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那麽瞬間,楚懿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本來覺得自己是看都不該看的。他有的時候的确是會冷血無情地審視很多人,可那并不包括沈朝聞在內,他時常感覺就像是回到了上輩子的幼年,對于尊敬的人連多看幾眼都是逾矩。
可是沈朝聞為什麽沒有怪他?甚至還願意讓自己替他系帶子?
楚懿的心裏亂得不成樣子,抿着唇不知道多久,竭力邁開了如同泥注般的雙腿,慢騰騰走過去。
他低着腦袋站在沈朝聞背後,這才發現馬甲設計的精巧,兩側的布料是分開的,系帶的尾處還有兩個暗扣,不知道為何現在暗扣沒有連好,但是如果他要幫忙,手指不可避免地就會碰到背。
只要想到這裏,他就不由自主地慌張起來,落在暗扣上的手指不自覺輕顫了下,竟是真的碰到了他的背脊,滾燙的溫度瞬間灼得他都跳了跳。
“怎麽?”沈朝聞回過頭。
他愈發慌張想要拉好馬甲,手卻抖得愈發不受控制,接連不斷地再次碰到。因為中間只隔了層薄薄的短袖,似乎都能夠感受到背部肌肉的輪廓。
等到好不容易終于系好的時候,楚懿竟已經是滿頭大汗。他擡起頭來看着沈朝聞,濕潤的眼睛裏面竟是帶着幾分隐晦的委屈。
沈朝聞對上他的眼眸,心底倏地軟成一片。
他俯下身來,揉了揉楚懿的腦袋,輕笑着道:“楚楚好辛苦。”
楚懿不由愣了愣,确認對方是真的沒有生氣。就算剛剛自己手足無措地犯了那麽多的毛病,好像最後也還是幫他解決了問題。
他緊繃許久的脊背終于緩慢放松,後知後覺地甚至升騰起點雀躍,抿了抿唇道:“不辛苦。”
随後楚懿也要開始穿戴裝備了,走到草坪的集裝箱旁邊取物資。
此時周圍的選手們已經高興得瘋了,圍繞着整個馬場歡呼玩鬧,相互間幫忙檢查是否穿戴整齊,還拿着指南手冊到處分享,看到楚懿孤零零地便淩空給他扔了過來。
楚懿徒手接過來,翻開看了看裏面的注意事項,發現沒有什麽特別需要自己新學的,也就直接放到了旁邊,繼續戴起了黑皮手套。
“我們的選手都準備好了嗎?”程藝就在這時冒了出來,穿着非常清爽利落,笑着道:“我要給你們宣讀規則啦。”
選手們頓時起此彼伏地嚎了起來,紛紛叫道:“再等等!”
程藝沒管他們,接着道:“你們邊準備邊聽我說就行。現在大家所處的位置是專業的跑馬場,待會兒每位選手都選上自己的愛駒,繞着整座山去找我們的藏寶物品。”
聽到果然是探險的流程,選手們的眼睛全都亮了起來,問道:“那我們要不要組隊呀!”
“要組隊。”程藝順手把抽簽的箱子推了出來,道:“由我們現場的嘉賓帶隊,最後每支隊伍總積分最高的獲勝。”
楚懿聽到這裏,心裏便不自覺有點打鼓。他原本來這裏就是想跟沈朝聞相處的,但是如果待會兒抽到了別的嘉賓帶隊怎麽辦?
直到程藝喊可以開始抽簽的時候,他更是前所未有地緊張起來,随後走到了箱子面前,摸出了寫着嘉賓名字的球,正好就是沈朝聞。
他幾不可查地松了口氣,連掌心都浸滿了汗水。
等到所有的成員全都興奮地抽完了以後,便成群結隊地去馬廄裏面選馬。現場絕大部分的選手都還沒有碰過馬,但是楚懿對此卻非常熟悉,目光逐漸地從馬身掠過。
“沈哥。”楚懿即便是知道沈朝聞很會這些,卻還是忍不住幫他挑了出來,道:“你可以選這匹馬。”
“好啊。”沈朝聞也不多過問,直接去拿了牌子,問道:“那你呢?”
楚懿挑的是匹棗紅色的馬,他沒有那麽高,所以選的馬也沒有很壯碩,牽出來以後更加愛不釋手。他想到待會兒的比賽流程,低低地道:“沈哥,我想盡快抵達目标點。”
中途的目标點有好幾個,如果是以找到的寶藏為積分的話。他們越早到達,能夠搜尋的時間肯定越長,到時候拿到的積分也就越高。
沈朝聞當然沒有什麽意見,點頭道:“那我陪你。”
楚懿驀地回頭看他,然而都沒有等他投來目光,便又局促不安地低着腦袋,步履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輕快起來。
等到所有的選手都準備好了以後,馬場的圍欄便緩緩打開。楚懿翻身上馬,竟是有種久違的想要釋放的沖動,他看準了教練在那邊揮手的時機,一甩缰繩猛地沖了出去。
“卧槽!”背後的選手們紛紛發出震撼的驚嘆,怎麽都沒想到他居然騎馬狂奔!
楚懿在瞬間就感受到了獵獵的狂風,背後所有的嘈雜也都被撕裂開來。他總算是感受到了這股子前所未有的暢快是什麽,時隔多年,他竟然也能夠肆無忌憚地策馬!
可事實上就在上輩子,他難得能夠如此放肆的時候還是在狩獵,所有人都追着最大的獵物好讨封賞,只有他毅然決然朝着相反的方向去,想要避開其他人獨自待着。
風聲持續了不知道多久,楚懿最終停到了路邊的指示牌前。
他回頭看了眼,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遙遙領先,背後只有沈朝聞跟了過來,便抿了抿唇道:“看起來這裏應該是個目标點。”
下方就是河道,沈朝聞同樣發現了有攝像的存在,道:“去看看。”
兩人将馬栓在了旁邊的木樁上,沿着小徑來到河邊,工作人員立馬迎接了上來,笑着道:“恭喜兩位解鎖全新的地點,現在你們可以選擇上船或者不上船。”
其實像河邊只有一艘烏篷船這種場景,沈朝聞猜到不單單只是搜尋這麽簡單,但是眼見着楚懿直接就上船了,他不免輕輕地笑了聲,也跟在後面上船。
果不其然,等到兩人在船頭坐穩以後,工作人員不但把船槳遞給他們,同時将鬧鐘擺在了兩人的面前。
“我們現在有半小時的時間。”工作人員解釋道:“現在兩位想要獲得這裏的寶藏,就必須得完成兩件事情。首先就是把船擺渡到對面然後劃回來,然後便是接受快問快答。”
楚懿聽到這裏就有點懵,劃船他還可以試試,但是快問快答?
“我來快問快答就好。”沈朝聞适時安撫道。
楚懿總算是松了口氣,雙手拿起船槳嘗試着劃了起來。這項技能他以前嘗試的少,但是學起來也很快,沒多久船身就已經移動起來。
沈朝聞不動聲色地掃過他柔弱的胳膊,問道:“快問快答呢?”
“沈哥這麽急的嗎?”工作人員還有點詫異,旋即笑道:“首先,沈哥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麽。”
快問快答這種模式要的就是不假思索,問的問題看似簡單,比如喜歡的顏色是什麽、哈密瓜和西瓜選誰等等,但是中間冷不丁就會穿插些坑,總能讓嘉賓防不勝防。
沈朝聞沒有什麽防不勝防的情況,他冷靜周全幾乎刻在骨子裏,就算工作人員後面問得愈發迅速,最後問到他有沒有喜歡的人的時候,他的嗓音也依舊淡而從容,“有的,楚楚。”
本就豎着耳朵在偷聽,試圖記住他全部喜好的楚懿猝不及防,整個船槳驟然打翻,就連自己都差點栽到水中。
沈朝聞一把扶住他的胳膊,穩穩地幫他坐好。
楚懿猛地回頭,心髒劇烈地鼓動着,直到看到對方沉靜沉寂的目光時,驟然洶湧的血液才總算是逐漸平息。或許對方說的喜歡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他不可以這樣激動。
可即便如此,他就像是被蠱住般地移不開眼,如同陷落進什麽深深的漩渦。他好想把這句話珍藏下來,就像是用心保存沈朝聞給他的每句語音,在晚上的時候也能夠随時聽到。
微風輕拂過水面。沈朝聞寂靜地與他對視片刻,他才從他手裏接過船槳,“你休息會。”
“快問快答結束了,我來劃船。”他道。
楚懿在後面整個途中都沒了聲音。
直到船都已經重新靠岸,他扭頭看了眼滿船的攝像機,實在是擔心沈朝聞如果真的這樣說,到底會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可是他又極其喜歡這句話,竟不知道該不該讓沈朝聞找人删掉。
到了最後,他索性不去管了,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回到比賽中來。
“現在我們拿到了第一份寶藏,是箭袋。”楚懿剛想把袋子放到馬身上,卻猛地發現不太對勁,腦子嗡地就懵了。
只見原本他們系馬的地方,現在已經空空如也,兩匹那麽漂亮的馬,現在居然全都不見了。
擡頭去看,只見前方幾名選手非常費勁地拉着他們的馬,很顯然是知道他們剛剛在下面已經拿到寶藏,居然要偷走他們的馬拖延他們的時間!
楚懿的氣血瞬間上湧,拔腿就沖了過去,跑到那幾名選手面前要搶回來。其他選手本來就怕他這副冷冰冰的樣子,見狀差點吓尿了,急忙甩開缰繩,就要把馬全部放飛。
眼見着馬兒就要四散狂奔,楚懿猝不及防就要去抓,“我們的馬……”
但是他的手短了幾分,反倒是沈朝聞突然拉住缰繩翻身上馬,最終把它控制下來。楚懿追在後面跑了過去,氣喘籲籲地站在了馬前,然而四周也只剩下這匹馬了。
楚懿驀地握緊了拳,“我們的馬!”
他的勝負心極重,很顯然連眉宇都冷戾起來,待會兒必定要想盡辦法搶奪積分。現在還有點未消的怒氣,胸膛止不住地劇烈起伏。
沈朝聞從馬背下來,把缰繩塞到他手裏。
注視他片刻,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麽,出聲道:“楚楚。”
他心底的幽暗從今天見到楚懿開始,就已經在不受控制地滋長,而此時很顯然也不是他主動的設計或者怎樣,上天就這樣自然而然的站在了他這邊。
“現在我們只剩下一匹馬了。”沈朝聞的眼底卻依舊沉靜,語調輕輕的,“你覺得怎麽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
=v=
那不就只有……嘿嘿嘿……