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寵幸【一】

第21章.寵幸【一】

第二十一章

按理說,太後已經幫助皇上除去了窦氏,也是時候把容真扶上位了,可不知怎的,興許是顧慮到容真才經歷了一場災難,皇上并沒有急着把她從禦前宮女的位子上塞到後宮裏。

太後也不急,若是皇上随随便便就把容真同當初的淑儀那樣安排到後宮裏去,那麽這枚棋子也不過就是第二個淑儀,并沒有多大用處。

容真把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看上去和從前并無不同,珠玉和長順都擔憂得不得了,可她該吃就吃,該睡照睡。

半個月過去,兩人終于放心了些,只當她離家時年紀還太小,所以如今的傷痛并沒有那樣刻骨銘心。

華嚴殿。

容真研磨,顧淵批閱奏折,安安靜靜的大殿裏只有間或翻頁的聲音。

窗外的石榴開花了,一樹紅花燦爛得耀眼,容真的視線不知何時停留在了樹上,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宮中能人巧匠頗多,石榴能在秋日盛開想必也不是什麽難事。

顧淵注意到那只素白的手停住了,便擡頭看了一眼,只見容真一動不動地側着頭凝視着一樹石榴花,神情有些恍惚,似是想到了從前的事情。

她的表情有些哀傷,眼裏慢慢地氲上一層水霧,然後一點一點聚集起來,直到啪嗒一聲,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不偏不倚滾落在了硯臺裏。

那聲音在空曠寂靜的大殿裏顯得突兀而不和諧。

容真這才反應過來,受驚地垂下頭來看着身側的顧淵,眼裏是來不及收起的驚慌失措,和掩飾不住的哀戚。

見顧淵直視着她,她忙跪下身去請罪,“奴婢心神恍惚,擾了皇上處理政務,請皇上責罰。”

顧淵的目光停留在她泛紅的眼眶上,片刻之後,淡淡地說了句,“起來吧,膝蓋別那麽軟,動不動就下跪。朕不是暴君,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要了你的小命。”

容真有些尴尬地站起身來,眼裏尚有水霧未曾褪去,“謝皇上恩典。”

下一刻,他漫不經心地問她,“想到什麽了?”

容真一愣,用探詢的目光與他對視,似是不相信方才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

看她這樣傻愣愣的模樣,眼睛還紅紅的像只兔子,顧淵不知為何有些想笑,但他只是牽了牽嘴角,重複了一次,“朕問你想到什麽了,竟然掉眼淚?”

容真垂下頭去,低聲道,“奴婢想到爹娘了。”

顧淵沒說話,靜靜地看着她,于是她只得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奴婢家門口也有一顆石榴樹,奴婢小時候總是盼着它能結果子,因為家裏窮,買不起市集上的石榴,所以奴婢做夢都希望自家的樹上能結出石榴來。可是盼了那麽多年,卻始終沒盼來它結果子的那天。後來奴婢進宮了,有一年到了探望的日子,娘揣着幾只石榴來宮門口給奴婢,說是那棵樹終于長出石榴來了,奴婢高興壞了。可是隔年爹來看奴婢時,才告訴奴婢,那顆樹因為土地貧瘠,哪裏結的出果子呢?是娘熬了好多個夜晚不眠不休地縫制鞋面兒,才賺來那點銀子為奴婢買了幾只石榴……”

她的聲音輕輕淺淺,目光有些癡了,說着說着,淚花又在眼裏打起轉來。

話音剛落,她這才反應過來,忙看着顧淵,像是怕他怪罪自己話多。

顧淵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你這樣子,是把朕當做了老虎不成?朕自認比老虎還是要好看許多的。”

容真被他說得一愣,接着破涕為笑,眼裏尚有淚水,嘴角卻挂起了笑意。

顧淵望着她,也少有地露出了溫和的笑意。

自從家人去世後,她就變得很沉默很沉默,研磨之時也常常心不在焉,眼裏常常是一篇氤氲霧氣,哀傷至極。

他看在眼裏,難免想到自己失去母親那會兒。

不過是個姑娘,哪裏承受得起這樣大的打擊呢?

想到這裏,他忽地問道,“今年多大了?”

容真道,“十六了。”

顧淵一邊搖頭一邊笑起來,“十六?聽你這樣一說,朕不服老都不行了。”

容真想問什麽,卻又識相地閉上了嘴,有的東西不是她這樣身份的人能問的。

但顧淵輕而易舉看出了她的念頭,“想問朕的年紀?”

容真臉一紅,那點杏色一直蔓延到了白皙小巧的耳朵上,猶豫着點了點頭。

顧淵心情無端好起來,含笑道,“猜猜看,猜對有獎。”

他居然會開玩笑?

容真有些震驚,這點神色被面前的人盡收眼底,她想了想,不确定地說,“二十五?”

顧淵搖搖頭。

“二十六?”

顧淵挑眉,“最後一次機會了。”

容真好像很想看看帝王的獎勵會是什麽樣子,索性耍了個賴,“二十五到三十之間?”

因為是偷奸耍滑,她的臉更紅了,眼睛四處亂看,就是不敢直視他。

顧淵驀地笑出聲來,“你這是耍賴。”

容真見他心情好,難得放肆一回,低聲嗫嚅道,“皇上又沒說不能耍賴……”

顧淵一邊搖頭一邊笑道,“好好好,算你猜對了,朕今年二十七了。說吧,要什麽獎勵?”

容真愣了愣,歪着腦袋想了想,最後不确定地問了句,“銀……子?”

這次輪到皇帝愣住了,這丫頭要銀子?

多少人求也求不來他的賞賜,如今他允許她獅子大開口,她竟然要的是……銀子?

顧淵啞然失笑,卻是笑得肆意又開懷。

她自小家貧,于她而言,銀子自然是這世上最可貴的東西,可是他卻看出了她并不貪心,高高在上的帝王詢問她想要什麽樣的賞賜,她竟然只是這樣誠實地回答說:“銀子。”

他倒是小看了她。

一邊笑,他一邊喚來外面守着的人,“鄭安。”

鄭安早就聽見他的笑聲了,正兀自詫異,此時聽見召喚,忙推門進來,“奴才在。”

“拿五十兩銀子來,賞給容真。”

鄭安一愣,皇上說什麽?

賞五十兩銀子給容真?

皇上什麽時候賞賜過銀子給宮女了?鄭安很是震驚,賞賜工藝品或是首飾給後宮妃嫔倒還算常見,但這賞賜銀子……可還真真是頭一回。

他壓下疑惑,垂首應了一聲,然後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容真好似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了自己提了個多麽愚蠢的請求,當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讪讪地站在原地,垂眸不語。

顧淵看着她已然紅透的面頰,一整日煩擾政事的疲憊也好似被沖淡不少。

而後,容真拿着那五十兩銀子千恩萬謝地離開了大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只是在踏出門後,她緋紅的面頰漸漸恢複了原本的色彩,眼底的尴尬、唇角的羞愧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仔細看了下前文,私以為雖然容真之前是個宮女,出身也比較卑微,但是畢竟自小就入了宮,在宮裏的時間是最長的。

從七歲到十六歲,這段時間是一個人接受事物最快的時期,也是三觀成型的時期,所以對于有姑娘認為容真心機這麽重不科學的說法,我還是想解釋一下。

再者,這是小說,始終帶有個人感情色彩和對宮鬥的認知水平,所以可能有的設定不是符合所有姑娘的看法,關于這點,容光只能說我會盡力。

希望大家都能帶着看個開心看個痛快的心情來看這篇文,容光會認真看每一條留言,也會虛心接受大家合理的建議,所以還是希望大家繼續将你們的看法告訴我。

最後,別忘了容嬷嬷依然愛你們~麽麽!

PS:犯了個常識性的錯誤,咳咳,已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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