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敗
丹染記得一個前輩曾經說過，不要去用那些勾搭的方式去引起這個世界反派的注意。
尤其是費荊。
費荊這個人天生多疑，長相和性子完全就是兩個極端，可以說從骨頭縫裏都是黑的。
曾經有一個人為了當上費荊的枕邊人，手段頻出，最終還是被費荊親手終結了生命。
但就這樣，那個人臨終前都是笑着的，覺得能被費荊親手殺死是一件無比幸福快樂的事情。
費荊太容易成為別人的信仰，盡管他的內心厭惡着不屑着，但只要他勾勾手，依舊有人能前仆後繼的為他去送死。
丹染想到這裏，像是被潑了一通涼水，從頭冷到了腳，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在死亡面前，任何風花雪月的幻想都是泡沫，一戳就破。
丹染吞了口口水，嘴角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慌張。
“沒、沒有啊，我怎麽可能摔小孩子呢，可能這裏面有什麽誤會吧。”
費荊并沒有說話，好看的眉眼輕輕上揚，帶着點微不可察的諷刺。
旁邊的導演聽見費荊的話，瞪大了眼睛啊了一聲：“小荊這是怎麽回事？這個女孩不是救了你弟弟的嗎？”
怎麽突然就變成害人的了，導演心說我是哪一步沒有跟上，為什麽就聽不懂了？
一直看直播的觀衆也有些迷糊，但畢竟裏面費荊的粉絲占了大部分，立刻就表明自己相信荊荊，這個女人一看就有問題！
商場裏圍觀的路人倒還保持着理智，但他們更直觀的面對這件事情，也不好直接就偏向哪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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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會吧，剛剛小孩不是被這個女孩抱着呢？”
“我不知道，再看看吧。”
導演也覺得這事兒奇怪，瞥了眼費荊，欲言又止。
費荊則是捏了捏糯糯肉肉的下巴，他還是頭一次抱小孩，但意外的發現這種軟乎乎的手感居然還不錯。
“糯糯，你說是怎麽回事？”
糯糯本來在很多人面前容易害羞，頭一直埋在哥哥的脖頸處，聽見了哥哥的話，才輕輕擡起了自己的小腦袋。
“壞呀，糯糯走呀走，她抱&%窩，啪呀，倒了。”
糯糯仰着自己白淨的小臉，非常努力的說着話。
說完，他還一臉嚴肅的看着哥哥，連臉頰兩端嘟起來的肉都透着一絲認真。
直播攝像頭這時偶然掃過了費荊懷裏的糯糯，軟乎乎的可愛小恐龍睜着圓碌碌的大眼睛，瞬間就萌獲了無數觀衆的人心。
【哇，咱弟弟這麽可愛啊！】
【啊啊啊，我好想一屁股坐死他啊！】
【這套綠色的小恐龍簡直太絕了，配崽崽簡直萌了我一臉！】
【那些說費荊家人醜的黑粉呢，怎麽不吭聲了？！】
人類對幼崽的包容喜愛是刻在基因裏的本能，尤其在崽崽還這麽可愛的情況下，更是恨不得上前使勁揉搓一番。
糯糯不知道此時網上已經有不少人想要去偷他回家，他小手指着丹染，略微委屈的癟了下嘴：
“壞！”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但糯糯說了這麽多次丹染壞，圍觀群衆也不由得懷疑了起來。
丹染垂了下眸，緩了口氣，才開口為自己争辯：“我只是怕小孩出事，才帶他去找哥哥的，後來又不小心被人群撞倒了而已。”
丹染現在已經徹底沒了和費荊來一場羅曼蒂克愛情的念頭，恐懼早已占據了她的心頭，本能在不斷催促着她，要趕緊走！
費荊哦了一聲，勾唇冷笑道：“你怎麽知道糯糯是我的弟弟？是糯糯告訴你的？”
在這次事情之前，費荊可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有弟弟的事情。
費執延可是雲洲最高長官，在權利這方面，還沒人能越過他，直接扒出費家其他人的信息。
更別說糯糯是幾天前才來到費家，這麽短的時間，連費荊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弟弟，怎麽這個女人就知道的這麽清楚？
這裏面要說沒有問題，費荊可是半點都不會信。
丹染瞳孔微微放大，猛地攥緊了自己的手。
确實，糯糯從來沒有親口說過自己的哥哥是費荊。
甚至丹染一開始還在糖果店門口見過糯糯，就算帶他去找哥哥，也應該是找見過一面的費洛才對，怎麽也不可能是去找費荊。
張了張嘴，丹染想撒謊，但是這種拙劣的謊言，似乎根本沒有必要說出來。
她看了眼費荊，不知道為什麽，在某一瞬間，她總覺得費荊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
費荊看到丹染的這幅模樣，眼底凝聚的冷意更重了些。
這個女人，真的很奇怪。
她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偏偏性子又愚蠢不堪，眼神中還透着一點高高在上的意味，但在看向自己時，卻會流露出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恐懼。
仿佛，自己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費荊想了想，覺得如果自己猜的是真的，那可就好玩了。
糯糯拽着哥哥的衣服，小眉頭皺的緊緊的，想了好久，才用小奶音說道：“糯糯沒嗦（說）！”
費荊低頭看到糯糯無比正經的小表情，微微一愣，倏地就笑了起來。
“小傻子。”
又沒問你，想的這麽認真做什麽？
而且還想了這麽半天。
費荊笑起來，漂亮的如同層層疊疊綻放的花瓣，讓人看的心尖都是一顫。
糯糯也很喜歡這麽好看的哥哥，小手摸了摸費荊的臉，咧着嘴笑咯咯地蹭了蹭他。
費荊只覺得脖子癢乎乎的，被柔軟的小恐龍帽子緊貼着，感覺手指尖都似乎有些發癢。
費荊不适應這麽柔軟的感覺，只好伸手将弟弟的腦袋撥開，但剛推開，糯糯就又粘了上來，眼睛還忽閃忽閃的望着自己。
費荊：“……”
這個弟弟，感覺有些傻乎乎的。
雖說心裏有些無奈，但費荊到底還是沒再推開糯糯。
就在費荊心思百轉，想着怎麽暗中解決掉這個女人的時候，費洛帶着助理叔叔找了過來。
費洛跑的小腦門都微微冒出了些汗，看到弟弟好好的被費荊抱着，握緊的拳頭才松開，停下來喊了一聲二哥。
費荊對費洛沒什麽感情，也只是冷淡的應了一聲：“費洛，是你帶着弟弟來的？”
費洛點頭，他還沒從弟弟走丢的惶然中回過神，唇色都有些泛白。
旁邊的助理比他的模樣更慘，他這都将糯糯弄丢了一回了，剛剛發現糯糯又不見了，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二少爺，是我沒看好孩子，真是很抱歉。”
費荊只是瞟了一眼助理，沒多說什麽，繼續問道：“這個女的你們認識嗎？”
費洛看了一眼丹染，不明白發生什麽的他還是點了點頭：“在糖果店見過，她兇弟弟。”
丹染看到費洛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計劃算是徹底完了。
也怨自己，事先都沒怎麽關注過費家的其他人，還是聯絡了櫻櫻，才知道這個世界的劇情線不知怎麽的被改了，費糯竟然提前到了費家。
而且居然還和費洛關系不錯，今天還一起來到了這個商場。
本以為現在費糯才兩歲，費荊也還不是劇情後期那個惡劣的模樣，丹染才決心試一試的。
看來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丹染心想，果然攻略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很抱歉。”丹染見事已至此，就低頭道了歉，想趕緊将這件事翻篇，離費荊遠遠的才好。
之前還幫她說過話的路人不由得有些憤怒：“你這個女人怎麽回事？！你摔人家弟弟，還裝好人來邀功！真把我們當傻子騙呢！”
導演也有些愕然，但他無意間瞅了眼直播在線的人數，震驚的發現已經有好幾千萬了！
果然，人類的本質就是愛吃瓜！
盡管直播從剛才開始，在費荊的拒絕下，攝像機就一直在拍潔白的瓷磚牆面，沒有畫面。
但對峙的聲音依舊被收了進去，網友們還是很快就整理出了事情的原委。
簡而言之，就是這個女孩不知道用什麽手段查到了費荊的弟弟，還做了一場戲來想博得關注，沒想到最後因為費荊從沒公開過弟弟的信息而翻車。
【艹！這個女人是來故意碰瓷的，惡心！】
【我之前還真以為她幫了小孩子呢，天啊，沒想到卻這麽會裝模作樣，連小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要麽是想趁機撈一筆，要麽就是借此搭上費荊這個人，還會讓費荊對她心存感激，這心思簡直了！】
就在衆人義憤填膺之時，總算找到好姐妹的小梨跑了過來，聽見了丹染做的事情，她震驚的瞳孔都放大了。
“真是抱歉，丹染就是太喜歡你了，我們會承擔一切責任的！”
盡管覺得不可思議，但小梨依舊急忙開口替丹染道歉。
丹染和小梨都是孤兒，兩個人相互扶持着上了大學，好容易才來到了雲城，小梨實在不忍心丹染走上一條不歸路。
她也知道前段日子丹染在瘋狂的查費荊的行程，但也只是以為丹染有了愛豆，想去接機或者參加線下活動而已。
結果沒想到丹染這麽瘋狂，居然做出了傷害小孩子的事情。
小梨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明明丹染是最熱血正義的一個人啊。
費荊不是那麽好脾氣的人，他看着旁邊暗戳戳還想将攝像機對準自己和糯糯的導演，修長的手指直接擋住了鏡頭。
“還拍？”
費荊厭惡這種偷拍的行為，因此語氣都帶上了幾分愠怒。
面對費荊的冷臉，導演趕忙道了歉，讓跟拍的攝影師趕緊把攝像頭關了。
“抱歉抱歉，剛剛沒注意。”
最後還是經紀人看出費荊已經快不耐到了極點，出面打了電話，也不選擇私下和解，直接讓警察将丹染帶走。
臨走前，糯糯超級生氣的朝她呲了呲小奶牙。
費荊看到糯糯毫無威脅力的小表情，直接被逗樂了，原本的煩躁也散了個幹淨。
父親會留下這個弟弟，是因為傻的很可愛嗎？費荊忍不住的想。
“幹什麽呢小家夥？”費荊撥了撥糯糯肉乎乎的下巴。
糯糯仰着小臉，皺着小眉頭氣呼呼的說：“我要把她次掉！”
費荊啧了一聲，捏着糯糯的小下巴看了看他的牙齒：“那可能還得等上幾年。”
畢竟現在的牙都還長全呢。
鬧了這麽一通，節目直播自然是繼續不下去，費荊也反感這個導演，幹脆直接違約，翹了之後的拍攝，抱着糯糯回家。
費洛看着糯糯被二哥抱走，趕忙小跑着跟在他的後面，頭上的小卷毛都一颠一颠的。
糯糯趴在費荊的肩頭，看着三哥在後面追，着急地蹬了蹬小腿。
“哥哥呀，丢丢了！”
糯糯生怕三哥跟不上，拍拍二哥的肩膀，想讓他慢一點。
費荊敷衍着點頭，但速度卻絲毫沒有慢下來的意思。
這位少爺可根本不是會遷就別人的性格。
等到了車內，費洛都跑的有些喘氣。
糯糯學着吳阿姨給自己順氣的模樣，給三哥拍拍背，還拿着紙巾幫三哥擦臉。
“謝謝弟弟。”費洛重新握住弟弟肉肉的手，心中忽然就踏實了下來。
費洛剛剛換好衣服出門，卻在門外沒看見弟弟，那一刻心髒都狠狠一滞，害怕的感覺幾乎是瞬間就将他淹沒。
他只覺得是因為自己換衣服，才把弟弟弄丢的，問了好幾次助理叔叔，弟弟是不是還會回來。
好在他又找到了弟弟，費洛想到這裏，不禁抿唇笑了下。
糯糯看哥哥笑了，他也跟着傻笑。
費荊看着兩人的互動，輕輕啧了一聲。
在他的印象中，費洛自閉又孤僻，除了那個玩偶，幾乎沒有什麽在意的東西。
以前費荊偶爾會逗一逗費洛，但費洛也從來不說話，讓費荊覺得無聊透了。
費荊撐着下巴，覺得估計也就這個傻乎乎的崽，能跟費洛這個木頭疙瘩玩到一塊兒去。
助理坐在前面，和沒能趕過來的費執延用電話彙報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聽見自己因為辦事不利被扣了獎金，助理哭喪着臉，開車送幾位少爺回家。
——
因為查不出丹染在網上盜取過費荊的信息，加上她做的事沒有引起嚴重的後果，警察只能對她進行了批評教育。
丹染在從警局離開之後，跟着一臉擔憂的小梨回到了住處。
她不耐煩聽小梨說那些沒用的大道理，直接關上了自己的門，重新聯系好友櫻櫻。
但不知道怎麽回事，丹染發現自己能使用的能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剛剛被人當衆揭穿她都沒有太過恐慌，但此刻，丹染卻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瘋狂的呼叫着系統。
但所有的呼喊最終都石沉大海，丹染的系統面板絲毫沒有要出現的意思。
這不可能啊，丹染想到費荊，又搖了搖頭。
費荊的能力不是這種，而且現在也應該還沒有成長起來才對。
她一整晚都在神神叨叨的喊着系統，但因為她一點能量都沒有，系統根本召喚不出來，到最後她實在太困，迷迷糊糊就陷入了睡夢中。
在夢中，丹染看到了漫天飄零的花瓣。
那些花瓣小小的一朵，更多的是被地下的荊條高高托在頂端，放眼望去，似乎濃烈成了一片紫雲色。
丹染已經全然忘了這些荊棘花和她在商場見過的一模一樣，只是傻傻的沉浸在花海的幸福中，最終面帶微笑的躺倒在地。
等到第二天小梨來喊丹染起床的時候，卻發現她的窗戶上不知何時攀爬上了一枝荊棘花，而丹染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萎靡。
小梨吓了一跳，都沒顧上窗戶上莫名其妙出現的植物，抱着丹染趕緊撥打了救護電話。
檢查倒是沒太大問題，只是丹染重度貧血。
小梨一臉奇怪：“怎麽會貧血呢，丹染體質一直很好的。”
之前在學校，丹染可是能參加校運會奪冠的人啊！
丹染倒是知道為什麽，她面無血色的靠在病床上，心中的恐懼像潮水般淹沒了她。
之前她還将這當做一場游戲，但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這個世界有多麽真實。
真實到她有種深深的絕望，神情恍惚的恨不得立馬逃離這裏。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那些前輩在聽說自己要來這個世界時，臉上露出的憐憫是怎麽一回事了。
想到自己不知怎麽消失的能量、無法聯系上的系統，還有夢中被吸血的顫栗感，丹染捂着臉痛哭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