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陛下所求之人仍在世間,又何須求複活之法◎

我想要你, 小公主。

謝衍一直反反複複地說着這幾字,他眼眸潮濕不已,裏面似是起了霧, 不斷模糊了他的視線。

夢到她了麽。

這些日子, 他吞了這麽多藥,殺了這麽多巫師,終是……夢到她了麽。

謝衍勾起唇笑了,他近乎癡迷地看着眼前這張臉,漆黑的眼睛裏毫不掩飾地寫滿了情愫,以及, 對得到和擁有她的渴望。

甚至, 光是看到這張臉,他便開始止不住地亢奮,桃花眼裏的紅蔓延到眼尾,一片糜麗。

那些在以往,在現實裏需要克制的一切, 需要怨恨仇恨的一切,在這雲煙缭繞的夢裏, 似乎都可以丢棄。

曾經冷漠如他, 在此時在夢裏,他看向她的目光卻若出鞘利刃,直白,且難以控制。

“小公主,我想要你。”

“這次, 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在夢裏, 他毫無顧忌地說出了想要她的話, 少女的氣息在他耳邊輕拂, 那柔軟的唇似有若無地落在他臉頰,謝衍極其輕易便生了情。

似是被下了魔咒,謝衍覺自己需真真切切地感受她的生氣,才能從中解脫出來。

可是,她死了啊。

她不是死了,只剩下一具被燒焦的屍體嗎。

這不過是夢,夢裏他與她可以同寝,她當真能生下他的孩子嗎。

他能觸摸到她,親吻到她嗎。

謝衍在混沌之外留有一分理智。

然而,也是這分理智迫使他沉迷于這夢境,不願醒來。

“夫君。”少女鮮豔的唇微張,輕輕觸碰他唇角。

虛幻的面容漂浮在謝衍面前,他聽到他的小公主一直在笑,她是如此的嬌美明媚,比春日枝頭綻放的花還要美。

“可是……”那聲音一直笑,甜美嬌柔,輕聲細語,“我們的孩子沒了,夫君。”

“是你,是你親手殺死的啊。”

這些話清晰無比地傳入了謝衍耳中,他驀然睜大雙眼,眼裏的潮濕霧氣剎那散去,滿是血絲。

他看着那虛浮的幻影,紅着眼擡手,想捧住她的臉親吻。

“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小公主,我們會有的……”他低聲道,聲音蠱惑又脆弱,在這虛幻的暗夜裏,極其嘶啞。

少女卻不說話了,在一片模糊間,她眼睛裏的光亮和生氣快速消逝,宛如枯萎的花瓣。

謝衍怔了下,他嘴唇抽動,後毫不猶豫地伸手将她攫住,想将她緊緊摟在自己懷裏。

這一次,不再是虛幻的、雲霧般的光影,他觸摸到了人的皮膚,在一片缭繞的檀香裏,女子身上的脂粉氣刺鼻又濃烈。

謝衍一陣恍惚,雙眸裏的霧氣散去,瞳色漸明。

“陛下……”有女子的嬌羞笑聲傳來,随即,是衣物褪下的窸窣聲。

不是……不是她的聲音。

“陛下,讓妾為您……”女子的的手撫摸他臉,耳後開始摸向他胸膛。

不是她。

謝衍猛地從這虛幻夢境裏驚醒,他單手扣住女子的手腕,随後,毫不留情地将其推開,動作極快地穿好衣裳起身。

偌大宮殿空空蕩蕩,窗戶大開,夜晚灌進的涼風将殿內白紗吹得四起飛揚,惑人心智的檀香充斥着整個宮殿。

那女子被人安排進了謝衍寝殿侍奉,本就滿心歡喜,更何況,當她得見當今聖上真容時,便被他的容顏所深深迷醉,想着若是今夜得了聖寵便可留在宮中為妃為後,陛下生就這般相貌,又年輕俊朗,坐擁天下,她……

想着想着,這女子便大了膽子起來脫他衣裳,可她才觸摸到他衣襟,還未脫下衣裳,便被他抓住手腕甩在地上。

殿內一片死寂,謝衍只着明黃單衣,烏發半束,膚白唇紅,此時沉在黑夜裏,像極了嗜血的刀鋒冷刃。

他俊美冷厲,但身上的壓迫感和凜凜殺意已然令女子瑟瑟發抖,她被吓得趕緊穿上了方才自己脫下的衣裳,不斷磕頭求饒。

“望陛下恕,恕罪……望陛下恕罪……”女子慌忙祈求,磕頭聲在寂靜宮殿突兀響起。

“你是誰?”

謝衍居高臨下,睥睨而視,他身上的氣息愈發的冷,垂下手的在痙攣,似是已然遏制不住噴薄而出的殺意。

不是小公主,不是小公主。

謝衍厭惡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是摸了她的臉是麽,她的手是伸進了他胸膛處是麽。

謝衍握緊痙攣的手,随即轉身,看向那水晶冰棺。

仍是一具燒焦的,不能辨別任何的屍體,但謝衍卻緩緩彎起唇角笑了,詭異又駭人。

小公主,我會再夢到你的。

至于眼前之人……

謝衍收回目光走至她面前,稍稍傾身,冷寂黑眸沒有焦距地盯着她這張臉,問:“為什麽,你長得這麽像小公主?”

那女子怔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她來之前的确被她舅父告知,自己是因為這張臉與當今陛下逝世的妻子相似,才被選進宮侍奉,但為何現在陛下看到她這張臉沒有歡喜,反而,反而滿是厭惡,甚至……滿是殺意。

那女子顯然此時被謝衍吓到,她驚恐不已地搖頭:“妾不清楚……妾……”

女子被謝衍身上的帝王氣勢和殺意吓到,已然無法言語。

“誰讓你進來的?”謝衍冷冷問,看着她那張與蕭凝玉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唇邊笑意消散,沒有半分憐惜。

“你不是她,來爬朕的床,便只有死。”

屋內氣氛寒冷成冰,死亡氣息籠罩了整座宮殿,女子此刻哪還能鎮靜回答皇帝的問話,她哆哆嗦嗦伏在地上,只知道一個勁地求饒哭嚎。

寝殿裏頓時傳出陣陣女子凄厲的哭喊聲,宮女太監和守衛皆被驚醒,都戰戰兢兢地躬身進來查看情況,聽候吩咐。

謝衍知此時問不出什麽,他直起身子,緩緩從一旁抽出長劍。

在衆人都未反應過來,甚至那女子的求饒尖叫聲都發不出絲毫時,劍光一閃,鮮血噴灑,那女子便頭顱落地。

霎時鮮血滿地,殿內撲通一聲,一衆人等皆整齊跪在地上,不敢出聲,殿內一時之間只有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聲音如擂。

他利落冷漠地砍下頭顱,有兩滴血件在他臉上,謝衍将沾血劍刃扔在地上,漫不經心地擦掉血跡後,緩緩朝水晶冰棺走去。

他步履不穩,失魂落魄地站在冰棺前,癡迷地撫摸冰棺,淡淡說了幾字——

“徹查此事。”

這件事在宮內掀起軒然大波,事情很好查,順藤摸瓜,從放人進寝殿的太監宮女查起,自然便查到了江貴和刑部尚書林正這裏。

禦書房內死氣沉沉,氣氛壓抑沉重,兩人跪倒在地,戰戰兢兢。

江貴是冷汗直流,後悔不疊,悔自己不該皇帝的逆鱗。

那位公主殿下就算死了,葬于大火,也是皇帝心中不能言說和觸碰的禁忌。

他的這位主子皇帝,在登基繼位後一直勤于政事,治國□□,看上去着實是一位正常的明君,可江貴是他多年的下屬,從他空缺後宮,并不斷地找來術士巫師煉制丹藥,命他們行鬼神通靈之事,作法招魂等……他便知道,這位皇帝在平靜之下隐匿着巨大的驚濤駭浪,他的瘋狂比從前更甚,不知哪一日就會爆發,毀滅一切。

今日之事,不過是一個引子,更加佐證了他的猜測而已。

唉……

江貴想及此,害怕之餘不免憂心地嘆了一口氣。

“江貴,林大人,你們可有把朕這位帝王放在眼裏?”

謝衍高坐龍椅之上,帝王之威駭人壓迫,兩人皆不敢擡頭,忙不疊回有有有。

“是臣一時糊塗,臣念着江山社稷,過于憂心陛下的後宮子嗣一事,才出此下策,望陛下饒臣一命……臣日後絕不會在犯……”

謝衍無話,默了半晌,問江貴:“江貴,朕與你說過什麽,你可還記得。”

“臣記得……”江貴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回,“陛下說,若再提此事,便讓臣去給公主殿下陪葬……葬于大火。”

一旁跪着的刑部尚書心裏一沉,面色煞白,眼見着就要驚吓過度暈倒在地。

“陛下,國不可無後,後宮無人沒有子嗣,皇室一脈單薄,屬實……”事到如今,江貴也只能認命嘆氣,幹脆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只是,他才說到一半,謝衍便冷厲打斷。

“誰說國沒有後?”謝衍長睫柔軟垂下,聲音都輕了幾分,“蕭凝玉便是朕的皇後。”

“可公主殿下不是……不是……”江貴駭然,後面的話已然不敢說出口。

“她不會死,以後,她會生下與朕的孩子,朕會将他立為太子。”謝衍垂目,漆黑眼眸滿是溫柔。

但他這番言論卻令江貴分外震驚怵然。

謝衍帝王之威散去,眼露癡迷,淡淡道:“昨日,朕還見了她,不久後,她便會回來,乖乖當朕的皇後。”

雖謝衍收了幾分帝王之威,但禦書房內的壓迫感卻愈發深重,一瞬間,房內詭異地靜了下來。

無人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下一刻就會被割掉頭顱。

“江貴,你親自去浮青山道觀,将觀內德高望重的玄離道士請來,朕聽人說他通天術,知曉萬事,公主殿下一事,他定有方法。”

江貴慌忙點頭應下,能留住頭顱已是萬幸,只能忙不疊叩謝天恩,退了出去,馬不停蹄地去了浮青山。

他到了浮青山,恭恭敬敬地說明來意後,那玄離道士一身青衣道袍,頗有仙風道骨之姿,聽此後竟也嘆了口氣。

他并未婉拒,皇帝之令也容不得他婉拒,謝衍并未心慈手軟之人,他心狠手辣,冷血暴戾,這玄離道士許是知曉,并未多說,很快便随江貴入了宮。

入了宮,謝衍朝他說了蕭凝玉一事。

“朕那日夢過她一次,此後,無論如何作法吞丹藥,她再未到過朕的夢裏。”

“她的屍體還留在水晶冰棺,朕要她回來,不管是夢與否,虛幻或真實,朕只要她回來,為此,朕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只要能尋到複活之法。”

“否則……朕會滅佛滅道,覆滅郢國所有道觀……”

謝衍端坐龍椅,出口的話冷寒凜冽,威壓深重,沒有半句虛言。

所有人皆知,這位帝王,當真會如此。

玄離道士不住嘆氣,他說道:“陛下所求之人仍在世間,又何須求複活之法,殘害生靈。”

*嘉

另一邊,蕭凝玉當日跳入火海,想從密道逃脫是,她怕謝衍見不到她的屍首不死心,心裏生疑,便在經過一具宮女屍體時,便将頭上發簪拔下放到一旁。

這發簪是他親手送她的唯一一件生辰禮,蕭凝玉知道,若是他看到這發簪,再看到這屍體,必然會相信,她已經葬于大火,被火燒成焦炭。

放下發簪後,蕭凝玉沒有再作逗留,她躲避火勢,在整座宮殿坍塌之前,快速找到書架後面的密道開關旋開,跑進了密道。

雖順利地通過了密道,但是火勢太大,濃煙四起,再加上她跳入火海時已有部分宮殿開始坍塌,她被一些燒毀的零碎木材砸到,不可避免地受了傷。

于是乎,剛近密道,她一洩力,身上疼痛便潮水般用來,四肢百骸疼入骨髓,再加上吸入濃煙,她腦袋已有些昏沉,便失去知覺,一下暈了過去。

她陷入了一場長久的昏迷,這場昏迷不知持續了多久,蕭凝玉混混沌沌不知身處何處,甚至不知自己是否還活着。

直到有一天,她好似聽到了有人在喚她。

溫柔地喚她……凝兒。

凝兒……

只有皇兄才會如此喚她。

她真的逃出來了嗎,皇兄真的還活着嗎……

蕭凝玉鼻子發酸,一行清淚順着薄嫩眼尾滑落,随即,她顫抖着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說:

男主是瘋批病嬌,女主死後間歇性發瘋,無法控制,不區別對待男女……

PS:皇兄,皇兄終于又要出場了……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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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唉】

【男主是真的瘋啊……】

【撒花】

【真的是瘋了,無可救藥】

【想看皇兄做男主(扭捏)反正都親過了qaq】

【蕪湖  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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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耶】

【大大加油~支持大大~】

【()唉談個戀愛真不容易啊這倆人】

【想看男女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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