六你怎麽了呀?”
糯糯學着大人的模樣,長長的呼了口氣,仿佛有很多無奈似的。
因為是在腦海裏和006對話,糯糯難得的比他自己說話要流暢許多。
006哭唧唧的喊:“糯糯呀,嗚嗚,我們回不去海裏了。”
他看見糯糯魚尾變成了雙腿,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再一查,才發現他好容易恢複的那麽點能量,都被糯糯無意識的給用了。
006也不明白為什麽糯糯能調動自己的能量,但事實就是他現在又成了個小廢物,無法将糯糯進行轉移。
糯糯聽了,倒是噘着小嘴,在腦海裏不開心的說:
“六六,我不去海裏的,我要和爸爸還有哥哥們在一起呀!”
糯糯的爸爸超級愛糯糯呢,給糯糯喝甜甜的奶、吃香香的包子,還會抱着糯糯睡覺呢。
重新開始拼積木的糯糯,覺得自己已經是最幸福的小寶寶了。
006聽見糯糯的話,差點沒自閉。
看着露出小米牙,乖乖玩積木的糯糯,006真覺得糯糯都不夠那一家子反派一個手指戳的。
畢竟是自己帶了兩年的孩子,盡管006知道糯糯以後也會變成兇殘的人魚反派,但此時依舊忍不住為小小一團的糯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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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糯糯成功将第五塊積木擺上去時,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洛少爺回來了,先吃午飯嗎?”
糯糯小耳朵動了動,小手裏還攥着一塊積木,扭着身子朝門口的方向轉過去,然後眼睛就一眨不眨的黏在了走進來的小少年身上。
費洛今年七歲,身形略顯瘦弱但卻十分挺拔,臉頰還有着未褪去的嬰兒肥,最惹人注意的還是他如貓一般的眼睛,又大又圓的鑲嵌在臉上。
不過那雙眼睛略顯空洞,蒙了一層灰塵似的黯淡。
費洛朝着管家點了點頭,目光直接略過了客廳中間的糯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待着吃午飯。
糯糯看見費洛坐了下來,興奮的用小手撐着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朝着費洛走過去。
但糯糯還不能适應自己的雙腿,只走了一步,就又軟塌塌的坐在了地上。
“鍋鍋呀!”
糯糯坐在那裏朝着費洛喊了一聲,眨巴着眼睛看着對方。
費洛依舊沒什麽反應,盯着前面的電視機不知道在想什麽。
糯糯順着費洛的視線看過去,卻只看見了早已經被吳阿姨關上的電視。
扭着小脖子,糯糯迷茫的在費洛和電視之間轉了幾回。
好一會兒,他才重新撐着小手,站起來晃蕩着朝費洛走過去。
說是走過去,但糯糯控制不好雙腿,到最後差不多是撲着到了費洛的跟前。
用手抱住哥哥的腿,糯糯笑咯咯的軟倒在費洛身上。
“鍋鍋!”
胖胖的臉頰埋在費洛的胸前,糯糯拽着費洛的衣角,擡起了自己亮亮的眼睛。
“鍋,呀——”
費洛在糯糯抱住自己的那一刻,眸子才垂了下來,看了眼這個小孩。
糯糯看見三哥看見自己了,快樂的朝他露出自己的小米牙。
可費洛很快就收回了視線,繼續出神的望着前方。
糯糯看哥哥又不理自己了,急的小身子都扭了扭,扶着費洛的腿,走到了旁邊的沙發前。
十分艱難地擡起了自己的腿,糯糯撐着沙發,撅着小屁股,想要爬到沙發上。
等到自己上去了,就能和哥哥排排坐了!
糯糯費勁的撐着自己的身子,小短腿努力蹬着地,想把自己送上去。
可惜他力氣太小,左腿無論怎麽使勁,都夠不到沙發上面。
費洛聽着旁邊傳來的呼哧聲,眼睛有些好奇的眨了下。
他在幹什麽呢?
為什麽要撅着屁股?
糯糯努力了好幾分鐘,費洛就奇怪的看了幾分鐘。
掙紮了好一會兒,糯糯累的呼呼喘氣,好容易上去的一小截身子,也順着沙發滑了下來。
屁股重新挨到地面,糯糯着急的呀了一聲。
“窩、我下惹!”
費洛聽見糯糯的小奶音,微微側了下頭。
實在上不去沙發的糯糯又重新回到費洛身前,指着沙發,表情有些委屈:
“窩、窩不&%……下來呀。”
費洛完全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但是小孩癟着嘴,眼睛霧蒙蒙的,還拽着自己的衣角,費洛居然不怎麽反感。
他叫自己哥哥,那……他是爸爸給自己帶回來的弟弟嗎?
費洛歪頭想。
弟弟看起來好小啊,費洛看着窩在自己小腿前、委屈的紅了鼻子的糯糯,心裏感覺有些奇怪。
看起來似乎和大哥他們不一樣。
費糯眨了眨眼睛,看着糯糯望向自己時亮亮的雙眸,腦袋裏的疑問更多了。
他想不明白,便也不回應,就這麽任由糯糯拽着他的衣服哭唧唧。
糯糯呀呀的說完話,小手摳着三哥背帶褲上面的扣子,很快,就低頭玩了起來。
他的心特別大,轉眼就忘記了自己要來幹什麽,和一顆小紐扣也玩的挺開心。
吳阿姨收拾完房間出來,看見糯糯和哥哥在一起玩,笑着走了過去。
“三少爺,糯糯該吃飯了,您也來餐廳吃飯吧,都已經做好了。”
說完,吳阿姨将玩着哥哥衣扣的糯糯抱起來,先一步去了餐廳。
糯糯被吳阿姨抱着,小腦袋還轉到費洛的方向,朝他呀呀叫。
“鍋鍋,次、次呀!”
生怕自己哥哥吃不到飯的糯糯,還伸出小手朝他擺了擺,讓他快點來。
費洛原本還想再等一會兒的,但不知為什麽,看見糯糯臉上着急的神情,他莫名其妙的就跟着走進了餐廳。
看見哥哥跟來了,糯糯總算放下了心,坐在吳阿姨準備好的寶寶座椅上,高興的捧着一碗軟爛的雞湯面吃。
費洛的午飯也是一碗雞湯面,不過他吃飯不會像糯糯一樣呼嚕嚕的,小豬仔似的,他吃飯非常安靜。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沉默的沒什麽存在感。
糯糯吃完雞湯面,又吃了甜甜的飯後小點心,心滿意足的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
看見哥哥用餐紙仔細的擦着臉,糯糯也學着費洛的模樣,拿着紙巾在臉上擦。
擦擦臉蛋擦擦額頭,就是沒有擦嘴。
偏偏糯糯還自認為自己擦的很認真,還放下紙巾撅着小臉讓哥哥看。
“鍋鍋,看呀!”
費洛看了他嘴角的湯汁,拿着紙巾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好半晌。
一旁的吳阿姨笑的肚子疼:“哎呦,糯糯可真是啊。”
糯糯看着吳阿姨樂不可支的樣子,也傻呵呵的咧着嘴笑。
可能是餐廳的氛圍實在太歡樂,費洛一向沒什麽神采的眼睛裏,也多了絲被染上的歡樂。
吳阿姨給糯糯擦完嘴,看見他打着小小的呵欠,便抱着他上樓睡午覺。
費洛下午還要上課,在糯糯迷糊着快要睡着的時候,就已經背上了小書包,坐車去上學。
聽了兩節課,一到課間,七八歲的小朋友們就叽叽喳喳的吵鬧了起來,有去外面踢毽子跳繩的,還有抱着球追打的。
費洛平常這時候,要麽看着窗外發呆,要麽就低頭擺弄自己的玩偶。
但是今天,他卻奇怪的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又軟又小的一個人,也不怎麽會說話,只會呀呀哼哼的。
感覺自己好像一戳他,就能把對方按倒一樣。
唔,好像比其他人類更弱小,費洛想。
就在費洛走神的時候,自己的桌角被幾個玩鬧的小男生撞了一下,桌子裏的玩偶也被撞了出來,掉在地上。
前面的小男孩想幫忙撿起來的時候,卻聽見頭頂傳來一道毫無感情的聲音:
“別動。”
小男孩擡頭和費洛黑洞洞的眼睛對視上,手一抖,剛撿起來的娃娃就又掉在了地上。
“那個、費洛你娃娃掉了。”
聽着小男孩結結巴巴的話,費洛沒什麽表情的彎腰撿起玩偶,随便拍了幾下髒兮兮的玩偶,就将玩偶塞回了桌子裏。
幾個做錯事的小男孩摸了摸頭,你推我搡的,很快就跑走了。
班上的同學都覺得費洛總是奇奇怪怪的,一個小男生,偏偏喜歡玩女孩子才會玩的娃娃,而且還不允許別人碰。
男生都覺得他娘唧唧的,不願意帶他玩。
女孩們倒是挺喜歡費洛那個可愛的娃娃,但是她們一碰費洛就會用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們,有些膽小的女生還被吓哭過。
所以在班裏,費洛是個極其孤僻的存在,就連值日都沒人和他一組。
而今天正好輪到費洛值日,等到他一個人幹完活出來,太陽已經只剩下了一抹殘紅。
費洛走在空蕩蕩的校園裏,書包上挂着那個從書桌裏掉出來的娃娃,慢慢從林間小道穿過去。
只不過他的運氣似乎不怎麽好,小路剛走了一半,就看見前面分叉口其中的一條倒着的亂七八糟的樹枝。
若是換個正常人,看見這種情形,大概率會拐到另一條幹淨的小路上面。
但費洛只是微微頓了下,擡腳輕輕一躍,像貓咪一般沒什麽聲息的落在了地上。
畢竟這條路近,要足足比另一半省了一半的路程。
費洛腳步不停的往前走。
拐了一個彎,就聽見了一堆人嘻嘻哈哈的聲音。
“這個女的長得漂亮,你等會兒讓我先。”
“別呀,上次就是你先來,這次怎麽也得輪到我了。”
“你們争什麽呢,反正又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嘴裏說着調笑髒話的幾個男生按住不停掙紮的少女,還沒開始動手,就看見了朝他們走過來的費洛。
“我不是讓你把風嗎?怎麽還來人了?!”
被訓斥的黃毛艹了一聲,眼睛微眯,看清來的是個小學生後,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怕什麽,來的就是個小孩,他能做什麽?而且吧……”
摸了摸下巴,黃毛猥瑣的笑了笑:“這小男孩長得可比這女的好看多了。”
身邊有個夥伴頓時瞪大了眼:“不是吧,你還搞小男生?不怕得病啊?”
黃毛不屑的切了一聲:“你膽子也就這麽丁點大,還怕這個?!”
說完,黃毛就朝費洛走了過去,啧啧兩聲想要摸一下費洛的臉,卻被費洛扭頭避開。
“喲,小朋友,怎麽這麽不聽話啊?來讓哥哥抱抱。”
黃毛和另一個人前後夾擊堵住費洛,搓着手滿臉興奮。
那個被按在地上的少女被捂住嘴,眼淚嘩嘩的往外掉,想讓小孩趕緊跑,但是卻只能發出嗚嗚聲。
她越掙紮,勒她脖子的人就手勁收的越緊,差點将她掐的暈了過去。
“你們快點啊,這個女的我快按不住了。”
黃毛不耐煩的說了句知道:“小弟弟,你說你什麽運氣,非要挑這條路走,既然來了,那就陪哥哥玩個游戲好不好?”
費洛被堵着路,眼神裏難得閃過了一絲煩悶。
聽見黃毛的話,他側頭疑惑問道:“游戲?”
黃毛看着小孩才七八歲,一副單純不谙世事的模樣,心頭一陣癢癢,搓了下手迫不及待的說:
“對呀,一個特別好玩的游戲!”
被按住的少女掙紮的更厲害,她眸子裏全是怒火,恨不得将這些人咬下一塊肉來!
居然要對一個小孩子下手,簡直畜生不如!
她嗚嗚了幾聲,随即就被捂得更嚴實。
費洛看了眼被壓在地上的女人,想了想,朝黃毛點了下頭:
“好。”
黃毛差點沒笑出來,心說果然還是個小孩,這麽好騙!
“放心吧,你要是贏了,哥哥随你怎麽樣好不好?”
在黃毛不懷好意的笑聲中,費洛緩緩扭頭,将自己背包上的玩偶扯了下來。
輕輕整理了一下玩偶的頭發,費洛擡起自己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的幾人。
費洛瞳孔中的眼黑逐漸擴大,歪着頭對着前面的人說:“怎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